┏-┓ ┏-┓ ━━━━━━━━━━━━━━━━━━━━ ┃ ┃ ┃ ┃ ╭︿︿╮ 本书由(潋滟旧梦)整理,下载更多好书 ┃ `~⺌~` ┃ ( 书香 ) ┃ ▂▂ ▂ ┃.o○╰﹀﹀╯ 请访问书本网 ┃≡ o≡┃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 书名:武林外史同人只影向谁去 作者:殷彼若 死亡的轮回,让她成了白飞飞,但她绝不会像白飞飞那样活着。 亲们,此文周五入V,当日会连更三章! 在百度上搜到很多同步盗文,作者心情倍受打击,所以会暂时停更一段时间,同时会投诉盗文网站,处理盗文问题。 本文已授权晋江,盗文的人请自重,作者码字不容易,请给作者留条活路!!! 内容标签:武侠 灵魂转换 穿越时空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飞飞 ┃ 配角:武林外史中人物 ┃ 其它:各种原创人物 =============================================== ☆、她不可能是白飞飞   安子秋是疼醒的。当她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穿着诡异的女人高高的举起鞭子向她抽来,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吓得晕了过去。现在她想自己死过去,不过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安子秋那颗仿佛锈住的脑袋开始“嘎吱吱”一声,慢慢回放一些影像。   十一黄金周九寨沟七日游,好好的旅游巴士,就那么翻了车。安子秋最后的印象就是顺着山坡翻滚的旅游巴士,巴士里的人都成了绞肉机里的陷,缠成一团。她估计自己是在那场车祸中挂了,然后到了这个诡异的地方,遇到了诡异的人。昏暗的灯光、木质的古旧家具,还有挂着丝绸帐子的贵妃床,都在告诉安子秋现在所身处的地方,绝不是原来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然后就是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感,以及缩水的身体,也在提醒她,这具身体,也不是原来的安子秋。   这个房间是好似一个山洞,没有窗,却没有闷热感,看来必是建造了通气孔让空气流通。哪个神经病,放着地面上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挖个洞来住,当自己是土拔鼠么?安子秋咧咧嘴,想笑一下,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立即仅皱了眉头,什么都笑不出来了。   突然石门一响,安子秋赶忙闭上眼睛,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听觉变得隔外灵敏,进来的是两个女孩子,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可趴在床上假装晕迷的安子秋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夫人实在太狠了,小姐才六岁,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小姐好歹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啊,不过就是一只小狗而已……”   “闭嘴,你不想活了!”   第二个人明显比第一个要谨慎得多,懂得主子的事做下人的管不了那么多,言语不慎更是大忌。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看安子秋还没有醒过来,便退了出去。听见没了声音,又过了好一会,安子秋才睁开眼睛。众两个人不多的谈话中,安子秋总结出几个信息,首先,从说话的语气来看,她是主子那两个人是下人;其次,她现在的身体才六岁,而且这一身伤是本主的老娘亲手打的,至于原因,好像是本主养了一只小狗,本主的老娘让本主杀了小狗,本主不肯,她老娘就亲自动手宰了狗,顺便还把她给打了一顿;最后,她现在呆的地方叫幽灵宫,听起来好像某个武侠小说里的江湖组织。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十几天来安子秋尽量闭紧嘴巴,少说、少问、多听、多看。幽灵宫里全是女人,有老有少,她们来历不一,有风尘女子,有落魄的大家闺秀,也有本就漂泊江湖的侠女……但无论是哪   一种出身,无一不是身世凄苦,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幽灵宫里的女人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安子秋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字叫白飞飞,那个带着诡异面具的女人是她娘,名叫白静。白飞飞、白静、幽灵宫,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名字,但如果这还猜不出身处于哪个世界,那么安子秋真就枉称是武侠迷了。这就是古龙的名著《武林外史》么。真相总是来得这么残酷,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新身份,安子秋差点吐血,为什么她不是好命的朱七七?非得是这个悲催得不能再悲催的白飞飞?要知道不论是原著,还是电视剧里,白飞飞都是这部书中最苦命、最悲惨的人物。有个心理变态的娘,从小受尽折磨,怀着满腔恨意长大,好不容易遇到了喜欢的人,但他们截然不同的出身以及选择的未来,注定了白飞飞和沈浪的结局只能是惨淡收场。   现在说沈浪还有点远,如今最紧要的是怎么过眼前这一关,想想刚穿来的时候白静打人的那股狠劲,安子秋就觉得不寒而栗。偏偏现在自己的身体只有六岁,想跑路都没这个客观条件。幽灵宫地处幽灵鬼谷内,四周不仅有茂密的树林,林中更是充满了有毒的瘴气,终年不散。别说现在只是六岁的白飞飞的身体,就是前世奔三的安子秋的身体穿过来,不等跑出这片林子,就先中毒身亡了。唯今之计,只能是硬着头皮以白飞飞的身份活下去。好在白静本就和这个女儿不亲,似乎没有看出白飞飞的心已经换成安子秋了。也许她看出来了,只是没有说而已。对只需要一个复仇工具的白静来说,不管是白飞飞还是安子秋,都没有太大区别。至于其他人,就算发现什么,以她们的身份,也不敢多问。幽灵宫的规矩向来严苛,只要多一句嘴,就有可能把小命交待了。所以安子秋安然无恙的就成了白飞飞。   幽灵宫是一处依山体开凿的地下宫殿,地宫不仅占地面积宽广,布置也极为华丽。连接地面的出口全都设在隐蔽之处,不知内情的人,很难找到出口。看着这处地宫,安子秋对白静到生出几分佩服,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建了这么大的一座地宫。可惜,还没等安子秋,也就是现在的白飞飞好好欣赏欣赏这座富丽堂皇的幽灵宫,她就迎来了第二顿毒打。   安子秋身上的伤原本不轻,但架不住幽灵宫的疗伤灵药效果实在太好,没几天就能下床了。身上的伤刚好,白静就迫不及待的把她抓出来习文练武,也不管还没愈合的伤口会不会恶化。好在现在的白飞飞年岁小,刚开始练武没几多长时间,要不然什么都不会的安子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即便如此,也因为过于笨拙,被白   静打了好几下。   阿筝是个哑巴,安子秋穿越过来后,才被调到白飞飞身边伺候她起居的小宫女。阿筝今年十岁,长得挺好看,一笑起来脸上就出现两个小酒窝。虽然她不会说话,可以心灵手巧,白飞飞现在脚上穿的绣鞋,就是阿筝做的,鞋上还绣着一朵牡丹,开得正艳。   现在的阿筝,她的手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曲扭着,即使白飞飞不是医生,也知道心灵手巧的阿筝再也不可能拿着动绣花针了。那双圆圆大大的眼睛,如今变成了两个窟窿,黑漆漆的,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殷红粘腻的液体,一股血腥味薰得人忍不住作呕。   安子秋、不,是白飞飞,她觉得有些冷,全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般,不再带来热量。喉咙似乎也被卡住了,吸不进空气。   “飞飞,杀了她。”白静甚至吝啬于给阿筝一下眼神,只是单调的下着命令。   “为什么?”白飞飞觉得更冷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问出口。白静有多可怕,即便她不了解,也可以想像得到。自从到了这里,对白静,她心里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惧意,也是惧于她的狠毒,也是惧于她的变态,总之,她是怕她的。所以无论白静说什么,她都言听计从,以前是这么做的,以后也不打算改便这一方针策略。但现在,白飞飞却在质疑白静,反驳白静,她在问她“为什么”,阿筝还是个孩子,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她不觉得阿筝做错了什么,也不觉得自己有理由杀死阿筝。   尽管质疑,尽管反驳,白飞飞还是杀死了阿筝。她回忆着上辈子看过的所有杀人的小说,以心里估量着所有杀死人的方法以及相关评价,哪一种方法能让人死得最快速,最无痛苦。匕首足够锋利,但拿着匕首的手却在发抖。阿筝这个样子是活不成了,就算能救活,也只能是活受罪,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成全,一种解脱。白飞飞一遍又一遍的这样说服着自己,但这丝毫不能减轻内心的罪恶感。她看着趴在地上的阿筝,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连站立都是一种奢望,只有嘴里偶尔发出的细细的□,才能证明她还活着。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活人了。   阿筝不过才伺候了她十几天,白飞飞却觉得比十几年还要漫长。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阿筝端着洗脸水站在床甜甜的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阿筝给她梳头发,梳成整齐的辫子,扎上红头绳;阿筝给她做香包,里面放了安神的药,就为了她晚上能睡得安稳点;阿筝给她做鞋,绣上了漂亮的牡丹花,就是因为她赞了一句阿筝鞋子上绣的花样好看。   白飞飞不知道手里的那把匕   首是怎么□阿筝的心口的,她像个老练的屠夫,在匕首□心脏的那一刻迅速的绞断了心腱,本来还苟延残喘的阿筝瞬间就断了气。然后,白飞飞挨打了。这一次白静打得特别狠,不仅是因为白飞飞问她为什么要杀阿筝,更因为白飞飞拒绝回答她那些蠢得拖智商的问题。   “是谁让你生下来受苦的?”   ……   “你忘了娘的脸,是被谁所毁吗?”   ……   “你这辈子,最该做的是什么?”   ……   不管白静问什么,白飞飞都一声不吭,她拒绝承担白静强加给她的仇恨,也拒绝走白静按排好的命运。这种无声的反抗,只能更激动白静的不满和恨意,自然下手更重,打得更狠。   本以为会活活被打死,可没想到又活了过来。看到房间里如豆的油灯,白飞飞只想笑,和着背上火辣辣的痛疼,笑得撕防裂肺。阿筝,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女孩子甜甜的笑容了。她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很好很好的人,却也是自己第一个亲手杀的人。自从知道自己是白飞飞,有个变态的娘叫白静后,她就有杀人的觉悟,但千想万想,没想到第一个杀的人,竟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还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   白飞飞变成越来越沉默,也变得越来越爱练武,除了武功、医术、毒术也多加钻研。白静还是三五不时的打她,并试图以此来让她记住仇恨。每次挨打,白飞飞都一声不吭,直到晕过去为止。“我命由我不由天”,白静强加给她的命运,她绝不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 ☆、汾阳朱府初相见   初夏的天气暖得人心里直痒痒,即使穿了很薄的薄衫,走在太阳底下,还有些热。白飞飞抓紧了身上的包裹,她没有骑马,一步一步的走着。乡村的土路在太阳底下染脏了白衣裙,一双鞋子也已看不出本色。这不是她第一次离开幽灵宫,却是最后一次了。十几年来,白静记着她的仇恨,强迫白飞飞也记着,这十几年幽灵宫从未放松过任何和快活王的消息。前些日子传来快活王派人前往汾阳朱家迎亲的消息,只要稍稍了解一下快活王的过往,他跟几个女人的恩怨,就不难猜测,快活王这是要去朱家娶李媚娘。于是,白飞飞就被白静派往汾阳找快活王报仇。   不过,白飞飞走的路并不是汾阳,而是快活城。快活王只是派了属下去朱家提亲,却并未亲自前往。她想先到快活城看看,看看这个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妻弃子的男人,现在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他枕着数不尽的尸骨堆积起来的高床软枕,睡得舒服?   今晚大概要错过宿头了,白飞飞看了看天,离正午还有些时候,早起赶路,虽说因为常年习武所以不是感觉很累,却渴得厉害。找了一片树荫,倚着树干坐下来,从包裹中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水,几口水下去,身上的乏累似乎也解了不少。以前白静也让她执行过各种各样的任务,但不管什么任务,总是离不开杀人的。白飞飞看着湛蓝湛蓝的天发呆,这是在白静数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下练如来的功夫,只要这样发呆,感官、反应似乎就能变得缓慢,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折磨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想想一背的伤疤,白飞飞觉得自己竟然没疯掉真是个奇迹。   以前白静对她单独外出总是不放心的,总是派出一堆人暗中跟着她。还好每一次她的任务都完成的很漂亮,白静想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可即便她如此听话,白静对她还是不放心啊,这也让白飞飞在背着白静做某些事的时候,极为不方便,比如查出自己的身世。她的身世没什么稀奇的,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乡村,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乡绅,一场瘟疫,让本来还算繁华的小乡村一夜之间成尸横遍野的坟场,亲生父母也都死在瘟疫中。恰巧刚刚失去孩子的白静因事路过那个小乡村,收养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如果没有白静,那么自己不是死在瘟疫中,就是活活饿死了吧,必竟当时小乡村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白飞飞望着天上的浮云,看它一会变成团棉花形,一会变成老人的笑脸,白静到底是救了她一命,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也罢,她就达成她心中所愿,报这一命之恩。报完恩之后,就各自桥归桥,路归路吧!闭上眼   睛,白飞飞心中一酸,暗道: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杀人了,再达成你的心愿后,我们便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想到这里,不想再耽搁时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就起接着赶路。就在此时,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白飞飞连忙向路旁让了让,同时也好奇的张望,是谁在这乡间小路上快马急驰?马上的两人一身江湖打扮,看那纵马的架式,就知两人武功不弱。但这并不是引起白飞飞注意的原因,真正让白飞飞格外注意的,是因为这一身打扮,说明了他们是快活王的人。幽灵宫的情报系统不是睁眼瞎,快活王手下是什么打扮这点小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因白飞飞交待过,事无大小,只要事关快活王,一律都要搜集回报。她一向坚信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所以如今一见这两人,便立即认了出来。   “没想到快活王手下的动作竟然这么快,已到了汾阳城外。”看着两匹马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一路的烟尘,提气纵身,运起轻功便向前追了上去。白飞飞这一身蹬萍渡水的轻功放眼整个江湖,能与之匹敌的也不过数人而已。这十几年来,在武功一道上,她下的苦功只比人多绝不比人少。不仅仅是因为有白静这个被仇恨逼得几近疯癫的人在盯着,更因为清楚没有一身好功夫,在江湖上注定寸步难行,而她的身份,早已和江湖牵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到黄昏时分,骑马的两人才在一个镇子上落角。白飞飞一路追着两人,也到了镇,头上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跟着这两人进了一家客栈,这家客栈分前后两院,前面是大堂,供人打尖吃饭,后面才是客房。两人要了两间上房,又点了酒菜,在客栈大堂中找了张空桌坐下,只催着店小二赶快上菜。故意坐在离两人较远的位置坐下,虽然离得远,但白飞飞也算是内心深厚,耳力极好,两人说的话可是一个字都没漏。原来这两人在向小二打听哪里可以买到绝色女子。这两人买女人干什么?白飞飞借着喝茶掩饰掉脸上的惊诧,总之,看这两个人严肃的样子,一再强调一定要是绝色女子,那么就不可能是卖来自己消遣的,既然不是自己消遣,那么就是和快活王来汾阳的目的有关。想到这里,白飞飞心中已有了计较,招来小二,结了茶钱,悄身离开客栈。   今天是天下首富朱富贵的大寿之日,朱家院子也挤满了前来祝寿的人,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拿着一张拜帖,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后宅,也不管一路上撞倒了多少人。同时,一队吹吹打打的花桥队伍,也正由汾阳城外向朱府赶来。   沈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透了霉,居然遇上这么一个蛮   横不讲理的姑娘。这朱富贵是天下首富,常年资助仁义山庄缉拿那些在江湖上胡作非为的恶人,如此仗义疏财,实在令人佩服。今日一见,沈浪更感到这朱富贵实在是个明理和善的大好人,谁知他的女儿朱七七却娇蛮强横,完全不通情理。自己好心从一线香手中救了她,她不感激也就算了,反而来给了自己一巴掌。想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逃家的朱七七送回朱府,也就不用再看这脾气比天还大的姑娘了,谁知朱府却遇到了一桩麻烦事,朱爷诚垦的请自己帮忙,出于道义,自己实在是不能推脱。   从收到贴子的那一刻,朱富贵就心中不安,朱七七是他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强娶了去。只是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看下帖子的人口气如此之大,想来是有几分本事,只怕这事不能善了。好在有这姓沈少年帮忙,虽是初次见面,但朱富贵却看得也沈浪一身正气,武艺高强,又有侠义之心,心中便也有了几分底气,对那要来找麻烦的人也就少了几分忧心。   迎亲队伍几乎是半闯进朱家的,朱富贵看着那带头的年轻人,此人长得肃穆端方,也算英俊,只是不苟言笑,表情严肃,难免给人古板的感觉。冷二和沈浪站在朱富贵身后,今天这事从里到外透着诡异,两人不禁暗自戒备起来。   带头的年轻人一挥手,迎亲队伍在院子中停了下来:“落轿,”花轿落地,“请白姑娘。”跟着花轿的喜娘连忙轻打起轿帘,朱富贵、冷二、沈浪暗自生疑,这到底是迎亲还是送亲?怎么花轿里还有个人?待轿帘高高挑起,几人才看清那花轿里,竟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那姑娘生得一双杏眼,水眸之中半含烟云,藏着三分无助、三分绝望、三分迷惘、和一分无处寄托的希望;微促的柳叶眉似有诉不尽的忧愁;口若桃花,红唇微动,欲说还休;雪白有脸颊虽然不见泪光,但看哀愁的模样,那泪,已滴尽了众人的心里。那姑娘的手腕上带着精钢制成的锁料,带着洁白如玉的纤细手腕,真让人担心那手腕是否有力气承受铁锁的重量。喜娘扶着那姑娘的手臂走出轿外,这一动,那绝美的身姿更如风中拂柳、水面莲花,美得叫人窒息,那纤弱灵秀、不落凡尘的仙姿,楚楚可怜的神情,更是让人忍不住想怜惜,想要将这柔弱的姑娘护在怀里。   以前只听人说所谓美人,要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冰雪为肌,以玉为骨,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但终只是听说,如今见到这姑娘,总算理解了这几句话的含义。   那姑娘一直微低着头,眼中泪光闪闪半落未落,轻轻咬着下唇,看   来是强忍着才未哭出来。听那年轻人话间的意思,这女子竟是要送给朱富贵。朱富贵气着满脸通红,怒斥了一声“胡闹”,甩袖子进了正厅,其他人也跟了进来。那带着精钢锁料的姑娘也跟了进来,却被人横臂拦住:“姑娘……”说话的人正是沈浪,这姑娘如此柔弱,又还着这重量不轻的铁锁,看她眼神悲凄,想来定是被人逼迫的。   那姑娘听见有人叫自己,便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马上又把头低下了,只是那眼里浓浓的绝望,刺得沈浪心头一痛。沈浪也明白,这姑娘如此任人摆布,定是对自己的现状无能为力,转身质问那年轻人:“她一弱女子,为何如此啊!”   朱富贵到底是个心善的人,看那姑娘无助凄凉的模样,早就于心不忍,连忙出声:“打开、打开。”可那年轻人却并不为所动,言下之意,是要用这个姑娘换亲的。但凡人都是自私的,一个是陌生的女子,一个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纵然同情,但要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却是万万不能,所以他拦住了沈浪伸向锦盒的手,那铁盒里,就装着铁锁的钥匙。沈浪无奈的看了那姑娘一眼,在那姑娘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丝烯起的希望,但很快便熄了下去,变成一潭幽深的死水。沈浪心中发苦,纵然自己有心救她出苦海,但这事自己还是做不了主,只能让那姑娘失望了。   众人满心的以为那年轻人是来求娶朱七七的,谁知却是个误会。前尘旧事勾,来人竟是为了朱富贵的发妻李媚娘而来。几个人把那姑娘丢在正堂,不知去了哪里。白飞飞打量着这厅堂里的摆设,心说真不愧是天下首富,这厅堂中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原来,这姑娘正是白飞飞。那日偷听到快活王的手下要买一绝色女子,她便假装卖身为奴的孤女,顺势混进迎亲队伍,借机到了朱家。白飞飞正打量着,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悄悄混了进来,连忙收敛情绪,做出害怕的样子:“你是谁?”   “嘘,我是来救你的……”这男人长得浓眉大眼,到也算好看,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对,让白飞飞生不起好感来,若要他来救,那她这么辛苦混进来还做什么,只是面上不显,套这男人的话,问他为什么来救自己。原来就是上轿时,为了伪装身份哭得惨兮兮的模样被这男人看见了,一时侠义心肠发作,便来救自己。白飞飞气得直想翻白眼,这谁家二百五的孩子,不知道闲事不能乱管么。那男人找不到开锁的钥匙,白飞飞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钥匙在锦盒里,由着他发愁。没想到他竟用随身带的酒葫芦砸起了铁锁,也不知道那酒葫芦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看着普通,却发出了金属撞   击的声音。白飞飞这回是真的气得想吐血了,大哥你这么大个活人溜进朱府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着?非得弄点动静出来,没砸几下,只听一声怒喝,人未到剑先到,沈浪的剑直刺那个带着酒葫芦的男人。白飞飞冷哼一声,闲闲的看着这两个二百五拼个你死我活。    ☆、那一朵散不开忧愁的水莲   白飞飞不知道那两个打架的人最后是怎么和解的,只是看着那个一直跟在朱富贵身后的年轻人同朱富贵及仁义山庄的人一起进了正堂,前来迎亲的快活王座下气使宋离,却不见踪影,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救自己出去的人也不见了,看来麻烦是解决了。   “白姑娘,我这就给你打开镣铐,然后你就回家去吧!”朱富贵到是没把矗在这里的白飞飞忘了,这个女孩子也就和他的七七一样大,可怜的,七七还有自己这个爹庇护,这个女孩子看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啊!想到这里,朱富贵面上带出一丝怜悯,打开桌上的锦盒,拿出锦盒中的钥匙,给白飞飞打开了手上的铁锁。   被禁固的双手突然恢复自由,暗自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谢谢朱爷!只是……”白飞飞怯怯的看了一眼朱富贵,目光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凄苦。   “这位姑娘,你可有什么难处?”朱富贵果然是个心善之人,见白飞飞又眼含泪,欲言又止,便说出了白飞飞最想听到的一句话。只是,白飞飞并未回答,却是“噗通”一声跪在朱富贵面前。   “求求朱爷收留我吧!我……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本来是要被人卖进青楼了,可是、可是那些人买了我,把我送到这来。飞飞看得出来朱爷是个好人,请朱爷救救飞飞……”眼中的泪珠似是不堪重负,“扑簌簌”滚落脸庞,跪在地上的女子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指,仿佛生怕自己会被赶走,“飞飞知道,给朱爷添了麻烦,可是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麻烦朱爷,如果朱爷不收留飞飞,那么飞飞恐怕不知道又会遇上什么人,也不知道又会把飞飞卖到哪里。求求朱爷就看在小女子孤身一人的份上,收留飞飞在府中做个丫鬟。朱爷放心,飞飞什么活都会干,煮饭洗衣、刺绣缝补都会做,就是劈柴挑水也行,飞飞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就满足了,绝不会给府里惹事的,求求朱爷了……”说着,“呯”的一声,一个接一个的头磕在地上,没两下,额头上就已一片青紫。   这样一个美丽柔弱的姑娘,本应如仙子一般被人捧在手心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跌进尘埃,用人世间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别人给她一条活路。沈浪幼年时孤苦,早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这也就造就了他极软的心肠,对别人的痛苦最能感同身受。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又有一身好功夫,一个人浪迹江湖,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可是白飞飞不一样,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诚如她所说,以后不一定会遇到谁,若是遇上强人,下场岂不可怜。想到这,见朱富贵面有犹豫之色,便忍不住开口:“朱爷,虽然朱爷有心放白   姑娘自由,但白姑娘既然无处可去,若是流落在外,遇到坏人,到是朱爷好心办坏事了!不如就暂时留下白姑娘,日后白姑娘有了去处,再送她走,可好?”   “这……”朱富贵本就怜悯白飞飞身世可怜,如果又有沈浪在一旁求情,他有心拉拢沈浪,自然不好拒绝,“也罢,就依沈公子之言。正好我那个女儿七七啊,顽劣得很,我看白姑娘是个稳重之人,就先陪着我那女儿,也好劝导劝导她顽劣的性子。”   朱富贵这话前一句是对沈浪说的,后一句却是对白飞飞说的,听此言,白飞飞赶忙擦擦眼泪,终于流露出一丝欣喜之色,又给朱富贵磕了个头:“谢谢朱爷收留,飞飞一定好好照顾小姐,报达朱爷的恩情。”   不管白飞飞这几句说的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也真是顺耳好听的,人在被别人感激之时,总是会情不自禁的生起一丝虚荣心,朱富贵也不例外,连忙让白飞飞站起身来:“你下去找七七吧,对了七七哪去了?”   朱富贵不提谁也没注意到朱七七,如今这一问,众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才发现,竟有好一会没看见朱七七的人影了。在这里的众人,除了白飞飞和沈浪,都是看着朱七七长大的,朱七七的性子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一刻也不能安静下来的,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时竟好半天都没出来闹腾,大家就都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沈浪虽然不人似朱富贵等人那么了解朱七七,可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他却也是知道一二,一瞬间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刚刚离开的轿队,朱七七十有八七是跟着轿队混出朱府去了。   朱府因为朱七七突然失踪,乱作一团,再也没人关心新来的白飞飞。管家因为职责所在,没精打彩的给白飞飞安排了房间。因为老爷吩咐以后白姑娘是要跟在小姐身边的,自然不能和别的小丫头住在一起,单独给白飞飞安排了一间房间,也没分派她做什么活,白飞飞便也乐得在房间中偷懒。直到天黑,才悄悄出了房间。若大一个朱府因为朱七七不见了,变便得死气沉沉的,此时更是夜深人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悄身出了朱府,运起轻功,一路蹿房跃脊,来到汾阳城外的一处破庙之中。   “宫主,您来了!”如意可以算上是白飞飞的心腹之人,在幽灵宫的下属中功夫最好,人也稳重,深得白静和白飞飞的看重。   “有什么消息!”这个消息,自然是指得白飞飞这次来汾阳的最终目的——快活王。   “果然不出宫主所料,咱们的人探听到,快活王一接到李媚娘的死讯,就亲自赶往汾阳城了。这时恐怕已离汾阳不远,宫主,下   一步我们要怎么办?”早在多年前,白飞飞就建议白静在快活王身边放上眼线,活快王的一举一动,可以说尽在幽灵宫的掌握之中。   这个快活王本是一代枭雄,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情种。一个几度抛弃妻子、甚至不惜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的人,却为一个李媚娘苦苦想念了十八年。这样的执着,怎么会因为人死了就放弃梦想的一切呢?只是朱富贵有一句话说对了,任凭他柴玉关再怎么狠毒,再怎么有心计,也算不过老天,谁能想到他苦求的三样聘礼终于到手时,得来的却是李媚娘的死讯。十八年的梦想化作了泡影,还真想看看这个冷酷的男人此时此刻的脸色。想到这白飞飞冷笑一声,背着手在破庙中踱了几步,也不说话,只是仔细的看着神台上那泥塑木雕的菩萨,就仿佛那落满了灰尘的菩萨被这样看着,就能变成快活王一样。   如意之所以能得到性情古怪的白静器重,绝不仅仅是因为武功好这么简单,更因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比如在宫主看似发呆实质在思考的时候,自己只要静静的等待宫主的指示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多嘴多舌。果然,没一会就听白飞飞开口道:“如意,你说快活王来到汾阳,是为了什么?”   如意想了想,她从小就跟着白飞飞,白飞飞的心思,有时候也能猜到一二:“快活王那样的人,十八年都忘不了李媚娘,恐怕就算李媚娘已死,他得不到人,也是要得到尸骨的。”   “没错!”白飞飞突然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亮晶晶的,幻发着一种诡异的神彩,让她整个看还起来无比妖艳,哪里还见得到一丁点柔弱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分明就是一个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女王,“快活王必然会到李媚娘的坟前带走她的尸骨。你们立即带上‘一丈青’,在李媚娘的坟上做上手脚,再派人带上霹雳雷火弹,埋伏起来,等快活王一中毒,就立即击杀!”   “一丈青”是白飞飞亲自研制出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可在人呼吸之间让人不知不觉就中毒,中毒之后也感觉不出异样,但只要催动内力,便会立即毒发,中毒者活不过一个时辰。只因中此毒者死后全身皮肤成青绿色,所以才得名“一丈青”。只是白飞飞知道快活王手中有九珠连环,可解百毒,所以又让如意带人埋伏,并且为快活王准备了霹雳雷火弹,这霹雳雷火弹只有鸡蛋大小,以陶泥做壳,内里装满了火药白磷,稍有碰撞就会爆炸,威力极强,就算炸不死快活王,也够他去半条命。等快活王一死,她就可以了去心愿,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要不出海也行,找个孤岛,像黄药师   一样过过岛主瘾,每日里琴棋书画诗酒画,再也不用面对白静和她的仇恨了。   白飞飞醒得极早,做人家丫鬟,总不好懒床的。在院子里遇见了管家,顺便就问问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管家一脸的喜气,早上的时候沈少侠把小姐带回来了,老爷的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要说朱家什么都好,主人和善宽厚,给的月钱也比别家多,就是这位小姐不肯安份,三天两头闹出点事来,害得他们也跟着提心提胆的。   “老爷吩咐你跟着小姐,就把老爷、小姐和客人的茶端到前厅吧!”管家也没多想,既然老爷发下话来,让白姑娘跟着小姐,那就借这个机会让小姐看看白姑娘吧!   白飞飞端着一个小丫鬟给她的托盘,托盘中整齐的摆着五杯茶。听说朱七七已经被沈浪找回来了,这其中四杯定然是朱富贵、朱七七、冷二爷、冷三爷的,另一杯就是沈浪的。胡思乱想着进了前厅,果然沈浪也在。做为丫鬟,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就连多看一眼都是错。白飞飞半低着头,把茶依依放到重人面前:“老爷请喝茶;小姐请喝茶;冷二爷请喝茶;冷三爷请喝茶;沈公子请喝茶。”   敬完茶,就规规矩矩的准备退下,却被朱富贵给留了下来:“飞飞,这就是我的女儿七七,你以后就陪在七七身边吧!”   “是,飞飞见过小姐。”做戏做全套,道了一个万福,给朱七七见礼。   “沈公子,请用茶!”说完,朱富贵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率先饮用了一口,主人先饮,沈浪才端起茶杯,谁知茶还没到嘴边,就听朱富贵惨叫一声,“噗通”一下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爹!”朱七七惊呼,立即扑到朱富贵面前,“爹,你怎么了?”只朱富贵面露青黑色,竟已晕死了过去,看那样子,竟是中了毒。 ☆、传说中的快活王   “朱爷!”冷二冷三也被眼睛的变故惊呆了,冷二突然一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白飞飞:“是你,是你在茶里下了毒!”   “不是我……”没等白飞飞再说出一个字来,冷二飞身就是一掌,沈浪想拦却已来不及,只见白飞飞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都被这一掌震飞了出去。待落地,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见那冷二还要再打,沈浪连忙闪身挡在白飞飞面前,冷二爷这一掌,就是他也未必受得了,更何况是完全不懂武功的白飞飞,若是这第二掌再打下去,她焉有命在!   “冷二爷住手,事情还没清楚,莫错伤了好人!”   “还有何不清楚?”冷二显然是愤怒至极,指着白飞飞的手直哆嗦,“茶是她端上来的,朱爷是喝了她敬的茶才中了毒。她又是快活王送来的人,这毒不是她下的,还能是谁?”   “我没有,茶是管家让我端上来的,我真的没有下毒害朱爷!咳咳……”说着,因为太过激动,竟连连咳嗽起来。   沈浪正待解释,此事疑点重重,不能妄下论断。谁知一旁的朱七七却冲了过来,脸上犹带泪痕:“胡说,管家伯伯在我们家十多年了,难道还是他下的毒不成?就是你这个妖女,害得我爹这么惨,我打死你!”说着,不由分说拽起白飞飞的衣领,举起巴掌左右开弓连着就是几个耳光。白飞飞的皮肤极白嫩,也相当敏感,几巴掌下去,脸上立现无数指痕。   朱七七还要再打,却一把被沈浪抓住:“够了!”这朱七七实在是太过蛮横不讲理,让一向好脾气的沈浪也动了怒气。顺势往外一推,推得朱七七一个趔趄。朱七七从小是被朱富贵宝贝一样宠大的,一提财神爷朱富贵的千金,谁不看重她几分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眼中含泪,躲在冷二身旁。   沈浪虽气朱七七,却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对那冷二说:“冷二爷,若这毒真是白姑娘下的,她早就逃走了,又怎会在这里任你和朱姑娘打骂呢?”沈浪这话虽说是在解释疑点,但任谁都听得出来隐隐含着指责的意味。仁义山庄向来以主持正义于己任,如今仁义山庄的主事人却打伤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管白飞飞有没有下毒,都有以强欺弱之嫌。   听沈浪语含指责,冷二脸上一红,但仍反驳道:“也许她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就连冷二自己也觉得这说词有些牵强,只是面上过不去,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冤枉了一个小姑娘。   沈浪不以为意的一笑,从冷二爷的语气中已听出他已对自己的鲁莽有了悔意,便给冷二一个台阶下又何妨:“也许吧,但万一不是呢?冷二爷,可莫   错杀好人呐!”冷二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沈浪的说法。本来事情到此也就算是解决了,可偏偏有人不甘寂寞,一开口就能气得人一肚子火。   “好你个沈浪,我早就看出你不安好心。明明是这妖女下毒害我爹,你却处处维护她,我看你分明就是和她是一伙的,狼狈为奸,一起陷害我爹。你们给我滚,我们朱家,不欢迎你们两个!”   纵使沈浪再大度,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也是气得气血翻涌。他好歹救过朱七七的命,到头来却受到这样的指责。若是朱七七说也就罢了,她只是个被父亲宠坏了的孩子,可是冷二却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看来他心里,十有□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借朱七七的口说出来而已。冷二的态度,到是真有些伤了沈浪的心。   “朱姑娘放心,我这就带白姑娘走,不在这里碍朱姑妨的眼。”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朱七七听的,到不如说是说给冷二听的,沈浪的不满,除了朱七七这个傻妞,冷二和白飞飞都感觉出来了。冷二尴尬的脸一红,却终没有开口留下沈浪。而白飞飞自然没有理由掺合,只任由沈浪掺扶着,离开了朱府。   冷二那一掌打得不轻,白飞飞本就体格弱娇,中了这一掌,离开朱府时还能强撑,待沈浪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早已是面色惨白,全无人色。沈浪见白飞飞伤得不轻,嘱咐她好好休息,开了张方子,亲自去抓药、熬药。   见沈浪离开,白飞飞一改方才重伤的模样,除了脸色白得吓人,哪里还有一点受伤和样子,对着门一声冷喝:“进来!”只见门一开,一个手持宝剑的女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如意。   “朱富贵中毒是怎么回?我不是吩咐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你们轻举妄动的吗?”柳眉一挑,眼角闪过的冷意吓得如意一哆嗦。   如意知道,宫主虽然比老夫人和善得多,但也是有错必罚,杀起人来毫不留情的。见白飞飞动怒,只得连忙解释:“启禀宫主,毒是老夫人让人下的,说是……”偷看了白飞飞一眼,见白飞飞没什么表示,又接着说道,“说是雨花青毒只有快活王能解,给朱富贵下毒,就可以引快活王出来。”   “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快活王是什么人?会在意朱富贵的死活?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回去告诉我娘,我答应过她会把快活王的头带给她,就一定说到做到,让她莫要擅作主张,坏了我布下的局。还有没有事不要来找我,若是被人发现了行踪,我保不了你。”   这话已人说得很明白了,意思就是若是被人发现,白飞飞为了保密身份,就只能让如意死。话   虽说得狠厉,但却不失为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如意答应一声,见白飞飞再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转身离开刚要离开,却又被白飞飞叫住:“等等,反正朱富贵已经中毒了,不如就好好利用利用。去给朱家的人送个信,告诉他们朱富贵中的是雨花青毒,此毒唯有快活王能解,而快活王,马上就要进汾阳城了。”   如意答应了一声,刚想退下,似又想起了什么。看看白飞飞的脸色,略一犹豫,还是多问了一句:“宫主,你的伤……”   “不碍事!”见白飞飞毫不在意,如意想着也许真的不是很重吧,必竟宫主的功夫,可是连老夫人都不见得能比得上的。更何况,就算受伤很重,以宫主的性子,也是不愿意多说的。如意暗自叹息一声,便离开了客栈。   沈浪这个人,当得上君子。只可惜,世上不幸人有千千万万,君子,就恰巧是其中一种。一个正人君子、一个英雄、一个盛名在外的大侠,终究会被盛名所累,在成名的过程中,留下太多的遗憾,沈浪便是这种人。   当那个朱七七破门而入,口口声声问沈浪快活王的消息时,白飞飞就知道,交待如意传达的口信已经传到了。恐怕这个时候整个仁义山庄都在找快活王吧,等快活王一进汾阳城,就有一堆烦人的苍蝇粘着他,到时候自己在见机行事,不愁找不到机会杀了他。   心中已有了打算,抬眼看看朱七七,这丫头的嗓门可真大,恐怕整个客栈的人都听到这妞要找快活王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脑补的,居然认定了快活王根本沈浪有关系。看沈浪头疼的样子,白飞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任沈浪如何聪明有心计,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够他受的了。   朱爷的毒只有快活王能解,出于道义,自己不能不管,只是……沈浪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白飞飞,虽然喝过药已有了些精神,但脸白依旧白得下人。就这么把她一个姑娘家丢在客栈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可朱爷那边,也不能丢下不管。   沈浪看过来那一眼,白飞飞就已明白他的意思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那真就白活了两世。这沈浪到是底一身侠义,可惜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侠义之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就像当年的中州大侠沈天君,一身正义又能怎样,最后全家还不是惨死在柴玉关的手下。这年头,人要想活得舒服,就不能太侠义了,有时候要自私一点才好。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沈浪的,别说他听不听得进去,就以他现在事事先人后己的性子,也该多吃点苦头多受点罪。白飞飞在心里很不厚道的期望沈浪倒大霉,反正古龙给他   开了挂,作为《武林外史》的主角他是死不了的。凭什么同是一本书里的人物自己的命运就那么惨,他沈浪却可以成名立万,最后还有佳人相伴,真是好命得让人羡慕嫉妒恨。   作为《武林外史》里的重量级炮灰,白飞飞同学表示森森的嫉妒主角沈浪了。露出一个强撑的笑容,颇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柔柔的道:“沈公子,既然朱爷的毒有法子救,你就去看看吧。朱爷的毒虽然不是飞飞下的,但终究是我把那碗茶给了朱爷,只可恨飞飞现在身受重伤,不能去看望朱爷,就麻烦沈公子代飞飞前去探望了。”好女人就是要在男人想要抛下她们的时候做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主动给他们找抛下自己的理由,好让他们毫无负罪感的去追求心中的理想。可惜,白飞飞从来都不是好女人,她现在需要支开沈浪去办点自己的事。   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却天生不对盘,朱七七和白飞飞就是后一种。这不,白飞飞话音一落,朱七七就立即表达自己对白某人的一向看不惯:“不用你假好心……”   “朱七七,你够了!这里是我租的地方,现在你给我出去!”白飞飞可耻的笑了,当然,是偷着笑的,没让沈浪看见。对于朱七七,白飞飞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跟她计较的必要,你看,这不是有人替她计较了么!   朱七七走了,她是被沈浪气跑的,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欺负过她。死沈浪臭沈浪,她一定要他好看,神气什么,迟早有一天她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只是朱七七不明白,当一个女人总是有事无事想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就说明她心里有他。   不管朱七七怎么诅咒沈浪不得好死,对沈浪的生活一点影响都没有,此时的沈浪正愧疚的看着白飞飞:“白姑娘,对不起,你受了重伤,我却……”   “沈公子,不要说了,”千万别说出什么“我却不能照顾你的话来”,说实话,白飞飞真不稀罕沈浪的照顾,他的照顾只会让白飞飞碍手碍脚,无法自在的做自己的事。“我都明白,我和沈公子一样担心朱爷,朱爷救了我,可我却害了他。此时此刻,飞飞帮不上忙也就算了,怎么能拖累沈公子你呢!沈公子你尽管放心的去吧,飞飞能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你就赶快走吧,别再耽误本姑娘的时间了!白飞飞气得心里直翻白眼,这个沈浪怎么就这么婆妈呢,她都如此贤惠大度的赶人了,他怎么还不走?   好说歹说送走了沈浪,看着沈浪出了房间关上门,又等了一会,确定人走远了,白飞飞翻身下床,推开窗户就跳了出去。月高风黑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神秘女人     汾阳城外,宝马香马行驶在前往汾阳城的小路,不愧是快活王,连出行都这么大的排场。沈浪和熊猫藏在路边的草丛中,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被擒,以及后出现的王怜花。虽然这两人的出现让两人意外,但也让他们发现车中的人竟然不是快活王。   王怜花此刻恨不得一剑刺穿那个男人的胸膛,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他恨他的冷血无情,既然可以狠心的抛下他们母子,那么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他?等他飞身进入车内,才知竟中了计,车里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个男人。车中的机关起动,瞬间弹出无数两指粗的铁条组成一个球形的笼子,将他困在其中。马车随之分裂成一地碎分,更可怕的是这个铁笼子正向悬崖边上滚去。王怜花心中一阵绝望,难道他竟连那个男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要死在这里么?就在王怜花自己都不抱希望的看着铁球落下悬崖时,沈浪竟突然冲了出来抓住了连着铁球的锁链。奈何铁球太沉,两个人一同掉下了悬崖,虽然沈浪抓住了悬崖上一块突起的石头,但也没支撑太久,就又掉了下去。   熊猫亲眼看着沈浪掉了下去,他却因为离得太远来不及救援,难道这个认识时间虽短,但颇义气相投的朋友就要这么死了吗?熊猫心中一阵难过,正在此时,一道白影突然从夜色中出现,竟也跟着沈浪一起跳下了悬崖。此时沈浪抓着石块的手刚刚松开,身子往下一沉,随即就感觉到腰上被一股力道往上提。他本想借力拉起锁链救王怜花,谁知手臂却被一颗小石击中麻穴,锁链“哗啦啦”一声就从手中脱落,掉了下去。腰上一紧,沈浪这才发现自己的腰上竟缠着一条白绸,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正抓着白绸的另一端。这女人的轻功着实了得,离崖顶两丈多的距离,她竟一手抓着白绸,另一手一撑崖壁,借力向上一窜,就窜上了崖顶。那女人站稳了身形,一拉白绸,将还挂在崖壁上的沈浪也拉了上来。   一见沈浪无事,熊猫赶忙跑了过来,此时快活王的手下已经走得一个人影都不剩,要不是一地的兵器,还有那几具尸体,刚才的恶斗就好似一场梦一般。沈浪来不及和熊猫说话,连忙下悬崖下望,想看看王怜花怎么样了。   “不必看了,这悬崖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他已经掉了下去,若是命大自然无事,若是命小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你就算看见了也没用。”神秘女人背对着沈浪和熊猫,背手而立。令人奇怪的是,她的声音本有些喑哑,但却给人极好听的感觉,就如出谷黄鹂一般。沈浪和熊猫都是久历江湖之一人,再看这女人年纪不大的样子,便猜出她是为了掩饰身份,故事压低   了嗓音说话。   虽说这女人的话不好听,但说的却是实话,更何况人家才救了自己,沈浪也不好恼她说话难听。当即一抱拳:“在下沈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可否告知沈某?”   那女人“唰”的一下转过身来,熊猫和沈浪这才看清,这女人脸上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这面具上除了眼睛上有两道细细弯弯的缝外,既无五官也无图案,古怪得很。带在脸上,活像这个人没长鼻子没长嘴一样,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的名字你不必知道。奉劝你一句,你沈浪不是神,也不是如来佛,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还妄想拯救别人?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少自不量力了!”女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明明年纪不大的样子,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   沈浪全不在意,只微微一笑:“沈某就是这个爱管闲事的脾气,想改也改不了啊!”   听沈浪如此不上道,女人冷哼了一声,突然一纵身,沈浪和熊猫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看那个女人竟然踪迹不见。熊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捅捅沈浪:“乖乖,这是人还是鬼啊?好快的身法!”   虽然心中也惊讶于女人的轻功,不过沈浪脸上却不露一丝神色,还是带着那种慵懒的笑容:“谁知道呢,真的是女鬼也说不定。”说完也不理熊猫,转身就走,他还要想办法到悬崖底下看看王怜花怎么样了。熊猫连忙也跟了上去,他心中想的也是下去看看王怜花是否平安。   汾阳城外,一片山青水秀之山,当真是风光如画。在开阔之处有一座两层的八角凉亭,琉璃金瓦铺顶,虽只是一座小小的亭,却造得金碧辉煌,可看出造亭子的人当是非富即贵。亭子上高悬一块竖匾,上书“念媚亭”三字,就在凉亭的不远处,有一座高大的陵墓,正是天下首富朱富贵的发妻,李媚娘的坟墓。   在李媚娘的墓前,一个面白如玉的男子背手而立。这个男人已不年轻了,穿一身华丽的锦袍,虽然两鬓并未显出斑白之色,却是满面沧桑,目光中时时流露出的孤寂之色,昭示着这个人定有一翻不凡的来历。在男人旁边站着一年轻的男人,年轻人满面严肃,一看就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实人,这人赫然就是前去朱家提亲的快活王座下气使宋离,而那个满目沧桑的男人,正是如今将汾阳城搅得风起云涌的快活王。   几个人将李媚娘的棺椁从坟墓中挖了出来,快活王亲手抚去棺椁上的尘土。想他一代枭雄,在江湖上更是无人敢惹,可在心爱的女人的尸骨面前,却只是个悲痛得抚棺痛哭的普通人。他争了一生,斗了一生,想的、念的,全是   与这棺中的女人共享富贵荣华,可当他荣耀一身的回来找她时,昔日的佳人却早已不在,想来怎能不伤心。快活王是真的伤心,伤心到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数十支利箭正对准了他,只等着最佳时机,就要将他一举击杀。   埋伏的人当然不只一个,而是一群年轻的女人,这些女人脸上都来着花纹诡异的面具,每人手中一张硬弓,成半月型排开,弦已拉满,箭在弦上,所有的箭尖,都对准了快活王。为首的女人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快活王,虽然离得远听不见快活王说什么,但快活王突然发狂,把他带来的手下一一击杀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可真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立即大喝一声:“放!”一瞬间箭矢如雨,大有要把快活王射成筛子的架势。   快活王因心中悲伤过度,对突来的箭矢不一时不查,而宋离因快活王突然发狂,运功抵抗快活王的内力,虽然发现了箭矢,却仍是慢了半拍,这一箭正射中了快活王的左肩。快活王到底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虽一时不查中了暗算,但立即反应过来,人影一闪,但已到了暗中埋伏的人面前,双掌一挥,两名女子应声而倒,竟活活被快活王的掌力震碎了心肺。   于伤心之际遭人暗算,快活王心中杀竟顿起,一掌便打了两名刺客。这些女子见状纷纷举来刺向快活王,快活王正想迎战,可一运内力,却突感不对劲,被箭矢射中的手臂发麻,没一会便没了知觉,竟连动都动不了。运用内力时,更是气血翻涌,五脏六腑如刀绞一般的痛。此生死一瞬间之时,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快活王思考,眼见数柄利剑刺到,快活王只能强行忍痛运功,谁知不运内力还好,一运内力,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刚才只是手臂发麻,现在竟是大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只能堪堪避过要害部位,眼睁睁的看着那几柄利剑在自己身上刺出几个窟窿。   “主上!”早已和这些面具女人打斗起来的宋离见状心焦难已,有心过去救援,奈何这些女人早就明了他的意途,故意将他们隔开。眼见快活王就要死在这些连面目也不知的女人手下,更是心急如焚,手下更是发狠,只是他很快也感觉到身体发麻,一运功五脏六腑就疼得厉害,竟有吐血的征兆。宋离跟着快活王身经百战,哪里还能不更白,他们这是中毒了。刚才宋离也被射中几箭,显然对方是在箭头是涂了毒药,这是要制他们于死地啊。可惜带来的下属都被主上给杀了,就算活着的,也是受了重伤,不过还喘口气罢了。要不然,怎么也能护着主上逃出生天。   快活王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手掌竟隐隐泛着青绿色。虽然面上不显,但快活   王心中却暗暗吃惊,这是什么毒,竟这么厉害!难道他纵横江湖一生,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左腿又被刺中了一剑,不自觉的一个趔趄,旁边斜着刺来的来没有闪开,斜着划过手臂。这是天要亡我吗?眼前越来越多的剑影扰得快活王眼花缭乱,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剑光一闪,随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几柄刺向快活王的剑全部被一个年轻男人格挡开。连着几下刺、撩、崩、截、穿,把那些围攻快活王的女人生生逼退。   为首的女人见快活王来了帮手,到也不再纠缠,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同时在怀中摸出一物纷纷掷向快活王。   “主上,小心暗器……”宋离的话声还没落,就听见“轰”的一声,飞沙石块四处纷飞,快活王所在的地方已被一片爆炸声,以及爆炸引起的火光和烟尘笼罩。宋离有心去救,奈何火药的威力太强,还没等靠近,就被火药爆炸引起的气流崩飞晕死过去。    ☆、风起云涌   天色微亮,白飞飞站在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朱七七和小泥巴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如意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见白飞飞正临窗而立,单腿屈膝跪倒在地,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两个人,又看了一眼白飞飞,欲言又止。背对着如意的白飞飞就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不必担心她们,她们喝了安神茶,不到时间是不会醒来的,事情办得如何?”   听白飞飞如此说,如意才放下了心:“回宫主,属下无能!属下带人依宫主的指示,伏击快活王,但是快活王被人救走了。”如意停了一下,抬眼看看白飞飞,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就接着说道,“救走快活王的人,就是跟宫主在一起的那个人。不过,快活王受了重伤,快活王手下的气使宋离被咱们的人活捉了。”   “沈浪!”白飞飞的口中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却不带任何情绪,跪在地上的如意一时间也猜不出白飞飞的用意,只是宫主行事一向狠厉,此次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办砸了,也不知道宫主会怎么处罚她。   白飞飞的食指轻轻的敲在窗楣上,不快不慢,一下下发出闷闷的声响,如意只觉得这一声声都敲在自己的心脏上,仿佛下一刻,宫手纤细的手指就会穿透自己的胸腔,狠狠的捏在自己的心脏上。   “属下办事不利,请宫主责罚!”与其等宫主降罪,不如自己请罪,也许还有一线生机。白飞飞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间,如意却觉得比一年的时间还要漫长。   白飞飞长叹了一口气,如意办事她是清楚的,不能算不尽心,只是没想到这快活王的命竟如此的大,居然能在霹雳雷火弹的伏击下活下来。还有那个好管闲事的沈浪,自己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沈浪这个意外。转过身,如意还跪在地上,满脸的惶恐,收回目光:“算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沈浪会突然出现,是我疏忽。你回去,再办几件事,如果再办砸了,也别等着我罚你,自己就了解了吧!”   “是!”前一句话让如意心头一松,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可白飞飞后面的话,却又让她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此时的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一层昏暗的光晕透过窗纸照在白飞飞面无表情的脸上,把这个言词狠厉的女子映衬得分外单薄,凄婉的面容、含烟的水眸,以及微促的眉间那一点化不开的愁绪,谁能把这个如江南烟雨般美如让人心痛的女子和心狠手辣的幽灵宫宫主联系起来?可是这个女人却偏偏就是幽灵宫主白飞飞,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人。   朱唇微起,婉若黄莺啼鸣般清脆的声音,却吐出完全不相称的字眼:“命人在江湖   上散播两个消息,第一,就是快活王被人偷袭,身受重伤快死了;第二,就是把咱们历年来所查到的,快活王所做的恶事通通散播出去,也好叫那些活着的苦主,有冤的报冤,有愁的报愁。另外,快活王人身在汾阳,我会想办法拖住他,让娘派人攻打快活城。此一役虽然不一定能够成功,但也可以让快活王手忙脚乱!他越乱,我们就越有机会要他的命。”说完挥挥手,示意如意退下。如意答应一声,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客栈内。   白飞飞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沈浪还没有回来,床上睡着的朱七七和小泥巴却醒了。这个朱七七没一刻安静的时候,一醒来就又吵又叫的,吵得白飞飞也无法安静的思考了:“朱姑娘,你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我问你,沈浪呢?”朱七七指着白飞飞的鼻子,完全忘了这里是客栈,而不是朱家。白飞飞暗自摇摇头,对朱七七的家教不置一词。反正人家爹是天下首富,背后又有仁义山庄撑腰,耍大小姐脾气,人家也有这个资本。   对朱七七的胡搅蛮缠白飞飞并不想理会,可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沈公子去找快活王了,到现在还同有回来。到是朱姑娘你,昨晚我只是出去一下,再回来就看到朱姑娘你睡在我的房间里,朱姑娘,你不觉得这样不请自来,不觉得有失礼貌吗?”   “你……姓白的,你这不破地方本小姐爱来就来爱走就走,要不是我爹身中巨毒,就这破地方请本小姐,本小姐还不来呢!再说我来是找沈浪来的,跟你没关系!”说着,朱七七赌气似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就猛喝了一口。   这一番歪理说得白飞飞哭笑不得,也不去理会,只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是来找沈公子的,自然与我无关,只是沈公子的房间在隔壁,这里是我的房间,朱姑娘你走错地方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浪勾勾搭搭的,他要是回来,肯定先来找你……”   “朱姑娘,请你自重!什么叫‘我和沈公子勾勾搭搭的’?飞飞人轻命贱,朱姑娘你是朱爷的掌上明珠,是千金小姐,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请不要侮辱沈公子。还有,朱姑娘你如此口无遮拦,若被旁人听去,只怕笑话的不是飞飞,而是笑话令尊贵为天下首富,却是养女不教,养出一个如此粗俗无礼的女儿!”   “你!”   朱七七被白飞飞这翻话气得怒气上涌,正想说什么,门一开,却是沈浪从外面走了进来:“够了,你闹够了没有!”   被沈浪如此责骂,一向横着走的朱七七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看着这出闹剧,白飞飞冷笑一声   ,真不知道朱七七这个人的脑子怎么长的?蠢成这个样子,朱富贵的精明她可是一点也没有遗传到。   沈浪看起来和离开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那只是似乎,白飞飞注意到他的袖口破了,不是被刀剑划伤,也不是自然磨损,而是像被什么烧坏了。看来那些霹雳雷火弹也不是一点作用没发挥,至少让这爱管闲事的沈浪挂了点彩。   一边暗暗观察着沈浪,白飞飞一边细听着朱七七和沈浪吵架,敏锐的在他们的对话中抓到一条信息。朱七七闹着要去找快活王给他爹解毒,沈浪却说快活王已经给朱富贵解了毒。如意不是说快活王受了重伤吗?重伤之下还有这个闲心去给朱富贵解毒,看来他伤得也不是很重啊!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头来竟只是让快活王受了点小伤,这让白飞飞有些气脑,但宋离还在她手上,这枚棋子,到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两侧是立壁千仞的悬崖峭壁,中间是一片开阔的谷地,一片静谧的湖水波光粼粼,岸边芳草萋萋,绿树如荫,一间茅草屋就坐落在湖水边,周围围着矮矮的篱笆。这里真是得天独厚的隐居地,美丽的景色一瞬间就让白飞飞动了心,等事情结束以后,就来这里隐居好了。这心思只是一闪而过,不禁就忧心起来。沈浪突然带着朱七七、小泥巴和她来到这个峡谷中,害她都来不急给如意留下暗号,还要想办法避开沈浪通知如意一声才行。看着沈浪扶着崴了脚的小泥巴走进茅屋,白飞飞若有所思。沈浪这个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一定就会在哪里意外的冒出来,而她的计划,最不需要的就是意外。   夜凉如水,白飞飞看着沈浪一身青衣,他要去朱家。快活王虽然受了伤,却仍扬言若是不交出李媚娘,就要朱家上下和整个仁义山庄陪葬。沈浪现在就要去朱家,此时去朱家就等于同快活王做对。沈浪说他明天一早就回来,可是他不明白,这一去,必然就卷进了朱家与快活王之间的恩怨之中,一旦卷进去就再也没有抽身出来的机会了。   白飞飞很想问问沈浪,为别人的事如此拼命,值得吗?但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值不值得只有沈浪才清楚,自己又何需多问呢!就像她,明明可以抛下白静不管,一个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但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却做不到。执着到愚蠢的要先报了白静的养育之恩,她们只间,恩恩怨怨,哪说得清?白飞飞有些羡慕屋里睡得死猪一样的朱七七,这个女孩多幸福啊,家里要就遭受灭顶之灾了,她却什么都不用担心,自然有一群不相干的人替她担着这些事情。她不会劝沈浪留下,因为留不住,也因为,她需要支开沈   浪,去安排一些事情。   沈浪走了,白飞飞独自坐了一会,转身进了朱七七的房间。朱七七和小泥巴睡在一张床上,这茅屋简陋得很,床也是最普通的木板床,连个床帐都没有。在今天以前,朱大小姐一定没有想过,她这个千金大小姐,有一天竟要在这样简陋的茅屋、简陋的床上睡觉。白飞飞盯着朱七七出神,想些有的没有,很快又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出指如风,点住了朱七七和小泥巴的睡穴,她可不希望这两人突然醒来,发现她不在这里。   出了屋子,走到崖边抓住那根藤条,轻轻纵身便飞上悬崖。夜幕下,一道单薄的身影划过,如一道幽灵,悄无声息,让人辨认不出到底是真、还是幻。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再抽了,晋江受,让我传上去吧!!! ☆、苗蛊   夜幕下,一群身穿白衣,脸带面具的女人聚集在一座看似早已荒废的宅院内,为首的女人脸上带的面具与其他女子并不相同,其他女子的面具上都镌刻着诡异的花纹,而这名女子脸上的面具,别说花纹,就连五官也没有,一张白惨惨的面具上,只有眼睛处有两道细细的、弯曲的缝隙,妖野如狐狸。   为首的女人并不说话,只是快步向宅院中的假山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十多人在院中走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足见这些人轻功了得。到了假山旁,为首的女人不知在哪里动了一下,挡在面前的石头就像自己长了腿一般,缓慢的向旁边移开,发出沉重的、闷闷的声音,露出后面黑洞洞的暗道。   跟在后面的一个女子打开火折子,率先走进暗道之中,为首的女人第二个进去,后面的人依次钻进暗道,但最后一个进了暗道后,石块又移回原位,就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不曾发生一般。   暗道的尽头连着一间石室,石室内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一些型具之外,就再无他物了。一个混身是血的男人被铁锁紧紧锁住,铁锁的另一端,连在墙里。男人似乎一直昏迷着,为首的女人掐着男人的下巴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这人是否活着。女人的手上也带着白色的金丝手套,她似乎是想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来,脸上带着面具,头上包着头纱,就连手也不肯让人看见。良久,石室里想起了女人故意压低的嗓音,喑哑,却出奇的很好听:“阿香”   “属下在!”一名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虽看不出容貌,但声音清脆,身段苗条,想来也是个美人。为首的女人挥挥手,阿香便在怀中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给那身受重伤的男人服下。那药丸也不知是由什么药材制成,入口即化,到也不需和水吞服。   为首的女人见那男人已下药丸,转身就想离开密室,突然又停下脚步:“把他给快活王送去,被忠心的属下暗算,也不知道快活王是什么表情?本宫现在不方便和你们联络,有事自会找你们,我不在,你们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只是老夫人要宫主早日回去,攻打快活城,还需宫主亲自坐阵!”   “这个……”女子迟移了一下,“待我想个法子脱身,便回去。”说完也不再理会其他人,但出了石室。   阳光遍撒,宁静的山谷里,每个清晨都是如此的相似,丝毫不受谷外江湖仇杀的影响。白飞飞斜椅着茅屋的木门,晨露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手中捏着   两片翠绿的木叶,放在朱唇边,吹着单调的调子。木叶的声音,不像筝、琴、箫等乐器那般悦耳,但吹出来的曲调,却别有一番萧瑟之感。沈浪带着熊猫、王怜花回到山谷中,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唯美的美人画卷。   “飞飞!”沈浪心头一痛,他不知道白飞飞之前受过什么样的苦,又忍受了多少磨难,为何她的眉间,总是笼罩着一抹忧愁。那木叶吹出的调子太悲伤,听得人心都碎了。   “沈公子!”见沈浪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在朱家见过的那个要救她的年轻人。白飞飞轻提了提嘴角,勾出一抹淡若似无的微笑,冲熊猫和王怜花点点头,“两位公子好!”白飞飞将几人迎进茅屋中,她料想着沈浪也快回来了,便备了早饭,只是没想到多了两个人,不过还好,她怕沈浪一夜未睡,消耗体力太多,故意多做了一些,事到临头也不怕早饭不够。   这茅屋虽简陋,却是“五脏俱全”,进门是正屋,正屋摆了张四方桌子,几把条凳,显然是会客的场所。正屋的左右各是一间屋室,现在深浪住右边小一点的那间,白飞飞、朱七七和小泥巴三人挤在左边大一点的那间。后面是一间小小的厨房,虽然缺盐少醋的,但米缸中的米粮却充足得很,在这里住个十天半月的也不用担心饿着。看来沈浪早就想把朱七七带到这里来,连米粮、被褥都准备好了。沈浪几人自在正屋坐了,白飞飞在厨房打了盆热水,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回到正屋:“沈公子、熊公子、王公子,我给你们打了些热水,你们赶快洗洗脸吧。厨房里的早饭我已经做好了,看你们的样子,一定是忙了一夜,洗完脸用点早饭就赶快休息休息。”   熊猫儿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最不耐烦公子小姐这些文皱皱的东西,一听白飞飞称他为“熊公子”,混身都觉得不自在:“白姑娘,你可千万别公子长公子短的,你看我这样子,哪里像个公子了,我呀,就是个粗人,你要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大哥’,要不然直接叫我熊猫儿也成!”   熊猫儿这个大嗓门,嚷嚷起来整个山谷都带着回音,沈浪、王怜花和白飞飞等人都被他的直爽给逗笑了。沈浪无意中瞥见白飞飞抿唇一笑,不似刚才与熊猫儿、王怜花初见时那般客套的浅笑,那笑意不是出自真心,也未达眼底,此时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那双秋水一般的眸子瞬间退去所有凄凉、哀愁,竟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明亮璀璨。但那笑,也同水面的波纹一般一们而逝,转眼便风过无痕。   “那我就叫   你一声熊大哥,熊大哥叫我飞飞就好。”白飞飞的眼神中带着点小女孩撒娇的意味,自从认识白飞飞以来,沈浪所见,都是她的愁、她的苦、她的无奈,一个生无所依的女子,只能随波逐流,被命运捉弄来捉弄去,眼里是对生活深深的绝望。何时见过白飞飞如此做小女儿姿态?她总是贤淑的让人心疼,只是这般贤淑,是磨难积累起来的,是刮骨噬髓的痛过之后的蜕变,只有像朱七七那般被人保护得太好的女子,才不识人间愁滋味。此时的白飞飞,却只像个不知人间饥苦的孩子,还保留着单纯的快乐。沈浪明白,如此快乐的白飞飞,也只是看起来像罢了。只是她叫熊猫儿一声大哥,却让沈浪心中有些不太是滋味,他和白飞飞更熟悉一些,可到现在为止,白飞飞还只是疏离的称他一声“沈公子”。   “既然飞飞叫猫儿一声大哥,可不能厚此薄彼,还叫我‘沈公子’。”沈浪开玩笑般的说出这句话,熊猫儿天生大大咧咧,没感觉出什么不妥之处。王怜花与白飞飞本就不熟,不好插话,白飞飞却心中觉得怪异,但这话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便只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不再理会。   “我叫你一声‘沈大哥’到不打紧,只是再在这里说来说去的,不仅洗脸水要凉了,早饭也要凉了,你们确定不要吃早饭了?”白飞飞语气俏皮,眼中也带着对几人的调侃,虽然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让人觉得比以前那副不悲不喜、淡然不惊的样子要亲近几分。白飞飞说完,也不看沈浪和熊猫等人,转进去厨房把早饭端上来。   早饭就是简单的白米稀饭和几碟青菜,虽然这茅屋中缺盐少醋的,也没有大鱼大肉,但白白一双巧手,却也把几碟青菜做得滋味十足。摆好了碗筷白飞飞就去叫朱七七起床,这几天朱家事非不断,这位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确实吃了些苦头,也许是累得狠了,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叫醒了朱七七,白飞飞给她和小泥巴打了热水给她们洗脸,然后招呼她们吃饭。   朱七七是个简单的人,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便也讨厌憎恨对方。朱七七针对白飞飞,也不过是基于朱富贵因白飞飞而中毒,如今朱富贵的毒已解,她心中也没了针对白飞飞的情绪,再加上白飞飞是个习惯与人为善、不张扬不惹事的人,而且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复元,身世可怜,很快就赢得了朱大小姐的同情心。各种因素加在一起,就导致了如今两人相处得还不错的场面。   吃完了早饭白飞飞本要收拾碗筷,但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沈浪便不让她   动。此时朱七七也颇为体量白飞飞身体娇弱,自告奋勇要帮忙洗碗。小姐一向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小泥巴也拦不住,就由着她去了。小泥巴也不知道朱七七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前天和白飞飞还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今天就好得跟亲姐妹似的,索性小姐经常做些她想不明白的事,便也不想了,跟着小姐收拾碗筷去。小泥巴是朱家的下人,虽然朱七七待她极好,几乎从没做过重活,但洗碗这类的事还是会做的,只是朱七七却是头一回做家事。白飞飞坐在正屋里,只听厨房中传来“啪”的一声,惊得白飞飞心头一跳,无奈的叹口气起身就想去厨房,却被沈浪一把拦住。   “沈大哥,”白飞飞当然明白沈浪为什么拦她,他对她的怜惜,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沈大哥,朱姑娘要是再打破几个碗碟的,咱们晚饭可就没家拾可用了,我还是去厨房看看吧!沈大哥放心,只是洗几个碗,不会有事的。”见白飞飞这样说,沈浪也颇为无奈,让朱大小姐做家备,确实也难了一些,只能放白飞飞去收拾厨房的残局。    ☆、大采购   白飞飞进了厨房,还好,比她想像中要整齐得多,朱七七和小泥巴看见白飞飞进来,尴尬的面面相觑。白飞飞并不责难她们,只是扫净了地上打碎的碗碟的碎渣,然后三两下把没洗的那只碗洗净了。   朱七七怯怯的看看小泥巴,半天才小心亦亦的开口:“对不起啊,白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白飞飞把洗净的碗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再放进橱柜中,“像你这样出身富贵之家的人,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粗活吧,打破了碗也是正常的。”白飞飞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针对朱七七的意思,只是也没有巴结讨好的意思而已,冷着脸简单的陈述事实,但这样的姿态却给人难以亲近之感。朱七七本就是好心办坏事,如今白飞飞又这么不冷不热的,心下难免怯怯的。   白飞飞是不喜欢朱七七的,这种不喜欢大概来源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同样是女人,朱七七就好命的有个万般宠爱她的爹,这个爹还是天下首富,而她却只能是那个被白静万般折磨的白飞飞,那个连死都是如此可怜的女子。虽然明了人的出身是不可选择的,但还是忍不住会嫉妒,会不平。   收拾完厨房,回到正屋时沈浪几人正围坐在一起,白飞飞隐约听到“快活王、朱府”几个字,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在商讨三天后快活王要到朱府讨要李媚娘一事。这个快活王还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居然还念念不忘那个李媚娘。看来自己不想个法子尽快送他下去和李媚娘做伴,简直对不起他对那女人的一往情深。   “沈大哥,飞飞有一事相求!”算算日子也快到了,白飞飞心头忽然升起一阵伤感,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已投胎转世,来世托生个好人家吧,不要像今生这么苦。“沈大哥,请你帮我买些纸线回来,可否?”每年的那一天,白飞飞都要给那个孩子烧些纸钱,她不知道人死之后会不会有灵魂,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所以从小到大,那一天不管她身在何方,在做什么都不会忘记烧些纸钱给那个孩子。   见白飞飞面色哀凄,沈浪本以为她有为难的事,没想到却是这事,至于为何要买纸钱,沈浪到也没多想,大概她要祭奠逝去的亲人吧。紧跟在白飞飞身后的朱七七一听要买东西立即来了兴头:“我也有东西要买,这里什么都没有,沈浪,你带我上去,我也要买几件衣服,还有好玩的、胭脂水粉、首饰……”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女人和小孩用的东西,听得沈浪、熊猫儿和王怜花皆是啼笑皆非。   只有白飞飞,从一开始脸上便没再出现过任何表情,见朱七七说得开心,只是悄然退了出去,甚至没人引起屋中任何人的注意。   沈浪找到白飞飞的时候,她正对着谷中那片平静的湖水发呆,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悲喜,却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悲伤。她的目光放得很远,似乎是看着眼前的景色,又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色,看着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样悠远的眼神,让人觉得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可能一转身,便完完全全的消失在时光中,再也不见。   “飞飞,”沈浪的声音打断白飞飞的出神,每年的这段日子,她的心情总是不好,也更加渴望远离江湖的腥风血雨,隐遁深山,过平静的日子。这个山谷就很好,只可惜在错的时间来到这到。这里的宁静有时会让她生出错觉,错以为自己已经远离了幽灵宫,远离了白静,远离了快活王,也远离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惜,愿望很美好,但这终究只是一种错觉,连美梦都算不上。每每从错觉中回过神来,对现在无休止的争斗也就更加的厌烦,更加想逃离这些与她无关的是是非非。   朱七七的大小姐脾气上来,又吵又闹的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吵得沈浪头都大了三圈,但这也提醒了沈浪,他这个茅屋确实简陋得很,要什么没什么,缺什么少什么,索性这次就一起都买了吧。但朱七七这个闹腾的性子,只怕前脚带她出谷,后脚人就不知道跑哪疯去了,因此带她出谷是绝不可能的,至于她说的那些玩的用的吃的喝的,沈浪也没打算满足这位大小姐的要求,只想带白飞飞出去买些必备的日用品回来。他在湖边找到了正出神的白飞飞,这一刻,她又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模样,从容、淡漠、疏离、有礼,不知为何,沈浪有些失落,这样的白飞飞,大概因为绝望,那一扇心门死死的关着,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被她放在心上,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   沈浪带着白飞飞进了汾阳城,茅屋中米粮不缺,但盐啊、醋啊,各种烹调用的香料却不全,白飞飞先买了这些常用的调料,又买了针钱,最后拉着沈浪进了一家布桩。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到也不因为他们衣着平凡而轻慢,大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味。沈浪是江湖人,一身的江湖打扮,怎么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而白飞飞更是穿着普通,衣服料子虽不是最下等的麻布,但也不是有钱人穿的绫罗绸缎,只是一般人家穿用的细麻罢了。老板见他们也不像有钱人,拿过来的都是些普通的布料。白飞飞挑了挑,这些布料若是自己和沈浪穿用,到也够了,只是朱七七是富   贵人家出身,养尊处优的,只怕她看不上眼。偷偷拉了拉沈浪的衣袖,避过老板悄悄的问:“沈大哥,你带的银两可够?”白飞飞有些后悔了,出来的时候就该管朱七七借几颗金弹丸来,反正她家有钱得很,几颗金弹丸就算她不还朱大小姐也不会介意。   见白飞飞这副模样,沈浪莞尔一笑,拿出两个银元宝塞给白飞飞,看得白飞飞心里真咂舌。都说江湖人不缺钱看来是真的,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分文皆无了。白飞飞是真的没有钱,一直扮孤苦伶仃的弱女子,身上要再带几个银元宝,不就露馅了嘛!   十两一个的银元宝,买个十匹八匹布绰绰有余了。白飞飞将一个银元宝拍在柜台上,至于另一个她也没打算还给沈浪,直接就收了起来:“掌柜的,拿些好布料来。”掌柜的一见银子两眼放光,生恨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这两位是个有钱的主。也恰好自己没有狗眼看人低,要不然可就把财神爷给赶出去了。连忙笑呵呵的又抱出数匹绫罗绸缎出来。   “朱姑娘和小泥巴都带换洗衣裳,我想着到成衣铺子里买太贵了,不如买几匹布料,我给她们做几套衣服,穿着也定比外头买的成衣和身。”说着,白飞飞拿起一匹月白色的缎子,在沈浪身上比了比:“沈大哥,我也给你做件衣裳可好?飞飞能有今日,全赖沈大哥在危难之中伸出援手相助,飞飞无以为报,恰好针线还拿得出手,做件衣裳,聊表谢意,只是这布料的钱,还要沈大哥来出。望沈大哥莫要嫌弃才是!”   见白飞飞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自己,沈浪心中一暖。自己自幼孤苦无依,四处漂泊,何时可有人想着给自己做件衣裳?白飞飞无心之举,却正击中了沈浪心中最为柔软之处。   “那有就有劳飞飞了!”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沈浪的内心却绝不像表面上这般平静。汾阳朱府初相见的那一刻,沈浪的心就一直牵挂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子,但这一刻,他才真实的感受到心动的感觉。   挑好了布料,沈浪手里提着刚才采买的东西,陪着白飞飞出了布庄,正巧一名中年女子在他们出门进正要进布桩,布桩的大门不算窄,但三个人同时进出难免有摩擦,那中年女人正撞在白飞飞身上,撞得白飞飞身子一歪,若不是沈浪手急眼快,差点摔倒在地。那中年女人见自己撞了人,颇不好意思,连忙扶着白飞飞问伤到哪里没有。只是撞了一下,没有受伤,沈浪和白飞飞都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那中年女人很诚恳的道歉,没说什么便走了。中年女人盯着白飞   飞的背景,确切的说是盯着她紧攥着的左手看了一会,也不理会殷勤招呼她的老板,转身出了布桩,没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中。   买齐了东西,虽然沈浪没打算给朱大小姐买玩的解闹的东西,但白飞飞还是劝着沈浪给朱七七买了一只硕大的彩蝶风筝。朱七七那性子,在山谷中肯定是闲不住的,给她买只风筝玩,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别到处乱闯祸。虽然那山谷极僻静,除了他们几个也没有别人居住,但白飞飞一点也不敢低估朱大小姐的闯祸能力,就算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山谷,她也能闹得鸡飞狗跳的。   回到悬崖边上,白飞飞见买东西太多,就让沈浪先把东西送回去,再回来接她。沈浪稍一犹豫,便点头同意,让白飞飞在悬崖边上等着,自己提了东西,一手拉着藤蔓跳下悬崖。见沈浪跳了下去,白飞飞才把藏在袖子里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蛊毒反噬,阿香命在旦夕。将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口中,硬咽了下去,白飞飞脸上一片肃穆之色。    ☆、阿香   等沈浪从谷中反回崖壁之上,白飞飞的脸上已丝毫不见方才的阴沉,神色柔柔的,任沈浪背着自己跳下悬崖。   回到谷中的茅屋,王怜花和熊猫儿已经走了,白飞飞把买来的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安置妥当。简单的柴米油盐的日子总是这么繁琐,但对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来说,这种繁琐平淡的日子那么难能可贵,几乎成为一种奢望。   都说十五的月亮最圆,白飞飞觉得,其实十六也不差。月影倒映在水面,天上一个月亮,水里一个月亮。阿筝就是在十六那天晚上死的,死的前一天,她和她一起看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月圆。直到如今,白飞飞也忘不了那一晚阿筝快乐的笑脸,以及她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冥纸翻飞,一张一张的被火舌吞噬,幻化成灰。月色不变,在这不停息的时光中,这月色,见证了多少人的逝去,唯有这凉如水的月色不变,让后人徒叹一声物是人非。   沈浪就站在白飞飞身后,看她悲伤的背景,让沈浪有些出神,火光缭绕,纸灰飞舞,竟让人觉得,能让这么美丽的女子惦念一生,就算死了也值得。收回心眼,漫步上前:“飞飞,你这是……”   “给一位朋友的!”白飞飞神色不然,淡淡的说着,“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个像朱姑娘一样简单开朗的女孩。她那样要求很少的人,很容易过得快乐,可惜,她只活到十岁。”十岁,人生还未开始,便草草结束。而这一切,都拜白静所赐。白飞飞闭了闭眼睛,掩饰掉眼中的怨恨之色。她对阿筝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必竟是自己连累了她,就因为她那时什么都不懂,不懂白静的心有多么扭典,多么狠厉,肆无忌怛的和阿筝说笑、玩耍,才为她招来杀身之祸。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拜快活王所赐。白静养她长大,她虽然恨,却从没想过杀了养母为一个只认识十天的人报仇,所以这仇恨自然就被归咎在快活王身上。快活王就像绑在白飞飞身上的一道枷锁,唯有斩断这枷锁,她才能获得自由。   月色很好,可以这样美好的月色下,沈浪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话题太沉重,不管说什么,都是一种伤害,索性就什么也不说,拿着一些冥纸扔进火堆中。沉默了一会,白飞飞突然开口说道:“沈大哥,你说人的命运是不是一出生,就已经注定好了。像朱姑娘,天生就是被人宠着的命,像我,生下来就是受苦的命,像我的朋友,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却偏偏注定了是早夭的命。”   这个问题把沈浪问住了,是命吗?那他岂不是注定是孤苦无依   的命?只不过,像沈浪这样心智强大的人,是不会认命的,若真是认命,他也活不动现在。刚想说点什么宽慰沉浸在悲伤中的白飞飞,只是白飞飞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又说下去:“就算是命中注定的,我也想过得好一点,也不想任由这命运如此捉弄。”一句话之后,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好在冥纸很快烧完了。见沈浪一身青衣打扮,白飞飞就知道,他还要去朱家,今天是三天限期的第二晚,明天朱富贵若不交出李媚娘,那么朱府和仁义山庄恐怕就要血流成河。只是,白飞飞却感觉到,有沈浪在,朱府和仁义山庄就不会被快活王灭掉,而朱富贵也不会交出李媚娘,她很好奇,沈浪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朱府和仁义山庄度过这个劫。   看着沈浪飞上悬崖,白飞飞先回到茅屋中点了朱七七和小泥巴的睡穴。白天带给朱七七的那只风筝果然转移了朱七七的注意力,让她风玩了一个下午,晚上累得不行,早早就睡了。睡穴被点,没几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做到万无一失,白飞飞才放心的离开茅屋,前往废宅。   床上躺着的女人年纪不大,绝不超过二十岁,半张脸溃烂得不成样子,但从另半张完好的脸仍能看得出,这张脸曾经很漂亮。那个白纱包发、脸带面具的女人看了看床上的人,身后带着诡异花纹面具的女子声音有些焦急:“宫主,怎么办啊?”看样子很替床上的人担忧。   蛊毒反噬,看来快活王已经替宋离解了蛊。当初被阿香下蛊的人正是快活王座下气使宋离,阿香所下的蛊是迷魂蛊,被下蛊之人会失去神智,只听从蛊主的命令。迷魂蛊的缺点是蛊主不能离被下蛊之人太远,否则就会失去效果。阿香跟着宋离隐藏在快活王所在的宅院附近,本想操纵宋离暗算快活王。没想到被快活王反算计,竟通过宋离找到阿香的藏身之处,将其打伤。若不是有人接应,恐怕阿香就要死在当场了。暗算不成,以快活王的手段解了宋离的蛊毒只是迟早的事,这到不是这位被称为宫主之人所关心的,只是阿香的伤势她也无能为力。若是下毒,她还可解一解,但蛊毒反噬,她却一窍不通。   阿香本是苗女,她的姐姐被四川唐门少女玩弄,最后始乱终弃。苗家的女儿尊贵,阿香一家怎么可能忍气吞生,便带着全族的人到四川找唐门中人报复。没想到唐门的人竟然找来快活王,除了阿香,那些族人全部都死在快活王手下。当时为首的女人到四川办事,正巧遇到受了重伤的阿香,便将她带了回来。没想到事隔多年,阿香最后还是要死在快活王的手上。   >     “连宫主都救不了,难道我们要看着阿香死吗?”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为首的女人并没有恼怒,只是看了说话的女人一眼,但这一眼却让人不寒而栗,吓得说话的人立即就噤了声。   为首的女人背着手,在屋中走了几步,喑哑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闷闷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救不了她,不代表没人能救她!对了,我让你们放出的消息怎么样了?”   “回禀宫主,消息已经放出去,现在那些曾经与快活王结怨的门派正准备要找快活王报仇呢!”   “这就好,你们去备一辆车,我带阿香去一趟碧水村,至于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月光撒满郊外的小路,两旁树影婆娑,就着月影,像妖异的怪物,看得人心里发寒。一辆马车飞快的奔跑在跑上,驾车的女人白纱包着头发,脸上带着没有五官的面具,就连手上也带着一副银白的手套,活像专门在月夜出现、杀人行凶的女妖怪。   碧水村依山榜水,村中有十几户人家,这人家成零星分散在各个山坡上,彼此并不相连。在村子的最里面,靠近溪边有一座小院,院子里有一台石磨,小溪中还有一辆水车,日夜不停的转动,小院布置得简洁大方,到显得主人有几分雅趣。   向晚风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尽管他已人到中年。虽然他是个江湖人,却懒得理江湖中的是是非非,隐居在这碧水村,平日里种种田,给村中的人看看病,教村里的孩子读读书,有人认为他是个江湖郎中,有人认为他是个落第的举子,所以才跑到碧水村来做教书先生,也有人认为他就是多识几个字,多看了几本书的农人,要不然田怎么会种得那好?一样的田地,他种出来的,就要比别人多收个三五斗。从来没有人认为他是个江湖人,因为他从头到脚,哪里都不像个江湖人。   夜晚睡得正酣,却偏被不素之客打扰,一向好脾气的向晚风也难免要抱怨几声:“我说师妹啊,这大晚上你还个半死的人来,不会是让师兄我给你打副棺材吧!虽然师兄会点木匠活,可这棺材却从来没做过,劝你还是去棺材铺买一口棺材吧!城里王森记棺材铺的活做得不错,掌柜的和我还有点交情,提师兄的名字,能给你打个八折。”   “少费话,救她!”带面具的女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显然她不想和这个没正形的向晚风贫。   向晚风无奈的摇摇头,挨叹师父收徒弟真没有眼光,这个总是摆   着面瘫面说话冷冰冰的小师妹可一点都不可爱。显然他忘了他也是他师父的徒弟,这“没眼光”也包括他在内。看看榻上被小师妹带来的女人,半张脸已经溃烂,看着向晚风直咂舌:“蛊毒反噬,不好治。”说着摇头晃脑的取出药箱。   这位小师妹看来很了解自己的师兄是什么德性,看他嘴上说着不好治,神色却一点为难的样子都没有就知道他只是在虚张声势:“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如果她死了,你的千年老参就是我的了。”说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气得向晚风直哆嗦,这丫头、这丫头竟然用千年老参威胁他,他的千年老参啊!向晚风一阵肉疼,同时决定明天天一亮就找村东头的铁匠再打上两把锁把药房的门锁得紧紧的,这丫头都已经偷了他第三根千年老参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晚一会会再更一章,中秋节快乐! ☆、朱富贵之死   沈浪回到茅屋,就看到白飞飞趴在正堂的四方桌上睡得正熟,桌子上放着针线笸箩,旁边是一件已经已经缝制好的女衫和一件缝了一半的男衫,看来她一夜都没有睡。走到桌前,轻轻推了推正熟睡的人:“飞飞!”   白飞飞睡得一向很浅,沈浪一推便醒来了:“沈大哥,你回来了!瞧我,就想眯一会的,怎么就睡着了,我这就做早饭去。”   说着白飞飞就起身想去厨房,却被沈浪一把住。见她眼下一片乌表,满脸憔悴之色,沈浪更是一阵心疼:“飞飞,看你的样子一夜没睡吧!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我不饿,你还是赶快休息一下吧!”   “沈大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的伤好得都差不多了,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早饭一会就能弄好,就算你不吃,朱姑娘和小泥巴也要吃的,要不然一会她们醒了,该喊肚子饿了。如果沈大哥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和我一起做早饭好了。”   沈浪见拦不住白飞飞,只能由着她去,随她一起进了厨房。沈浪的使剑是把好手,他的剑放眼江湖在年轻一辈中恐怕无人能敌,但让他使菜刀可就难住了。白飞飞看着沈浪把好好的一棵菜切成了菜泥,还差一切到自己的手,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厨房果然是男人的禁地。   “沈大哥,你还是别切菜了,我怕再切,咱们不紧没菜可吃,还得请个外伤大夫来。”听白飞飞这么一说,沈浪看看被自己切成不成样子的菜,只能讪讪的笑笑,乖乖的在一旁烧火,这是他在厨房里唯一能干的活。   朱七七是被早饭的香味给勾醒的,虽然只是青菜白粥,可是白飞飞的手艺好,这位大小姐到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朱七七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见桌上摆好了碗筷和几样小菜,白飞飞正给沈浪的手上药包扎:“这几天你要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知道么?朱姑娘,你起来了,小泥巴呢?快过来吃饭吧!”   “小泥巴马上就过来了,”朱七七斜了一眼沈浪,“怎么,武功盖世的沈大侠也受伤了么?”她跟沈浪一向都是相看两相厌,看见沈浪受伤,就忍不住刺他几句,省得他眼高于顶,总是瞧不起人。   朱七七这个样子,沈浪也习惯了,要是哪天她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他到要怀疑是不是活见鬼了。于是也不理她,由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坐在一旁的白飞飞知道他们两人素来不对盘,见朱七七讽刺沈浪,就忍不住调侃几句:“沈大哥是武功盖世,只是这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说完就捌过脸去,虽然忍住了笑声,肩膀却忍不住一抖一抖的,忍笑忍得煞是辛苦。   “飞飞,怎么连你也……”沈浪这半句话说得煞是哀怨,只是去没有生气的意思。白飞飞见好就收,虽然沈浪脾气好,可是玩笑也不宜开得太过了。这时小泥巴也出来了,白飞飞便给几人盛了粥。一边吃早饭,白飞飞一边说给朱七七缝了新衣服,一会让她试试,要是哪里不合适她再改。小泥巴和沈浪的衣服也栽出来了,过两天就能缝好。昨天朱七七玩那只漂亮的彩蝶风筝玩得高兴,知道是白飞飞提议沈浪才给她买回来的,这会又听白飞飞说给她做了新衣服,心里马上就把白飞飞当成了好姐妹,直说以前错怪了她,让她别介意。   朱七七没有娘,从小到大虽然不缺穿的,可是却从来没有人专门给她做过衣裳。白飞飞的手艺确实不错,针角齐整,大小刚好合身,朱七七穿上这件衣服就不肯脱下来,拉着小泥巴要到外面去放风筝。小泥巴跟在她身后,连忙喊她慢点跑,别摔了,别把白姑娘新做衣服弄脏了弄坏了,小泥巴只要跟着朱七七就有操不完的心,谁让这位大小姐就是个闯祸精呢。   白飞飞坐在桌前缝着手里的衣服,沈浪看着安静的白飞飞,不知道为何,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仿佛有了家,自己不在是孤身一人,不管多么晚,总会有那么一盏灯、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回去,不管自己身在何方,总有那么一地方,当自己累了、倦了,随时都可以回去。如果那个始终能等待自己的人是白飞飞……沈浪不敢再往下想了,这愿望太美好,也太不真实。   “沈大哥,今晚你还要去朱家么?”白飞飞眼中闪着浓浓的担忧,就这样看着沈浪,让沈浪觉得她的眼中只有他,只看得到他。“沈大哥,朱爷是个好人,我不想他有事。可是,我更不想你有事,所以答应我,即使是为了朱爷,也要保重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害,好不好!”白飞飞抓住沈浪的手,紧紧的握着,脸上满满都是卑微的祈求,让沈浪无法拒绝。纵使知道真和快活王交手,只怕凶多吉少,可是他不想白飞飞为他担心,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沈浪觉得他的心痛作一团。   “嗯!”沈浪用力的点点头,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他却宁可骗她,至少能让她安心。   见沈浪下了保证,白飞飞白即舒展了紧皱的眉头,伸出小指:“沈大哥,你是一言九鼎的男子汉,可不能失信于飞飞,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咱们拉钩。”说着,拉起沈浪的手就勾起沈浪的小指,   小指拉勾大拇指盖章。白飞飞的手又柔又软,尽管指腹上有微微的薄茧,但依然给人柔软的感觉。沈浪的心跳作一团,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这一次沈浪并没有等晚上才去朱家,只是稍稍休息便走了。白飞飞看着沈浪的背影一阵冷笑。以沈浪的聪明才智,虽然比不上快活王,但他和仁义山庄联手,却也能让快活王头疼。只要再拖上一天,只怕快活王的那些仇家,就会找上门,到时快活王□乏术,就是幽灵宫攻打快活城的最佳时机。快活城她不会要,她会留给快活王,只不过到时候快活王看到的快活城神仙居再也不是原来金壁辉煌的样子,而是一片焦土。不知道自己多年经营的成果化为乌有,快活王会是什么心情?与其让快活王死,白飞飞更倾向于让他生不如死。只可惜快活王是白静的仇人,不是她的,她只需把他的人头送给白静即可,早日完成这件事,她也好早日归隐山林,要不然,还真想陪那个快活王玩玩,看最后谁玩死谁。   在这山谷中,唯一不知道愁的恐怕就只有朱七七一人了,沈浪心怀天下,他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天下不平的事,就都是他的事,而白飞飞,满怀仇恨,更是心腹事一大堆。小泥巴陪着朱七七在外面疯玩,白飞飞坐在正屋中,一边缝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偶尔抬眼看看不识愁滋味的朱七七,只怕今天沈浪回来,这个傻丫头就没这么高兴了。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留在碧水村的阿香生死不知,白静带着人马前往快活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愿这些恩恩怨怨能早点了结,她可以回去看看师父、师兄、师姐们,然后就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些栽花弄草的日子。   沈浪是第二天正午才回来的,留给他的那一份早饭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白飞飞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沈浪的身影从悬崖上下来,看着他走进茅屋,只是看到他那苍白疲惫的脸色,白飞飞就知道,那份热了三番五次的早饭,是注定没有人吃了。果然,沈浪带回了朱富贵的绝命书,为了不交出李媚娘的遗体,为了不让快活王对仁义山庄下手,朱富贵选择了自杀。   听到朱富贵自杀这个主意是沈浪出的,朱七七立即就炸了毛,喊着叫着非要杀了沈浪替她爷报仇,沈浪这个傻瓜,也真就把剑递给朱七七,让她来杀自己。他大概是料定朱七七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不会真的杀人,却忘了像朱七七这样头脑简单,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在伤心之下最容易激动,而人在激动之时,往往会做些连她们自己都想不到的事。看着朱七七一剑刺中沈浪的腹部,白飞飞一   闭眼,这世上最无可救的就是傻瓜,她还一下子遇上两个傻瓜。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惊呼一声:“沈大哥!”   虽然朱七七刚才还叫嚣着要杀了沈浪为她爹报仇,可真看着沈浪倒在血泊中,她却吓得整个人都吓傻了,只不停的重复着:“我杀人了,我杀了他……”满眼之中全是惊恐。   一旁的小泥巴也吓呆了,不知所措的叫着:“小、小姐,你、你杀了……沈公子!”   昏迷不醒的沈浪、一个傻一个呆的朱七七和小泥巴,白飞飞看着这个烂摊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沈浪和朱七七惹出来的祸,怎么就得自己给他们收拾后果呢!扶起倒在地上的沈浪,朱七七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到别人说什么,这朵养在温室里的玫瑰花,初经风雨,却让风雨打昏了头。小泥巴还好一点,只是她也是个没主意的,出了事第一反应就是她家小姐问“怎么办”。   “小泥巴,朱姑娘吓坏了,你先把她扶回房里看着她,千万别再让她出什么事。沈大哥这边交给我,我这就去找些草药给他治伤。”见小泥巴连忙点头,尊照她的指示去照顾朱七七,白飞飞也管不了那么多,将沈浪连托再拽的送回他的房间。还好朱七七那的一剑不算太深,虽然流了很多血,却没有伤到内脏,用些止血的伤药,养也几天也就能痊愈了。这山谷里生长着不少药材,沈浪身边也带上好的刀伤药,到也不必为缺医少药而着急。   给沈浪上好了药,白飞飞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因快活王而起。那个男人做了多少孽,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可他如今活得好好的,却逼得朱富贵自杀,逼得朱家父女生离死别。老天你何其不公?为什么好人不能得到好报,却让坏人逍遥!   等等,朱富贵自杀?白飞飞的眼光落在躺在床上的沈浪身上,沈浪是何等聪明,难道想出来解决问题的法子就是让朱富贵自杀么?这可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还真不像是沈浪的做风。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除非,朱富贵是在诈死!人一死便一了百了,朱富贵这个唯一知道李媚娘下落的人已经死了,快活王自然不会再与仁义山庄纠缠,朱富贵诈死,那么等过了风头,快活王走了,他再回来这事就算风平浪静过去了。沈浪啊沈浪,你真是好打算,好计策,只可惜,没有仁义山庄拖住快活王,灵幽宫怎么能攻得下快活城?不管怎么样,就算没有了朱富贵,她也要让快活王留在汾阳。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节加更! ☆、一场血案引发的粥   安顿好了沈浪,白飞飞转身进了朱七七那间房子,朱七七正抱着腿坐在床上,不停的哭泣,小泥巴在一边劝着,只是不管小泥巴怎么说朱七七只是一言不发,只是痛哭不止。白飞飞是个很少悲伤的人,一是因为悲伤无济于世,二是在白静这么多年的折磨下,肉做的心早就磨成了铁,不知悲伤为何物了。白飞飞转身出了屋子,打了盆热才,又拿了毛由才进来。把装着热水的铜盆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把毛巾弄湿递给朱七七:“朱姑娘,擦擦脸吧,你这样哭,明天眼睛一定肿得厉害。逝者已矣,你……节哀顺便!”   “你说的到轻松,死的又不是你爹!”朱七七抹了一把眼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小泥巴赶忙看了看白飞飞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小姐这话说得太过了,白姑娘一片好心,小姐却赌气说这样的话,太伤人了。小泥巴拽拽朱七七的袖子,小声的叫了一句:“小姐——”话虽没说完,提醒的意思却到了。   朱七七本没有针对白飞飞的意思,只是一时气急说错了话,小泥巴这么一提醒,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白飞飞坐在床边,和朱七七正好面对面,拿着毛巾一下一下给她擦着哭得脏兮兮的脸,“只是我没有朱姑娘幸运,至少还可以为朱爷的死伤心。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爹就为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们母女了。那时候我娘正怀着孕,我爹为了摆脱我娘,硬逼着她喝下了打胎药,非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娘气得要杀了他,打斗间打翻了桌上的油灯,引起一场大火。我那个狠心的爹就这么走了,任由我娘活活烧死在火海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娘没有被烧死,只是脸毁了,受了很重的伤,而我……他虽然狠得下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可还是有了我。我娘自从在那场大火中逃过一劫后,脾气就变得很怪,一生之所愿,就是杀了我爹,杀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而她对我……大概是恨屋及乌,对我也不是很亲近。所以朱姑娘,刚才你说‘死的不是我爹’,恐怕就算是我爹死了,以他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会像你一样伤心的。”   白飞飞一席话,立即让哭闹不止的朱七七安静下来。她几次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几次欲言又止,安静的看着白飞飞端着水盆离开屋子。   “小泥巴,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爹啊!”   “小姐——”小泥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白姑娘已   经走了半天了,小姐还沉浸在白姑娘的身世中,不过这白姑娘也真够可怜的,遇上这么个恨心的爹,换作她的话,也一定恨死了这样的爹。   白飞飞守了沈浪一夜,就怕伤口发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口发炎就等于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挂了号。还好沈浪只是后半夜微微有些低烧,白飞飞将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又用白酒擦抹身体降湿,天亮的时候这烧总算退了下来。这白酒还是上次出去采购的时候买来的,当时买了条鱼准备晚上加菜,为了去腥味才买了些白酒。只是做菜的时候用了一点,还剩了好多在厨房里放着,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沈浪醒来后就看到白飞飞趴在床边睡得正熟,就知道她一定是照顾了他一夜。沈浪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却是高兴,说不清为什么高兴。白飞飞一向浅眠,沈浪一醒,她便也醒了。揉揉睲松的睡眼:“沈大哥,你醒了,我去打盆水来给你擦擦脸。”说着就要起身,却一把被沈浪给按住。   “飞飞,对不起,为了我,让你担心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让我担心,就拜托你下次办事靠谱点!现在朱七七还要杀你呢,吓得我都想把朱姑娘绑起来,就怕一眼照不到,这屋里就多具尸体。这么高的悬崖除了你,我们三个谁都上不去,朱姑娘要是真的一气之下把你给杀了,我们三个就得在这山谷里活活饿死!”说完白飞飞就赌气出了卧室。一出卧室的门,被凉风一吹刚刚睡醒的头立即就清醒了很多,这一清醒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对沈浪说了什么啊!白飞飞气得一拍额头,真恨不得就此把自己拍失忆了。在沈浪面前白飞飞一向都是装着楚楚可怜的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花样,鉴于这几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早上刚醒来脑子有点短路,居然一不小心把本性露了出来,沈浪他不会起疑心吧!   给沈浪擦了脸,又给伤口换好了药,白飞飞去厨房煮饭。刚把米下锅就小泥巴就进来了,帮着白飞飞一起摆弄这些锅碗瓢盆。锅里的粥已经慢慢的散发出淡淡的米香,白飞飞拿着勺子搅了搅,又给灶里添了把柴火,就问小泥巴:“朱姑娘醒了吗?”   “小姐还睡着呢,昨天晚上大概是哭得太累了,今天早上我叫了她好半天都没醒,我只能先过来帮白姑娘你做饭了。”   小泥巴是个好女孩,至少比朱七七要靠谱多了。相比起来,白飞飞更愿意面对小泥巴而不是朱七七。朱七七就像个孩子,有人说孩子最善良,可是孩子也可以是最残忍的,因为他们什么都   不知道。大人打孩子总控制手上的力道,不要伤了孩子,可是孩子闹脾气打大人的时候却不知道收敛力气,因为他们不清楚他们的无心之施有着多大的破坏力,朱七七就是这样的孩子。只是她已经过了孩子的年龄,若真的只是七八岁的稚子,大人们还可以摇着头说声可爱,可像朱七七这样十八岁了还和孩子一样无知,白飞飞就只能说她很招人烦了。   白飞飞正搅着粥,就听前面传来朱七七愤怒的声音:“沈浪,你竟然还没死,我现在就杀了你为了爹报仇!”这一嗓子惊得白飞飞手里的勺子“啪答”一声就掉进了锅里,也顾不得粥和勺子了,提起裙角就往前面跑。小泥巴喊了一声“坏了”紧随在白飞飞身后跑进了沈浪住的那间屋子。   沈浪面色有些苍白,靠着墙壁坐着,朱七七拿着沈浪的宝剑指着沈浪。白飞飞赶到门口正好朱七七准备刺沈浪,见来不及夺下宝剑,一把抓下墙上的一个巴掌大的布袋掷向朱七七拿着宝剑的手。那布袋里也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正打在朱七七的手背上。宝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朱七七被打得一个趔趄,手背立即变得又红又肿。白飞飞这才跑到床边,再看沈浪绑着绷带的地方一片殷红,看来伤口列开了。   “你还救他干吗,你知不知道他害死我爹,我爹那么好的一个人都让他给害了,你还救他,说不定哪天他就把你也害了!”朱七七的声音震得白飞飞脑仁疼,也就沈浪这个傻子,能受得了这样的蠢货,一次次的被冤枉,还一次次不记前嫌的帮人家的忙。这沈浪也算个极品,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   熟练的解开绷带,用纱布吸去流出来的血,上好刀伤药,再重新绑上干净的绷带。一边给沈浪换纱布,白飞飞一边冷冷的开口:“朱姑娘,别说我没提醒你,咱们现在在这个山谷里,没有你的大仇人沈浪,咱们谁也上不去那个悬崖。你要是真把他杀了,就等着在这山谷里活活饿死吧!”   “啊——”听白飞飞这么一说,朱七七才想通这一关节,傻乎乎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要杀他为你爹报仇,还不想在这山谷里饿死的话,”白飞飞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首,“要么等出了山谷再杀他,要么先想好爬上那道悬崖的法子!”说完也不理傻掉的朱七七,拿着沾满鲜血的纱布出了屋子。   白飞飞真是被朱七七气得不行,她活了两世,还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又蠢到家的人。那个沈浪也是个呆子,朱七七杀你你就真站在那里让她杀   啊,平日里看他挺聪明的没想到也是蠢蛋一个。白飞飞站在屋外气了半天,等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厨房还煮着粥呢!暗叫一声“坏了”,急急忙忙就往厨房跑。一进厨房就闻到好大一股糊味,看着煮里焦黄的粥,白飞飞顿时觉得特别泄气,她离开幽灵宫是为了给白静报复,不是为了给朱七七和沈浪做保姆的。   “白姑娘,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大一股糊味?”小泥巴边说边进了厨房,然后也想到了原因,看着锅里的粥立即苦着脸,转头看着白飞飞,“白姑娘,这、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凉办!盛出来,今天早上就吃这个。”说完也不管小泥巴,冷着一张脸就出了厨房。小泥巴被白飞飞的脸色吓得一哆嗦,乖乖的把烧焦的粥盛了出来。   四个人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坐在桌子的一面,屋里静得出奇,连只苍蝇都不敢喘大气,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白飞飞的脸色有多那难看。本来她的皮肤就非常白,现在跟挂了一层霜似的,那眼神里都带着冰渣子,看谁一眼就冻得谁一哆嗦。   白飞飞的眼神一一在沈浪三人身上扫过,看到谁,谁就或望天或望地,反正就是不看她,她的目光一过,只个人又特别有默契的小心亦亦的观察她的脸色。“都看我干吗?看我肚子就不饿吗?吃饭!”也不看别人的脸色,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就塞进嘴里。沈浪的伤还没好,早上伤口又裂开了,若是平时,白飞飞一定贤惠的把早饭端到卧室亲自喂她吃饭。可是今天心情糟透了的白飞飞再也没那个闲心装贤良淑德了,甚至都没有亲自去喊他,只让小泥巴当了传声筒。   白飞飞都吃了还有谁敢不吃?沈浪和小泥巴还好说,一个是吃惯了苦的人,一个就算没干过重活也是下人出身,明知不好吃但都能忍耐。朱七七就不行了,平日里鲍鱼燕窝鱼翅还要挑三捡四的,哪里吃过糊掉的粥,刚送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呸呸,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吃!”   她这么一闹其他三有的目光立即聚集在她身上,只是小泥巴和沈浪刚想安慰她,就被白飞飞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吓得立即缩回了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都说老实气轻易不发脾气,发起脾气来特别可怕,以前他们不知道,现在看到白飞飞,总算是知道了。白姑娘平时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连说话都细声细语的,没想到发起脾气来比朱七七还要让人害怕,一个眼神就让人全身发寒。   “怎么,朱姑娘嫌弃难吃了?朱姑娘连死都不怕,连人都敢杀,   还怕这区区一碗粥么?”白飞飞的语调还是那么轻轻的、柔柔的,若是平时听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全身上下都舒坦。只是现在,这不是三月里暖人的春风,这是寒冬腊月里的西北风,吹得人直冒凉气。“朱姑娘要是不喜欢吃也行,那就别吃了。”言下之意要么吃了这碗粥,要么挨饿。   朱七七还想说什么,可白飞飞的眼神让她害怕,慢慢的低下头,一口一口吃着粥,嘴里满满的都是恶心的糊味。想到自己的爹被人害死了,自己在这里又被欺负,心头一酸,眼泪“啪答啪答”的落了下,混着满是糊味的粥一起咽了下去。   沈浪本就是个极心软的人,看着朱七七这个样子,就想替她说几句好话,还没开口,白飞飞的刀子眼就到了:“怎么,沈大侠也嫌弃这碗粥不成?朱姑娘这样的千金小姐,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捏着鼻子吃了,沈大侠连挨刀子都不害怕,还怕这碗粥?要真是这样,武功盖世的沈大侠到连朱姑娘这个弱女子都比不上了。”   得,想说的话全被白飞飞给堵死了,什么都别说了。沈浪讪笑两声:“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粥挺好的!”说完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连喝了两大口。这碗本就不大,这两大口下去,也就只剩下小半碗了。   看着沈浪睁眼说瞎话,白飞飞冷笑一声:“既然沈大侠觉得好喝,那可一定要多喝点,小泥巴,再给沈大侠盛一碗!”   “啊?哦!”已经完全被白飞飞全开的女王气场压制住的小泥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手上的动作可不慢,等反应过来已经给沈浪又添了一碗黑糊糊的粥。小泥巴把目光移到一边,不去看沈浪青菜色的脸,心说有道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沈公子,辛苦你一个,她和小姐就能少吃一点粥。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评论不让我回复,哭…… ☆、离开   白飞飞在和沈浪冷战,主要表现是,白飞飞不和沈浪说话,沈浪对她说话她不理,必要时比如饭点时喊沈浪吃饭,由小泥巴做传声筒。大概是白飞飞身上的低气压气场真的是太吓人了,就连一向最闹腾的朱七七都变得很老实,也再嚷嚷着找沈浪报仇了。   沈浪受的伤本就是皮外伤,没过几天就痊愈了。只是白飞飞依旧面无笑容,依旧不和沈浪说话。这种冷淡的态度,持续时间之长,程度之严重已经到了朱七七都开始同情沈浪的地步了。这天晚上白飞飞一人个在湖边散步,自从沈浪受伤之后,她再也没有和如意联系过,不知道阿香是否已经脱险,也不知道白静带人去攻打快活城是否顺利。不能在和沈浪呆在一起了,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从头想了一遍,发现在自己在沈浪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来汾阳的目的是快活王,白飞飞从来都没有忘过,可是在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开始把心思花在沈浪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也许是这谷中的生活与她长久以来的梦想不谋而合,所以有些忘乎所以了,忘记了今夕何夕,也忘记了,快活王未死,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身,其实白飞飞早就发现身后有人了,而且她还猜出这个人是沈浪,只是故作不知而已。但如今都沈浪都故意踩中树枝来提醒她,她也不好再装傻。转过身:“沈大哥!”   “飞飞,你终于不再生我的气了!”见白飞飞终于肯和他说话,沈浪满脸喜色,加紧几步走到白飞飞旁边。   凉凉的晚风吹乱了白飞飞额角的发,手指扶了扶,把一束落下来的青丝捌在耳后,柔柔的道:“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的气,只早这些天想了很多事情。”说道这里,白飞飞停住了话语,脑子飞快的组织着语言,想了想才开口道,“沈大哥,我想、我该走了!”   “走?飞飞你要去哪里?”沈浪一急,一把抓住白飞飞的手臂,他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从把她在朱家带出来的那一刻,沈浪就从未想过有一天,白飞飞会离开。   轻轻推掉沈浪的手,白飞飞沿着湖边慢慢的走着,让晚风迎面而吹,似乎这样,就可以吹散一翻心事,吹散眉间的一片愁云:“沈大哥,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不知道家乡在哪里,总是想着走到下一站,就停下来,只要有片瓦遮头就好。可是总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得不离开,不停的在一村又一村,一镇又一镇中辗转。沈大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过普普通通、平平安安的日子。所以我求朱爷留   下我做丫鬟,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注定了朱府也不是我的停留之地。山谷中的日子很好,很安静,安静到让我错以为我可以留在这里,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   “你可以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沈浪有些急切,他不明白飞飞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山谷中的日子不是很好么,飞飞说她想要平静的生活,留在山谷中不是正好么,为什么要离开?   “沈大哥,你是江湖中人。”见沈浪似乎还有些不明白,白飞飞接着说道,“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江湖有太多的不确定,每一次你离开,我都好怕,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怕你受伤,怕再看到你时,你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我终日活在惶恐和不安里,沈大哥,这个山谷很好,只是,我无法在这里获得安全感。这里终究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所以,我要走了,请你、明天就送我上去,好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沈浪明白,白飞飞已经做了决定,她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他留不住她,说什么“无法在这里获得安全感”,其实真正让她感受不到安全的是他沈浪。她对他是有情的,只是这情终是不够深,不够让她克服心里的恐惧和不安,留在服身边。沈浪啊沈浪,原来到头来一直是你在自作多情。   “那、你离开后,要怎么生活?”一半是担忧,一半是寄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沈浪暗嘲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沈大哥放心,我可以找一家绣桩做些绣活卖,也可以到城中的大户人家去做丫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会活下去的。”白飞飞惨然一笑,她的笑容即脆弱又坚强,让沈浪的心一痛。   该说的都说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是白飞飞是无话可说,沈浪却是有话说不出口。就这样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茅屋,给小泥巴和沈浪做的衣服早就做好交给他们了,只是后来白飞飞又用剩余的角料做了几个荷包,里面装了驱蚊虫的草药,朱七七、小泥巴和沈浪每人一们。这山谷中蚊虫多,朱七七抱怨了好多回。剩余的角料很多,白飞飞做了七八个,还有好几个在一边放着,这回她要走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挑了一个素净些的给了沈浪,剩下就全给了朱七七和小泥巴。   听说白飞飞要走,朱七七和小泥巴先是惊讶,然后问为什么,最后是挽留。只是白飞飞心意以决,沈浪都留不住她,更何况是朱七七。朱七七还为此难过了好一会,还说要白飞飞去仁义山庄,冷二叔   会照顾她。白飞飞面上答应,心里却不住的冷笑,要是冷二知道她巴不得仁义山庄和快活王火拼,估计会立即就杀了她。   第二天一早,在山谷中用了最后一顿早饭,不知道是不是离别的氛围影响食欲,大家都没吃多少,只是作作样子。其实白飞飞到是很想多吃一点,只是看其他几个人不动筷子,她也不好一个人胡吃海塞。早饭之后,沈浪将白飞飞送到汾阳城里。本来白飞飞想让沈浪早些回去,可沈浪坚持非常看着她安顿下来才肯离开。不过白飞飞运气好,很快找到一家梅花绣庄招绣娘,绣庄老板是个中年寡妇,知道白飞飞孤身一人后,就让她住在绣庄后面的偏院里。这家绣庄有些年头,当地的人都知道梅花绣庄的名号,很多人还是这里的老主顾。看白飞飞有了落角之地,沈浪才算放下心,转身离开。   待看不到沈浪的身影后,白飞飞跟着绣庄老板李玉娘来到后院,前一刻还态度和蔼的李玉娘立即变得恭谨小心起来,单腿跪地:“属下参见宫主!”   “起来吧!”白飞飞摆摆手,随便找了张椅子做了下来,“我娘那边有没有消息?”这家梅花绣庄是幽灵宫下属的暗庄,专门负则搜集这汾阳中的消息。   “回宫主,属下五天接到老夫人的消息,那边攻城不甚顺利,但幸好宫主早就料到快活城易守难攻,带了许多火药,听老夫人的意思,攻下快活城是迟早的事。”   “很好,那么汾阳快活王这边呢?”白飞飞最担心的就是快活王会赶回快活城,若是他此时回去,白静腹背受敌,幽灵宫的形势就如优势转为劣势。   “青城派和昆仑派的人都已到了汾阳,也找过快活王,只是没讨到便宜。咱们的消息一放出去,那些与快活王结怨的门派都已派人赶往汾阳,只是这两派的人到得最早。此外还有一些小门派,但他们人单势孤,都以这些大派为马首,看样子,他们有结盟共同对付快活王的意思。此外,属下依宫主的吩咐,拦截了快活城和快活王之间的飞鸽传书,并伪造了一份假的,隐瞒住攻打快活城的事。只是时间久了,属下怕快活王迟早会发觉。”   “做得好!那些门派结不结盟不关咱们的事,本宫只要他们帮本宫拖住快活王就好。至于飞鸽传书,本宫又没打算瞒快活王一辈子,拖得一时是一时。等攻下了快活城,快活王若是还不知道消息,本宫不介意亲自上门通知他一声。继续盯着快活王,任何消息都不要放过。对了,天下首富朱富贵死了,你查一下,他埋在哪里,查   到后,立即向我禀报!”   “是,属下这就去。”白飞飞挥挥手,李玉娘行礼后悄悄退下。白飞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放眼江湖,能与快活王交手不败的人几乎没有,快活王几乎就是武林第一高手。她虽然能给快活王找些麻烦,却终是杀不了他。武功不必说,自己的年纪在这里摆着呢,内力修为和快活王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死,硬碰只有找死的份。用毒,快活王自己就是用毒的高手,几乎没什么毒能难倒他。白飞飞疲惫的闭上眼睛,快活王啊快活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送你下地狱呢?算了,不想了,先休息一下吧,晚上去趟碧水村看看阿香。攻打快活城没那么容易,白静处心积虑的要杀柴玉关,若是快活王回到快活城,白静必然不肯听自己的劝告,撤离快活城,而是选择与他决一死战。死战的后果不用想也知道,白静必死无疑。想到这白飞飞就觉得一阵头痛,当年幽灵宫的那场大火不只是烧坏了白静的脸,肯定是连她的脑子也一起烧坏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碰到和快活王有关的事,她就再也不肯用一点脑子呢?看来自己还得亲自走一趟快活城啊!    ☆、再见神秘女人   碧水村是个好地方,只是白纱包发、面具遮脸的女人每次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地方。向晚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引着女人进入院中的厢房内,房内床上躺着的正是前几天被送来的阿香,半张溃烂的脸已经开始结痂,虽然能看得出正在好转,只是这脸怕以后就是这个样子了。带面具的女人见阿香睡得很沉,也没吵她,转身出了厢房。向晚风提着灯笼,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衫,这小师妹三天两头的来他的宅子,还都是半夜三更的,弄得他这两天严重失眠。   晚风吹来,向晚风手里提的灯笼晃了几晃,地上被烛火映出的人影也随之跳动,就像黑夜里神出鬼末的鬼魅,甚是害人。带着面具的女人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就连走路也没有半点声音。向晚风更加郁闷了,这种明知道后面有个人跟着,却完全感觉不到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要说这个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轻功太好这一点不好。走个路都跟鬼神出末似的,没一点人气。向晚风不禁有些埋怨他那个不着调的师父,他师父这辈子就收了那么几个徒弟,这几个徒弟出身不一,有师父亲戚家的孩子,有世家子弟,也有像他这样的孤儿。但师兄弟几个不管是先进门还是后进门,都是在师门学艺,艺满之后才被准许离开师门独自闯荡江湖,所以几个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是亲厚。唯有这个小师妹,是师父在外在收的徒弟,从来没进过师门的大门,也没有和师兄弟几人正式见过面。只是那个不着调不靠谱的师父写了张纸条告诉他们收了个关门弟子,让他们以后见了面多照应点,然后某日这个莫名其妙凭空出来的师妹就拿着师门信物找上门了。   向晚风一向对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师父很尊敬,尽管有些时候这个不称职的师父有些不着调不靠谱,但对师父的话一向都是言听计从。不仅是他,其他几个师兄弟也是一样,所以师父让他们照应这个小师妹,他们也就真把这个奇怪的女人当亲妹妹来疼。不过,自从这个小师妹出现以后,别的师兄弟怎样向晚风不清楚,可是他却一直是痛并快乐着。虽然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但所擅长的却并不一样,他本人的医术是师兄弟中最好的,对医术也是非常喜爱。这个小师妹每次有事相求,都会送上极为罕见的药材,总能让向晚风欣喜若狂。但如果他把小师妹的事情办砸了,那就等着让自己收藏了众多奇药的药材库让她洗劫一空吧!不管加几把锁,都挡不住这位小师妹。每每想到这些,向晚风就对那个不着调的师父极为怨念,师父,您说您老人家传小师妹什么功夫不好,为什么非传她偷鸡摸狗开门翘锁的本事?这下好了,估   计小师妹把这门本事全用在他身上了。   每每想起来这些年被小师妹顺走的药材,向晚风就感到无限悲催。但在怎么悲催,小师妹有事求到门上,他总不能不管。当然,是他自己擅自用了“求”这个字,他的小师妹每次有事的时候用的可都是命令语气的。话说小师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才十二三岁的样子,那时候可是一口一个大师兄,嘴巴甜得很,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个小师妹开始变成说话冷冰冰的,还带着奇怪面具的女人了?师父,申请回炉另造行不?把他那个可爱的像粉团一样的小师妹还回来啊!   从碧水村回来,白飞飞休息了两天,就打算赶往快活城。可是一个消息让她决定将前往快活城的计划沿后。朱富贵果然没死,她派人跟着朱七七,朱七七果然前往朱富贵的埋葬地点祭拜,等他们走了,跟着朱七七的人就挖了棺材,结果是一口空棺材,没有尸体。沈浪,天底下敢如此戏耍快活王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朱七七因为朱富贵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把沈浪当成仇人。虽然明知道自己不是沈浪的对手,却总找机会致沈浪于死地。熊猫实在看不过去,就将朱七七带去山神庙,将她和沈浪分开,省得两个人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   “宫主,老夫人来消息,催您赶快前往快活城,您看……”一个老夫人,一个宫主,这一仆二主,着实让李玉娘感到为难。   白飞飞叹了口气,就在几天前,白静已带人攻下快活城,只是她们原本计划将快活城中的金银财宝全运走,再毁了神仙居,然后就带人离开。毕竟快活王一旦反回快活城,就不是她们能对付得了的。只是现在白静却霸占着快活城不肯离开,与快活王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白静为人又偏激又固执,即使自己去了快活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动她立刻反回幽灵宫。   朱七七去找快活王了。从熊猫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沈浪只觉得五雷轰顶,朱爷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决不能让快活王见到朱七七,他一边暗自责怪自己没有看好朱七七,以那姑娘的性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山神庙,肯定要惹出一些事来。同时也有些埋怨朱七七,整天惹事生非,这回更好,直接惹上了快活王,一点也不理解朱爷的苦心。提了剑就和熊猫一起赶往快活王下榻的行馆。   快活王纵横江湖十几载,当年的沈天君武功盖世,可以说是江湖第一高手,最后还不是一样折在他手里。可如今,他的行馆却被几个小毛贼搅得不得安宁。也不知是谁将他的真实身份以及受伤的事传了出去,现在那些昔日与他结怨的人纷纷找上门来,虽然这些人奈何不了他,但却给他添了不少麻   烦。甚至连宋离都着了道,被人下了蛊。虽然蛊毒以解,但下蛊的人还是控制宋离,趁自己不备之时给了自己一掌。快活王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这只手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紧紧的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逃不开也躲不掉。   本来好好的天气,想在自家院子里散散步,可是又要被这些小毛贼打扰了。当年得罪的那些门派,如今一一找上门来,哼,当年没杀了他们,如今却自己找上门来送死,他怎能不成全这些短命鬼。快活王冷哼一声:“出来吧,不是来找我的么!如今我人就在这里,怎么还不现身?”   藏在树后的沈浪心中一惊,这快活王好深的内力,自己自认为隐藏的功夫不弱,没想到才进了行馆,就被他发现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沈浪一转身,从树后转了出来,还没等说话,另一侧的树丛中又站出来七八个人,这些人都穿着青衫,拿着宝剑,一见快活王二话不说,举剑便刺。快活王一闪身,躲过刺过来的一柄长剑,抓住一另持剑刺过来的人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再借力一推,这人的剑便直直刺向沈浪。   “这人跟柴玉关这恶贼是一伙的,兄弟们,柴玉关这恶贼作恶多端,连他的手下也别放过,一块杀了。”一人喊完这些话,这七八个人纷纷将沈浪和柴玉送围在中心,齐齐举剑攻来。   沈浪哭笑不得,他与快活王是敌非友,如今却被当成了同党,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救人心切,想突围出去,可这些前来行刺的人不仅个个是高手,而且他们的剑法分明就是训练过的,八个人攻守分工明确,每个人站住一个方向,看来是以八卦方位而排演出的剑阵。这剑阵严丝合缝,竟无半点破绽,就连快活王,一时之间也难以破解。   几人正在缠斗间,本来负责引开行馆中暗哨的熊猫突然出现,看沈浪和快活王被人攻击,想到连日来那些与快活王有夙愿的门派纷纷找上门来,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举掌便向其中一人的后心击去。这八人本专心对付剑阵中的快活王和沈浪,没想到背后会有人偷袭一时间阵法大乱。快活王和沈浪怎能放过这个机会,沈浪还好,必竟与自己无怨无愁,与他们动手也只是迫于无奈,下手之时便留了几分力,并未伤他们性命。快活王却没有这些顾及,双掌一翻,连着两掌正击中其中两人的胸口。这两人被击飞数丈远摔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立即毙命当场。八人剑阵已去其二,剑阵自然无法再结成,这攻击和防守的威力立减。快活王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数招之间,就将其余六人击毙于掌下。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行馆中的守卫。这些守卫将沈浪和熊猫二人围在   其中,没有快活王的指示,不敢冒然行动。快活王背着双手,打量了一下沈浪,冷笑道:“怎么,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此时熊猫正站在沈浪身旁,但快活王用的却是“你”而非“你们”。只是沈浪救人心切,再加上突遇变故,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这文字中的漏洞。快活王的身手摆在那里,若动起手来,绝讨不到便宜,只是人却也不能不救。既然快活王没有命人动手,沈浪决定先理后兵:“我们此次冒然到访,并非为杀人而来,而是为救人而来!”   “救人!”快活王立即就想到了那两个被关在地牢里的丫头,看来沈浪和熊猫是为了她们而来。想到这里,心中的怒火这才消了一些。   “正是!”见快活王并没有敌意,沈浪心中多了一丝希望,“她们只是两个不知事的丫头,得罪了阁下,还希望阁下能高抬贵手,不与她们计较。”   “哼”,快活王冷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们走吧!”言下之意,可以放你们走,但那两个人却是不放了。   沈浪一心想着朱富贵的嘱托,万不能让朱七七与快活王见面,怎么可能就此回去。熊猫更是救人心切,虽然明知敌不过,却也不肯退缩。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突然向周围的守卫攻去。快活王本身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他的手下哪有弱兵,再加上守卫的人员众多,沈浪和熊猫一时之间竟难以脱身。快活王心头一阵大怒,他这个人一向都是唯我独尊,哪里容得别人挑衅他的威严。如今他都已经表明了放这两人一码,这两人竟如此不知好歹,竟在他的眼前动手,将他的威信置于何地。飞身上前,一抬手掌势如风,沈浪和熊猫二人被快活王一掌打中,纷纷向后倒退数步,一口血吐了出来。   快活王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欺身上前,举起掌来就向沈浪击去。熊猫见状急得大喊一声:“不要!”刚想上前救援却被守卫拦住,与守卫动起手来。虽然听见熊猫的喊声,快活王却不为所动,这一掌眼前着就要拍在沈浪的身上。突然空中传来极为细弱的暗器破容之声,“嗖”的一下,一枚石子向着快活王的打来,快活王本能的撤掌躲过石子,这一下也救了沈浪,免遭于快活王掌下。   快活王心里一惊,抬头只见不远的树上,坐着一个白衣女人,这女人用白色的头纱包着发,脸上带着惨白的面具,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来了多久了。快活王不自觉的就生出了一身冷汗,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藏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却不被他发现,也许他应该庆幸刚才来刺杀他的不是这个女人,否则就算不死,恐怕   也要受伤。    ☆、救出朱七七   沈浪和熊猫也看见了那女人,同时认出这正是在汾阳城外悬崖边救了沈浪的人。就听那女人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道:“没想到堂堂的快活王,一代武林枭雄,竟然会以众欺寡,欺压后辈,若是传到武林中,恐怕是要让武林中人笑掉大牙了!”这女人明明故意哑着嗓子说话,却偏偏让人觉得她的声音极好听。   “你是何人!”   “哼,要你命的人!”随着女人音一落,几道绿光一闪不知是何物正打向快活王。快活王连忙飘身向后,与此同时,女人身子一动,只见一道白影掠过,围困住沈浪的十几名守卫惨叫一声,竟连一招都没有还击,便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因女人突然出手而打开了一道缺口,女人看了一眼沈浪:“不是要救人吗?还不赶快走!”   沈浪虽然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帮他,但机会难得,也来不及多想,起身就向地牢的方向跑去。其他守卫刚想上前阻拦,只见那白衣女人手中的剑一晃,寒光一闪,这地上便又多了几具尸体。这女人如此快的身法,就连快活王心中也不禁惊叹,一摆手让守卫退下。再看刚才击向自己的暗器,竟是几片树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人,功夫竟到了飞花摘叶即可伤人的地步。只是但凡女子的武功,多是轻巧有余而力气不足,刚才看这女人的身手,走的也是轻巧的路子,再以她的年纪而论,内力修为一定不如自己,若动起手来,这女人也讨不到便宜。   在场能与这身法奇快的女人一拼的,只有快活王,其他人与这女人交手,也不过是多送几条人命而已,所以快活王才让人退下,他要亲自领教领教这个女人的功夫。快活王早年成名,敢与那么多门派为敌,且能活到现在,武功自然已是无人能敌,白衣女人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等角色,不敢大意。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分剑便刺,快活王举掌相迎,两人便打斗起来。正如快活王所想,白衣女人的武功虽然,却远远及不上快活王。只是她身法极快,几次都在快活王的杀招之下闪闪避过,甚至突如其来的几剑也让快活王手忙脚乱了一番。十几招一过,白衣女人便已落了下风,女人心中明白,自己的武功与快活王差得太远,再打下去,吃亏的是自己。手中剑连忙快攻几招,同时另一手照着快活王的面门一晃,数十道细细的寒光便奔快活王打去。快活王看得分明,那些细细的寒光是数十枚绣花针,连忙便了个“金刚铁板桥”,重心下沉,身子个后仰去,数十枚绣花针坐上空飞过,虽没打到快活王,却击中了快活王身后的行馆   守卫,一时间惨叫连连。等快活王起身再看,哪里还有白衣女人的踪影,早就逃之夭夭了。快活王冷哼一声,再看熊猫竟不知何时,也趁乱逃走了。   沈浪找到地牢,轻易便杀了地牢里的看守。朱七七和百灵都在里面,此时熊猫也赶到了,两人想带着朱七七和百灵离开,可朱七七却死活不肯。就听地牢里一阵轻笑:“你这人可真奇怪,有人搭救还不肯出去,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喜欢坐牢的人呢!”沈浪等人寻声望去,只见另一间牢房里关着一个红衣少女。看这少女的穿着打扮,不像是一般人,不知为何会被关进地牢。   那红衣少女双手扶着牢门,对着朱七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朱七七!”朱七七也没有防人之心,人家问也就直说了,“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不仅是朱七七不解,就连沈浪和熊猫心中也是一片疑问,这红衣少女就被关在地牢内,而他们进来时,竟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女的存在,看来这少女也不是一般人。   那红衣少女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姓名,地牢出口处便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你好大的胆子,竟连快活王都敢招惹!”沈浪等人一回头,只见一道人影走了进来,正是刚才帮过他们的女人。   红衣少女一见白衣女人,立即面露喜色:“白姐姐,快来救我!”沈浪心中一动,这个神必的女人竟然也姓白!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白飞飞,那个温婉的女子,总是被凄苦哀愁这样的情绪笼罩,也不知道现在她过得怎么样。   “哼”,白衣女子走到关着红衣少女的牢门前,“退后!”少女乖乖退后,只见白衣女子举掌向牢门劈去,“啪”的一声,木质的牢门应声而断。少女从坏掉的洞口中钻了出来,拉着白衣女子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出去再说。”白衣女人也不看沈浪几人,带着少女就往外走。   熊猫带着百灵,沈浪连忙拉着朱七七,也跟着白衣女人出了地牢。明明是不相识的几人,却同因为救人而聚在一起。   “我就知道白姐姐你会来救我的!”红衣少女对着白衣女人很亲近,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但白衣女人对少女却格外冷淡,一甩袖子,抽出自己的手。   “若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管你死活!平时在家里胡闹也就算了,这次竟惹到快活王头上,我看你真不想活了!”   面对白衣女人冷冷的   训斥,少女却不以为然:“快活王又怎样,我一使出舅父的功夫,快活王便认了出来,虽然抓了我,但还不是惧怕舅父,不敢奈我何,只是让人把我关了起来。”   “你闭嘴!”白衣女人被少女气得不清,“快活王卖师父几分面子,可不代表他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不动你,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踩到他的底线而已。还有,师父的名头不是拿来让你胡来妄为的,快活王是什么人?当年的沈天君比起师父也不差什么,还被快活王记恨上,还不着了他的道,一家几十口人一夜之间全死在快活王手上。你如今到处惹事,难道是希望师父也像那沈天君一样,让人害了性命不成?”   虽然对女人的话不敢反驳,但少女似乎并不服气,小声嘟囔一句:“哪有那么严重!”   见少女冥顽不灵,女人气得摇摇头,也懒得和她再废话:“总之,我已经通知师父来接你,老老实实的回家呆着去,再出来胡闹,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今生再出不了家门一步。”红衣少女吓得一吐舌头,再也不敢出声了。   这姓白的女人声色俱厉的教训少女,虽然不关己事,但也让一旁的熊猫、沈浪等人一阵尴尬。沈浪冲白衣女人一拱手:“刚才多谢姑娘相助,在下沈浪,这几位是熊猫、百灵和朱七七,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白衣女人还未说话,红衣少女便出了声:“我叫韩暮雪,这位是白……”白字刚出口,后面的白衣女人就重重的咳了一声,明显是不想显露身份,韩暮雪一缩脖子,一下子蔫了下去,低低的说了声“就是白姑娘了”就快速退到一旁。   白衣女人瞪了少女一眼,她本不想暴露身份,韩暮雪嘴太快,她想拦都来不及,只能让她咽下后半句话,然后目光直视沈浪:“大家不过萍水相逢,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不必知道我是谁,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话音一落,女人一把抓过韩暮雪的腰带,同时身子向后飘去。   沈浪等人只觉得女人的身影一动,再仔细看时,早已不见了白衣女人和红衣少女的身影。熊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呵,好快的身法!”   对熊猫的说法沈浪深表赞同:“幸好是友非敌,否则,这个敌人并不比对付快活王容易。”   “就是,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这人外有人,某个自命清高的人,还不是差人家一大截。”朱七七不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沈浪的机会,边说还边白了一眼沈浪,然后凑到熊猫身边,甜甜一笑,“猫大哥,今   天可多亏你救了我!”熊猫早被朱七七这个笑容迷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被朱七七夸讲更是觉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憨厚的傻笑起来。百灵一看熊猫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立即挤到熊猫和朱七七中间。   “我大哥智勇双全,这点小事,怎么能难倒他!”朱七七夸讲熊猫,熊猫就一副掉进蜜罐里的模样,可同样的话从百灵嘴里说出来,熊猫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见这人心都是长偏了的,看一个人好时怎样都好,而不好时,怎样都不好。   熊猫将百灵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拿来,满脸的不耐:“别别别,你还是自己走好自己的路吧!”百灵小脸气得通红,却又拿这个木头猫没有办法。自己一腔心意,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偏偏这个木头猫,眼里就只有朱七七。   沈浪看着几个人忍不住好笑,这个猫兄啊,神经还真粗,到是可惜了百灵姑娘一番心意。若是飞飞对他的感情能有百灵的一半……飞飞……想到那个总是神色淡淡,仿佛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世间的一切都死了心一样的女子,沈浪心中原本愉快的心情生起一丝惆怅。他原本以为飞飞对他是有情的,可是飞飞却离开了。那一番话,让他明白,他沈浪,一个普通的江湖浪子,永远也给不了飞飞想要的那种安稳的生活。飞飞也许正是明白这一点,才决定离开他。她说她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的心很小,要得不多,可是就那么一点,却是他沈浪穷极一生,也无法给的。沈浪终究是个豁达的人,这种阴郁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无论对什么事他都很看得开,哪怕是感情。转眼间就抛弃了刚才灰暗的想法,笑着对熊猫说道:“猫兄,你果然有些门道,今天若是没有你,咱们救人也不会这么顺利。”   “哼,知道就好,别老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捞,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没等熊猫说话,朱七七便抢先开了口,表明自己一定要为父报仇的立场。   对朱七七的报仇宣言沈浪丝毫不在意,拔出自己的宝剑插在地上:“你要能杀得了我的话,算我沈浪无能。”   朱七七本就是个无风也要起三尺浪的人,沈浪若是不出声,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可是沈浪如此托大,朱七七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拿起地上的剑,剑尖直指沈浪。   “朱姑娘!”朱七七这个举动,没吓到沈浪,到是把一旁的百灵和熊猫吓了个半死。   “让开!”朱七七瞪了一眼熊猫,此刻她已经被怒火气晕了头恼,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要干什么?”熊猫忙追问了一句,虽然他不觉得以朱七七的身手能伤得了沈浪,但朱七七拿着宝剑,熊猫本能的还是有些担心。   “我要为我爹报仇,今天谁要是拦着我,就是与我朱七七为敌!”   熊猫本来还想拦一拦,可见朱七七这架式,也不好深管,只能赌气的退到一边。百灵见熊猫撒手不管,嗔怨的看了他一眼:“大哥!”   “是他自己倒霉,叫他别来他偏要来。”熊猫瞪了沈浪一眼,之前熊猫就觉得朱七七对沈浪有误会,见了面那姑娘肯定还要杀沈浪替她爹报仇,便劝沈浪不要来救人。但沈浪放心不下,就跟着熊猫一起来了,现在果然发生了熊猫担心的事。   “大哥,不要这样说……”百灵还想再劝劝熊猫,让他给两人说和说和,别自相残杀,可百灵的话还没说完,朱七七一剑就刺中了沈浪的胸口。   这下子,熊猫也不能真的不管了:“沈浪,你明知道朱姑娘对你有误会,还记挂着对朱爷的承诺,受她这一剑!”   “他害死我爹!”朱七七听不得别人说沈浪的好话,立即大声反驳。   熊猫双臂交叉叠放在胸前,此时此刻,他反而到不着急了:“我要是害死一个人的话,就决不会帮她的女儿。你要杀便杀吧,反正我熊猫难得遇到一个重情重义的朋友。沈浪,大不了来年我在你的坟头上多烧几张纸。”   百灵见熊猫如此说,明白熊猫这是在帮沈浪解释,连忙帮腔:“是啊是啊,这里一定有误会。”   朱七七此时已哭得和泪人一般,虽然朱富贵的死不是沈浪造成的,但一疼爱自己的父亲被人逼得自杀,她就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悲伤迁怒到别人身上,更想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对的。所以明知道不关沈浪的事,她却仍然忍不住憎恨他,想杀了他以缓解自己的丧父之痛。可是被熊猫这么一说,却让朱七七进退不得。不杀沈浪,便泄不了她的心头之恨;杀了沈浪,她便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这在她的认知中同样是不可接受的。气恨交加之下,扔掉手中的宝剑,边哭边怒瞪沈浪:“好,我就让你多活几天,等过几天再杀你!”说完,转身就哭着跑掉了。   熊猫看着朱七七哭得那么伤心,虽然有心想追上去安慰安慰,可沈浪受了伤,实在不能把兄弟扔这啊!美人和兄弟之间,熊猫还是选择了兄弟,只能让百灵跟着朱七七,把他们两人分别带回山神庙。    ☆、快活城   白衣女人带着韩暮雪单独离开,她们并没有往城里去,反而去了汾南城外的碧水材。向晚风一看白衣女人就头疼,再看跟在后面的韩暮雪,一瞬间都有拿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的想法,早死早超生。   “我这几天有重要的事要办,大师兄,她就交给你了,我已经通知了师父,过几天师父会亲自来领人,你把她交给师父就行了。”白衣女人给自己到了杯茶,仿佛这里是她的家,一点也不像来别人家里坐客的样子。   向晚风一咧嘴,说的到容易,他向看得住这个疯丫头啊。看白衣女人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向晚风更是苦着脸:“小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几个师兄弟,除了你,还有谁能镇得住这个疯疯癫癫的韩丫头啊!”   韩暮雪本来一听白姐姐要把自己交给大师兄,正忍不住偷着乐呢。只要不是白姐姐和舅父看着她,不管换成谁,她都有自信逃脱得掉。但听向晚风这么一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起来,生怕白姐姐改变主意,要亲自压着她。   白衣女人轻轻一笑,走到韩暮雪身旁,还没韩暮雪反应过来,一只手猛的捏住她的下巴。女人的手就像钢钳一般有力,疼得韩暮雪眼泪“涮”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嘴巴不自觉的张大。女人的另一只手迅速的向韩暮雪嘴里塞了颗药丸,那药丸只有豆粒大小,入口即化,即便女人放开了手,想吐却也是吐不出来了。   韩暮雪扒着嗓子咳了几下,见什么都吐不出来,惊恐的看着白衣女人:“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衣女人坐回原位,悠哉悠哉的欣赏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听到问声,才慢悠悠的说道:“断筋腐骨丸,百日后发作,若百日内没有服下解药,药性发作,全身的骨骼都会断成一块一块的,想接都接不上。你不会死,但从此以后,却会成为一个不能走不动的废人。全天下能解这毒的只有我和师父,你若不怕,尽管逃跑就是!”   “你!”韩暮雪刚想发作,可想到白衣女人的手段立即忍下了脾气。韩暮雪的舅父是白衣女人的师父,这天底下她最害的人,就是舅父和这个女人。其他师兄看着舅父的面子,即使韩暮雪做出出格的事情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加上她的刻意讨好,都十分疼她。只有这个女人,舅父的关门弟子,对她一向不冷不热的。韩暮雪曾经设机关算计白衣妇人,结果被抓了个现形,白衣女人毫不犹豫的就打了她一百藤杖,打得韩暮雪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彻底养好伤。   韩暮   雪的舅父一向脾气古怪,对这种事从来不管,徒弟打架从来都是谁的本事高,谁便占上峰,谁没本事,就自任吃亏。这个古怪的老人一向认为人和人之间要讲个缘分,若是没缘分,怎么看都不会顺眼,那么就算他管也没用。如果有缘分,那么就算他不管,也打不起来。好在这个老人的徒弟还都算是良善之辈,彼此感情深厚,除了这个最小的关门弟子打了他外甥女一顿之外,并未发生同门相残之事。   即使被下了毒,也只能忍气吞声。韩暮雪很清楚,她若是真和白衣女人打起来,向晚风是绝对不帮她的。不仅是向晚风,就连其他师兄也不会帮她。这女人手段高得很,虽然平时几位师兄与这女人甚少联系,但这些人都欠过她的人情,而且为了她,都可以舍弃性命。自会为了自己这个外八路又不得舅父喜欢的外甥女,而和这个女人作对。韩暮雪的舅父一向不喜欢这个有些嚣张的外甥女,只是看在自己妹妹,即韩暮雪母亲的份上,对她多照看一二而已。但若是在自己的宝贝徒弟之间做出选择,那么不管谁对谁错,她舅父绝对是两不相帮。所以韩暮雪对这个舅父最喜欢的徒弟——白衣女人,是怕得要死。   虽然苦恼如今受制于人,但想想怀中藏着的从快活王那里得来的宝贝,立即又有了主意。可惜她这个如意算盘刚打上,白衣女人一伸手,就从韩暮雪的怀中拿出五颗拇指肚大小的珍珠:“九珠连环,可解百毒,快活王用了四颗,还剩五颗。没想到还真被你偷到手了!既然如此,我就先替你收着吧!”   “你还给我!”最后的底牌也被白衣女人给拿走了,这回韩暮雪可是真急了,扑上前去就想抢回九珠连环。女人一侧身,轻轻避过,伸出二指迅如闪电,“啪啪”两下就点住了韩暮雪的穴道,“大师兄,人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自己向师父交待!”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碧水村。   看看白衣女人的背影,再看看被点住穴道的师父的外甥女,“啧啧”两声,小师妹还真凶残,好歹韩丫头也算长了一张惹人疼惜的脸,她也真下的去手。只是,也只有这一招才能制住这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算了,反正毒不是自己下的,自己也解不了,就算解得了也不能解,只等师父到了把人一交,就没他什么事了。   白飞飞从未来过快活城,可是每年幽灵宫的探子都会带回大量有关快活城的消息,从这些消息中,白飞飞知道那是一座富足的城池,人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一个生活在快活城中的人都曾受过快活王的恩惠,对他忠心耿   耿。人们过着富足安乐的日子,是一座真正的快活城。那样的场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如今的快活城,十室九空,白静带人攻下快活城后,所有忠于快活王与幽灵宫作对的人,都被她杀了。到处都是尸体,听幽灵宫的宫女说,大部分尸体都已经埋到城外的荒山野岭中,如今她所看到的,只是还未来得及处理的一小部分。白飞飞的心一阵紧缩,尽管她已经习惯了杀人,但还是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想救这些人,她也无能为力。白静的手段一向狠辣,与她作对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既然这些人选择了与快活王、快活城共进退,那么白静自然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白飞飞也不会对他们留情。因为如果她和白静落在快活王的手中,这些人的下场也就是她们的下场。在敌对的立场上,所有的仁慈,都是愚蠢。   神仙居四周环水,整座院落修建得金壁辉煌,抖拱飞檐,廊桥环绕,当真是神仙府第。当年快活王为了李媚娘而建快活城,并在这快活城中建了一座神仙居,想着迎娶李媚娘之后二人就在这里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听说这神仙居自建成后,除了快活王就没别人居住过。可惜李媚娘是个没福的,不知道快活王若是得知现在住在这神仙居中的人是白静,会做何感想?白飞飞一边打量着神仙居,一边胡思乱想着。   “宫主,老夫人就在里面!”领路的宫女走到房门前,停住脚步,一侧身退到一旁。白飞飞旁收敛了心神,推开门走进屋内。   白静斜椅在贵妃榻上,似是正在闭目养神,但白飞飞刚到门前,她但察觉到了。见白飞飞进来,白静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白飞飞连忙快走几步,扶着白静坐好之后,才对白静施礼:“女儿见过娘!”   在白飞飞的印象中,白静从来都是阴郁、暴躁的,可是现在却能感觉到她心情不错。她与快活王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前快活王毁了她,使她二十年来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生怕被快活王知道自己的行踪,会被赶尽杀绝。如今一朝扬眉吐气,不紧设计重伤了快活王,还毁了他二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基业,换作任何一人,得报此大仇,都会心情不错的。   “娘,您的身子还好吧!”二十年前幽灵宫的一场大火,白静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全身重度烧伤,天气一热,烧伤处就会溃烂疼痛不已。幽灵宫之所以开山为穴,建地下宫殿,正是因为白静受不了地面上的暑气。这次攻打快活城,白飞飞负责收集消息,将快活王拖在汾阳,由白静负责攻城。长年不离开幽灵宫,这一次白静确实受了不少罪   ,但一想到快活城如今已在自己手上,就是让她受再多的罪,也是心甘情愿。   白静拉着白飞飞的手,在白飞飞顺着她的心意,她又心情不错的时候,白静还是有一点母亲的慈爱的:“飞飞,这次多亏了你布置得周密,咱们的计划才会这么顺利。先是拖住快活王,再断了他和快活城的联系,让他以为快活城平安无事,又早早的修造了火炮,用火炮攻城,柴玉关就是再聪明,也没料到如今这快活城已是幽灵宫的天下了。哈哈……”   想到那残破的城墙,那些倒在街道上的尸体,还有那些虽然活下来但已家破人亡的人,白飞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明明的白静和快活王之间的恩怨,却搭上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命,白飞飞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一直以来她都想着帮白静除去心头大恨,报了二十年的养育之恩,然后就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隐居,再也不掺与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快活城本是一片人间乐土,尽管它也是在众多的人命白骨上积累起来的,但终究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苦命人,可是现在因为她,这片人间乐土却变成了人间地狱。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带人攻城的不是她,但她白飞飞的手上,终究还是染上了这些无辜的人的鲜血。   “娘,女儿接到消息,快活王已经知道快活城的事了,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女儿日夜兼程,才抢在快活王前面赶过来向娘报信。如今我们要速速撤出快活城才是!”看着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冲晕了头脑的白静,白飞飞忍不住提醒她,快活王若是回来,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和那些素不相识的人比起来,还是一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白静更重要一些,虽然白飞飞不喜欢白静将人赶尽杀绝的做法,但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身陷险境。   一听白飞飞主张撤离快活城,刚才还十分高兴的白静立即变了脸:“不行!快活城好不容易才落在我们的手上,怎么能撤离?若是撤离,快活城还是柴玉关的快活城,那我辛辛苦苦筹划二十年攻打快活城,又是为了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白飞飞只觉得一阵头疼,如今的快活城还能和从前的快活城一样么?如今的快活城早就是一座废城、空城,快活王积累下的那些金银财宝,白飞飞早就命人搬回了幽灵宫。至于快活城里的人,死了六成,剩下四成人都是老弱病残,根本构不成威胁,就息快活王回来继续做他的快活城城主,那也只是个空架子。相比起来,幽灵宫得到财物无数,实力大增,虽然死了些人,但到底没伤到元气。柴玉关已经吃   了个大亏,又何必计较一个只剩空架子的快活城呢?    ☆、布署   此时此刻,白飞飞深恨白静的固执。这样也快活王死磕,根本就是找死。没办法,有时候人就要吃点苦头,才会明白什么叫不自量力。吩咐环翠和沅秋两人,尽快把那些还没有运走的金银全部运回幽灵宫,就算无法立即运回去,也要运出快活城,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总之这些宝贝,白飞飞是不会留给柴玉关的。再让莲碧和映荷两人,带一部分人手先行出城,安排好退路,等快活王一回来,白静自然不是快活王的对手,二十年前不是,现在也依然不敌,到时若是没有妥当的安排,就只能等死了。这几人都是白飞飞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对白飞飞的话从来是言听计从,不像如意,如意虽然比环翠等人能干,但她一直听信于白静,有时对自己也是阳奉阴违。此等违背白静意愿的事,虽然如意能理解白飞飞的用意,心里也会支持,但她忌怛白静,会不会通知白静,白飞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像这种没有把握的事,她是不会做的。所以如意再好,白飞飞也只能等白静死了,才敢相信她。   “娘,如今快活城的城墙都被咱们的火炮攻破了,现在城里是易攻难守。那快活王若是回来,以他的武功和智谋,咱们就算敌得过,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我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怕什么,就算柴玉关武功再高,还能敌得过这火炮不成?城墙坏了,娘已经命人在修。柴玉关回来正好,这快活城下,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白飞飞苦口婆心的苦劝,白静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她还真当火炮是万能的不成?那火炮若是用来攻占城池,威力自是奇大无比,但若是用来对付快活王,可就不好用了。火炮适合远距离攻击,且一次只能发射一枚炮弹,再发射第二枚炮弹,就得重新添装炮弹,点火发射。以快活王的武功,这中间的空档时间,足以让他进攻到城下,躲开火炮的攻击范围了。一旦近距离较量,那么幽灵宫的胜算只占三成。这次攻打快活城,已经折了不少人手,白飞飞实在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伤。她最怕的,还是快活王来个围魏救赵,若是此时快活王不回城救援,而是去攻打幽灵宫就遭了。尽管幽灵宫地点隐密,宫外又有天然的密林瘴气可以御敌,但这些小把戏却不倒快活王。他若有心攻打幽灵宫,找到幽灵宫的地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正是有此担心,白飞飞才急着劝白静反回幽灵宫。   白静誓要等柴玉关回来,与他决一死战。无论白飞飞怎么劝,也无法让她改变主意。白飞飞见劝说不动白静,只能自己先回幽灵宫坐镇。她在快活城住了   两天,第三天便离开了快活城。临走之前,她吩咐环翠等人,在神仙居周围埋好炸药和火油,一旦守不住快活城,就立即撤退,撤退之前,便点燃炸药,一把火烧了这神仙居。安排好这些事情后,白飞飞就挑了匹千里居,一路上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赶回幽灵宫。她在临离开汾阳之时,曾吩咐李玉娘,若是快活王得到消息要反回快活城,就将朱富贵没有死的消息放出去,这个消息未必能拖得住快活王,毕竟快活城的生死存亡要比朱富贵的死活重要得多。但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希望这个消息能拖多久,便拖多久,时间越长,对幽灵宫越有利。   回到幽灵宫,万幸白飞飞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白静和白飞飞都不在幽灵宫时,幽灵宫的一切事务都由文姑姑主持。这文姑姑是幽灵宫里的老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幽灵宫还未被火烧毁之时,她就跟着白静,是白静的贴身侍女。在那场大火之中,也是文姑姑拼死相救,白静才活了下来。后来文姑姑又跟着白静东奔西跑,重建幽灵宫。文姑姑在幽灵宫的年头久,资历高,就连白飞飞都称她一声姑姑,而白静平时总叫她阿文,时间久了,幽灵宫的宫女们也就忘记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姓文,还是名字里有个文字,年纪相似的就叫一声文姐姐,年纪小的就称一文姑姑,这姓名到反变得不重要了。   “文姑姑,我和娘不在的这段时间,宫中可有事情发生?”白飞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幽灵宫的情况。以前虽然也离开过幽灵宫,但到底不如现在,面临大敌,非生即死。在生死关头,白飞飞才发现,她对幽灵宫的感情要比她想得重得多。虽然平时总嫌弃幽灵宫气氛阴森,不像是活人呆的地方,但从小长于斯,在心中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   其实一回到幽灵宫,见一切如常,白飞飞就知道幽灵宫没什么值得她操心的大事,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果然,听见她有此一问,文姑姑立即微微低□,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宫主,宫主和老夫人都不在的这段日子,宫中一切如常。只是近日探子来报,快活王派了座下气使宋离打探幽灵宫的下落,估计是要对咱们不利!”   白飞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快活王果然是准备对付幽灵宫,只是快活城落到了幽灵宫手中,他不能不管。朱富贵诈死的消息都没能拖住快活王,看来这快活城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些位置的。也对,他为了李媚娘而建快活城,但现在李媚娘死了,人死如灯灭,若是李媚娘还活着,快活王还有可能要美人不要江山,但一个死掉的美人,就远不如   江山重要了。如果自己没有料错,他是打算让宋离攻打幽灵宫,自己带人去抢回快活城。如今幽灵宫主力都在快活城那边,宫中剩下的好手不多,要早做准备御敌才行。   “文姑姑,宫中还有多少人手?”   “回宫主,还有不到一百人。”   不到一百人,白飞飞的心有些发凉。这些年幽灵宫在她的主持下,收留了许多孤苦无依的女子,其中以女童居多,这些人经过训练,尤其是那些女童,早就成为一流的好手,如今的幽灵宫人员上千,可大部分人都被白静带走了,留守的还不到一千人,若是快活王攻来,让她如何应敌?   “宫主可是担心快活王会趁宫中空虚无人,前来寻仇?”文姑姑见白飞飞在大厅中来来回回的走着,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的心思总能猜到一二,便上前几步,走到白飞飞身边,“宫主,不如让老夫人早日带人撤回宫中吧!”   白飞飞本就心中烦躁,听文姑姑这么一说,更是怒火中烧:“这还用你说,若是娘肯听我的,我又怎会一个人回到宫中,又怎会为防快活王给咱们来个围魏救赵而苦恼!”见白飞飞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文姑姑也不再出声了。白静是个什么脾气,她跟了她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宫主如此一说,她就明白,定是老夫人死活不肯回来。白静的脾气执拗得很,尤其是在柴玉关的事上,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难为宫主了,夹在老夫人和幽灵宫的安危之间左右为难。   如今白静不肯带人回来,快活王那边又已经再查幽灵宫的底细,宫中无人,这可如何是好?纵使白飞飞再有办法,如今这个局面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算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到这,白飞飞下定决心,将幽灵宫中的人分为三路,日夜巡逻,守卫幽灵宫。此外又吩咐幽灵宫在江湖上的暗哨,严密监视快活王的一举一动,一有消息,立即回报给白飞飞知道。   “宫主,你觉得,若是快活王真的派人来攻打咱们,咱们能抵御得了吗?”虽然白飞飞安排得很妥当,但必竟人手有限,文姑姑还是十分担心。   “哼,快活王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他又不会□术,怎么可能还有那个精力对付咱们?我猜他一定会派气使宋离来对付咱们。快活王这次来到汾阳,本来带的人手就不多,留在快活里的人又被娘杀得杀不多,根本就来不及调派人手,所以宋离能带来的人,必然不多。以咱们的人手,对付宋离,应该差不多吧!”白   飞飞只是以常情推断,但快活王却不是个平常人。她真怕快活王会有壮士断腕的魄力,不管快活城的死活,一心剿灭幽灵宫,那幽灵宫的死期可真就到了。不过,快活王虽然智计过人,但他对快活城看得太重,哪是他给心爱的女人建的城池,未必就会舍得、放得下,所以白飞飞料他不会弃快活城于不顾。如今只求老天保佑,保佑快活王不是什么雄才大略的枭雄,只是个儿女情长的迟暮之人。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白飞飞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从她成了幽灵宫的宫主,就自称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如今却指望着老天能眷顾她一点,让她的运气好一点,真是好笑至极!看来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求仁得仁的,都是尽人事,看天命啊! ☆、八仙楼   幽灵宫地处一片山谷之中,山谷中密林环布,瘴气终年不散,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就连野兽也不敢靠近这里。附近的人家更是深这里闹鬼,不敢靠近幽灵鬼谷一步。白飞飞执掌幽灵宫后,便命人在密林中布下机关陷阱,若是有人胆敢来犯,必叫来人有去无回。幽灵宫地点本就隐密,这些机关从建成之日起,就从未用过,想那快活王对白静必定是恨之入骨,幽灵宫的机关,恐怕也要有出头之日了。   身在汾阳城的快活王万万没想到,以他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竟有人公然向他挑衅,趁虚攻战了快活城。听到这个消息,本就重伤未癒的快活王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连日起程赶回快活城。自从他来到汾阳起,发的一桩桩事,没有一件不是冲着他来的。先是在李媚娘墓地被人伏击,再者宋离被下蛊,如今快活城又被人人攻占,这些事无一不显示着是他的仇家来寻仇了。占领快活城的人并不难查,幽灵宫这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整个江湖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有快活王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人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劫走了快活城的飞鸽传书,还弄一封假的书信传到他手上,要不是逃出快活城的属来前来报信,只怕现在他还以为快活城鼓乐升平呢。   想到这些事情,再想到幽灵宫,一个被记忆尘封许久的名字破尘而出,这个名字让一向不可一世的快活王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白静,他的妻子,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不难猜出白静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之中。白静还活着,白静还活着!既然幽灵宫都已重出江湖,那么白静还活着也不是不可能的。此时的快活王,想到的不是那个被他亲手打掉的孩子,也不是被他活活烧死的结发妻子竟然死而复生,而是白静找他报复来了!与白静夫妻一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白静的狠辣。这个女人的心之狠毒,就连自己也要忌怛几分,她既然没死,定是要来寻仇,他们之间的仇恨绝无化解的可能,只能是不死不休。   快活王很快就在白静未死的消息中镇定下来,怕什么,放眼江湖,如今还有谁能超过他快活王!就算是白静又能怎样?二十年前还不是中了他的计策,既然二十年前他能放火烧死她一次,那么二十年后,他也同样能至她于死地。快活王拿定了主意,吩咐一声,加快速度赶往快活城!   八仙楼是汾阳城最大的酒楼,这汾阳城中凡是有点身份的人,只要是请客吃饭,都喜欢来这八仙楼。到不是八仙楼的山珍海味做得有多好吃,只是有钱人都喜欢撑个面子,这八仙楼装修豪华   气派,酒菜的价钱也是汾阳城里最贵的,别的地方三两银子一碗的燕窝,这里就要卖五两,至于那味道是不是比三两银子的好,那就只有吃过的人才知道了。不过,来这八仙楼的,也并不只有豪绅富商,还有江湖人。因为这八仙楼不仅是一座酒楼,也不只在汾阳有这座八仙楼。八仙楼在全国各地共有四百八十座,除了是供人喝酒吃饭的酒楼外,这里还出售一样特别的商品,那就是消息。在八仙楼里,没有买不到的消息,也绝不会买到假消息。整个江湖都知道八仙楼的神通广大,却唯独不知道八仙楼的幕后主人是何许人也,这也是八仙楼唯一不卖的消息。   宋离进了这八仙楼,迎面便传来一股酒菜的香味,他站在门口,并没有急着进去,四下环顾。此时临近中午,吃饭的人正多,一楼是敞开的大厅,并没有闲座,二楼的雅间也只剩下一间空房,如果有人细心,就会发现这间雅间不仅是现在空着,一年三百六十天,这雅间没有几天是有客人的,就算有客人,这客人也是来去匆匆,恐怕连雅间的櫈子还没坐热,就匆匆走人了。   “客官,您可是经吃饭?”八仙楼的小二到是勤快,像宋离这样一身江湖打扮的人,八仙楼一天不来一千,也有八百,小二自然知道这位爷不是为了那比别外贵出二两的燕窝来的,但小二自己清楚得很,做为八仙楼的小二,既使知道客人不是来吃饭的,也不能问出来。客人想要做什么,萧老板自会应对,做为小二,他只要问一句客人是不是来吃饭的就行了。若是来吃饭的,就按吃饭的招待,若不是,就由萧老板招待。   八仙楼的规矩宋离自然是清楚,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也不多废话,冷声道:“我找你们萧老板。”八仙楼所有的消息都由老板萧老板一人买卖,若是买消息,只说一声“找萧老板”就是了。不管是哪里的八仙楼,掌管消息买卖的人都叫萧老板,至于他是男是女,是不是姓萧名老板,那就无人得知了。   小二掂掂手里的银子,这块银子没有十两可也差不多。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小二也不多废话,直接将宋离引到那间空着的雅间。这间雅间与其他酒楼的雅间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门在北面,南面是窗,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上好的青花资茶壶茶杯,还有几样时兴的干果点心。东面墙上挂着山水字画,那字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却也画得不俗。西面是一红木彩雕屏风,屏风上雕着花鸟鱼虫,活灵活现,煞是美丽。   宋离在八仙桌前坐下,小二沏好   了茶,转身出了雅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房门。“客人想知道些什么?”屏风后面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既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听不出是老是幼。   那八仙桌上的茶此时已散出淡淡的茶香,只闻那香气,不用尝也知道是上好的龙井,可宋离却连碰也不碰。到是不是他太过小心,而是为人过于严谨,出来办事,最学不来别那般一边品茶一边谈话。若是换了别人,对这天下间最神秘的“萧老板”定充满了好奇,便是无茶也要寒暄一番,更何况人家都拿出了上好的西湖龙井待客了。可惜遇上的是宋离,到白糟蹋了那一壶龙井。“幽灵宫。”简单的几个字便道明来意。   屏风后面的人略沉吟了一下:“两万两!”宋离二话没说,从怀中掏出两万两银票放在桌上。没一会,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梳着双丫髻,一看就猜得说定是萧老板的丫鬟。当然,在所有的八仙楼都有一个萧老板,每个萧老板身边,也都有这样的个小丫鬟。如果细细比对,这些小丫鬟就连容貌,都十分相似。   小丫鬟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然后拿起银票点了点,见果然是通况通存的一万两,便收起银票转回屏风之后。宋离拿起桌上的纸条展开观瞧,上面是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在路线图的终点处,写着“幽灵宫”三个字。得到了消息,宋离起身出了雅间离开八仙楼。就在他出了雅间之后,屏风后面的人也转了出来,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如果不是左脸上有着溃烂后结痂留下的疤痕,这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女人对小丫鬟耳语几句,小丫鬟点点头,也离开了雅间。   就在宋离按着路线图前往幽灵宫的同时,一只白鸽也飞到了幽灵宫。一个带着面具的宫女来到大厅:“启禀宫主,八仙楼飞鸽传来消息!”说着,将张纸条递给白飞飞。纸条卷成管状,以白蜡封口,印着幽灵宫特有的标记。标记完好,证明没有人打开过。展开纸条将上面的字看完后,白飞飞突然用力将纸条攥在手心里,再展开时,纸条已化为一小团灰屑。她竟以内力将纸化为飞灰,这等功力,放眼江湖就算是一流的好手,也未必能做得到。   “宫主,可有什么消息?”文姑姑上前问道。   白飞飞平时治下甚是严谨,为人也不苟言笑,因此她若不开口,便没人敢出声。但这文姑姑必竟与一般宫女不同,冲着她的身份,白飞飞也不能以一般宫女视之。见她开口寻问,白飞飞也没有不悦,但语气也无丝毫波澜:“宋离要来了。”说完,便对身边的   宫女下令,大敌即至,各处都要加紧巡视,   “宫主,属下不明白,既然宫主早就料道快活王会派宋离来攻打幽灵宫,又为何命人卖消息给他们?”文姑姑依就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白飞飞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她有没有把自己当成这幽灵宫的宫主,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文姑姑到是一个忠仆,可惜她忠的人是白静,若是自己和白静闹翻,到时候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她。   白飞飞只是瞥了一眼,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尽管文姑姑是白静的人,但目前她还是要敬重文姑姑几分的。于是便耐着性子答道:“以快活王的实力,想要查幽灵宫的下落不难,既然他迟早都会查到,那这笔银子就是不赚白不赚,更何况还是快活王的银子,赚了也是白赚。”   宋离带着人找到幽灵鬼谷,见四周青山危耸,在青山环绕下,中间是一片谷地,草木葱茏森深树密,树林中雾气弥漫,除了眼前的景物能看得清外,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对身后的属下嘱咐一声要多加小心,便身先士卒,率先进了密林。    ☆、幽灵宫之劫   在进幽灵鬼谷之前,宋离就预料到此一去,必是一番血战,却没有想到,前方等着他的是人间炼狱。幽灵鬼谷四周瘴气密布,宋离带着人进了密林没一会,就有人支撑不住,中不经意了瘴毒晕迷不醒。宋离的武功是快活王亲自传授的,在江湖年轻一代中是佼佼者,仗着功力深厚,虽也吸入了瘴气,却还能支持着保持神智清醒。主上派他来攻打幽灵宫,这仗还未打,己方就已折损了人手。宋离的心一沉,当即立断,带着人想要撤出密林。他们入林不深,想要走出这片林子本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还没走几步,四周的箭矢就如流星一般射来。林中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哪里有埋伏,宋离只能带着人向着来时的方向冲出去。等出了幽灵鬼谷,带来的人竟只有不到十人活着出了密林,虽然活着出来,却都受了箭伤、中了瘴毒,脸色发青,四肢无力,就连宋离本人,也无力再往前走了。回头看看茂密的树木,正庆幸着好歹出了狼窝,突然人影攒动,瞬间出来二十几个女子,这些女人都带着花纹诡异的面具,穿着素色白衫,每人手中一口宝剑,此时的剑刃正搭在宋离的脖子上。如今已成了阶下囚的宋离苦笑一声,没想到幽灵宫主如此厉害,攻打幽灵宫,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离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幽灵宫宫主,他只是看着那二十几个带着面具的女子拿着麻绳将他五花大绑,然后当着他的面,几个女子纷纷举剑,一剑崭下那几个跟着他一起闯出密林的属下的人头。人头落地,骨碌碌滚了几滚,一腔温热的鲜血洒在嫩绿的草地上,跪立的尸身似乎还没有感觉到人头也已经被崭断,停滞一会才“扑通”一声倒落尘埃。杀人,宋离并不陌生,他自己杀过的人就多到数不胜数。可是看着这些前一刻还跟着他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兄弟,此刻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温热的尸身还未冷却,四散的人头就在他身边。那些带着面具的女人将人头捡起来,放在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布袋之中,听她们说着话:“都好好的装起来,用石灰保存好了,宫主吩咐了,这可是咱们幽灵宫送给快活王的大礼,千万别弄坏了。林子里死的那些都被箭射成了筛子,面目全非的,想来送给快活王,人家也不会高兴看到的。”这些刺耳的话语,像一根纤细的针,钻进宋离的耳中,不管他想不想听到,都反复的击荡着他的耳鼓。宋离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头一阵阵眩晕,两眼发黑,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喷涌而出,拼命的压下那股异样,越压制那感觉却越强烈,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接着便不醒人世了。   梅花绣庄是汾阳城中   的老字号,从绣庄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好,今天也不例外,外面虽然是晴热当空,有些炎热,但进进出出这梅花绣庄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来这梅花绣庄的人,或是挑一两件荷包、丝帕等绣了花鸟鱼虫的成品买走,若是抱着绫罗绸缎,请梅花绣庄里的绣娘们绣上图案。沈浪第三次在梅花绣庄门前徘徊而过,自从白飞飞来到绣庄里当了绣娘,他就总是有意无意的路过这里,心底期盼着也许能偶遇飞飞,只是却从未见飞飞出来过。沈浪不知道她在绣庄里过得好不好,想来以飞飞那样温婉的性子,就算有千般苦处,也不会说出来让别人为难,只会默默的独自承受吧!一想到这些,沈浪就恨不得立即冲进绣庄把她带走,告诉她他可以照顾她一生。可是一想到飞飞说过的话,她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子,渴望平凡甚至可以说是一成不变的安稳生活,而自己却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身不由己,意味着是非不断,意味着永远也不会有飞飞所期盼的那种平静的生活,一想到这些,沈浪就怯懦了,既然给不了飞飞想要的,那么至少不能将她扯近她不原意纠缠其中的麻烦里。   沈浪正对着客满迎门的梅花绣庄出神,却不防身后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一下:“沈兄,这一大清早,为何对着这绣庄出神啊?难不成有要买的东西?”沈浪回头,王怜花正轻摇手中画了名人山水的折扇,一脸笑意的看着沈浪,哪笑中带着几分邪肆,几分戏谑,以及几分沈浪猜不透,也看不清的东西。   这王怜花一般绸缎华服,谈味文雅,天文地理、医卜星相等等无所不知,更难得的是一身武功与沈浪不相伯仲,实为武林后起之秀,与这样的俊杰相交,沈浪到也生出几分一见如故之感。两人因朱七七而相识,只是后来沈浪有沈浪的事,王怜花也有王怜花的事,到是有好一阵子没见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街头偶遇,见到知己是很高兴的,可是对于王怜花的问题,沈浪却下意识的隐瞒了真相:“没什么,就是看这家绣庄的客人格外多,就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一会儿!”   顺着沈浪的视线,王怜花也向梅花绣庄里张望了一下,那里人来人往,果然是生意兴隆,不是其他绣庄所能比的。对沈浪的说词,王怜花也没多想,只是想着沈浪到底是外地人,没听过汾阳城梅花绣庄的名头,便给沈浪介绍起来:“沈兄说的是梅花绣庄啊,这可是汾阳城里的老字号,从开张那天起,就一直这么兴隆。听说绣庄老板李玉娘是苏州人,因为家道中落才流落到汾阳,开了这家绣庄。这李老板一手刺绣绝活,据说绣的   花都能把蝴蝶给吸引来。怎么,沈兄可需要什么绣品不成?小弟到与这李老板有过几面之缘,不妨为沈兄引荐。”   沈浪当然不会需要什么绣品,便笑着推脱了王怜花的好意,总不能说他不是为了绣品,而是为了绣绣品的人才对这梅花绣庄起了兴趣吧!这么想着,随口便转了话题:“王兄,今日怎么这么轻闲,可有什么事情么?”   “昨天遇到熊猫了,听说沈兄你受了伤,我正想去山神庙里探望沈兄,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了!”遇到熊猫是真,探望沈浪也是真,只是那朱七七也住在山神庙中,王怜花想见朱七七的心思,比前两件事更真,只是这心思他却不能告诉沈浪。两个人各怀心腹事,半真半假的聊着琐事,便一同前往山神庙。   沈浪受伤,王怜花只听熊猫简单的说了一遍,对朱七七刺伤沈浪的事他不意外,朱七七对沈浪恨之入骨,要是没有杀沈浪,那他才意外呢!听熊猫说,那天他们去快活王的行馆中救人,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神秘女子,武功奇高,和快活王动手还能全身而退。王怜花想到那一晚,他去行刺色使假扮的快活王却掉下山崖,在沈浪为救他一同掉下山崖却被一个神秘女人给救了。听熊猫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个女人,王怜花可还记得,为了救沈浪,那女人可是毫不犹豫的看着自己掉下去了。虽说与那女人没有太大关系,但王怜花还是本能的迁怒于那个女人,心中对这个神秘女人的印象立即跌到负值。   一路上,王怜花虽与沈浪说说笑笑,可是脑子里想的去全是那个神秘女人的事。虽然他对这个见他死而不救的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她能对付快活王,就凭这一点,王怜花也愿意放下心中那点芥蒂,拉拢这个强大的盟友。   到了山神庙,朱七七见到王怜花,异常的热情,唯独对沈浪不理不睬,逮着机会便要冷嘲热讽一番。亏得沈浪好脾气,不与这个少根弦的傻妞计较,否则以她那生存经验为负的脑子,只怕死了八百回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熊猫儿这个人一向是快人快语,喜欢交朋会友,他与沈浪、王怜花都和得来,见两人偕伴而来,比谁都高兴,立即邀请王怜花留下,让小四和驴蛋打了酒,约两人痛饮一番,不醉不归。沈浪身上剑伤未愈,本不应饮酒,却不想扫熊猫儿的兴,自然不会说不饮的话。他这个人一向都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若是白飞飞在此,只怕对他这种做法只会哧之以鼻。   白飞飞坐镇幽灵宫,自然不知道沈浪的事,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太过关心。前几   日有消息回报,说快活王甩开其他人,独自先回了快活城,如今联合了快活城中的残部,正和白静斗得如火如荼。虽然早已安排了人接应白静,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么多年,白静一手将她拉扯长大,虽然说不上对她有多好,但到底教了她一身本事,从未让她忍饥挨冻。若是没有白静,只怕此时的白飞飞早就知道在哪里轮回了。虽然厌烦白静对仇恨的执拗,也讨厌她因仇恨变得丑陋狰狞的嘴脸,却从未想过要她死。白飞飞曾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白静的掌控,却从未想过要杀死她。也许是她的心还不够狠吧,但白飞飞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现在的幽灵宫实在抽不出人手去支援白静,白飞飞只能坐在冷冷的地下宫殿里,按耐住烦躁的心绪,静等快活城的消息。想到地牢里关着的宋离,万一她安排的后路还不能帮白静逃过快活王的追杀,那么宋离这张王牌,就会是白静的保命符。以快活王今时今日的心性,对羽翼的珍爱,相信用左右手,换一个他弃如草芥的白静,他会十分乐意的。 ☆、快王活回来了   快活王怒气忡忡的甩开大部队,日夜马不停蹄的赶回快活城。当看到昔日恢宏雄伟的城池如今通通变成了断壁残垣时,看到三三两两倚着城墙而坐的乞丐,看到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人景匆匆而过的街道,快活王的脑子里只闪过两个字:完了!什么都完了,二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城池,二十年的时间从各地救来的在快活城定居的难民,什么都没有了,白静把一切都毁了。   幽灵宫的宫女在快活城中来回巡视着,快活王本就没想隐瞒自己的行踪,因此一出现在快活城,就被人发现了。对于快活王回到快活城的消息,对于现在快活城中所有的人来说,有喜有忧。喜的自然是那些活下来的快活城的居民,他们本就拥戴快活王,只是迫于白静手段狠辣,才不敢反抗罢了。但现在快活王回来了,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在这些人心目中,只有快活王,才是快活城真正的主人。对于幽灵宫的人来说,就是忧了。快活王武功高不可测,幽灵宫的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白静也是略逊一筹。   残破的快活城成了快活王的心头之痛,从那些活下的居民口中打听到,白静竟然住在神仙居内,快活城更是怒上生恨。神仙居是他专门为媚娘修建的,就连他自己,平日里也只是住在快活城中的住所内,并不在神仙居长住,白静算什么东西,竟敢住在媚娘的屋子里,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恶妇,以告慰媚娘的在天之灵。   带着满腔的怒火的恨意,快活王直奔神仙居,要找白静算账。一路上凡是见到幽灵宫的人,一律不留活口,盛怒之下的快活王根本顾不得什么危险,他也没有把白静放在眼里,以他的武功,他自信就算是白静,也无法与之抗衡。快活王的骄傲和自负让他忘记了他只有孤身一人,而幽灵宫却有上百人,就算这些人站在他面前让他一个一个的杀死,也要花上一此时候。一支冷箭带着破空之声从背后袭来,这支箭当然射不中快活王,但随之面来的就是数十支、数百支雕零箭,这些箭支快如流星,密如细雨,等快活王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早己被弓箭手包围了,四面八方全是箭矢,真是插翅也难逃。   “好!好!好你个白静,没想到二十年不见,你竟有这种手段,看来那一场大火没有烧死你,你到是长进了。不过本座到要看看这二十年你长了多少本事,这小小的‘寸铁’,能耐本座如何!”快活王大吼一声,不顾流矢,冲着箭支最少的方向就攻了过去。那些专门训练的弓箭手还没反应过来,快活王就己飞身到了她们眼前。弓箭在远距离攻击时威力极强,但   到了近处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快活王的身手,岂是这些宫女所能比的,他内力极为深厚,仅凭空掌,竟杀开一条血路,在弓箭手的包围下逃出了快活城。   看着快活王远去的身影,一个手拿长弓,背背箭筒的年轻女子走到另一女子的面前:“沅秋姐姐,快活王逃走了,咱们还追吗?”   沅秋手拿宝剑,看了持弓的女人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追,宫主料事如神,早就猜到快活王会一个人杀进快活城。以咱们这些的能力,杀不了快活王,就连老夫人也不行。只要把他赶走就好。”   “那他再回来怎么办?”持弓的女人似乎有一些害怕,幽灵宫的弓箭手是宫主一手训练的,自练成以来,还没有人能在弓箭队的包围下活着离开,但快活王却成了这个特例。想到快活王杀人时的狰狞模样,眼睛都红了,这个女人不禁颤抖了一下,如果可以,她可真不想再跟快活王正面接触了。   此时其他宫女已经在打扫战场了,那些被快活王杀死的宫女的尸体被人抬下去安葬。沅秋看着一具从自己身边抬走的尸体,虽然面具挡住了她的神色,但还是让人感觉到她心情不好。若是听宫主的话,一把火烧了这快活城,带着人撤回幽灵宫,哪里会死这么多的姐妹。都是老夫人一意孤行,才会这样的。现在只是快活王一人,她们损失得就如此惨重,等后面快活王的人马到齐了,这快活城终是守不住的。想到宫主临走时,对自己、环翠、莲碧、映荷等人说的话,沅秋闭了闭眼,宫主说得对,当断不断,必留后患,既然是老夫人执意要去送死,她们没必要非陪着不可。想到这里,沅秋下定了决心,开口对一旁持弓的女人吩咐道:“你去,把环翠、莲碧和映荷找来,让她们到我房间,就说有事相商,不要惊动其他人。”   持弓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答应一声,立即找人去了。环翠、莲碧、映荷三人一起到了沅秋的房中,沅秋检查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与环翠等人商议:“如今快活王已经回到了快活城,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可是老夫人不肯回宫,这可怎么办啊?”四人之中以环翠性子最直,不善谋略,更没什么城府,但她对白飞飞极为忠心,且武功不弱,办事也稳定,因此极得白飞飞的看重。在环翠的心目中,宫主的话要听,老夫人的话也要听,可是宫主的话若是与老夫人的话有冲突,那么就算不能按宫主的吩咐办事,也要先通知宫主知道。   沅秋叹了一   口气,她从十二就跟着白飞飞,早就对白飞飞料事如神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偏偏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让那么多姐妹枉死。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老夫人的想法了,她冲其他三人招了招手,示意这几个人靠近一些,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这才说道:“宫主临走之前,曾吩咐过我,若是老夫人一意孤行,让我先把咱们的人手撤出去,留下老夫人的贴身宫女保护老夫人的安危,咱们只要安排好撤退时的接应事宜就好了。”   几人听沅秋这么一说,连连点头称“是”。这个“咱们的人”,自然是指白飞飞亲自挑选、培养、训练出来的宫女。这么多年,白飞飞这个宫主也不是白当的,虽然大部分人仍是白静的敌系,在她们眼里白静才是幽灵宫真正的主人,但仍有人死忠于白飞飞。这部分人多是身世不幸,被白飞飞救助过,并被带回幽灵宫安顿下来,对白静并不熟悉,所对在白飞飞和白静之间,更偏向于白飞飞。而忠于白静的人,多是幽灵宫中的老人,是白静在担任宫主时招募到的宫女。白静在这些人心目中积威甚重,愄惧于白静狠辣的手段,这些人轻易不敢生出二心。   既然宫主已有了指示,环翠、沅秋等人也乐得让与她们较亲厚的“自家姐妹”脱离危险,至于老夫人的人,她们不熟,就是死了,宫主不会在意,她们也不会心疼。   这边环翠等人安排着撤回幽灵宫的事宜,而快活王则是在坐等援手。从小就追随在快活王身边的左右护法带着人马日夜兼程,只比快活王晚了三日,便到了快活城。有了人手,快活王如虎添翼,当下不顾伤势,连夜杀进快活城。快活城中的居民原本就拥戴快活王,如今见快活王回来了,立即投向快活王与幽灵宫的人对峙起来。   神仙居是个清静的地方,自从住到这里来,白静的心情就一直很好。这夜睡得有些早,正在熟睡之际,就听见远远传来喊杀声。   “来人!来人!”随着白静的嘶喊,两名幽灵宫的宫女跑进白静的卧室,“发生什么事了?”其他白静心中已隐约猜到,大晚上的听到喊杀声,多半是柴玉关又带人打回快活城了。他还想夺回快活城?真是可笑!想他柴玉关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足,他能练成绝世武功,都是因为自己帮他骗来了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没想到,柴玉关这头喂不熟的白眼狠,得到武功秘籍后,竟然过河拆桥,把她害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一定要让柴玉关血债血尝!   “是不是柴玉关来了他在哪?我要亲手杀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说完,便扶着两名宫女的手,一阵风一样出了神仙居,坐着船到湖对岸去,找那柴玉关报仇。就在白静刚刚离开神仙剧,几名身穿白衣,带着面具的宫女就从暗处转了出来,她们四散开,找出那些早就藏在神仙居各个角落里的火油,泼到门窗之上,然后掏出火折子,一把火点燃了这座如仙界宫殿一般华丽的神仙居。做完这一切之后,这几人就像真正的幽灵一般,上了一条小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撤离快活城   等白静离船上岸,华美无比的神仙居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此时白静一心想找柴玉关报仇,哪里还管得了着火不着火些小事。快活城内到处都是嘶杀中,满地的尸体横倒竖卧,染血的刀剑四处散落。白静像疯癫了一般,也不顾脚下的死尸,一路狂奔,大喊着柴玉关的名字。   快活王在快活城中大开杀戒,一路走进城中,所过之处遍地都是尸体,快活城的土城被鲜血染红,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快活城中的宏大的宫殿也起了火,和神仙居一样,沅秋等人早在宫殿的各个角落埋下了火油,只等着快活王一出现,就一把火焚了他的老窝。快活王一路杀到宫殿前,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柴玉关做梦也没想到,二十年的心血居然就这么付之一炬,变成了一堆飞灰。   “哈哈……”深受打击的柴玉关形状癫狂,仰天大笑,他历尽艰辛,花了二十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快活城,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老天爷!”快活城狂乱的向天大喊着,“这就是你要让我看到的结果吗?你成就了快活城,成就了我,现在却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心血化为一旦,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吗?”   “柴玉关!”正当柴玉关仰天狂啸之时,白静也寻着火光找到了火场前,正遇上快活王。她没有带面具,满是烧伤痕迹的脸在火光明灭中更显狰狞,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这个样子,纵使是快活王也不禁吓了一跳。曾经的白静执掌幽灵宫,叱咤武林,不仅人长得漂亮,更是英姿飒爽,否则柴玉关也不会娶她。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满头花白的头发,目露凶光,脸上被大火烧过的地方凸凹不平,泛着难看的颜色,像一坨烂肉挂在了脸上一样。曾经比玫瑰花还漂亮的女人,不过中年,看起来却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眸子里露出的阴毒和疯狂,再也看不出一点当年的风姿。见到这样的白静,柴玉关不仅怔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老天爷给他的惩罚是应该的,那样美的一个女人,是被他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而已,快活王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真的错了,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错了。错的都是别人,只因为他是绝对的强者。   “柴玉关,二十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现在就是我们算一算二十年前的旧账的时候,拿命来!”说着,白静飞身向前一扑,举起一掌就拍向柴玉关的头顶。柴玉关闪身躲开这一掌,与白静缠斗在一起。两人打了个晕天暗地,白静本身的功夫可以说是一流水准,但对上快活王却毫无胜算。过了五十招左右,白静便已体力不支,再也招架不住快活王的   杀招。二十年前幽灵宫的那一场大火不仅毁了她的容貌,更毁了她的身体。严重的烧伤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她的身体要比常人虚若虽许多。这些年随着武功的不断提高,身体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对上快活王这样的高手,这个弱点很快就暴露了出来。   就在白静支持不住时,两柄利剑从左侧和右侧分别刺向快活王,突然赶到的莲碧抓起白静运起轻功就向快活城外的方向逃去。快活王一掌就击毙了那两名阻挡他的宫女,正准备追,没想到一排响箭迎面射来,不得己连忙后退躲避,避开这阵箭雨。等他避开箭雨再想起身追寻白静,却连白静的影子都找不到。茫茫黑夜之中,只能听见烈火烧着木头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还留在快活城中的幽灵宫宫女,就只有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尸体,活着的竟连影也不见一个。快活王心中明白,这是她们料到守不住快活城,早就安排好了逃走的路线,只等着自己回来,放一把火,要他亲眼看着这快活城被火烧个精光。当年他放火烧了幽灵宫,如今幽灵宫的人放火烧了快活城,快活王想到报应两个字。他一向自负,只信自己,做下那些恶事时,也从未想过会有报应这一回事。可是现在他想到了,媚娘死了,神仙居和快活城都没了,环顾着四周成堆的尸体,即便他不信报应,眼前的事实也由不得他不信。快活王只觉得,这一夜,他仿佛一下老子十岁。   白静被环翠扶着,急急忙忙逃出快活城。好在早有准备,在快活城外就有马车接应,在马车上甚至准备了各种内伤和外伤药品,给受伤的人治疗。白静挨了快活王一掌,虽然死不了,却伤得极重,没多久就在马车中昏迷不醒。驾车的是映荷,怕快活王派人来追,映荷把马车驾得飞快,也顾不上颠簸不颠簸,恨不得一夕之间飞回幽灵宫。   马车一到达幽灵鬼谷的边界,早就有幽灵宫派出的宫女接应:“映荷姐姐你们可回来了,宫主已经派人在这守了好几天了!”   “别说这些了,老夫人受了重伤,快去禀告宫主!”说完有一个宫女答应一声,飞身就跑回幽灵宫报信。白飞飞得到消息时,已经有人将白静送回了她的房间。白飞飞将食指和中指搭在白静的手腕上,虽然脉搏虚弱,但很缓。白飞飞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看环翠几人,虽然没受什么伤,却狼狈得很,大概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过,有几处都已经刮坏了。   白飞飞先提笔开了个药方,命一个小宫女去抓药,吩咐几个宫女好好照顾白静,药煎好了就给她服下去。转过身又吩咐文姑姑:“文姑姑,你去安排一下这些刚回来的宫女,有伤的治   伤,没伤的也让她们好好梳洗一下,休息两天恢复体力。映荷你们几个也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文姑姑,安排好宫女,就统计一下名册,看看这次我们损失了多少宫女!没别的事就都下去吧!”   文姑姑等人答应一声,都悄悄退了出去。白飞飞回到自己的卧房坐在床上只感到一阵空虚。她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累,这些年被白静强迫着与她的复仇计划绑在一起,做那些她不愿意也不想做的事,这样的日子无休无止。白飞飞不是没有恶毒的想过,白静最好能死在快活城里,这样她就可以真正自由了。可是白静还活着,只要她活一天,就决不会允许白飞飞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到这些,白飞飞就头疼。   黄昏的时候文姑姑把花名册送了过来,幽灵宫几乎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不过想比起快活王所付出的代价,这一仗幽灵宫还是打得非常漂亮的。白飞飞看完花名册后还给文姑姑,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文姑姑,这些事你就看着安排吧!我先去看看我娘!”   白静还没有想过来,但脉搏跳动却越来越强劲。白飞飞给她掖好被角,看着白静的脸怔怔的发呆。如果是自己变成白静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恐怕除了报仇,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其他念想了。她想到另一个女人,云梦仙子王云梦。同样是被快活王抛弃的女人,王云梦至少没毁容没受伤,完全有资本忘记柴玉关再找个好男人过日子。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不会再爱上别人,至少还有个亲生儿子守着,老了还能享享天伦之乐,不至于孤苦无依。可是白静却什么都没有了,毁容受伤,完全断去了抛弃过去重新开始人生的可能性,唯一的孩子也没了,她的未来完全没有指望。一个断去了所有生的希望的人,老天爷去偏偏让她活着,不报仇,她还能干什么?   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白飞飞非常悲哀的想着这个事实。看着白静,她想了很多,有用的没用的,从旁观角度来说,她同情白静遭遇,对白静要报仇的想法也不反感,但前提是不要把她绑在这辆复仇的战车上。人都是自私的,白飞飞的报恩,也只是建立在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上而已。她已经帮着白静毁了快活城,毁了快活王的心血。虽然快活王现在还活着,但却是生不如死。白静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她的苦,如今快活王都已尝到了。到这个地步,还她的恩情已经够了,她不需要再为这个只当她是复仇工具的女人做什么,从此以后,两不相欠。白飞飞跪倒在地,给白静磕了三个头。离开白静的卧房,嘱咐文姑姑好好照顾白静,幽灵宫里的事全部交给她,自己要外出办事,然后回到   自己的卧房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留下书信,连夜离开幽灵宫。若是等白静醒了,白静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她的,不如此时趁她昏迷不醒,来个不辞而别,就此陌路,最好再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有江湖,就有纷争   快活城被大火焚烧一空的消息迅速传遍江湖,成为江湖上的最新谈资,随着这个消息,引起人们关注的还有幽灵宫。汾阳城中的仁义山庄中的冷二冷三、朱七七、熊猫、沈浪等人也都听到了这个消息。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快活王,竟然也有栽得这么狠的时候。这些人与快活王的恩恩怨怨,不是一语就能说得清的,纵使与快活王对立,但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胜唏嘘。别人还好,只有熊猫听到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也顾不得再帮快活王查找李媚娘的下落,连夜乘快马回了快活城。   汾阳城里的老字号——梅花绣庄的老板李玉娘了老家,把绣庄交给一个姓霍的老婆婆管着,虽然这并不影响梅花绣庄的生意,却影响了沈浪的情绪,因为梅花绣庄里的一个绣娘——白飞飞走了。听霍婆婆说,是一个外地来的大户人家的管家,看上了白飞飞的绣活,请去府上教小姐女红去了。白飞飞走了,没有与他告别,甚至连支言片语都没有留下,沈浪的一颗心,就如同一团烈火被迎头浇了盆冷水。失落,前所未有的失落,还有就是伤心。就连朱七七要杀他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心痛过。原来竟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在白飞飞心目中,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是一个连离开都不需要道别的人。   霍婆婆看着沈浪失魂落迫的离开梅花绣庄,她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沈浪的那点心思,老人家只一眼就猜个□不离十,心中不禁暗暗冷笑,这个傻瓜,宫主是什么人?面冷心冷,最是不把情啊爱啊放在心上的,居然还敢消想宫主,也不想想宫主是什么人,一般人岂能入得了宫主的眼!   沈浪是个大侠,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即使白飞飞的失踪让他伤心难过,却还是惦记着江湖大事。仁义山庄的冷大回来了,随着冷大一起回来的,还有朱富贵假死的真相,仁义山庄一改之间把沈浪当仇敌的态度,尤其是朱七七,与之间完全判若两人,每天恨不得粘在沈浪身边,沈浪一下子从朱家和仁义山庄的大仇人变成了他们的大恩人。   江湖上,永远有除不完的恶人,随着朱家与快活王的恩恩怨怨告一段落,沈浪依旧做回了他的赏金猎人,当然,除了三五不时受到朱大小姐的“骚扰”之外,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尽管朱富贵将三分之一的财产送给沈浪,答谢他帮助朱家和仁义山庄的大恩,但沈浪天生就是个浪子,做不来富翁,因此依旧三五不时的抓些罪大恶极之人到仁义山庄领赏金。他到处打听白飞飞的下落,但这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竟一点消息也没有。沈浪也曾到号称无所不知的八仙楼买消息,但就连无所不知的八仙楼,也没有白飞飞的消息。沈浪的心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石子,不断的沉下去、沉下去。聪明如沈浪,面对连八仙楼都查不到的人物也是一筹莫展。飞飞,那个梦一样的女子到底在哪里,可还曾记得沈浪这个人?   和沈浪一样,到处找人的还有一个王怜花,只不过王怜花找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和白飞飞一般,仿佛突然就人间蒸发了。王怜花查了半天,也只敲推出一点蛛丝马迹,就是这个带着面具的女人与幽灵宫有着莫大的关系,除此之外,关于那个面具女,竟连八仙楼也给不出一点信息。   日子一向过得很滋润悠闲的王怜花时常来找沈浪,这到不是因为他和沈浪特别投缘,只是因为某种契机,他需要盯着沈浪。王云梦母子一心想对付快活王,却不想被幽灵宫抢先下手,火了神仙居,毁了快活城。幽灵宫重出江湖,王云梦便知道了白静没有死。自从得知白静还活着,她就暂停了对快活王的报仇计划。并不是因为不恨,而是她怕,怕她的儿子遇到白静。那个女人有多疯狂,手段有多狠辣,武功有多高,王云梦是清清楚楚。她云梦仙子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狠辣的手段也用过不少,可比起白静来,她却自为不如。年轻时所托非人,如今人到中间,已经没有了丈夫,她不能再失去儿子。报仇重要,但她的儿子,却比报仇还重要。   王怜花找沈浪喝酒,他们两人不是熊猫,对酒都没有多大的爱好,只是两人心中都有愁事,虽然不求一醉解千愁,但借酒消愁也不错。熊猫不在,少了这位嗜酒如命的朋友,沈浪和王怜花都觉得这酒似乎淡了几分滋味,但总归酒友还是不错的,到也不能说全然无味。他们喝酒的地方不是什么豪华的酒楼,只是临街的一间小店。酒也不是好酒,入口辛辣,呛得人直欲流泪。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街上人来人往的景象。   街上的人很多,但真正引起他们注意的,却是一辆马车,或者说,是驾马车的人。马车本身并不也奇,但驾车的人,即使他坐在马车上,也可以看出是个子很高的人。这人一身猎户打扮,看起来很年轻,皮肤微黑,剑眉星目,长相颇为英俊,从他驾车的姿势就不难看出,这个人是个高手。一个猎户,驾着马车,同时还是一位功夫高手,很难让同为功夫高手的沈浪和王怜花视而不见。虽然很好奇这人的来历,但沈浪和王怜花谁也没有深究,人有时候要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否则很容   易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虽然那驾车的大汉脸上没有写着“不能招惹”四个字,但沈浪和王怜花都是久历江湖之人,凭直觉就知道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所以他们也只是目送着大汉驾车穿街过市,扬长而去。   “也不知猫兄在忙什么,好些日子没见他人影了!”王怜花永远做不到坦诚二字,对于心中的疑问总是喜欢旁敲侧击,即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沈浪不会不回答或者欺骗他。   对于王怜花的提问方式,沈浪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熊猫到底去了哪里。此刻他们口中的熊猫,正在快活城中面对一地的焦土,以及一个烂醉如泥的快活王。李媚娘死了,给李媚娘建的快活城毁了。快活王一生中从未这样灰心丧志过,哪怕当年得罪了武林群豪,被人到处追杀时,也未曾这样心灰意冷。他争了一辈子,为了达到目地不择手段,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堆焦土。追随他的人死的死,亡的亡,快活城亡了,神仙居没了,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就这样醉死,随媚娘而去。   快活城的一切事务都由色使山佐天音和酒使熊猫在打理,快活王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酒,在醉生梦死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与媚娘朝夕相伴的日子,人到暮年的快活王,也学会了感叹,要是时间一直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啊!年轻的时候他不懂,那时候野心勃勃,不懂珍惜,等他懂了,媚娘却早与他阴阳两隔。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嗜酒如命的熊猫一皱眉,在他的印象中,义父是一方霸主,何曾这般颓废过,可是现在的快活王,比醉倒街头的酒鬼也不了多少。熊猫叹了口气,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熊猫不相信快活王会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二十年终得一场空的事实。   化成一片废墟的快活城里到处鸡飞狗跳,相比起来,幽灵宫也不平静。白静受的伤已恢复了大半,一醒来就收到白飞飞留书出走的消息,白飞飞的信写得很简单,大意是她已短道了自己的身世,火烧快活城就算她对白静二十年养育之恩的报答,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前尘旧恨一笔勾消,再见面就是陌生人。白飞飞的身世,白静一直掩藏得很好,可是如今却被她知道了,白静不傻,自然怀疑有人泄漏了这个私密。一直跟着白静的老人嫌疑最大,因为后进幽灵宫的宫女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当年的老人死的死,亡的亡,也就那么几个,以文姑姑为首,都十分得白静的信认,想来想去,白静也没有查出到底是谁泄漏了这个秘密。白静既要忙   着养伤,还要想着报仇,快活王不死,她的仇恨就不会停止,她正想着怎么对付快活王,却不想随着幽灵宫重现江湖,当年幽灵宫的仇家,也盯上了幽灵宫。   当年白静帮柴玉关设毒计,骗取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几乎将武林中各大门派得罪了个遍,那些人在恨柴玉关的同时,也记恨上了幽灵宫。二十年来幽灵宫一直隐迹于江湖,所有人都以为白静死了,幽灵宫没了,那么这笔仇恨自然是一笔勾销。可是现在白静没有死,被骗取了武功秘籍的门派,自然要将这笔旧账仔细算算。 ☆、花间一壶酒   江湖上天天都有新消息,尽管隐匿于江湖,可白飞飞还是听说了这些消息。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传信的鸽子落在围起小院的篱笆上,一个瘦若青竹的男子拿起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展开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白飞飞听。消瘦的男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袭白衫,满身的书倦气。他是这个村子里的夫子,每日里教村里的孩子们读读书,赚些束脩养家度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先生很有学问,写得一手好字,却没人知道,在他那双判官笔下,葬送了多少亡魂。   “沈浪,飞飞,是不是就是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家伙?”瘦弱的男子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纸条,在空中抖了抖,斜着身子看着白飞飞的背影。这个院子不大,坐北朝南三间两进的泥墙茅草屋。院子四周用篱笆围成篱笆墙,在院中搭着葡萄架,葡萄架下摆着桌椅板凳,天气暖和的时候,村里的孩子就在这里上课。另一侧则摆放着石桌石椅,此时那个男子正坐在石椅上,旁边还有一张竹制的摇椅,一个满头花发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摇个不停,椅子发出“吱呀呀”的响声,仿佛一不心就会碎成一堆一样。沿着篱笆墙种着一排花草,花藤爬满了篱笆,郁郁葱葱的,开着各色花朵。院子里不时有鸽子或飞或落,咕咕咕的叫个不停。白飞飞也不理那男子,只顾低头给这些花除草浇水。   白飞飞没有理会这个男子,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人却开了口:“绍白,你若是闲着没事,就去喂喂鸽子,别让它们总是叫,吵得人头疼。”柳绍白张张嘴,终于没把话说出口。那鸽子天天喂,还会饿着它们不成?鸽子叫是天性,又不是他让这些扁毛畜生叫的,他有什么办法!师父就是偏心,明明就看不过自己想要调侃小师妹,找理由也不会找个好点的。柳绍白将那张纸条在手中一搓,立即就化为一堆碎悄,拿起石桌一本看了一半还没合上的论语:“得,师父,您不就是不想我问小师妹沈浪的事么,我不问了还不成!趁着今天天年好,我去把屋里的书晒一晒,顺便问问师姑晚上吃什么。”   所有的花都浇了水也除了草,白飞飞在院中乌黑的大水缸里舀出一些清水,清洗手上的泥巴。尽管她的手因为长年练武而生出一层薄茧,但仍不失为一双好看的手。皮肤白细,十指纤纤,这不是一双适合除草浇花的手,可就在刚才,这双才还在做着这样的事。洗净了手,白飞飞才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忙了半天,她早就渴了。   “舅舅,人家快闷死了!”一身火红衣裙的少女从屋中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两条长长的辫子飞分   两侧垂在胸前,少女走到老者面前,蹲□子,轻轻摇着摇椅,“舅舅,人家真的很想去闯荡江湖,你却偏偏叫人家练字,快闷死了。”少女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想用糖衣炮弹笼络老人。   这个老人神色丝毫不变,一看就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人。老人抬抬眼皮,看了红衣少女一眼:“暮雪啊,你娘你给起了这么个文静的名字,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呢?江湖不是个好地方,你啊,就安心的给我呆在家里,舅舅已经托了媒人,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早点嫁人,也好让你舅舅我的耳朵早清静两年。”嫌弃的意思溢于言表,白飞飞喝着茶,差点没笑出来。她家的师父可真行,这么伤人的话也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来。师父兄弟姊妹八人,他是老大,除了最小的师姑,其他人不是夭折就是死于非命,也没有后人留下。师姑是师父最小的妹妹,两人足足差十五岁。师姑早年丧夫,带着唯一的女儿依靠师父生活。可惜师父这个怪脾气,对妹妹是百般的照顾疼爱,对妹妹的掌上明珠,自己的外甥女却是百般嫌弃。听几位师兄说,是因为师父一直对师姑的丈夫不满,所以才迁怒于韩暮雪。白飞飞想了想师父的脾气,这事还真做得出来。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伦理关系并没有困扰白飞飞多久,事实上自从远离了白静之后,她就很少再为什么事情而困惑了。每日里栽花种草,陪师父下棋练武,或者在二师兄偷懒的时候替他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这样的日子既安逸又平和,没有江湖的腥风血雨,就像一坛陈年好酒,不烈,清香醇厚,慢慢的就让人醉了。   尽管韩暮雪吵吵闹闹,嚷嚷着要去江湖闯荡一番,但有白飞飞的师父看着,也仅限于嘴上说说而已。白飞飞的师父,也就是韩暮雪的舅舅,已经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了几十个年头,村里人只知道他姓孙,见了面也就叫一声孙老头。他的名字,就连白飞飞都不清楚。孙老头爱抽旱烟,一根旱烟管,从不离身。孙老头喜欢说书,没事闲了,就在村口给村民们说上一段,大家都喜欢听,到也在村中博得了一个好人缘。孙老头没儿没女,只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外甥女,另外就是孙老头的徒弟柳绍白,与师父住在一起,照顾孙老头的起居。住在小河村的村民直到过了许多年也没明白,满腹经纶的柳先生到底跟孙老头学了些什么?若说诗书,孙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博学之士,这柳先生怎么就拜了孙老头为师了呢?对此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前些日子,来了个天仙似的姑娘,也说是这孙老头的徒弟,于是人们又猜孙老头其他是退隐江湖的世外高人。但全村最有见的王小二却不同意这个说法,王小   二是镇上最大的酒楼玉泉楼的伙计,据说玉泉楼里经常会有江湖大侠来吃饭,凡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侠客啊,剑客啊,他就算没见过至少也都听说过,可却从未听过这孙老头的名号,所以这孙老头绝对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关于孙老头的身份众说纷纭,白飞飞听了村民们这些猜想笑个不停。其实他们猜对了,这孙老头还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只是把孙老头的名号放到江湖上,还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师父有一颗隐世的心,虽身怀绝技,却不被名利所动。白飞飞最佩服这个师父的,不是他有多高的武功,多高的医术毒术,而是那大隐隐于市的情怀。当然,之所以拜这个看似不怎么着调的孙老头为师,武功高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必竟那时候她还想着要怎么跟快活王拼命来着。   白飞飞提着装满脏衣服的篮子,带着韩暮雪到村外的小溪边洗衣服。其实洗衣服的是白飞飞,韩暮雪则是太闷了,借着洗衣服的名出来放风。她自幼跟着舅父学了一身的武艺,本想着可以快意江湖,做那一世侠名的侠女,谁知舅父却不喜女孩子抛头露面,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去江湖上闯荡。本来韩暮雪想让娘亲跟舅父求情的,但她的娘亲孙氏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典范,虽然没有儿子,但依附着哥哥生活的孙氏把这个大哥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孙氏是个本分老实的女人,对于唯一的女儿自然是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教养,奈何这个女儿的性子太野,她也管束不住。但即使管不住,孙氏也不肯由着女儿胡闹,对哥哥说的“女孩子不宜抛头露面”的理论深以为然。   舅舅的几个徒弟也是韩暮雪拉笼的同盟对象,奈何她那个不太靠谱的舅父把几个徒弟教得太好,性子全随了师父,身怀绝迹,却心甘情愿的隐匿于在山村之中。孙老头的大弟子向晚风,在几个师兄弟中医术最好,所谓医毒不分家,他的毒术也是天下绝伦。但这人最大的志向就是当个代夫,还不是旷艺名医的那种,非要当个不知名的代夫,躲在碧水村一年也不出村几次。二弟子柳绍白学问最好,但这人空有一身好学问,不考科举不致仕,就愿意窝在小河村当个不知名的教书先生。每日里教学生几个字,其他时间不是吟诗就是作画,没人陪他赏诗赏画,他到也自得其乐。三弟子孟旭功夫最好,但就是这位功夫最好的孟旭,也没有行走江湖的心,找个了深山老林当猎户去了。四弟子楚玉飞,性子最活泼,擅长机关暗器,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大户人家帮着那些富商巨贾修建藏宝室呢,几年也见不着个人影,要不是隔三差五的有飞鸽传书,韩暮雪都觉得这人已经驾鹤西去了。最后   一个就是白飞飞,大概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白飞飞的轻功最好。刚开始韩暮雪还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比较好说话一点,后来才知道,几人之中以白飞飞最为冷漠,不爱多管闲事,虽然白飞飞在江湖上行走,却非常讨厌江湖,总是想着有一天能归隐山林。这样的白飞飞,自然不肯惹上韩暮雪这个麻烦,到头来,韩暮雪一个盟友都没找到。   白飞飞洗衣服,韩暮雪在岸边胡闹,一会采花,一会扑蝶,只要她不是想着借机开溜,白飞飞也懒得管她干什么。住在村头的李家的大儿子打河边过,看见白飞飞脸一红,嗫嚅了半天才出声打招呼,白飞飞淡淡的一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就接着洗衣服。到是韩暮雪,跟李家大儿子说了好些话。李家的大儿子是个货郎,常常走东串西的,消息十分灵通,江湖上的事也能听到一二。不能闯荡江湖,韩暮雪就只能打听打听江湖上的消息开解一二。   李家大儿子听说的那些江湖消息基本上都是人尽皆之的事,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白飞飞不感兴趣。到是韩暮雪,听来解闷,到是听得津津有味。李家大儿子一边说一边偷看白飞飞,每看一次耳朵根子就红一次。韩暮雪看得有趣,也不折穿他。说了好一会,见白飞飞始终也没回头看自己一眼,李家大儿子不禁有些失望,讪讪的向韩暮雪告辞,只说家里父母还等着他回去。   能说话的人走了,韩暮雪又无聊起来。这回她还没无聊多久,一辆马车就带着滚滚烟尘飞驰而来。驾车的汉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一头散发,只有一根布带胡乱系着,看起来颇为不羁,但偏偏这份打扮,却让人觉得异常威武英俊。韩暮雪看到了马车,白飞飞自然也看到了,两人反应却截然不同。韩暮雪是兴奋,而白飞飞则是凝重。驾车的人正是白飞飞的三师兄孟旭,孟旭是个稳重的人,没有事情,绝不会这样驾着车飞奔来小河村。既然这样来了,那么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十一和二十二是过渡章,写得有点乱,基本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些神马,大家凑合看吧!!! ☆、重伤的宋离   孟旭来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还带来一个人。宋离是被孟旭和柳绍白抬进屋中的,不仅身受重伤,还发着高烧。他的手脚都被人打断了,白飞飞皱着眉查看宋离的伤势,宋离被幽灵宫时就已经受了伤,但当时她命人给他服过伤药,伤势本不应该这么严重。还有那折断的手脚,一看就知道是白静的手笔。   人虽然是孟旭带来的,但他本人不擅长医术,所以才来小河村请师父出马医治宋离。至于白飞飞,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再说她的医术虽然不错,但怎么也比不上师父,有师父在这,她也不怕宋离会死在这里。孙老头先将断掉的手臂和腿骨接好,又用内力替她疗伤。最后开了副方子,让白飞飞去煎药。煎药是磨工夫的头,白飞飞将药罐放在红泥小炉上,用蒲扇慢慢的扇着火。一股药香从药罐中慢慢溢出来,溢整个厨房。   说是药香,其实这药味并不好闻,至少白飞飞是不喜欢这味道的,也许她的医术之所以不出众,正是因为讨厌这药味。红泥小火炉中的火苗一跳一跳的,白飞飞正对着火苗出神,冷不防手里的蒲扇突然被人拿走了。抬头一看,孟旭正站在她身后。孟旭长得高,身村也颇为壮实,站在身后,投下一大片阴影,正好把白飞飞娇瘦的身躯笼罩其中。   白飞飞也没推辞,把蒲扇替给孟旭,转身出了满是药味的厨房。孟旭是个高个子,蹲在小小的火炉前煎药的样子颇为滑稽,若是平时,白飞飞可能还会调侃他几句,但此时,她却一点心情都没有。虽然把煎药的工作丢给了三师兄,但白飞飞并没有走远,她站在厨房外面,淡去的药味、流动的空气让心头那股想呕吐的感觉散去了不少。沿着厨房的墙慢慢蹲□,坐在厨房门前的台阶上,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里面正在煎药的孟旭聊了起来。   “三师兄,你怎么会认识宋离?”白飞飞自认对这几位师兄还算了解,却从来不知道她的三师兄还和宋离相识。和宋离相训到没什么,她之前曾火烧快活城,若是孟旭和快活王有什么关系,不知道孟旭会不会站在快活王那一方,反过来声讨自己?不是白飞飞太过小心,她这个半路来的师妹,和这几位师兄感情并不算特别亲厚,若是相安无事,看着到也亲密,若一旦扯上利益,白飞飞心里实在没底,她拿不准这几位师兄会不会对她兵戎相向,即便里面那位是她最老实厚道的三师兄孟旭。   从厨房里传出来的药味更浓了,白飞飞又往旁边挪了挪,逼开从门里散发出来的药味。即使这样还是有淡淡的味道钻进鼻孔,   她厌恶的皱皱眉,用宽宽的袖子笼住口鼻,以阻挡那股刺鼻的味道。   摇着蒲扇的孟旭并没有立即回答白飞飞的问题,他这个人看看那张脸,大致就能把他的性格摸个透。面无表情、沉默寡言,这八个字基本上就是孟旭的代名词。三几个师兄中,白飞飞和孟旭接触的最少,奇怪的是,孟旭这个人却是最让白飞飞放心的一个。向晚风天生一张娃娃脸,眼看着快四十的人了,总是装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四处招摇撞骗,这样的人天生就没办法给别人安全感。柳绍白到是一脸正人君子样,但深知内情的白飞飞却知道这货是名符其实的腹黑,别看他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说不定心里正算计着你呢!楚玉飞只比白飞飞大两岁,性子活泼得很,也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嘴巴没毛,办事不劳”的那一类,不靠谱的德性跟师父学了个十成十。有这三位衬托,貌似老实木讷的孟旭就成了白飞飞心目中最可靠的师兄,当然,也是跟那三人对比才会有这个评价。一个隐忍二十年,不急不躁的练好武功,然后一夜之间灭了江南屠家满门的复仇者,怎么可能会老实木讷?   二十年前屠家当家为夺孟家家财,杀了孟家十余口,只有五岁的孟旭侥幸逃脱,又拜在孙老头门下学得满身武艺,二十年后那屠家虽已成为江南一霸,但仍为当年欠下的血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所谓信任,都是相对而言,白飞飞很不想这位孟师兄和快活王有瓜隔,但她明白,许多是不是不想,就不会发生的。所以,该问的,她还是会问出口。事实上,孟旭并没有沉默多久,只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中白飞飞想的太多,甚至想到了如果他们站在对立面上之后的对策。   “放心吧,我跟快活王没关系,宋离以前帮过我,所以我才救他。现在,我们之间也两清了!”孟旭的话就像是去掉孙悟空头上紧箍咒的咒语,让白飞飞松了一口气。人活一世,就算再洒脱,也总有那么点在乎的东西。对白飞飞来说,师父、师兄,甚至是足不出户的师姑也闹腾的韩暮雪,都是她在乎的东西。   知道孟旭和快活王没关系,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对于心中的疑问,也没那么问不出口了。白飞飞的话气轻松起来:“三师兄,你是怎么找到宋离的?他不是被关在幽灵宫么?”白静怎么突然对一个俘虏发难?听说幽灵宫现在频频向快活城挑衅,不知道宋离的伤,跟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不清楚他怎么受的伤,自从宋离带人攻打幽灵宫后,快活   城的人没见到他的尸体,都以为气使失踪了,到处寻人,我以为他被白静抓了,想去救他,没想到却在幽灵鬼谷外找到了他。当我看到宋离时,他就这个样子了。”   白飞飞的脑海里飞快的想着孟旭的话,白静给宋离留了口气,看来目的不是想至他于死地,而是要通过他来激怒快活王。白静恨快活王入骨,可以说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但通过最近幽灵宫一系列的动作来看,虽然处处挑衅快活城,但并没有什么能致快活王于死地的杀招,这一点也不像白静的风格,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一直以来,白飞飞都觉得自己是了解白静的,可是这一次,她承认,自己看不透白静的想法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像宋离这种在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没三五个月肯定好不了。孙老头多看来收集的天山雪莲、灵芝、千年老参等名贵药材就像不要钱一样下了药罐子,熬成药汁灌进宋离的胃里。这老头到也不心疼,到是白飞飞,肉疼了许久,要知道有许多难得一见的药材还是她找来孝敬师父的,没想到就这么给一个外人受用了。   虽然孙老头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事实证明他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宋离是在一个清晨醒过来的,这个时候的光线最好,又明亮又不刺眼。阳光透过窗纸,落进室内变得温暖昏黄,宋离能听到外面潺潺的流水声、鸟鸣声,闻到随风潜入的花香,以及室内淡淡的药香。虽然不知道身处何方,但他很确定这里不是幽灵宫。幽灵宫是个冰冷阴森的地方,不会这么温暖。白飞飞进来的时候逆着光,一开始宋离并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只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姿态婀娜,行走时摇曳生姿。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宋离却立即就确定,这必然是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朦胧的光线中这个白衣女子慢慢的走到床边,离得近了,宋离才注意到女子手中拿着药碗,浓浓的药味飘了出来,有些刺鼻,但宋离并不觉得难闻,反而有些欢喜。   “是姑娘救了在下?”虽是疑问句,但宋离几乎是用肯定语气说出来的。虽然人们在大难不死后总是习惯性的将第一个见到的人认定为救命恩人,这是定律,但在宋离心中作出这一判断,并不仅仅是因为惯性,更是因为心底莫名的期盼。   听到宋离的问话,白飞飞慢慢的摇摇头,对救命恩人这种事,她并不热心,再说人也确实不是她救的:“救你的是我师父和师兄,先把药喝了吧!”白飞飞没有说原因,这药放凉了再喝,味道更苦。   宋离就着白飞飞的手喝下苦涩的药汁,他并不觉得这药有多苦,反到是趁着喝药的机会,认真的看清了白飞飞的容貌,果然是个美人,尽管她不笑,面无表情,仍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但同时宋离也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美人,正是被他强压上桥送给朱富贵换娶李媚娘的白飞飞!   “是你!”不是问名,而是肯定句。   “是我!”宋离问得坚决,白飞飞回答的淡然,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宋离不知道该怎样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她会有这里?这是一个问题,但同时也包含着许多个问题,她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何要隐瞒身份混入朱府?目的何在?千般疑问都因白飞飞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而化作云烟,仿佛她就该是这样的人,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离的心思,白飞飞自然能猜到一二,只是从前她是幽灵宫的宫主,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目的。而现在,她只是白飞飞,幽灵宫、快活王早在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就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所以更没有回答的必要。见宋离喝完了药,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端着空空的药碗离开了屋子。背对着宋离的白飞飞没有看见,宋离失落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读者说想男主早顾惜朝,我可以说一句我没看过逆水寒么?其实,我想男主是西门吹雪来着,这个CP会不会很坑爹? ☆、乡村小院   小河村的篱笆小院里并没有因为多出一个宋离,而发生任何改变。若说改变,大概也就是多了一股终日不散的药味。孙老头的药材没有白白糟蹋,卧床休养了两月有余,宋离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宋离本就是个平和的人,乡村的日暮炊烟并没有让他觉得枯燥乏味,反而得到一段久违的平静生活。生活在这个小院里的人,也完全超出了宋离的认知。宋离是江湖人,在他心目中,人大抵可分成两类,一类是和他一样的江湖人,另一类就是非江湖人。但这个小院里的人,却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好歹是快活王一手□出来的高手,宋离自然能看得出来,不管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孙老头,还是教书的柳绍白,就连先前他一直认为是个普通女子的白飞飞,都是一流高手。但这些高手却没有一个高手应该有的野心。孙老头执着于抽旱烟晒太阳,柳绍白则沉迷于琴棋书画,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孟旭对挑水劈柴情有独终,此外就是白飞飞,宋离见过她在厨房煎汤熬药的样子,见过她在葡萄架下缝补刺绣的样子,见过她在练剑时英姿飒爽的样子,这个看似平常的女子,其实比这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难懂。   孟旭没到小河村的时候,挑水劈柴这类的力气活都归柳绍白管,虽然他一向自称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从孟旭来了之后,柳绍白就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孟旭则成了这小院里的免费劳工。孟旭劈柴时发出的声音很有节凑感,不紧不慢,就像他的人一样,看似不温不火,实际厚积而博发。柳绍白拿了本论语,坐在一边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子曰‘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曰了半天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韩暮雪正坐在他对面摘菜,摘好的青菜放在左手边的篮子里,摘下来的烂菜叶放在右手边篮子里。韩暮雪是个活泼的人,让她安安静静的坐上一刻钟,比要她的命还让她难受。白飞飞把菜篮子塞给她,让她摘菜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柳绍白又凑到她对面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气得她抄起右手边上的篮子就把一篮子烂菜叶全倒在柳绍白头上。   “你再子曰子曰的,我就用这些烂菜叶,堵上你这张破嘴!”韩暮雪抓了把烂菜叶,在柳绍白面前晃几晃,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儿以示威胁。   柳绍白摘下头上的一片烂叶子,看看叶子,再看看韩暮雪,先是若有所思状,紧接着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暮雪妹妹,师父不让你去江湖你也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啊!我告诉你,这些菜可都是飞飞亲自种亲自摘的,要是弄坏了菜,小心晚上没饭吃!”柳绍白向前倾   了倾身子,露出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暮雪妹妹,你要是实在心里憋得难受,绍白哥哥就委屈委屈,让妹妹你发泄一下。不过你得跟飞飞说说,晚上加个菜,做条松鼠桂鱼,怎样?”   韩暮雪裂裂嘴角,扯也一个狰狞的笑容,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松鼠桂鱼?做梦吧你,看我把你打成猪头!”说完站起身隔着桌子,扬手就向对面的柳绍白打去。柳绍白当然不会傻到等着挨打,向后一仰身,就把这一巴掌躲了过去。韩暮雪见这一巴掌没打着,一急之下,脚踩着桌面凌空一跳就跳到了对面,与此同时,柳绍白也离来了原来坐着的那把椅子,身形急转躲到一旁。韩暮雪上前一步举掌再打,柳绍白后退一步再次躲开她的巴掌,两个人就围着桌子一个追打,一个躲闪,在原地转起了圈。   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白飞飞站在厨房门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一向没什么更让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带着点宠溺的笑容。她的视线盯着院子里疯跑疯闹的两个人,却没防备,自己的笑容,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宋离也是听到韩暮雪和柳绍白吵吵闹闹的声音,才走出房间,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成想一出门,就见到白飞飞如冰雪消融般的笑容。宋离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愧疚,他不该把这样一个女子送给朱富贵。虽然心中明白,白飞飞被色使选中,由他送进朱府,绝不可能是巧合,恐怕都是她一手设计的,可是宋离还是不自觉的愧疚,同时也庆幸,还好她没有真的嫁给朱富贵。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值得所有人疼惜,怎能让朱富贵那个老头子糟蹋了她!宋离不敢想像,若是白飞飞真的嫁给朱富贵,他一定会懊悔到想要以死谢罪。   一向宁静的小院被两个闹疯的人吵翻了天,白飞飞看着这两个人,到也没冷下脸来制止他们,好笑的看着韩暮雪追着柳绍白打。这个二师兄平时总装老实人,其实一肚子坏水。不过,他的坏水遇上不讲理只动拳头的韩暮雪,可是一点折都没有。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寻着视线看过去,不妨正对上宋离的目光。宋离有些尴尬,耳根一红,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较好。白飞飞到是一点也不在意,冲宋离微微一点头,便向在院子角落里劈柴的孟旭走去。   劈好的柴都被整整齐齐搬进柴房,孟旭脸上微微出一层薄汗,正想拿袖子擦把脸,一条毛巾就递到了眼前。抬起头,白飞飞正笑盈盈的拿着毛巾看着他,冲一边歪歪头,示意他向旁边看。转着院中的石桌石椅转圈的韩暮雪和柳绍白早就不见了人影,估计是换   了个战场,继续两人之间的战争。石桌上放着铜盆,里面装着半盆清水,是白飞飞打来给他洗脸的。孟旭笑了笑,看着白飞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嗫嚅了半天,才说了句:“谢谢!”   晚上虽然没有松鼠桂鱼,但白飞飞还是做了条清蒸鱼。加了菜,大家的食欲也大增,孙老头还心情不错的喝了点小酒。韩暮雪和柳绍白的战争一直持续到餐桌上,两个人为一棵菜、一块肉大打出手。把孙老头的教得一套得意的擒拿手施展得淋漓尽致。最后还是孙老头气得不行,一拍桌子震住了两个比孙猴子还能闹腾的人。   虽然这顿晚饭吃得鸡飞狗跳,但吃饭的人却都心情不错,总体来说,这是一顿有点混乱但还算是温馨的晚饭。但谁也没想到,在吃这顿饭的时候,两匹快马载着两个人正向小河村飞奔而过。这两个人的到来,又带起了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夜色阑珊,马上的人却丝毫减速的意思也没有,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停下来休息了。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是能看出马上的两人是一男一女,若单看身形,必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对俊男美女,但认真看就会发现,男人生得到是不错,可惜天生一张娃娃脸,这人即使到了四五十岁,还是会给人很年轻的错觉。至于女人,左脸上布满了交错的疤痕,右脸到是生得很美,可就是这种诡异的对比,在月色的映衬下更让人心中发寒。女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服,但手上带着一对异域风格明显的银镯子,由些可见,这个毁空的女人并非中原人。   荒郊野外,在黑夜的笼罩下的草木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十分可怖。官道上,这一男一女纵马奔驰,却不想前方的树林上,几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们。藏在树上的人均是一身黑衣,青纱罩面,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盯这对男女很长时间了。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这些黑衣人并没有对两人不利,只是紧紧的跟随他们,一看便知,这些人定是别有目的。   娃娃脸的男人渐缓马速,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女人一勒住马的缰绳,轻轻纵马上前几步,与男人并肩而立:“向公子,怎么了?”女人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向四周望了望。   黑漆漆的夜,只有风吹过树稍“莎莎”的声音,但这一男一女都知道,越是看似平静,越是暗藏杀机。那些黑衣人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他们虽然早就发现,奈何却怎么也甩不掉这些人。偏偏他们也不找二人的麻烦,考虑到数量上的劣势,这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从他们甩不掉这些人就可以看   出,跟踪他们的人绝非泛泛之辈,真动起手来,娃娃脸的男人到是有自信至少可以全身而退,但旁边的女人就难说了。她来自苗疆,若论起下毒下蛊的功夫,到是一流水准,若是真刀真枪的动手,她的武功也就勉强算是二流水准。娃娃脸男人不想女人出事,这个女人出事,他没办法向另一个人交待,所以就由着这些黑衣人跟随,一路上,两帮人马到也相安无事。   前面不无就是小河村了,娃娃脸男人拿不准主意是不是继续由着这些人跟下去。一路上这群人并没有对他们二人下手,从此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身边的女人,但必然和他们有关系,那么就只可能是他们现在正要去找的人。想到那个人,娃娃脸男人皱皱眉,一向笑眯眯的模样变得有些懊恼。他可不想把那人的死敌引来,虽然到时死的不一定是谁,但他不想让那人受到一点伤害,哪怕是可能性也不行。想到这里,娃娃脸男人示意女人先走。女人冲他点点头,纵马扬尘而去。   藏在树上的黑衣人见女人先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跟着那远去的女人,还是盯住留在原地的男人。就在这一犹豫间,娃娃脸男人突然发难,从怀中拿出一把硫磺焰硝球双手发力,冲着黑衣人藏身的方向就打了出去。   这硫磺焰硝球比药丸略小,以火硫磺、白磷等物制成,见风即燃。这一把硫磺焰硝球打出去,黑衣人的藏身处立即变成了一片火海。这一下不管黑衣人有没有被硫磺焰硝球打中,都被火海包围起来,一个个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工夫盯着娃娃脸男人。那男人冷笑一声,眼中的狠厉与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大不相符。一纵马,也不那些人会不会被火活活烧死,追着女人远去的方向便奔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讨论已经有沈浪、王怜花、顾惜朝、西门吹雪、花满楼等几个选项,其实,我突然觉得楚留香也不错,真的! ☆、再入江湖   宋离是个难得的忠实之人,即使贪这乡村小院的平静温馨,却依然不望他所郊忠的主上——快活王。这样的人,你只要给他一点点恩惠,他就会记一辈子。虽然立场不同,但白飞飞也不得不佩服快活王看人的眼光实在不错,有这样忠心不二的属下,难怪他会在短短的二十年间建起一座繁华的快活城,虽没有称霸武林,可放眼武林之中,谁敢得罪快活城?哪个听见快活城的名头不是恭恭敬敬的绕着走?实质上,也和称霸武林差不多了。   一个一心想要离开的人是留不住的,就算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三国的关羽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更何况,白飞飞,包括孟旭在内,谁都没有理由,也没那个心思留大名鼎鼎的气使住在这个乡村小院里。   宋离走的那天天气不错,一大清早一只喜鹊就落在小院门前的枣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都说喜鹊叫、贵客到,韩暮雪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为此还特意去查了查黄历,结果黄历上写着“不宜出行”。   宋离来的时候身无分文,看着孟旭的面子,白飞飞怎么也不能让宋离再这么身无分文的离开,除了银两、干粮之外,还给宋离准备了一匹马。马算不是好马,和快活城里养的千里驹差着十万八千里,也就比驾车的驽马好上一点,但有马代步同,总比靠两条腿赶路来得好。宋离一边感激的向孟旭等人告辞,心中却感动于白飞飞的细心,不大的包裹里甚至还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服,都是白飞飞连夜赶制的。也许是因为心存着感激,所以之前白飞飞假扮孤女的事被宋离下意识的忘记了,甚至连白飞飞这样做目的,都被宋离抛之脑后。虽然不曾说出口,但宋离心中明白,什么都不问,也不说,他和白姑娘就算称不上朋友,至少也是个熟人,若是把问题都弄明白了,那么他们就只能是敌人了。   进出小河村的路有两条,一条向东,一条向西。宋离在小院中吃了最后一餐早饭,然后从村东头那条路出了小河村,一路快马加鞭赶往快活城。就在宋离离开约半盏茶的时间后,阿香跟着向晚风从村西头进了小河村,直奔小院。   见到阿香白飞飞颇感意外,阿香在蛊毒下捡回了一条命,在那之后,白飞飞就安排她在八仙楼做事。八仙楼虽然名义上属于幽灵宫,却是白飞飞的嫡系,没有她的命令,就算白静也无法调动八仙楼的力量。在离开幽灵宫的时候,白飞飞就已经给全国各地的八仙楼传过命令,按兵不动,生意照造,却不掺与任何江湖势力。而且她特别吩咐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与她联系,就连落脚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所有的联络都靠飞鸽传书。如今阿香却突然而来,还是跟着向晚   风来的,八成是她先找到向晚风,又通过向晚风才来这里找自己的。阿香放下汾阳城中八仙楼的生意不管,亲自来找自己,必是有大事发生,而过这事情肯定错综复杂,不是飞鸽传书能说得清楚的。大师兄虽然看着为人轻率,其实心中自有思量,能说动他直接带着阿香上门,那么这事,可能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既然猜到两人的来意必然不同寻常,白飞飞也不客气,直接寻问他们为何而来。阿香跟随白飞飞多年,早就习惯了宫主敏锐的洞察力,也不多言,当下说明原因。向晚风不满的嘟嚷几句,大意就是什么小师妹越长大就越不可爱了,都不跟师兄聊天啦什么的,直接被白飞飞给无视了。   “宫主,你快救救莲碧、映荷吧!”阿香也不罗嗦,简单的把事情经讲述一番。自从白静清醒已经,得知白飞飞留书出走大发雷霆,但这并不是她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快活城与幽灵宫一战,快活王的势力十去七八,元气大伤,但幽灵宫虽有损失,却没伤到筋骨,所以白静认为现在是一举铲除快活王的最佳时机。于是她就命莲碧、映荷带上火炮以及幽灵宫里的好手,再次攻打快活城,又命文姑姑在民间带回许多女孩子,补充宫女数量。白飞飞执掌幽灵宫时,只收留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和小孩,年纪小的女孩子,骨格还未成形,正适宜练武,便留在宫中教导。年龄大的女子,以及男孩儿,骨格成型,就算学武,也难以练成高手,就按排成在宫外,让他们扮作普通人,若收集情报,若打理幽灵宫名下的产业。白飞飞也会让人依他们的资质教导武功,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据阿香所说,白静急于补充宫女数量,专门找那些学过武,而且功夫不错,已经出师的女子。这样的人基本上已经成年,她们有亲人在幽灵宫外,不像那些无所可去被收留的宫女,对幽灵宫没有归属感,自然不会臣服幽灵宫,为幽灵宫卖命。白静用毒药控制她们,那些宁死不从的,就直接杀了了事。简单残暴的做法让幽灵宫损失的人手在短时间内就得到了补充,但这些人也都是隐患,仇恨的种子已在她们心中埋下,一旦得到机会生根发芽,将来拖垮幽灵宫的必是这些人。   “老夫人为何这么着急补充宫女数量?虽然死了很多宫女,但在幽灵宫外,还有众多人手,根本就不必担心人手不足!”   “回宫主,全国四百八十座八仙楼,以及各处暗桩中的人,不肯听老夫人调遣,他们、他们说只肯听宫主的话。本来沅秋、莲碧、映荷和环翠几位姐姐,想带着她们手下的宫女撤离幽灵宫,但是被老夫人发现了,老夫人扣压了环翠和沅秋两们   姐姐以及她们手下的宫女,说若是莲碧、映荷两位姐姐不肯好好听话办法,就、就把她们都杀了!”   “她疯了!她疯了!”白飞飞没想到,自己擅自离开幽灵宫,竟惹出这么多祸事,还连累了沅秋等人。这四人掌管着幽灵宫一半的宫女,这些人不服白静管束,也难怪白静发了疯似的到处招人。沅秋、环翠四人,以及她们手下的宫女,都是自己亲手挑选训练出来的。平时里对她们并无特别关照,还以为这些人不过就是找一个需要她们,能收容她们的地方。自己在时,她们听自己的命令,自己不在了,她们自然就像随风草一样,听从白静的命令。白飞飞从未想过,这些人对自己竟会是死忠。她如此不负责任的离开,连累她们至此,这让她情何以堪!   “现在莲碧和映荷可有消息?”最好她们还没有到达快活城,能在半路上把她们拦下来最好。   “回宫主,昨天我收到莲碧和映荷姐姐最后的消息,她们已经和快活城开战,现在……”阿香咬咬唇,艰涩的说出几个字,“生死不知!”   白飞飞闭闭眼,冷声命令:“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宋离,白飞飞忽然想起刚刚离开的宋离,绝不能让快活王的左膀右臂在这个时候回到他身边。想到这里,立即牵过向晚风的那匹马,飞身上马,沿着宋离离开的方向追去。   宋离是徒步离开的小河村,白飞飞是骑马在后面追赶,而且骑的还是匹旷世名驹,一盏茶的功夫就追上了宋离。白飞飞根本就没有勒住缰绳,而是直接从马鞍上腾空跃起,在宋离头上跃过,飘然落地,连一丝尘土也未曾激起。   “宋公子,请留步!”   宋离久经江湖,一搭眼就看出白飞飞来者不善:“白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不过是请宋公子到鄙宅再小住些日子罢了!”话音一落,白飞飞已到了宋离面前,探出三指,直掐宋离的咽喉。宋离侧身,躲开这招锁喉手,还没等他还招,白飞飞如影随形般转到了宋离背后,五指如勾抓向宋离的肩关节。白飞飞施展擒拿手,下手处处不留情。开始宋离还因念白飞飞救命之情,不肯出全力,但十几招之后,他就明白自己比白飞飞弱着不止一点两点,就算出全力,今天也未必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四十几招之后,白飞飞一掌正打中宋离的前胸,随着这一掌的力道,一口鲜血吐出,摔倒在地上。白飞飞根本不给他站起来的时间,欺身上前点中几处大穴,然后将人横在马背着,飞身上马,赶回小河村。   孟旭和宋离总算有点交情,白飞飞总不好让他看管宋离,只好让柳绍白将宋离关到他原来住的屋子里,再让阿香   立即调几个人过来,顺便让这些人过来的时候准备一辆马车,至于阿香本人,就先去打探莲碧、映荷以及快活城的消息。   阿香走了以后,白飞飞迅速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向师父辞行:“本来是想在这里长伴师父,以报师父教导之恩,没想到风波又起,徒儿只能再入江湖。”孙老头半闭着眼睛,“嘎吱嘎吱”摇着那把似乎马上就要散架的摇椅,有节凑的吞吐着烟圈,半天也没说话。白飞飞就那样跪在孙老头面前,仿佛膝盖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动不动。   半天,孙老头才说话,嘶哑着嗓音,听起来有些不快:“你下定决心的事,谁能改变得了?要去就去吧,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不过想走也不急于这一天,晚上多给我做几个下酒菜,又要好长时间尝不到你的手艺了。”   “是,师父!”说完冲着孙老头磕了三个头,起身退出孙老头住的主屋。然后支使着三位师兄打酒买肉、杀鸡宰鱼,一改往日勤俭的作风,为晚餐准备一桌风成的宴席。   白飞飞不是酒楼里的大厨,说是宴席,也不过就是一桌子的家常菜,只不过种类多些,但味道却不比大厨做得差。这些菜都是孙老头最喜欢的,看得出来白飞飞颇费了些心思。今天老孙头喝的不是白飞飞自酿的米酒,而是村口胡记酒家半两银子一坛的白干。有美酒美食,明明是一场离别宴,孙老头却吃得非常高兴,估计在他眼里,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天天有美酒,顿顿有美食了。   白飞飞吩咐阿香找来的人手晚上就到了,但白飞飞还是决定留宿一晚,明天早上再走。一共来了四名宫女,这些人虽然也隶属于幽灵宫,但一直被按排在幽灵宫外,而且领头的那人还是白飞飞救回来了,姓黄名叫惠云。黄惠云原是一个镖师的女,因父亲失了镖,不得不卖了镖局赔偿雇主的损失。黄惠云的母亲因受打击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世了。父亲带着当时还未及笄的她四处讨生活。四海为家的日子没过几年,就引来一端祸事。原来黄惠云长大之后,颇有几分姿色,没想到被一二世祖看上,利诱不成就想强抢。黄氏父女有点功夫,可架不住人家人多,富贵人家请来保家护院的也不都是饭桶,其中几个还是江湖高手,只是一时走投无路,才到了富人家中做了护院。黄惠云的父亲被活活打死,若不是白飞飞正巧路过,只怕黄惠云也为保贞洁随着父亲一起去了。从那以后,黄惠云就开始跟着白飞飞,一晃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未死,回来更新!(直到今天作者才发现,这文不是武林外史同人了,这文是白飞飞相亲记!怎么会歪成这个样子?汗~~~~~~) ☆、荒村野店   宋离被带上马车,周身几处大穴被点,虽然行动自如,却无法动用内力。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只一眼便看出不只是白飞飞,就连她手下的这几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连白飞飞他都打不过,现在她又有这么多帮手,自己更是插翅难飞。宋离虽然人为人忠厚,但并不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有服从才是最明智的。   江湖上永远不缺新鲜事,白飞飞只不过隐居了月余,快活城与幽灵宫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成为过去时了,现在江湖上最新的消息,是洛阳鬼庄的宝藏。据说洛阳鬼庄有失落多年的宝藏,许多江湖人士前去寻宝,却就此失踪。白飞飞本打算直接去快活城,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改变主意,命人直奔洛阳。   宋离虽然是白飞飞的俘虏,但看在孟旭的面子,白飞飞也没有难为宋离,只要他不想着逃跑,白飞飞就随便他做什么,一日三餐也是好吃好喝好招待。   “宫主,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还有这样的客栈。”黄惠云四处看了一圈,客栈虽然简陋,却打扫得非常干净,刚才她去客房看了一下,被褥也干净。在这样凄冷的夜晚,还能这么快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还烧好了热水,一会吃完了饭,就可以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了。赶了大半夜的路,不仅是黄惠云,其他几个宫女见店家服务这么周到,一个个不禁面露喜色。   “是啊,哼,这样的客栈,只怕是专门为咱们准备的!”白飞飞冷冷的盯着那个殷勤的小二钻进后堂,她到要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家客栈,开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除了咱们就没有别的客人,却打扫得一尘不染。还有这种时候,一般的店家厨房早就熄火了,咱们才进刚进来,他们就准备好了饭菜和热水,好像专门等着咱们一样!”   “宫主的意思是,有诈!”被白飞飞一提醒,黄惠云也觉得事情不简单,看店小二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   白飞飞看一眼桌上的饭菜,几个宫女都非常有礼,白飞飞没有入座,她们也不敢坐下用餐,尽管这些人早已饥肠辘辘。桌上八菜一汤,有荤有素,非常丰盛,白飞飞冷笑一声:“只怕这些饭菜给咱们加了很多好料!”迷药什么的,肯定不会少,“告诉咱们的人,小心饭菜,饭菜要吃,不过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咱们不是还带着干粮吗?吃点干粮充饥,明天到镇上再好好休整。”   几个人吃喝一番,就回房休息。白飞飞人躺在床上,却不敢入睡。她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里准备伏击她,能对她的行动了如指掌,不是身边有内奸,就是有人跟踪她。如果真的   有人跟踪,白飞飞不信以自己的功夫,会察觉不到。那么就是前者,这是白飞飞最不希望的结果。现在跟着自己的人,可以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果让她知道有谁敢背叛,她一定饶不了那个人。   三更天的更鼓刚刚敲过,门外就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躺在床上假寐的白飞飞立即睁开眼睛,向门外瞟了一眼,借着稀微的月光,隐隐看到几个人影。哼,这些躲在暗处的家伙,终于肯露脸了,她到要看看这些家伙和直面目。   一把匕首从门缝中插进来,一点一点划掉门插。门被从外面轻轻打开,几个蒙面人依次进入房内,手上的钢刀借着月色泛出冷森森的寒光。一共进来三个人,等他们全部进来,白飞飞才从门后走出来,“哐当”一声关上门:“深更半夜几位到飞飞的房间来,不会是想跟飞飞秉烛夜谈吧!”   三个人一惊,立即转回头,虽然房间中没有点灯,但借着月光,却也能清楚的看清白飞飞的脸。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既然被发现,他们也不再伪装,举刀砍向白飞飞。白飞飞闪身躲过,与三个黑衣人打斗起来。与此同时,黄惠云几人的房间里也传出打斗声,这几人都经过白飞飞的指点,功夫不弱,虽然对方是有备而来,白飞飞却也不太担心。   这三个杀手功夫不弱,却不是白飞飞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每个人都中了白飞飞一掌:“我劝你们乖乖投降会少吃点苦头,我想你们也看出来了,就凭你们几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再斗下去不过是死在我手上罢了,乖乖投降,我饶你们一命!”白飞飞狠厉的看着几个人,如果他们冥顽不灵,她不介意送他们一程。突然这几个人身子一僵,直挺挺的倒在地方。白飞飞大吃一惊,上前查看,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全部都服毒自尽。幽灵宫,看到这几个人,白飞飞突然想到幽灵宫,任务不成,就要自尽,绝不能落在敌人手里,这是幽灵宫的风格,难道他们是白静的人?白静竟然想至她于死地!   “宫主!”黄惠云推开门,拿着烛火走了进来。   “怎么样?”白飞飞没有回头,查看一下三人的死状,他们自尽用的毒药,正是幽灵宫给那些死士用来在被敌人抓住之前自尽的毒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是白静派来的人。白静,她果然够狠心,枉自己还念着她的教导之恩,虽然被她虐待,却从没想过要害她性命,她居然要对自己赶尽杀绝!白飞飞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指甲深深刺进肉去,却感觉不到疼痛。   虽然白飞飞对这些属下从没有过什么狠厉的行为,但对这个总是板着脸的主人,黄惠云还是从心底感到害怕、敬愄!   “全部都服毒自尽   了,毒药是幽灵宫常用的致命毒药——花蚀骨。”这种毒药服用后,会使人立即死亡,同时尸体会散发出一种很淡的花香味,如果不是知道这种毒药的特性,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白飞飞自然知道这些人致命死因是花蚀骨,只是她想得更多的白静,因此对花蚀骨这一点并不是特别在意。黄惠云自然也想到了幽灵宫,她虽然从不在幽灵宫内部办事,但花蚀骨是幽灵宫独门秘药,这一点自然清楚。此事关系到宫主的母亲老夫人,黄惠云也不敢随便插嘴,只等宫主示下。   宋离虽然没有办法动用内力,但是有那几个宫女的保护,丝毫没有受伤,甚至都没有动手。他随着几个宫女一起到白飞飞的房间,黄惠云恭顺的站在门口,白飞飞背对着门,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几个宫女都恭恭敬敬的分列两旁,上头没有吩咐,她们连大气也不敢喘。宋离还记得初次见到白飞飞时的样子,低眉顺目,时不时不安的偷看一眼,像只受惊的白兔,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可此时,即便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却给人以莫名的压力。在她面前,不自觉的就会低下头,就会对这个人愄惧、敬仰。这种感觉,宋离只在他的主人——快活王身上感受到过。   许久,白飞飞终于开口吩咐道:“处理掉!”冷冷的声音让人心里不自禁的发颤,黄惠云及那几个宫女的头低得更低,连忙答应一声“是”。黄惠云从怀中拿出一瓶化己水,绕过白飞飞撒在那几具尸体身上。几个宫女则分别去处理别的房间的尸体。   宋离看着那几具尸体撒上药水之后,冒出一股青烟,瞬间满屋都是腐臭味,而尸体更是化成一滩血水,若不是衣务还残留着,谁也无法想想就在刚刚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凶杀案。腐臭味让宋离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眼角却瞟到白飞飞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漠的看着那滩血水,就连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都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震动。   “听着,从今天起,我不在是幽灵宫的宫主,你们也不再隶属于幽灵宫。”白飞飞的目光冷冷的扫过黄惠云,看得她下意识的颤抖一下,赶紧低下头。   “是,主人!”黄惠云的声音铿锵有力,她早就看那些幽灵宫的人不顺眼了,尤其是以文姑姑为首的老人,仗着是老夫人的亲信,就对她们指手划脚。若没有宫主,幽灵宫岂会有今天这般规模。   白飞飞又吩咐她们仔仔细细检察这间客栈,看看有什么线索。房子里弥漫着腐臭味,白飞飞自然没兴趣在这里忍受这股味道,只吩咐侍女煮些热茶来,自己在大堂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手下回报。   “主人,没有任何线索!”黄惠云   低着头,恭顺的站在一边。   这个结果在白飞飞的意料之内,对方既然准备好一切在这里伏击她,就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杯子里的茶不是好茶,而且已经有些冷了,放下茶杯:“吩咐所有人,立即上路,至于这间客栈,烧了!”白静有心算计她,她也要让白静知道,她白飞飞不是好惹的。 ☆、拍卖会   出了客栈的事,几人一路上都不敢多做停留,日夜兼程赶往洛阳。洛阳八仙楼的人早已得到白飞飞要来的消息,并按照她的吩咐,买好了一座大宅院,做为临时住所。之前白飞飞的固定住所都是幽灵宫的地下宫殿,如今她已经离开幽灵宫,自然要另选一个大本营。所以这次来洛阳,索性就买一下座大宅子,作为暂时的大本营。   洛阳八仙楼的老板姓朱,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朱老板原是山西人,家里世代都是经商的。因为年轻的时候喜欢武术,便请过几个师傅,学过三招两式。但在白飞飞这些正宗的武林人眼里,他那三招两式实在不够看。本来朱老板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与江湖扯不上任何关系,偏偏他的老婆是个江湖女侠,曾受过白飞飞的恩惠。在朱老板经商不利,一贫如洗之后,便带着丈夫儿女投靠了白飞飞,帮她经营洛阳的八仙楼。   洛阳在唐朝时被称为东都,一直以来都是繁华的大城市。每日里人来客往,比汾阳城不知兴旺多少倍。洛阳的孔宅原是一个朝庭大官的私宅,半年前那个大官犯了事,连带着九族都被充军发配,这座宅也充了公,后来被朱老板买到手。宅子里面修建得无比华丽,亭台楼阁无一不有。   白飞飞人一到洛阳,八仙楼的消息也到了。莲碧和映荷没有死,但成了快活王的阶下囚。这个消息让白飞飞松了一口气,快活王这个人,妄自尊大,当然,他有这个资本。不过白飞飞现在到是非常感谢他这个妄自尊大的本性,让他不屑于同莲碧映荷这样的小角色计较,也让白飞飞有时间营救两人。到沅秋、环翠比较麻烦,现在幽灵宫里,心偏向自己的人基本都被白静控制起来了,能自由活动的都是白静的人,想要从幽灵宫把这两个人弄出来,简直难比登天。   在洛阳安顿好,白飞飞立即书信一封,命人交给快活王。信的内容很简单,宋离在她手上,快活王要是不想见到宋离的尸体,就将莲碧、映荷以及被抓的宫女通通送到洛阳,当然,作为回报,他也可以把宋离安全的带走。否则的话,就准备给宋离收尸吧!   现在洛阳最轰动的事,就是赛孟尝欧阳喜主持的拍卖会。虽然白飞飞对拍卖会上的宝物并不动心,但她却对来参加拍卖会的王怜花很动心。能让白静心甘情愿的交出沅秋和环翠,白飞飞能想到的人就是快活王,以快活王交换几个宫女,白静一定十分乐意。但别说活捉快活王,就算是得到快活王的尸体,以目前的白飞飞来说,她也没那个本事。不过,她虽然抓不到快活王,但   抓住快活王的儿子,却不是什么难事。反正王怜花也不是她什么人,落在白静手里是死是活,她才不关心。   虽然孔宅的主人换成了白飞飞,但门匾却没有换。住在这附近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平时少有普通老百姓走动,自然鲜有人注意到这座尘封已久的宅子已经易了主,就算注意到,大户人家也不会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好奇新宅的主人。   洛阳欧阳喜的别庄,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武林拍卖盛会,来的人既是武林中人,又是富甲一方的商人。这些来参加拍卖会的人,都坐在天井院子中,院子里同样摆着他们带来的惜世珍宝。这些人都只盯着满院子的珍宝,却没发现在房顶上,正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女人。女人的面具不知是何材料制成,通体白色,没有半点花纹,更没有五官,只在眼睛处有两条弯曲的隙缝,偶尔流露出锐利的目光。女人的头上罩了白纱,偶尔风吹纱动,露出一头黑缎子一般的青丝。女人冷冷的看着下面的人群,看着金不换带着朱七七走到院中,这朱七七,被金不换卖了还不知道,在那里炫耀泡茶的水是老山玉泉,讲述那些珍宝的来历。这些个武林人士明明是个大老粗,却偏偏要这在里充当豪富子弟,自然不及朱七七这正经天下首富家出来的千金,对宝物如数家珍。   一见朱七七学识不凡,这些有钱的暴发户立即掏出怀里的银票,要向金不换买下这个姑娘。没想到王怜花一张口就出三万两,力压群雄,再也无人敢跟他竞价。   “金兄,这是三万两!”王怜花从怀中取出银票递到金不换面前。这金不换也真不愧是金不换,一见银票立即乐得合不拢嘴,伸手就想接过银票。   “且慢!”清脆的声音不高,却让院中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平日里这些有点财势的武林中人最是自命不凡,没想到今天有人就坐在房顶上,他们却无一人发觉。这些人中王怜花和金不换最为吃惊,虽然在座的在武林上都小有名气,却以他二人武功最高,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这一点。如今这个打扮怪异的白衣女人,算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们一巴掌,人都到进前了,却连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这个女人至少是在轻功方面,比他们高出不只一点两点。   “我出五万两,买这位姑娘。”女人说完,就紧盯着王怜花。以王怜花的私交,他决不会任凭她把朱七七买走。   王怜花没想到竟然有人跟他竞价买朱七七,顿时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七万两!”他   就不信这个女人能比他更有钱。   听王怜花出价,女人立即接道:“不管王公子出多少银两,我都比他多出一万两!”此话一出,王怜花的脸色不禁便了便,但很快恢复镇定。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个是死局,朱七七他是一定要从金不换手中买下来的,但房顶上那个女人明显要跟他死磕,这个女人比金不换还麻烦。这样想着,王怜花便已动了杀意。拿着折扇的手不自禁的握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攻击女人的要害。   “如果王公子想要动手,我劝阁下最好还是不要。王公子的功夫是不错,不过想要杀了我,以你目前的功力,还做不到!”女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不喜不怒,虽然有些嘶哑,却意外的好听。   王怜花没想这个女人竟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意途,虽然对这个女人的狂妄有些恼火,但他是聪明人,既然对方能轻而易举的揭穿了自己的心思,那就说明她根本不怕自己。也许她是真的武功奇高,也许是这周围早就埋伏了人,不管怎样,现在都不宜和这个女人撕破脸皮。想到这里,王怜不怒反笑,冲房上的女人一抱拳:“这位姑娘,朱姑娘与在下有旧,在下实不忍心看她落入他人之手,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女人冷笑一声:“这方便到也不是不能行,只是王公子,我若是给了你方便,你如何报答于我?”   王怜花没想这女人会问出这个问题,下意识的问到:“不知姑娘要在下如何报达?”   “我有一件为难的事,你帮我办了,这朱姑娘自然就是你的;你若不愿意帮我办这件事,这也好说,朱姑娘我带走便事。反正这八万两银子也不算多,本姑娘还出得起!”   王怜花自出江湖以来,行事向来亦正亦邪,做事也算不择手段。他以为自己已算天下□之人,没想到今天见到的这个女人,意比他有过之无不极。拿朱七七来要挟他,偏偏他还不得不就犯,就冲这一点,这女人到也合他的胃口。因此虽然受人要挟,却一点也不生气:“不知姑娘要在下所办的是何事?”若不是什么难事,顺手帮帮忙到也无妨。   “什么事日后自然会告诉你,你只需说答应或不答应即可!”说着,这女人周身的气势忽然一变,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这下不仅是王怜花,院中所有人都不禁被这女人的气势骇到,纷纷猜测女人的来历。在座的也算是久历江湖之人,却无一人识得这个女人。   “好,王某答应便是!”王怜花无奈,   为了朱七七,只能咬牙应下来。   女人带着面具,看不出她脸色如何,只是慢慢拉长了声调:“既然如此——”“此”字一出口,一道白练便向朱七七飞来,王怜花本想救朱七七,然尔女人出手太快,眼睁睁的看着白凌缠住朱七七的腰枝,被女人往怀里一带,便不如自主的向女人飞去。那女人出手如电,迅速点了朱七七的麻穴和哑穴,令朱七七不仅全身动弹不得,更是口不能言。   朱七七可是金不换的宝贝,他还指望着这个傻妞多换几两银子,哪能看睁睁的看着被人捋去,刚要飞身上房,找女人理论,就见女人从怀中迅速的掏出一张纸向金不换一掷,那张纸就平平的飞了过来。金不换接住纸张一瞧,竟是一万两整的银票。金不换晃着肥胖的身躯,冲房上的人一笑:“姑娘,咱们可是说好的八万两,这才一万两啊!”   “你写下朱七七的卖身字据,官府盖印,承认这朱七七是你卖给我的私奴,另外七万两,我便付给你!”   “什么,私奴?”王怜花大惊之下脱口而出,这金不换向来喜欢做些坑蒙拐骗之事,赚这不义这财,王怜花本以为金不换把朱七七骗来,自己只要给些银子就能将朱七七救出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白衣女人。武林中人买卖人口不像普能的大户人家那样看重身契做为依据,因为武林人有功夫,只要你功夫够高,自然不会发生逃奴这样的事,相反的,若是功夫不够,就算有了身契,对方跑了你也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这朱七七的父亲朱富贵虽然与仁义山庄交好,但必竟不是武林中人,若是被人知道她的女儿被人拐卖为奴,恐怕要惹出事端来。再者若真是经过官方入了贱籍,再想脱身可就难了。就算仁义山庄财大势大,能把人抢回来,但身契不在手里,这朱大小姐堂堂千金之躯可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奴才。   女人冷笑一声:“哼,本姑娘花八万两银子,不买奴婢,王大公子还以为我买个千金小姐回去供着不成?你放心,朱七七本姑娘带回去,自然不会难为她,等着王大公子你替本姑娘办好了事情,这娇滴滴的美人本姑娘就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到时候是奴是主,还不是你王大公子一句话的事!金不换,朱七七我就先带走了,刚才给你的一万两是定银,今晚黄昏十分,拿着朱七七的身契到八仙楼,我会命人将剩下的七万两给你。如果你人不到,朱七七自然还是我的奴婢,剩下的七万两你不用想,至于你手里的一万两,哼,大通钱庄通兑通存的银票,我自然会告诉他们作废,这   大通钱庄,我还是能说上话的。至于王公子,我要办的事,日后自然会来找你。”这女人说完,一手抓着朱七七从房上凌空跃起,待王怜花金不换想追时早已不见了身影。 ☆、落难千金   王怜花抓不住那女人,一肚子气都发泄在金不换身上:“金不换,你一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这次竟敢拐卖朱姑娘,只怕以后朱家和仁义山庄都不会放过你!”   “仁义山庄!”   听到这个名字,院中的人大都猜出朱七七的身份,欧阳喜更是喜出望外:“莫非,她就是朱富贵朱爷的千金——朱七七!”虽然是在向王怜花询问,但语气却已十分肯定。   “没错,她就是天下首富朱富贵的独生女!金不换,同时与朱家和仁义山庄为敌,只怕以后你难以在江湖上立足。”金不换脸色变来变去,煞是好看。他到不是担心以后会被朱家和仁义山庄追杀,而是后悔卖的银子太少了。天下首富的女儿就算要价一百万两也不为过,如今却只卖了区区八万两,太亏本了。   王怜花明显和那个朱七七是旧识,自己卖了朱七七,他必然要向自己发难,那个欧阳喜也目光不善的盯着他,只怕这群人要拿了自己讨好朱家和仁义山庄。想到这里金不换眼珠转了转,立即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容:“唉呀,王兄,你听小弟说,这实在不怪小弟,都是朱姑娘……”边说还边往王怜花身边凑了凑,王怜花冷笑一声,正想听这金不换会说出什么来,冷不防金不换突然纵身跃上房顶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王怜花再想随后追赶,却已来不及了。心中暗骂这厮实在狡猾,自己一时大意,竟让他给逃了。   朱七七被那个神秘的女人强行带到一座大宅院中,把她扔在一间空屋子里,只命两个女人看着她。朱七七哪里是闲得住的人,到现在她那不怎么转弯的脑袋总算明白过来,金不换这是把她给卖了,而那个女人就是她的买主。朱七七是被朱富贵娇宠着长大的,凭天下首富的名头,谁不给她几分颜面,下意识的以为只要报出朱富贵的名号,就没人敢惹她。   “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要是惹恼了我,我就叫我爹把你们这给拆了!赶快放了我……”这时候她穴道也解开了,在屋子里又跳又叫又闹,两看管她的女人都只十七八岁的模样,虽然看着年轻,但性子却沉稳,由着朱七七疯闹,她们两个就如老僧入定一般,只要她不走出这个院子,到也不管她是装疯还是卖傻。   刚开始朱七七还想着逃跑,她借口要去茅厕,想从茅厕边上的矮墙爬出去,结果刚爬上墙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衫的女婢冷冷的盯着她,吓得朱七七“唉呀”一声就从墙头上掉了下来。逃跑被抓,这回朱七七的待遇可没有方才那么   好了,两个女婢直接用手指粗的麻绳将她五花大绑,然后吊在院子里晒太阳。朱七七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的罪,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大声叫骂,但很快,大大的太阳就晒得她头晕,身上绑着的麻绳杀进肉里,血脉不通,身上又疼又难受,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了一会,便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都晕糊糊的,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太阳偏西,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中午时分的暑气渐渐散去,两个奉命看守朱七七的女婢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朱大小姐不住的冷笑。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婢对另一个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婢吩咐:“把她放下来,主人吩咐,让她吃点苦头,老实老实就行,可别把人弄死了,主人留着她还有用。”年纪小一点的女婢答应一声,上前解开麻绳把朱七七放了下来。朱七七感觉自己被人从空中下放来,勉强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两名女婢,便晕了过去。   黄昏时分的八仙楼正是客满迎门的时候,沈浪、熊猫和王怜花三人占据八仙楼中正对着门的位置,朱七七被一个神秘女人截走,虽然那女人留下话说会来找王怜花,但王怜花却不敢全然相信那女人的话,立即就去找沈浪商量。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女人给金不换留下的话中说黄昏时分会在八仙楼派人来拿朱七七的身契,现在他们三人,等得就是来找金不换的人。   金不换在拍卖会上狼狈逃跑,得罪了天下首富和仁义山庄,又弄丢了朱七七,他自然不敢再来拿银子。生怕仁义山庄的人早在这里埋伏下人手,就等着他自投罗网。熊猫是个直性子,朱七七不知所踪,他心急如焚,一脸的不耐烦。沈浪和王怜花两人虽然也急,但面上依旧笑如春风,一点也不显露忧急之色。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也没见到与金不换接头的人。沈浪和王怜花心中都明白,只怕那女人早就知道金不换逃走之事,所以才没有派人来。   三人一直等到八仙楼马上就要打烊了,也不见半个可疑人物出现在这八仙楼里。酒楼里只剩他们三个人,店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把条凳倒放在桌面上,时不时还看看他们三个人,心里纳闷这三个人到底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唉,我说你们两个,现在朱姑娘生死不明,你们两个脑子好使,到底怎么办?到底是说个话啊!”熊猫不耐烦的边说边拍桌子,吓得一边的小二一哆嗦,手里的条凳差点掉在地上。   沈浪和王怜花相视一笑,一脸高深莫测,看得熊猫郁闷至极。正想开口说话,却   被王怜花打断:“小二,去叫你家掌柜,就说公子我要与他做一笔大买卖!”   八仙楼的小二都是个顶个的精明,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人能问,什么人不能问,只需一搭眼,心里就能称出斤两。比如说面前这三位,就属于无论什么都不该问的那一类人。小二答应一声,就往后堂跑,准备去叫掌柜,不成想这掌柜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不待小二叫,便挺着便便大腹自己出来了。   “公子是想打听天下首富朱富贵的千金朱七七的下落吧!”这种江湖消息的买卖,按八仙楼的规矩,一律都在密室中完成,一手交银,一手交消息,但凡事皆有例外,沈浪、王怜花和熊猫这三个人以及他们现在要买的消息,就当得起这个例外。   三人俱是一愣,这八仙楼果然不一般,他们还没说什么,这掌柜就已把他们的来意猜出来了,想必对自己的身份也是了如执掌的。王怜花立即冲掌柜一抱拳,未先说话先带三分笑:“掌柜莫非是能掐会算不成?我等还未把心腹事说出口,掌柜就已猜中了我们几人的心思!”   那掌柜长得富态得很,一笑起来就像庙里的弥勒佛一般,他并不接王怜花的话,伸出五指在三人面前翻了一翻:“十万两!”   “什么?十万两,你抢钱啊!”熊猫第一个不干了,虽然朱七七的下落很重要,但一个消息就要十万两,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掌柜定是存了黑心肠,想要趁机宰他们一下。   那掌柜也不生气,只是慢慢悠悠的说:“天下首富的千金,就算开价一百万两想必也会有人挤破了头来我这八仙楼做这笔买卖的,十万两,实在是太便宜了!”掌柜说的客气,像他们这种生意人,不管生意做得成还是做不成,都有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这回做不成,说不定下回就成了。只是掌柜虽然语气恭敬,但言下之意就是“爱买不买,你们不买可有的事人等着买这条消息呢!”熊猫明白掌柜的意思,虽然心中不愤,可到底是担心朱七七的安危,于是也就不再说话了。   “那是自然!朱爷的千金,就算一百两也不为过,十两自然不多!”沈浪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十万的银票递到掌柜面前。快活王到朱家逼娶李媚娘,朱富贵为感谢沈浪的仗义相助,已经三分之一的家业送给沈浪。此时的沈浪已经不是那个穿着寒酸,靠仁义山庄的赏银过日子的赏金猎人了。别说区区十万银,就算要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也不在话下,尽管他的衣着依就寒酸。看着沈浪手里的银票,王怜花的目光   闪了闪,很快很又复复如常,只笑眯眯的看着掌柜痛快的接下银票。那怪异的目光只是一闪面过,别说与他站在同一个方向,一起面向掌柜的熊猫和沈浪没看见,就连那个弥乐佛一样的掌柜都没看到。当然,既然看出来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掌柜接过银票查看一番,十万两一分不少,这才把银票装进怀里,边装边说:“那朱姑娘在哪里小人也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熊猫就按耐奈不住上前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那么?你还不知道?那你还敢管我们要十万两!”说着举起拳头就要冲着掌柜胖胖的脸打去。   “唉唉唉,这位少侠,你听我把话说完,把话说完嘛!虽然我不知道朱姑娘在哪里,但我知道,带走那个朱姑娘的那个神秘女人,就在洛阳城里。三天之后,正午三刻,那女人会到东福茶楼喝茶,几位,可千万别错过机会哟!”说完,掌柜从熊猫的手中拯救出自己的衣领,抖抖有些发皱的衣服。   这些信息对沈浪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三天之后,那个女人自己出现。向掌柜道了一声多谢,三人离开踏着夜色离开。那掌柜看着几人的背影露出一丝冷笑,他已按照主人吩咐的把事情办去,至于这三个愣头青,反正他也没骗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么? ☆、茶楼会面   听王怜花描述带走朱七七的那个女人的身着时,沈浪就想到在汾阳城快活王宅邸时见到的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这个女人还在汾阳城外救过他一次。他有七成把握,带走朱七七的人就是那个女人,只是她为什么要带走七七呢?若说与七七有仇,那么上一次有快活王行宫时就会相助自己。她留下话来,要王兄帮她办一件事,这么说,那女人想找的人其实是王怜花,而朱七七不过是威胁王怜花的筹码。若是这样,短时间内到不必担心七七的安全问题。只是那女人行事风格诡异狠辣,七七那性子,若是老实点也便罢了,若不老实,只怕有苦头吃了。沈浪虽然不愿意看到朱七七出事,但心底却有点盼望朱七七能多吃点苦头,以后别那么胡搅蛮缠,能懂点事就好了。这位大小姐,真是让朱爷惯坏了。想起朱大小姐惹出的那些烂摊子,沈浪就觉得头疼不已。忽然又想起许久没有消息的白飞飞,她那带着点迷茫和疏离的眼神就像一根刺,横在沈浪心头,不上不下。想忘忘不掉,想寻寻不到。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可否平安如意?他对白飞飞一如所知,就连揣测她的现状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她过得好。   如意被带到白飞飞面前,她忐忑的看着白飞飞,虽然心中不确定宫主要对自己做什么,却依旧丝毫不乱的向白飞飞行理:“属下参见宫主!”   白飞飞一摆手:“我早已离开幽灵宫,以后也不必再叫我宫主了。这里有一封信,要你带给白老夫人!”站在一旁的女婢将一封封好的信交给如意。如意早就知道白飞飞已经和白静闹翻,只不过这是人家母女的事,她一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两人不管是谁,她都没那个胆子和本事与其做对。不过是带一封信而已,并不是难事,自然应下。白飞飞最欣赏如意的地方,就是知进退,永远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位置,扮演什么角色,这样的人,纵使白飞飞不能全然信任于她,却也不能不喜欢她。命人送走如意,她揉揉额,给快活王和白静的信都发出去了,现在能不能救出人,全看天意。尽人事承天命,对那些忠于她的人,白飞飞只能尽力保全她们的性命。若是保全不了,她定要让那些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她们的命债就是。   花了十万两,就买来一个让他们静心等待的消息,王怜花虽然面上不露,但心里却十分气恼,同时也认定这八仙楼实在是有名无实,连个确实的消息都买不到。相比王怜花,沈浪到是安然自若,他这个人一向视钱财如粪土,否则他也不会手握大把银子,却过得只   比市井小民稍好一点。熊猫是三人中最沉不住气的,从八仙楼回来,一路上都在报怨八仙楼太过无能,连个消息都买不到。   熊猫的抱怨正是王怜花心中所想,本想附和几句,可一看沈浪那副气定神闲的悠然模样,就不愿在风度上落了沈浪的下风,于是也装出一副心中自有算计,毫不为这消息苦恼的样子,心里去着实憋屈得不行。   三人回到欧阳喜的别庄,静待三日后,那个劫走朱七七的女人找上门来。熊猫本不耐烦,要出去找朱七七,沈浪和王怜花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了,让他在别庄内静心等候。那八仙楼到也有些门道,果不其然,三天之后黄昏时分,沈浪、王怜花和熊猫三人在东福茶楼见到了那个神秘女人。   女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桌面上摆着四碟小点心,一壶香茶。面前的茶杯里还有半杯茶汤,不见一丝热气,四碟小点心也看得出略微动过,看来这个女人已经在这里坐了多时了。就仿佛知道这三个人是来找自己的一样,沈浪等人一上楼,女人就冲他们摆摆手,招呼他们过去。   果然正是那日在快活王宅邸见过的那个神秘女人,沈浪和熊猫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摸不清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一个来历、目的都成迷的女人,偏偏武功深不可测,不知她到底是敌是友,两个人不禁都加重了防范。至于王怜花,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冲自己来的,自然不可不防,三人之中,以他的防备心最重。   “请坐!”虽然女人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依然能听得出她的语气很客气,这种客气,让一向急脾气的熊猫也没办法冲对方发火,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小二很殷勤的在三人落坐后,立即将桌面上的残茶点心收走,又重新上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漆一壶热茶,在四个人的杯子都添满茶水,才知趣的退到一边。这种江湖人的事,听多了说不定就被杀人灭口,看来小二是深谙其道,躲得远远的。   “东福茶楼的茶清香怡人,小点心更是入口即化,香甜可口,三位不妨先尝尝,毕竟咱们可能会谈得很久,总不好让三位饿着肚子在这里陪小女子聊天!”说完,但率先伸手拿了一块小点心,以宽大的袍袖半遮着面,半将诡异的面具微微抬高,露出一丝缝隙,将点心放入口中,慢慢咽下,这才又接着说,“这白糖糕香甜软糯,不愧是东福茶楼的招牌点心。”   熊猫是个爽快汉子,做不来风雅之态,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嚼了三两下,又   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好了,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总该说朱姑娘的下落了吧!”   “熊公子不必急,朱姑娘在我府上,小女子已吩咐仆人对朱姑娘细心照顾,并不敢有一丝怠慢!”女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举一动都极为风雅,并不像江湖中人,若不是沈浪早就见识过她的身手,定会以为她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只听女人又接着说道,“如今江湖之中,三位公子在新一辈人物中可算是翘首,加以时日,想来三个公子定会成为人中龙凤,当为武林中人之表率……”女人说话文绉绉,丝毫没有江湖女子的豪气和爽朗,当然也没有江湖女子的粗鲁蛮横,若不是彼此心知杜名,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文弱的女人却可出手便要人命。   沈浪和王怜花抿着茶,尝着点心,并不提朱七七的话。熊猫不时的埋怨的看他们一眼,奈何这个两个稳得住性子,见这个女人有意和他们打机锋,便也不急,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女人不时说些江湖上的新鲜事,或者谈谈东福茶楼的美味,偶尔给对面的三人续添一些茶水,谈天谈地,就是不谈朱七七,就算熊猫把话题绕到朱七七身上,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直到天色全黑下来,小二不时向他们这一桌看看。茶楼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客人,估计店是想打烊了,所以小二看他们的眼神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姑娘请我们品尝糕点香茗,想来不只这么简单吧!”沈浪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女人这次到没有叉开话题,虽然隔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话音骤然变得有些阴森:“三位,你们还走的了吗?”   沈浪和王怜花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骤然一紧,暗中运功,不动内力则罢,一动内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内力全失!两人的额角都渗出冷汗,戒备的看着女人。   “你居然给我们下毒!”熊猫一向都是直来直往,这毒说来也奇怪,不用内力,丝毫查觉不出异样,但一运功,不但内力全失,就连全身的力气也失去了。熊猫勉强用手撑着桌面,才没有爬到桌子上,脸上却流出几滴冷汗,看得出来他也撑得十分辛苦。   女人轻笑一声:“下毒?别说得那么难听,就是一点食物相克的道理罢了!这茶是东福茶楼特制的花茶,在窖制过程中为了增加茶的香味,特别加了一味香料一同烘焙。这本也没   什么,可是这点心中却加了另外一味香料,两味香料同时食用,便有相当于软筋散的功效,不过时间不长,最多半个时辰,药效便会散去,以三位的体质来说,用不到半个时辰便可行动自如了!”   “姑娘真是好计谋!”王怜花恨恨的瞪着女人,想他自视用毒一绝,没想到今天竟着了别人的道。王怜花为人颇为自负,当然,他也有自负的资本,但自负的人往往容不得失败,现在他心中所想,便是一旦恢复自如,定要让这个女人吃尽苦头,一血今日之耻。   女人就像没看到王怜花凶狠的眼神一般:“哪里哪里,想王公子的母亲云梦仙子以用毒出神入化,享誉武林数载,想来王公子家学渊源,对用毒一道定是十分精通。小女子不才,不敢在王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但又十分仰慕公子才华,想留王公子在府上小住几日,以便讨教,没办法出此下策,还请公子见谅!”说完,女人冲王怜花微微一欠身,仿佛是在真心诚意的道歉一般。   王怜花恨得牙根痒痒,偏又奈何不得这个女人,好话坏话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咬着后槽牙挤出几个字:“好说、好说!”   王怜花话音一落,但有几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上了茶楼,其中一人冲带面具的女人施礼:“参见主人,属下已按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就请王公子到咱们府上小住几日。”女人话一说完,就有两个年轻女子,一左一右架起王怜花下了楼。沈浪和熊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把王怜花带走,别说阻拦,如今他们就是想动一下,都十分困难。女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就仿佛这个普普通通的白瓷茶杯有什么吸引人的特异之处一般,“想来沈公子和熊公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两位公子了。另外,听说跟在熊公子身边的百灵姑娘不仅长得貌美如花,更是极为擅长追踪之术。小女子请王公子前去坐客,是为了向王公子请教用毒之术,不希望被人打扰。所以沈公子和熊公子就不必请百灵姑娘跟着我们了,否则,我不保证两位还能见到活着的朱七七姑娘!”说完扔下一块银子,便带着身后的几个女子下了楼。沈浪和熊猫看着她们离去,相视苦笑,他们千小心万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 ☆、朱七七   王怜花为两个女子带下楼,楼下早有许多人及两乘小轿等候,两个女子将塞进一乘小轿,没过多久,便有人抬起轿子。轿帘蒙得严严实实,此时王怜花混身无力,想要掀开一丝缝隙向外看看也不能。轿中漆黑一片,王怜花只觉得这轿子走得又快又稳,而且轿夫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看来这个神秘女人果然有些来头,就连轿夫都是高手,至少在轻功上算得上高手。王怜花看不见路,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里,只觉得轿子在拐了好几个弯之后,进了一户人。不一会,轿子稳稳当当的落地,一个女婢轻轻打轿帘,立即有另两个女婢将王怜花搀扶出来。王怜花细细打量这些女婢,虽然不及母亲云梦仙子身边的白云牧女妖娆美丽,但一个个或娇俏或文静,到也别有一番风情。虽然这些女婢年纪不一,但身上都带着功夫,而且相对于她们的年龄来说,身手都不弱。王怜花心中又沉了几分。那个女人的身手只在自己之上绝不在自己之下,连她身边的女婢都有一身好功夫,看来自己想要脱身,真是难比登天了。   女婢把王怜花按排在一间空房中休息,房面布置得极为雅质,上好的紫檀木家具、苏绣制成的屏风、官窑出的上好青花瓷、锦缎被褥、绫纱床帐,房间里摆设的大小物件,无一不是精贵物件,看得出就算主人不是朱富贵那个的富豪,但也绝不缺银子花,难怪买下朱七七时,一张口就可以舍出八万两。此时的王怜花全身无半点力气,只能任由女婢摆布。那女人说过,他身上的毒最多半个时辰就可解除,等药性一解,那女人还能奈他何?王怜花一向心高气傲,虽然自认自己的武功比不上那个带面具的女人,但也不认为自己会在她手上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王怜花一向识实务,此时自己由人宰割,自然不会反抗,只静静的等待机会。   不但朱七七没救出来,连王怜花都被人带走了。沈浪和熊猫一直等到身上的药性散去,他们两个功夫底子扎实,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行动自如。   “这回好,人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一个!”熊猫有些丧气,“沈浪,你脑子好使,你说,这回咱们怎么办吧?”   “你立即去找百灵!”   “找百灵?”熊猫的声音立即提高了,“你傻了,没听那女人说,不许咱们跟着,否则就对朱姑娘不利……”   “咱们不是跟!”沈浪出言打断熊猫的话,脸上还是那副慵懒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之中,“咱们是光明正大的拜访!”   熊猫搞不清沈浪的   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他知道沈浪主意多,自己是万万比不上的。因此也不再多言,急急忙忙回去找百灵。趁着熊猫去找百灵,沈□来东福茶楼的伙计,仔细问了那女人下楼后的去向。伙计只说了个大概方向,至于对茶和点心中的毒药一事,却完不清楚,点心还是东福茶楼的点心,但做法用料却是按照那女人的吩咐做的,至于茶,也是那女人带来的。茶楼的伙计只以为这位客人尊贵,用不惯外面的东西,到也没多加怀疑,没想到那茶水和点心竟会有问题。沈浪见问不出什么,只在茶楼中静等熊猫和百灵。   这百灵不愧是追踪的行家,虽然洛阳城内的道路都由青石板铺成,很难留下足迹,但依旧凭着一点鞋子上掉落的泥土,以及一些马的糞便,找到了孔宅。站在孔宅的大门前,沈浪只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个便,却并不进去:“走,咱们先回去!”   “回去?不去找王怜花和朱姑娘啊?”熊猫搞不懂沈浪又在想什么,说要追踪的是他,如今找到了线索,说回去的也是他。这聪明人的脑子和他这个粗人想的就是不一样,他总得转上好几圈,才能想到沈浪的用意。跟着沈浪回去,熊猫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件事,直到走进自己在欧阳喜别庄住的那间房间门前,才一拍脑门想明白,那女人只不许他们跟着,但没说不许他们拜访啊!还是沈浪聪明,对,明天一早就登门拜访。   第二日一早,熊猫早早就起来去找沈浪。他念着朱姑娘在人家手里,一天见不着朱姑娘,心里就一天放不下。沈浪和熊猫两人一路来到孔宅门前,朱红的大门紧闭,若是不知内情,还以为这里住是哪个大户人家,谁能想到一个江湖女子住这样官气十足的房子。沈浪上前敲门,不一会儿,正门没开,旁边的角门到是被人打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半侧着身子,一半门里一半门外,仔细的打量沈浪和熊猫:“二位公子,不知你们有何事?”女孩的语气非常客气,但眼神中却带着疏离和戒备,想来就算她没有认出沈浪和熊猫,也知道这两位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姑娘,”沈浪一抱拳,“在下是沈浪,这位是熊猫,特前来拜会贵宅的主人!”   那女孩又打量他们几眼:“你们且等着,待我回了我家主人,再看我家主人要不要见你们。”说完,当着沈浪和熊猫的面,“哐当”一声将角门关了个严实。沈浪和熊猫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苦笑,连一个小小的仆人都如此气势,想来那位白姑娘,更是不好应对。   沈浪和熊猫等了   一会儿,就见正门大开,方才进去送信的女孩子冲着沈浪和熊猫盈盈一福:“二位公子,我家主人请你们进去!”说完侧过身子给二人让路,带着二人进了宅院。   熊猫捅捅沈浪,压低了声音:“还是你有办法!”沈浪一笑,并不言语,只跟着前面的女婢一直进入花园。这宅院极大,一个小院套着一个小院,花园在里面,沈浪和熊猫被女婢带着拐了好几个弯才到。此时天气正暖,花园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煞是好看。在花园的凉亭中,早已摆好了一桌酒菜,那个带面具的女人坐在正位上,王怜花则坐在旁边的客位上。从远处看,似乎两人谈笑风生,相当投缘。王怜花虽面带笑容,实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他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着了道。昨晚他体内的药性散去后,就试着运功,不成想,虽然身体与普通人一般行动自如,却依旧内力全失。细一检查,发现屋中的紫檀木家具竟全部用类似散功散的药物醺制过,由于紫檀木本身就会散发出一种极淡雅的香气,所以若不细心留意,很难发现这一点。只要他还在这个屋子里住着,呼吸这些家具散发出来的药气,身上的毒就别想解。   一向自负的王怜花,连连在这个女人手上吃亏,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手段高明。见沈流和熊猫到来,王怜花轻轻皱了皱眉,他有一种预感,找上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待沈浪、熊猫二人就座,女人率先开口:“沈公子、熊公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二位公子如此急切的来到小女子宅邸,不知是为了王公子呢,还是为了朱姑娘?”不等沈浪熊猫回答,女人又对一旁的女婢吩咐,“来人,请朱姑娘过来,沈公子不见到朱姑娘是不会放心的。”女婢答应一声,飞快的离开花园,不一会儿,朱七七就在两名女婢的陪同下来到花园。   一见沈浪,朱七七本能的就想跑过来,却被跟在身边的女婢死死按住。这些天朱七七吃了不少苦头,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这些女婢都不理她,但只要她想逃跑,总是被人抓住,然后就吊在院子里晒上几个时辰。不过几天工夫,朱七七人就瘦了一圈,往日里骄纵的性子到是被迫改了不少。朱七七被女婢强压着坐在王怜花身边,她本想沈浪定是来接她的,刚想向沈浪诉苦,却被一旁女婢冷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只低低叫了声:“沈大哥、猫大哥、王公子!”然后便不在言语了。   向来神采飞扬的朱七七突然变得如此安静,甚至可以说是精神委顿,沈浪便猜到她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见朱七七身上并无伤痕,只是有些小心翼翼,全然不似   从前那般无所谓及的大说大笑,心也就放了下来。也不知道那女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朱七七变得这么乖巧听话,沈浪忽然觉得这也不错。   “沈公子,你也看到了,朱姑娘和王公子在我这里一切安好!”女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虽然看不出她的表情,但听语气,却是一种似笑非笑的嘲讽。   沈浪一时弄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什么,沉思一下,便开口道:“朱姑娘在贵府打扰多时,她父亲对她甚是思念,在下想带她回去与朱爷团聚,还请姑娘行个方便!”眼下的行势,想要带走王怜花不太可能,本着救出一个是一个的念头,最好能带走朱七七。王怜花身负武功,以他的功夫,想要趁机逃走应该不是难事。可惜沈浪没有想到,王怜花身中奇毒,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使用。   “哈哈……”女人突然像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冷冷的开口道:“朱爷想念女儿,我大概能猜得到,只是他这个女儿未必就他那般思念父亲!朱姑娘在我这里小住的这几日,念叨的可都是你沈公子的大名,还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她父亲呢!我想只要沈公子肯留下来陪着朱姑娘,那么无论身在哪里,朱姑娘都会很高兴很乐意的!”   此话一出口,即便沈浪口才再好,也不禁有些尴尬。朱七七对他的心思,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他心中一直放不下另一个人,所以才对朱七七的感情不作回应。如今被这个姑娘一语道出,不禁有些窘迫。还没等沈浪想好要怎么开口,就听女人接着说道:“沈公子贵人事忙,小女子就不多留沈公子了!至于朱姑娘,我与朱姑娘甚是投缘,就留朱姑娘再多住几日,日后定会八抬大轿将朱姑娘好好的送回去,沈公子放心即是!”   言下之意是不放人了。沈浪深知此女武功高深,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就此别过,再另想主意,还是强行将人带走。熊猫在一旁早就坐不住了,看到朱七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意。一拍桌子,冷哼一声:“哼,姑娘是不打算放人了!可惜今日我们是一定要带朱姑娘走的。”   女人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放:“熊公子有本事尽管试一试!”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再说的,熊猫站起身,拉起朱七七就打算往外走,瞬间数十名弓箭手将凉亭团团围住,只要熊猫再动一下,立即就将他们几人射成筛子。这些弓箭手均由女子组成,个个身穿   青衣,脸上带着面纱,手中的弓箭弓满弦张,一看便知这些人训练有素,个个都是神射手。沈浪这个人,不管面对多么危急的情况,都是面不改色,可是此时,他的额角却隐隐现出冷汗,心中有些埋怨熊猫太冲动了。   “沈公子,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沈流一愣,不知这个女人为何突然转换话题。好在女人并不想要他回答,只是微微一顿,便又接着说道:“我最讨厌别人不听我的话。我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偏来了;我要留朱姑娘小住几日,熊公子就偏要带朱姑娘走!看来,我若不做出点立立威严的事情,以后这一屋子的丫鬟仆婢,就没一听我的话了。既然熊公子想带朱姑娘走,我虽然不能放了朱姑娘,但也不能让熊公子白跑一趟,来人!”   立即有女婢上前等候吩咐,女人并不说话,只冲女婢一摆手。那女婢像心有灵犀一般,立即退下,不一会端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精巧的钳子。早有另外两个女婢按住朱七七,端托盘的女婢放下手中的托盘,拿起小巧的钳子,夹住了朱七七的指甲。朱七七的指甲保养得很好,长约半寸,莹白如玉。   “你要干什么?”沈浪惊问,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朱七七惨叫一声,原来那女婢竟用钳子,活生生将朱七七小指的指甲给拔了下来。朱七七这个千金小姐,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一下子就晕了过去。那片被拔下来还带着血的指甲被女婢将进木盒,送到熊猫面前。   “熊公子,虽然不能让你带走朱姑娘,但这片指甲就送与你了,也好一解熊公子的相思之情!”虽然看不到女人的表情,但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现在一定是笑语盈盈。熊猫气得全身发颤,刚想发作,就听女人冷冷有威胁,“别动!谁敢动一下,这里的弓箭手就会万箭齐发,到时候要是连累了朱姑娘……沈公子、熊公子,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这朱姑娘变成死姑娘吧!”   沈浪的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知道今日想要带走朱七七已是无望。站起身,冲着女人一抱拳:“姑娘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七七在这里,相信姑娘一定会多加照顾,沈某就在欧阳别庄等着姑娘将七七送回,告辞!”说完,沈浪拉起熊猫,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公子慢走!”女人冲着沈浪的背影喊道,声音听起来甚是真诚,但透过面具上的缝隙,却只见一片冰冷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超肥的一章! ☆、走马换将   大概是吃够了苦头,在接下来的日子,朱七七无比安静,乖乖的躺在屋子里养伤。王怜花不像朱七七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一开始就知道逃不出去,索性也就不逃了,反正这里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乐得轻闲。当然,王怜花绝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自在,就他的观察,虽然关押他的这个小院平时除了两个伺候的女婢,整日都不见个人影,但守在暗处的高手绝不下于十人。就连他去茅房,至少都有四五个人跟着。那个把他囚禁在这里的女人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虽然不能随便在这座大宅院里走动,但偶尔去花园散个步,还是可以的。他借着去花园的机会,还发现在宅院的周围,全由弓箭手守卫,若想硬闯,不管是进是出,只怕还没到院墙下,就被箭矢射成了筛子。   每日闲来无事,饮酒品茶、下棋作画、弹琴赋诗……王怜花在孔宅的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每每偶遇那个带着面具的奇怪女人,王怜花不仅不露出憎恶,反而兴致极高的要与对方畅谈一番。这个女人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有一番造诣,不管王怜花说起哪一样,她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相处几日,两人竟有几分知己的感觉。但这只是表面现在,实际二人腹中自有盘算,女人想着利用王怜花达成自己的目的,而王怜花则想着找到女人的弱点从她手中逃出生天,顺带着救走朱七七。   带面具的女人曾直言不诲,要王怜花帮她做一件事情,在孔宅住了几日,王怜花始终想不通这个女人要自己为她做什么。按理说,这个女人的武功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手下人手众多,能住得起这个的宅子,也不像是缺钱之人,若说这女人看上自己了,王怜虽然自势风流潇洒,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却也不会自负的认为那个冷酷的女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所以任凭王怜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样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到底需要自己为她做什么事。不过王怜花到也没等上多久,很快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想要让他做什么了。   “王公子,这边请!”女婢恭顺的在前面领路,一路来到偏厅。除了日日皆见的那个女人,在偏厅中还坐着一个身穿锦缎蓝袍的妇人。这女人带着镏金面具,在额头处镶嵌着一块硕大的蓝宝石,面具上突出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夸张,但看起来却无比扭曲诡异,让人一见便觉得全身都阴森森的。这妇人的头发已经花白,虽然看不见五官,但王怜花猜她一定甚为老迈。   “他就那个贱人的儿子!”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老妇人的口气想当不好,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很生气   ,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   坐在正位的女人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才说道:“不错,他就是柴玉关和王云梦的儿子——王怜花!”   王怜花心中一惊,看来这个怪异的老妇人竟认识自己的父母,而且,他们之间绝对不是什么良好的关系,照那老妇人的态度来看,说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王怜花正想着,那老妇人竟一掌拍向王怜花。掌未到,掌风已扶面而过,王怜花只觉得一股寒气扑来,刚想躲闪,却见眼前白影一闪,那个带着面具的女人竟已将老妇人的这一掌拦下。   “你这是何意?”老妇人语气不善,厉声质问对方。   “这人是我送给老夫人的,老夫人要杀要剐尽管随便,只是别忘了我们有约在先。还有,不管老夫人想要在哪里杀了他,我都没意见,只要别脏了我的地方就行!”   老妇人冷笑一声:“你到绝情,如今竟连娘都不叫一声了。”   “早在我离开之日便已说过,你我之间的恩怨早已一笔勾销。你虽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我也帮你毁了那人辛苦创下的基业,这个恩也算还清了,如今你我再无瓜葛!”面具女人似乎极为不满,一甩袖子,扭过头只用后背对着老妇人。   “可他还活着!”老妇人似乎仍就不满。   “他是活着,可是他现在生不如死!”面具女人的声音透着森森冷意,说别人生不如死,就仿佛说天气不好一般,这般若无其事的口气,越发的让人感到恐惧。   “好,我说不过你,我们之间就如你所说,从此一笔勾销。那贱人的儿子,我自会带回去处置,你要的人,我也会还给你,来人!”老妇人冲一个带着花纹面具的女子悄悄交待几句,不一会儿,偏厅外便涌进数十人,这些人若多若少都带着伤,有的已经晕迷不醒。老女人看了面具女人一眼,“这回我可以带走他了吧!”   “老夫人请便!”面具女人向旁边让了让,意思是随时可以把人带走。王怜花并不愚笨,相反,他十分聪明,就算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能猜得出来落到这个老女人的手里,绝对小命不保!   想到这里,王怜花冲面具女人邪媚一笑,他自命风流,自信以自己的样貌,就算不能迷到一千,也绝对有八百女人会拜倒在他的长衫之下。   “怜花与姑娘相交数日,惺惺相惜,姑娘可舍得怜花离开!”王怜花故意走到面具女人的面前,   声音低哑宛转,偏偏透着一股媚惑的味道。   他们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极为亲密,一旁的老女人不满的冷哼了声:“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情勾引女人,不愧是王云梦那贱人的儿子!”   王怜花一挑眉:“前辈与家母相识!”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何止是相识,想来你母亲也应该提起过我,我叫白静!”   听到白静二字,王怜花的心就不断的下沉,白静这个名字母亲不止一次提起过,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女作狠辣的手段。自己这次落在她手里,真是难沈一死了!等等,她是白静,刚才她问那相面具女人,“如今竟连娘都不叫一声了”,那么……王怜花突然转过身,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带面具的女人,难道,她是他的姐姐!身体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颤抖:“那么,你就是……”   “我不是你姐姐!”王怜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具女人冷冷的打断,她早已猜出他后面要说的话,“我是她收养的孤女,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不过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若有什么遗言尽管说,能做到的,我尽力办就是!”   王怜花如同被人浇了盆冷水,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他的心中竟如此渴望能亲情。罢罢罢,想来他这一生,便该是孤苦的命,没有这个姐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年他还不是一活过来了,以后也会活下去。虽然心中难掩失落,但表面上却依旧强装镇定:“以白老夫人与家母的关系,想来在下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在下的遗愿就是请姑娘救我一救,不知姑娘可否答应?”玩事不恭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生死,仿佛在说着一个极可笑的笑话。   “为你得罪我的养母,你觉得这种蠢事我会做吗?不过你放心,若是你死了,我定会备一口最好的棺木,将王公子你风光大葬!”   “那怜花在这里,就先谢谢姑娘了!”王怜花一本正经的向面具女人深施一礼,恭敬的行大礼的模样,就好像这个女人不是害死他的元凶一般。   “王公子客气!”王怜花状似诚恳的道谢,女人,竟非常大方的收下他的谢意,若是被那些道学酸儒瞧见了,定会骂她无耻至极。   白静带走了王怜花,留下了环翠、沅秋以及她们手下的近百名宫女。白飞飞轻轻摘掉面具,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是这张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到是一个活脱脱的冷美人。   白   飞飞查看了这些宫女的伤势,大多只需静养时日,便可复元。但其中沅秋伤得极重,腿骨臂骨均已折断,由有没有好好的正骨,骨头已经错位生长在一起,若不想留下残疾,就只能将骨头重新打断,再接上。与断掉的骨头相比,沅秋的内伤最为让人担忧,五脏皆被内力震伤,白飞飞命人将所有的灵丹妙药通通拿出来,又亲自运功帮她调理内息,尽全力救治,但能不能保得住命,也只能看沅秋的造化了。   沅秋身上的伤,白飞飞一看便知是白静所为,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恼恨白静下手如此狠毒。冷笑一声,敢伤她的人,她怎么甘心让白静好过:“惠云,给云梦仙子捎个信,就说她儿子落在白静手里,要是她去晚了,就等着给她儿子收尸吧!”   黄惠云答应一声,立即去给王云梦送信。白飞飞冷笑一声,她自然不会去救人,但别人要不要救,尤其这个人还是王怜花的亲娘,就不在她的管辖范围内了。 ☆、救子   如今目的已达到,白飞飞自然乐得做个言而有信之人,当然,如果有必要,言而无信也是无妨的。吩咐人真真准备备了八抬大轿,将朱七七送回欧阳喜的别庄。朱七七这回真的是憔悴了,本来明亮的大眼睛黯然无神,两腮深陷,高高的颧骨突来,下巴也因过分消瘦变得尖尖的,哪还有昔日里犹如带刺的玫瑰花般娇艳的样子。见到这样的朱七七,熊猫只觉得一阵心疼,好好的千金小姐,竟被折磨成这样子。本想上前好好安慰一番,谁知朱七七一见到沈浪,便哭着扑进沈浪怀里:“沈大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怎么都不来救我,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她……她是怎么折磨我的……”说着说着,便大哭不止。   沈浪一阵尴尬,虽然自责没有照顾好朱七七,违背了对朱爷的承诺,但朱七七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扑进他怀里,这样确实不妥,只想着先把朱七七送回房间好好休息,然后再问经过。前几日一群镖局武馆的人找上门来,纷纷说沈浪砸了人家的招牌,细一问才知道是朱七七干的,还留下了沈浪和她自己的名字。当时沈浪气得发疯,本想寻她回来好好教训教训,如今看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却也不忍心再责备了。   “那个女人敢这么折磨你,七七,别怕,猫大哥这就找她去,狠狠的教训她,给你出气!”熊猫说着就往外走。熊猫个性耿直,脑子也很少转弯,一向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这到是解了沈浪的围,免得光天化日之下被朱七七这么抱着尴尬。   “熊猫!”一把拉住熊猫,那个女人是好惹的么,若熊猫真的这么去了,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别冲动,那女人的武功你也是见过的,连快少王都不能奈她何,你去了不但不能给七七出气,恐怕还得把自己搭进去。”熊猫虽然耿直,但并不傻,知道沈浪说得在理,但气乎乎的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提去找那女人的事。   朱七七回来了,可王怜花还不见踪影,沈浪连忙打听王怜花的下落:“七七,那女人把你送回来,那你知不知道王怜花的下落?”   朱七七本来哭得凄凄惨惨的,但她的脑子想事情一向简单,被沈浪这么一问,就忘记了要诉苦的事:“王大哥,他也被抓了么?他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沈浪一听就知道在朱七七这里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了,看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中一软,连忙安慰她:“没事,你先去休息吧!”说完给小泥巴使了个眼色,小泥巴很伶俐的扶着朱七七去休息。看着朱   七七的背影,沈浪长长的叹息一声,反正王怜花的事她也帮不上忙,只希望这个朱大小姐别在跟着添乱就好了。   熊猫看看沈浪,虽然关心朱七七,但他也知道,现在找回王怜花是头等大事。朱七七不见的时候,急着找朱七七。现在朱七七回来了,又得找王怜花,熊猫赌气的哼了一声:“哼,这回好,好不容易找着一个,结果又丢一个,这叫什么事啊!”虽然王怜花不见了,但沈浪和熊猫却并不像担心朱七七那般焦急,毕竟王怜花有一身武艺,为人城府颇深,足智多谋,就算一时被人制住,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只是猜不准那个带面具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挟制住王怜花!   本想再去孔宅问问,但想到那女人狠辣的手段,若王怜花还在她手里,上次她只是拔了朱七七一根指甲,这回只怕她会断王怜花一根手指。投鼠忌器,沈浪还真不敢上门去找那个女人。   沈浪那边正在发愁,洛阳王森记棺材铺后院内暂住的王云梦却接到一个差点让她晕死过去的消息,王怜花落大了白静的手里,刚刚被白静从洛阳城中带走。想到当年白静的手段,把不可一世的柴玉关都逼得走投无路,也正是因此,柴玉关才会投入王云梦的怀抱,求助于王云梦,帮他躲避白静的追杀。   已是中年妇人的王云梦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知道自己的独子落在白静手里,王云梦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立即带着手下的白云牧女前去找白静和王怜花。此时白静带着人也不过刚刚离开孔宅,虽然白静恨不得立刻就杀了王怜花,但一想到当年若不是王云梦百般围护,自己早就杀了柴玉关,如今王云梦的儿子落在自己手,就这么白白死了示免太便宜他了,定在百般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静及几名幽灵宫的宫女,带着王怜花乘坐马车真奔幽灵宫。一出了洛阳城,白静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当年王云梦不仅勾引她的丈夫,还三番五次的阻止她杀柴玉关,回想当年的事情,白静越想越生气,本想着将王怜花带回幽灵宫再慢慢折磨,可是怒火烧上心头,只觉得再也等不了了。一把抓住王怜花的衣领向马车外一甩,就把王怜花扔下马车。随后也不等马车停下,飞身跳下马车,一脚踢在王怜花的肚子上,将王怜花踢得向后翻滚出数十步远。   王怜花此时一点内力也没有,白静这一脚踢得着实不轻,王怜花躺在地上痛得全身都缩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白静抬手将王怜花拎了起来,照胸口又是一掌。这一掌拍下去,王   怜花如同断线的风筝,身子高高飞起,重重的摔落在地,一口鲜血从口鼻之中喷吐出来,染红了锦缎衣襟。白静刚要再打第二掌,勿听一声娇斥:“住手,谁敢伤我儿子!”与此同时,一柄利剑刺向白静,白静闪身躲过利剑,却也被来人救走王怜花。   持剑之人正是王云梦,两个人二十年未见,当年白静曾和王云梦一样,是个绝代佳人,可如今,王云梦虽然韶华不在,却依旧貌美,但白静,连四十岁都不到的女人,却老得像相六七十岁的老太婆,老也就罢了,她的脸不但再看不出一丁点曾经的美貌,就连柴玉关再见到她时,也认不出她是谁。   “王云梦!好好好,既然你来送死,我就成全你!”也不等王云梦回话,白静便以飞身上前与王云梦打斗起来。这两个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一招就能制对方于死地。白静与王云梦以命相搏,白云牧女早已将王怜花救走。白静此次前来只为换人,她知道以白飞飞的手段,等她接手时,王怜花肯定已经没有了反抗能力,所以她并没有带太多人手。事实也正如她所料,王怜花中了白飞飞的毒,内力全失。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王云梦竟会事带人来救人,王云梦这边人数众多,没过一会儿,白静这边的人就有些支持不住。好在王云梦并不恋战,王怜花被白静打成重伤,她一心想回去看看儿子的伤势,见白云牧女已将王怜花救走,便加紧向白静进攻几招,将白静逼退数步,抓住空隙抽身便走。   白静看着王云梦带着白云牧女逃之夭夭,心中虽恨,但看着手下为数不多的宫女,还有一部分人受了伤,知道没办法追赶,便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白静不傻,她前脚才从白飞飞处带走王怜花,王云梦后脚就赶到了,若说这里没有白飞飞的手笔,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的。白飞飞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好歹叫了她二十年的娘,她有多聪明,当娘的岂会不知。幽灵宫如今分裂为两部分,白飞飞带走了大部分人手,白静一心想治快活王于死地,知道现在不是与白飞飞为敌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先生她逍遥几日,待她取了柴玉关的命,再来收拾这个不孝女。不过王云梦以为她把人救走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她做梦!那一掌,可是阴阳煞。白静到要看看王云梦有多大的本事,当年她能从她手上救走柴玉关,如今到要看她能不能救得了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白静露出一个冷笑,就算看不到,但也能想到那个贱人发现自己儿子中了阴阳煞时的情景。只要看到那个贱痛苦不堪,白静就觉得心中一阵痛快。她痛了二十年,苦了二十年,   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既然她不好过,又怎么能让那个 ☆、洛阳鬼   王云梦以用毒而闻名于江湖,王怜花中的那点小毒,自然难不倒她。虽然挨了白静一掌,但奇怪的是王怜花竟未曾受太重的内伤。王云梦自然不信白静会对自己的儿子手下留情,但仔仔细细的检查一番之后,王怜花确实安然无恙。尽管王云梦心中疑虑重重,但见到儿子没事,便不再去管白静是不是转了心性,变得仁慈了。   洛阳鬼庄不断有人失踪,其实鬼庄原本是供客死他乡之人停棺的义庄,根棺材、死人年上关系,总会有许多鬼怪传说,有一段时间,这义庄闹鬼的传闻很凶,后来就荒废了,人们就把这里叫成了鬼庄。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在鬼庄失踪,沈浪正准备前往鬼庄去调查此事,不想失踪几日的王怜花却突然出现。看到王怜花平安无事,沈浪自是替他高兴,但又想不通那个心计狠辣的女人怎么肯放了王怜花,于是便问:“王兄是如何脱险的,难道那个女人肯放了王兄吗?”   “那女人将我交给一个老太婆,想要将我送出洛阳城,半路上被我给逃了出来。”王怜花说得半真半假,经过虽然差不多,却绝口不提那个老太婆是幽灵宫的白静。他和母亲都想杀死柴玉关,但以他们的能力,想要达到目的难比登天,不过有了白静,如果善加利用的话,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白静对柴玉关的怨恨,只会比他们母子多,绝不会比他们母子少。还有就是住在孔宅的那个带面具的女人,虽然她只是白静的养女,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连她的名子都不甚清楚,王怜花却对那女人升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那女人行事风格与自己相似,也许是最初误以为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希望沈浪知道那个女人的底细,于是在言词中,便替白飞飞隐瞒了下来。   “那王兄知不知道那女人有何目的?到底为何要囚禁王兄?”沈浪当然不知道王怜花有意隐瞒白飞飞的事情,只是心中疑惑,任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出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小弟也不知,那女人虽然将小弟关押在府中,却并未难为小弟。对了,沈浪你这是要去哪里?”怕沈浪再继续纠缠那个女人的事情,王怜花赶忙转移话题,心中却想着改日再见到女人,可一定要让她好好谢谢自己这翻为她掩饰。不过他却不知道,白飞飞无耻起来比他这个卑鄙小人也不遑多让,他这种自做多情的帮忙,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我打算去鬼庄再看看!”   “我陪你去!”不等沈浪的话说   完,熊猫便自告奋勇的要舍命陪君子。沈浪担心朱七七再出去闯祸,让熊猫留下来看着朱七七,王怜花主动要求和沈浪一起去鬼庄。见有王怜花和沈浪一同前去,彼此也有个照应,熊猫便也没有多加强求,朱七七那个性子,要是没个人看着,真不知道会再闯出什么祸来。   鬼庄早已败落,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地上凌乱的摆着几个骨灰坛子,屋顶的瓦片早已不齐全,从漏洞中泄下许多阳光,到也反这鬼庄照得格外明亮。沈浪和王怜花小心的打量四周,突然一阵暗器从暗处射出,沈浪和王怜花左躲右闪,躲过暗器偷袭。这些暗器竟是以冰制成的短箭,打入人体后,便融化得无影无踪,真真是杀人于无形。这鬼庄中的秘道不难发现,好像故意要被人找到一般,沈浪和王怜花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沈浪和王怜花走到秘道的尽头,前面的石墙突然打开,石墙后面,是一间布满了铜镜的密室。密室中间有一张石桌,在石桌放着一盏烛台。密室的布置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但令沈浪和王怜花大吃一惊的是,密室中竟然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一身白衣,背对着他们。听到声音,女人慢慢转过头来,在她的脸上带着一张不见五官的面具。正是那个抓走朱七七和王怜花,与沈浪也打过数次交道的女人。到目前为止,沈浪也只知道她姓白,至于叫什么名字,师出何门,通通不知。   “白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面了!”沈浪冲对面的女人一抱拳,不知为何,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无论沈浪怎么回想,都确定自己和这个神秘又狠辣的女人并没有交集。   王怜花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心中一喜,但碍于沈浪在场,心中存了许多的疑问却没有办法问出口。平复一下内心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般看沈浪同这个女人打太极。   “怎么,白姑娘也对宝藏感兴趣?”武林中已经有很多人先后为了这批宝藏而丢了性命,虽然这个女人行事的风格沈浪不敢苟同,却莫名的不希望她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也丢了性命。这句话虽说是问句,却也有劝她莫为了财宝涉险之意。   这个带面具的人正是白飞飞,听到沈浪的话冷哼一声:“沈公子和王公子也出现在这里,莫非二位公子也对宝藏感兴趣?”将问题踢回给沈浪,至于沈浪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她乐得揣着明白将糊涂。难道他沈浪以为整个江湖除他之外,谁都把那些铜臭放在眼里么?别说这宝藏的消息是真是假   ,就算真的有宝藏,以她八仙楼每年赚回来的银两,也足够她花用了。还不知道为一个莫虚有的宝藏就豁出命去。沈浪这样想,也未免太看低了她。   对于女人话中的嘲讽,沈浪淡然一笑。王怜花见气氛不好,赶忙转移话题:“姑娘,你比我们先来到这里,不知可有何发现?”   “小女子才疏学浅,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二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不知可有何发现?”这密道、密室,一看便知是有人故知而为之,只怕是想将人引到这里来,再逐一杀之。既然沈浪和王怜花来了,那就让他们先去趟趟水,若是有机关埋伏,自然由他们先顶着。若是有好处,自然少不了自己的那一份。更何况,她是冲着这宝藏传言背后的主使者而来,不管怎样,都不吃亏。白飞飞打好算盘,抱定无论什么事都决不先出头的方针,只跟着沈浪和王怜花,用他们两人把幕后之人引出来。   沈浪果然不负所望的发现,在鬼庄中的数十间密室,而且每间密室布置都一模一样。密室成八卦形,共有八面墙,每面墙壁上都装饰着一块硕大的铜镜。每间密室都在地面上设置了机关,踩中机关,就可以打开通往下一个密室的门。但这机关的位置却各不相同,能不能踩中,全凭运气。密室虽然都布置得差不多,但只有中间石桌上的烛台略有不同。果然,一转动烛台,便有一道石门打开,而这次门后连通密室,除了有石桌,有烛台外,还堆积着好几箱子的珠宝。   白飞飞虽然对珠宝没什么研究,但她天生心细,只觉得这么轻易就被他们找到宝藏位置,恐怕有诈,所以并不为这些黄白这物所动。至于沈浪,他本就是视金钱如糞土的人,再加上心思细腻,也同白飞飞一样,觉得这些宝珠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到是王怜花,猛一见这么多金银珠宝,眼中一亮,刚想上前,但见沈浪和那女人都不为所动,他本就是狡猾之人,心思一转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于是连忙收住脚步,打算跟着沈浪看看再说。   沈浪将手中的蜡烛扔到珠宝上,瞬间一股毒液从上空喷散下来。那些金银珠宝一沾到毒液,立即冒出股股青烟,不一会几颗硕大的珍珠就被腐蚀歹尽。三人心中皆叹一声“好险”,这毒液腐蚀性如此之强,又是从上空喷散下来,难躲难防,也难怪那些前来寻宝的人有去无回了。只是不知如此歹毒的局到底是谁布的?到是有什么目的,竟要将人赶尽杀绝!   见识了这毒液机关,三人也不敢再轻易踏入这密室,生怕里面再有其他致人于死地的机关,只站   在门口环视一周,除了珠宝外,看起与其他密室并无不同。三个人正看着,就听背后的密室门一响,好几个人闯了进来。三人回头一看,竟是熊猫、朱七七、百灵、小泥巴、小四和驴蛋等人。 ☆、财使   “沈大哥!”一见沈浪,朱七七立即面露喜色,可是一看沈浪旁边的白衣女人,脸立即冷了下来,一把将沈浪拽过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会在这?”大概是有了沈浪、熊猫等人撑腰,朱七七再也不像被白飞飞抓住时那般小心翼翼了。   “我为什么在这不需向你交待,你也没有资格,没有立场问!”白飞飞实在不愿意和朱七七纠缠,她不明白朱七七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总之和她说话,根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一屋子的人她都认识,但都没有交情。别说交情,在这个场合不兵绒相见就谢天谢地了,所以她识趣的不掺合,只转到那几扇铜镜制成的墙面前去找出口。   见朱七七还要发作,沈浪连忙插话:“七七,是不是你闹着要来的?”熊猫是个稳妥的人,既然答应了留下定然不会再跟来。只有朱七七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又对什么都好奇的性子,知道有鬼庄这个地方,一定会吵着跟来。沈浪一向料事很准,尤其是在朱七七的事情上,只是这次他却猜错了。   朱七七无限委屈的说是被人追杀来了,熊猫在一旁解释,原来是先前朱七七砸人家镖旗的那些人找上门来讨说法,结果被人家一路追到鬼庄来的。白飞飞正在找机关,他们的话都听在耳里,只觉得这朱七七真是好笑,一点本事都没有就敢到处惹出烂摊子,惹出烂摊子来自己还收拾不了,回回都要沈浪和熊猫替她收拾。正想着,忽然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不自觉的向前倾倒,与此同时前成正对着的铜镜墙壁“唰”的一下向上升起,白飞飞整个人都摔进门内。这机关设计的着实精巧,人一进去,门“唰”的一下就落下来。   “白姑娘!”沈浪正对着白飞飞,她跌进门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连忙伏身就地一滚,在门落下来之前跟着翻进门内。王怜花一直背对着白飞飞,跟熊猫、朱七七等人说话,待他转过身想跟进去,门早就严丝合缝的关上了。熊猫等人担心沈浪,王怜花担心那个姓白的姑娘,虽然目的不同,但几人急着找机关。奈何那机关就像消失了般,怎么也找不到。   虽然是突然摔进来,但以白飞飞的武功,又怎么会惨兮兮的摔倒在是,早在身子着地前,腰上一用力,扭转身形,牢牢的稳住身子。回头再看,门已经关上了,但沈浪却跟了进来:“你跟来干吗?”在白飞飞看来,一个人落单,正是最容易被偷袭之时。同时也是引那幕后之人出来的最佳时机。能布这么大一个局,幕后之人定非等闲之辈。沈浪跟进来,无异于   自投死路。虽然白飞飞不敢苟同沈浪处处烂好人的做法,却不愿意再有其他人涉险,同时也认定以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若是她都应付不了,那沈浪再跟进来,也不过是多一个人送死而已,所以说话的口气不好,不但不见感激,反而多一些斥责。   “我……”沈浪还真说不上来自己跟来干吗,他与这个女人一直似敌非友,若说来救她,未免太虚伪,只是看她跌进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跟了进来。   “行了,别说废话,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机关可以出去。”白飞飞根本不想听沈浪的解释,如今早已不是在朱府、在山谷小屋的时候,她也没必要再将弱女子,说话之间杀伐之气甚重,完全把沈浪当成了自己的手下使唤。沈浪从来都不是一个脾气暴燥的人,虽然对方的言词不太客气,却也不计较。   沈浪以为这又是一间与外面一样的密室,本能的去转动石桌上的烛台,烛台果然是个机关,随着沈浪的力道转动起来,可去未向其他密室那般打开一扇门,而是烛台上的蜡烛竟冒出一股青烟。   白飞飞和沈浪都是久经江湖的人,一看就明白中了对方的陷阱,沈浪一边用袖口捂住口鼻一边对白飞飞说:“不好,快闭气!”刚说完,两人便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人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在密室中,这是一个半天然半人工开凿的山洞,洞穴非常宽敞,光线较暗,但依然能看清对洞穴对面有一扇石门,些许阳光从门缝中透漏出来。沈浪看看一旁的女人,见她正费力的从地上坐起来,倚着石壁大口喘气,大概是吸入了毒烟,所以似乎全身无力,不过是坐起来而已,竟显得颇为费力。   “你没事吧?”本着侠义心肠,虽然同样自身难保,但沈浪还是先问对方的情况。   “你比我能好多少?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不就知道我有事没事了么!”白飞飞的口气颇为不善,一是觉得沈浪这话问得实在是废话,二则纯粹是久居上位习惯了,时时都端着架子,若是没点气场,又怎么能御下呢!突然让她以平常人的口气说话,一时有点转换不过来。她靠着石壁,闭目养神,到是丝毫没有被俘虏时应有的惊慌之色。   看着对面无比镇定的女人,沈浪自嘲的笑笑,这个女人到真是强悍无比,若是换成朱七七,此时定是慌乱无措,只会大哭大叫了。朱七七是富家千金,这个女人则是江湖人士,手下又领率着那么多人,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但也猜得出定是十分有势力。   能在江湖中混出模样来的,必然见过许多大风大浪,若是这点小状况都惊慌失措的话,也不会活到现在。   忽然石门外有人冷笑,只见石门一开,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走了进来:“两位落到如此境地,还能气定神闲,到让在下好佩服!”   白飞飞抬起眼皮打量那男人一眼,便不再理会。到是沈浪,一点也未显出意外,就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阁下费这么大周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沈某真是受宠若惊!”沈浪似乎中毒不浅,说了这句话之后,便虚弱的大口喘起气来。   “哪里算得大费周章,沈公子与仁义山庄和朱家关系非浅,相信就算要个几十万两银子,那天下首富朱富贵,也定是愿意出钱换沈公子平安的。”这个男人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难怪,进入鬼庄但凡无足轻重的全都死了,而稍有名气的,却全都失踪了。原来是阁下在捣鬼,目的就是不过就是为了掳人勒赎而已!我想,阁下就是快活王座下的财使吧!密室里的毒,是神仙一日醉,会使这种毒的人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死在快活王的手上,而当年快活王,正是玩了个山洞藏宝的游戏,骗了无数江湖人自投罗网。只不过当年是为了武功密籍,而如今却是为了钱财。阁下若不是财使,还能是谁!”财使的身份不过是沈浪推敲出来的结论,但他却十分肯定。   那财使没料到沈浪竟如此聪明,竟将他的身份猜了出来,脸色微变:“可惜啊可惜,以沈公子的资质,就是要个一二百万两也是应该的。但沈公子你实在太聪明了,知道的太多,老夫不得不忍痛放弃那一二百万两银子,杀了你灭口!”财使边说边上前一步,虽然还没有动手,但眼中已杀意毕露。   眼见对方要杀人灭口,沈浪眼光一变,忽然站了起来,哪还有一点中毒之象。财使大惊失色,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你、你没有中毒?”   “区区一个神仙一日醉,岂能难得住沈某!”   财使一见沈浪没有中毒,飞身就跳到门外,随后石门“哐”的一声紧紧关上。眼见着财使逃走,沈浪身子一晃,又重重的摔在地上。白飞飞睁开眼睛,很仔细的打量沈浪,就仿佛她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一般。沈浪都以为自己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要不然这个人怎么会一副眼珠子粘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看了好一会,白飞飞才开口道:“假装未中毒,吓走了财使也没用,没人来救   我们,我们依然离不开这个山洞。”她的声音有点高,不像以往故意压低了嗓音,声音听起来很低沉。   白飞飞刚说完,石门一开,财使竟然去而复返:“好你个沈浪,差点让你给骗了,幸好我够谨慎,这里的每一房间里发生的事,我都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要不然真就让你给逃了。”财使抬起手,一掌向沈浪打来。谁知此时貌似中毒的沈浪却突然起身,一手抓住财使的手腕,下面一脚踹在财使的腹部,将财使制住。“你、你没有中毒!”财使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出竟是演给自己看的。   “不知阁下武功深浅,沈谋怎会贸然出手!如果不想你这只手废了,”说着,沈浪用力一扭财使的手腕,“最好乖乖听话。”   “我左公龙今日落在沈公子手上,心服口服,沈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原来财使叫左公龙,到也是个输得起的人物。如今形式比人强,由不得他不识实务。   沈浪放开左公龙,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便也不怕人跑了:“把你抓住和困住的人都放了!”说完,沈浪就去看那个女人,她似乎中了毒,“白姑娘,你还好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这个女人,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步,虽然面具挡住了五官,但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上沈浪的心头。明明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一个柔弱令人怜惜,一个杀伐绝断令人畏惧,却让人感觉十分相似。沈浪觉得自己真是痴了,飞飞那样连说话都不会高声的人,怎么会像眼前这个混身杀气的女人。   白飞飞避开沈浪想要掺扶的手,扶着墙壁站起身来:“不碍事,只吸入了很少的毒烟,还能走,你在前面带跟,我跟着就是!”她表现的很抗拒沈浪的接触,男女授受不亲,沈浪自然不能勉强。起身又回到左公龙身旁,让他带路放人。忽然一个人影飞进山洞之中,抓住白飞飞的腰带向外逃去。   “白姑娘!”沈浪刚想追,那人随手向沈浪打出一枚暗器,沈浪忙闪身躲开。那暗器打在地面上“轰”的一声炸开,意是一枚烟雾弹。等浓烟散去,哪里还有白飞飞和那个神秘人的身影。沈浪有心想追,但想到被困的熊猫等人,又收住了脚步,如今只能是先带着左公龙去解救众人,然后再寻找那位白姑娘的下落了。    ☆、金不换   白飞飞醒来时发现在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屋中有淡淡的沉香燃烧时散发出的香味。她闻得出来,只是普通的沉香,没有加迷药什么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眼睛被布料蒙住了,穴道被点,只能任人宰割的滋味可真不好。白飞飞苦笑,总以为自己拜得名师,学得绝世武功,不说称霸武林,自保总是有余的,没想到依然落得如此下场,看来以往还真是自大了。   一双手扶着白飞飞的后颈,将她从床上扶起来,治着床沿坐下。既然对方把她带到这里,就是没有杀她的意思:“你是谁?你才是财使?”虽然是在询问,但白飞飞心中也有了七八分肯定。这个不难猜,自己是为财使而来,如果左公龙是真的财使,又有谁回掳走自己?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左公龙是假财使,而这个抓走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财使。   幽灵宫的秘探无处不在,可这么多年,却依然打听不出秘财的真实身份,财使也从不在快活城出现。酒、色、财、气四使可以说是快活王的左膀右臂,其他三使都是快活王养大的孤儿,唯有这个财使。若说财使为快活王四处寻找财宝,常年不在快活城中,这也说得过去,但没有道理二十年内一次都没有在快活城出现过。这只能说明,快活王不让财使回快活城。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快活王将财使这么重在的角色拒于快活城门外?   “哈哈,聪明!不过较之敝上还是略逊一筹!”说话的人声音有些发尖,竟有几分熟悉。白飞飞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但可以确定,这个人,自己一定见过。   “略逊一筹”,白飞飞仔细琢磨这四个字,听说话人的意思,快活王竟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也不奇怪,二十年前快活王设山洞藏宝的毒局,诱武林人士自投罗网,这个主意本就是白静出的。如今再演这么一出,别人猜不到消息有假,但白静自然能猜得到。自己跟在白静身边十几年,他们之间的那点过往,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快活王的原意应该是诱捕白静,只是没想到白静没来,白飞飞到是来了。   白飞飞叛出幽灵宫的事,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开,只有幽灵宫的人知道,这个财使,大概是把自己当成幽灵宫宫主了,想到这,白飞飞也不解释,沉声道:“原来这个局竟是为我而设!快活王真是好大的手笔,劳驾阁上的主子花这么大的心思,小女子真是惶恐万分。”   “这个局本就是为诱捕幽灵宫宫主而设的,只不二十多年过去,没想到这幽灵宫宫主,早就换人作主了!”财使   到也不隐瞒,真接说出真相。   果然和自己想的不差,现在该轮到自己看看这个财使的真面目了。想到这里,白飞飞听声辨物,确定财使所在的位置,探出二指突然袭击,点住财使的穴道。抓上眼睛上的蒙着的布,睁眼看向财使,竟然是金不换!金不换完全没想到白飞飞会突然袭击,他们二人本就离得十分近,待白飞飞点住他的穴道,他脸上还残留着惊讶的表情。   “你、你没有中毒?”   “哼,区区一个神仙一日醉,连沈浪都毒不住,会难道我吗?金不换,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白飞飞背着双手,围着金不换围了两圈,她到真没想到,那个坑蒙拐骗无所不作的缺德商人,金不换竟然是财使!   “那穴道呢?我明明点了你的穴道?”金不换犹不死心,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制住。   “哼,移穴换位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这点本事我若都没有,还怎么敢来鬼庄找你财使呢!”白飞飞对金不换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原本娇俏柔婉的容颜,竟生出一丝邪媚,让金不换只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你、你早就识破了……”   “识破谈不上,只是多加点小心罢了!在密室中假装中毒,是为了引财使出来。左公龙承认他就是财使之时,我本是信了,但你出手太快,我还没露出伪装,你就将我掳了来,所以我也就将计就计喽!”说完,白飞飞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捏着金不换的下巴塞进他嘴里。那药丸入口即化,白飞飞一抬他的下巴,强逼金不换咽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确定药丸已经完全消化,就算金不换想吐也吐不出来,这才解开金不换的穴道。   “你给我吃了什么?”金不换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认为白飞飞会给他吃什么好东西。   “断筋腐骨丸!”白飞飞大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大概是觉得单单一个名字,还不足以让金不换认识到这是多么厉害的毒药,于是又好心的开始补充:“放心吧,就算不吃解药,你也不会死的!”听到这话,金不换露出一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白飞飞立即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只会生不如死!如果一百天内不服下解药,到时候你全身的骨头都会断成一块一块的,成为不能走不能动,只能躺在床上等死的废人。”看到金不换头上流下的冷汗,白飞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金不换本就是个厚颜无耻之人,如今小命在白飞飞手里掐着,“扑通”一   声跪在白飞飞面前:“白姑娘,我、我也是逼不得已啊,都是快活王让我干的,我与姑娘你往日无怨,素日无仇,白姑娘你就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金不换做戏的功夫到是一流,痛哭流涕对着白飞飞磕头告饶。金不换的年纪比白飞飞大着一倍还多,按辈份来说他算得上武林前辈,不过这位前辈向来都很识实务,关键时刻什么尊严、气度通通可以弃之身外。   白飞飞冷笑看着金不换,快活王竟然用这样的人,真是瞎了他的狗眼,难怪他从不让金不换进快活城,这样的人谁用着都不能放心。若不是还用得着他,白飞飞真想一掌劈了这个无耻小人,替那瞎眼的快活除去武林公害。   “你起来,想来你也想到了,我既然现在不杀你,自然是用得着你,只要你好好的替我办事,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药。想来你这样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忠臣不侍二主’的讲究。”   听到这话,金不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晃着肥胖的身躯,冲白飞飞躹躬作揖:“白宫主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小一定为白宫主肝脑涂地、死而后矣!”   知道金不换只不过是在拍马屁,白飞飞也不揭穿他,心中却暗自腹诽,指望他为自己死而后矣,只怕死的那个人是自己。不过她也不需要这样的人忠心,只要他能办事就好:“把你知道的有关快活城和快活王的消息,通通说出来,要是有半点隐瞒,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严厉的语气吓得金不换连连作揖:“回白宫主的话,小的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只是小的一直被快活王派到快活城外办事,对城内的消息也不甚清楚……”   “嗯?”白飞飞眼睛上挑,斜眼看了金不换一眼,混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杀意,吓得金不换一哆嗦,不住的冒冷汗。收回目光,这个金不换还真不老实,不吓吓他就不肯乖乖说实话,“知不知道和说不说是两码事,本宫主只让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有问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吗?金不换,别跟我耍滑头,更别指望还有别人能解了这断筋腐骨丸,本宫主敢保证,你就是把云梦仙子找来,她也解不了这毒。如果你不怕生不如死,不想说实话,本宫主也不逼你。两条路,你自己看着选吧!”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说实话。自从幽灵宫攻打快活城之后,快活城整个就混了套。听说现在快活王整日里醉生梦死,城中所有事物都由色使和左右护法主持。如今快活城比一座废城也差不多少,城中建筑毁了十之六七,活下来的人只有原来的三成多一点。   ”说到这金不换似是颇有感慨的叹了口气,“听说前一段时间,幽灵宫又派出了一部分人马去攻打快活城,但大部分人都被杀了,只有一小部分人被抓,关在地牢里,也不知是生是死。后来小的就接到命令,要设陷阱诱捕宫主。当然,也是为了收集钱财,如今快活城百废待兴,重建快活城可需要大笔的银子,小的都快被快活王逼得快走投无路了。”   “你金不换向来喜欢做无本生意,就算快活王要再多的银子,还能难倒你吗?”白飞飞嘲讽的看着金不换,好在他脸皮够厚,就算被人当面这样讽刺,也丝毫不觉惭愧。   “小的这也是没办法啊……”   “行了,我问你,二十年你竟从未进过快活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快活王将如此重要的财使变相逐出快活城?还有,那左公龙,原是丐帮的人,二十年前丐帮帮主熊天豪被人害死,突然失踪,而你们也同时离开丐帮,莫不熊天豪被你们给害了,所以才无法留在丐帮吧!”白飞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不换,想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金不换脸色不变,笑容却有些尴尬:“白宫主真是聪慧过人,可是杀熊帮主是左公龙干的,和小的可无半点干系,小的完全是受他连累,才不得不离开丐帮的!”   这金不换说的话至少要打一半折扣,十句话里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白飞飞冷冷一笑:“我相信是左公龙动的手,只不过一定是你设计的!就凭你的为人,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再想想快活王对你的态度,你几乎是一离开丐帮就投靠了快活王,莫不是杀害熊天豪的事,是快活王指使的,所以他才把财使这样重要的位置给了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   白飞飞话音一落,金不换的脸色就变成了猪肝色,就算他再镇定,这么大的秘密被人三言两语就猜了出来,也不禁心中发虚。几乎一瞬间,金不换心中就起了杀意,他梦想丐帮帮主的位子想了二十多年,但前提是,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但现在他中了毒,受制于白飞飞,再说就算没有中毒,单以武功而言,也未必能将白飞飞一击必杀,想到这些,金不换强忍下杀人灭口的冲动,讪笑两声:“宫主真是料事如神,小的佩服!”   这句话已经等于变相承认了白飞飞所猜的都是真的,其他根本不用他承认,看到金不换脸色一变,白飞飞就已经知道自己所猜之事十有□是准的了。正想着,白飞飞和金不换同一惊,条件反射反的向门外望去,有人闯进宅子来了   。 ☆、铁锁连环阵   金不换将白飞飞掳来时,将她的面具摘去放在一旁的桌面上。虽然白飞飞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想来定是金不换的秘密藏身之所。不管是谁闯进这里,白飞飞都不想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脸,她还想着日后隐居呢,现在见的人越多,将来越麻烦,所以第一反应不是跟着金不换出去看看谁来了,而是反身将桌上的面具拿起来带上。   外面来了八个人,皆是一身夜行衣,青纱蒙面。每人手里一条铁锁链,分八个方向,各自站定一个方向,一看就是精心训练出来的阵法。白飞飞来到院里,金不换已经和这些人动起手来。这些黑衣人原本是围攻金不换,但是一见到白飞飞,两条铁锁链就向白飞飞挥来,分两侧夹击。白飞飞跃起身子躲过这一击,脚刚落地,又有两条锁链击到。这些锁链上都连着拳头大小的铁球,挥起来乎乎生风,若真砸上,少说也是骨断筋折。   这些人是冲着白飞飞来的,对她招招紧攻。金不换现在和白飞飞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为了自己的解药着想,少不得也要帮她解围。这八个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八根铁链连成一张密网,似乎想将二人困死在网中。   “白姑娘!”正是二人与这八个黑衣人缠斗这时,小院中又进来几个人,白飞飞扫了一眼,竟是沈浪、熊猫和百灵。不过她没功夫跟这几个人叙旧,这八条锁链甚是缠人,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是要制她于死地,而要是生擒她。   沈浪将被困在鬼庄的人救出,左公龙则趁乱溜了。随后沈浪带着百灵回到被困的山洞,沿着留下的脚印一路追踪到这里。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么混乱的场面,虽然带面具的女人不落下风,但沈浪也看得出来,她支撑得非常吃力。   沈浪想也未想,抽出宝剑向黑衣人攻去,熊猫本想拦住他,可惜慢了一步,既然好兄弟都加入战群了,他自然也不能闲着,也加入战群。百灵自知武攻低微,所以也不去凑这个热闯,站在一边焦急的看着,生怕熊猫受伤。   由于沈浪和熊猫的突然加入,阵法一乱,给了白飞飞空隙,欺身靠近黑衣人,脚踹飞一个。铁锁是远距离攻击武器,一旦被人靠近身前,就没办法发挥效力。少了一个人阵法便出现了漏洞,白飞飞迅速点住一人穴道,一掌又打伤了一个人。眼看着就可将这八人全部制住,突然百灵大叫一声:“大哥!”   一个黑衣人一挥锁链缠住百灵的腰,带着她飞身跃上房顶,与此同时,剩下七个黑衣人趁百灵大叫,众人分心之时,带着受伤的同伴纷纷跳   上房顶,八个人带着百灵逃之夭夭。   又是黑衣人,想到荒店中埋伏的黑衣人,白飞飞怎么能让他们跑了,施展轻功跟在黑衣人身后紧追不舍。沈浪和熊猫担心被抓的百灵,也都随后追上。金不换的宅子位于郊外,出了宅子便是荒效野外,到处都是树木山峦。八个人轻功及不上白飞飞,又带着百灵,眼看着要被白飞飞追上,更是慌不择路,竟跑到一处断崖前。   黑衣人看看前面的山崖,再看看追来的白飞飞,似乎拿不定主意。白飞飞冷笑一声:“放开那姑娘,乖乖投降,我给你们一条生路!”   “快放开百灵!”沈浪和熊猫也赶到,熊猫看见百灵被黑衣人带走,心中万分焦急,上前厉声喝问!   八个黑衣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竟将百灵高高举起向山崖抛。这一变故令三人都大吃一惊,沈浪和熊猫想要相救,但数条锁链迎面击来,逼得他二人不得不侧身闪避。白飞飞见百灵被抛下山崖,手腕一抖,一条白绸带向百灵飞去,正缠住百灵的腰,身形转动,将白绸向怀里一带,生生把百灵向山崖外飞去的身子拉得变了个方向。同时向前飞身,甚甚在山崖边上接住百灵下坠的身子。刚接住百灵,一条铁锁链便向白飞飞击来。白飞飞,只来得及推开百灵,就被铁球击中腹部,整个身子向山崖下坠。   “白姑娘!”沈浪一见白飞飞落崖,一剑格开袭来的铁锁,飞身跟着跳下了山崖。沿着山崖有不少横上长出来的树木,山崖下也长了许多数丈高的粗大树木,连成一片密林。树木枝繁叶茂,白飞飞和沈浪从山崖上掉下来,撞断了不少树枝,缓解了向下坠落的冲势,纵使这下,两人一摔下来,便都晕了过去。   沈浪跳下来时不像白飞飞受了伤,虽然掉了下来,却没有受重伤,只是晕了一会儿,便醒了。白飞飞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许是掉下来时脸上的面具被树枝刮到了,有些歪,露出小半张脸来。沈浪看着那小半张脸,尤其是尖尖的下巴,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人他一定在哪里见过。一边回想,手不自觉的抓住面具,轻轻摘下。   面具下那张略微苍白的美丽脸庞,让沈浪大吃一惊。在吃惊过后则是痛心和愤怒。竟然是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柔弱、温婉、楚楚可怜的面容面眼前这张苍白的脸重合在一起,沈浪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什么柔弱,什么孤女,全都是骗人的,可怜自己还傻傻的不自知,日日夜夜担心她的下落。沈浪也曾设想过他们重逢的场面,   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一种。   “咳咳……”晕迷的白飞飞慢慢醒过来,咳嗽几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她睁开眼睛向四下看了看,见沈浪面无更让坐在一边,手上拿着自己的面具,便什么都明白了。她想坐起来,但左腿稍微一用力,就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痛到没有知觉,十有□是断了。既然没办法起来,白飞飞索性就老老实实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浪。   白飞飞这么一动,沈浪到是回过神来。他上前轻轻扶起白飞飞,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从不退却的慵懒的笑容都不见了。沈浪看看白飞飞的腿,将鞋袜去掉,小腿青紫了一片,高高肿起,一看便知道很严重。沈浪捏了几下,白飞飞咬着牙,差点没疼得叫出来声。若是现在还有力气,她真想问问沈浪是不是因为自己骗了他,所以在公报私仇。   “骨头断了,需要接骨!”沈浪找了两根用来固定骨头用的树枝,然后为白飞飞接骨。断骨被接上的一瞬间,白飞飞忍不住闷哼一声,一脸仇大苦深的看着沈浪,这丫绝对是在公报私仇。太特么的疼了,疼得她都快哭出来了。接上骨头之后,沈浪又在林中找了几味草药,捣碎后敷在断腿处。看到白飞飞痛得五官扭曲,想发作又不敢的样子,忽然就觉得心情大好,知道被欺骗的那点阴霾,就像一天的云彩,风一吹便散了。   沈浪终于露出了白飞飞自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笑容:“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白飞飞很想动粗口,疼都疼过了,你特么的让我忍,忍个屁啊!但鉴于现在有求于人,她腿断了,有再高的武功都不好用,在离开崖底之前都得托沈浪照顾着,有求于人就不能不客气点。扯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好其实看起来只是更扭曲更狰狞的笑容:“沈大侠,我能忍痛,但不代表我不会痛,请你下手轻点,别下死手!”   听到白飞飞的话,沈浪一笑,也不反驳。他明白她的意思,让他别“公报私仇”。其实刚才他确实是故意的,被欺骗,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欺骗,纵使沈浪脾气再好,也会生气,下手不知不觉就重了些。不过现在想想,所谓的喜欢是自己一厢情愿,对她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想想过往,心中暗自自嘲,沈浪啊沈浪,枉你自负聪明,没想到你也有被人骗的一天。   沈浪在附近找了个山洞,说是山洞,不过就是山体凹进去了一块,勉强够两个人藏身。将白飞飞抱进山洞,沈浪又找了些水,喂白飞飞喝了些水。沈浪生了火,又采了些野果,打了   一只山鸡架在火上烤了。白飞飞身上有伤,吃得不多,只不过勉强硬撑着吃些东西,维持体力罢了。   虽然沈浪不像白飞飞伤得那么重,但从山崖上摔下来,手臂上却也留了几道擦伤。两个人身上的身服都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的,又沾了不少泥土,真是比乞丐还不如。看到沈浪手上的伤痕,白飞飞从怀中拿出一瓶金创药,扔给他:“给伤口擦点药吧,这可是我的独家秘药,效果很好的。”   沈浪捡起药瓶,向白飞飞一笑:“谢谢!”往伤口上撒好药粉,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想将伤口绑起来,但只有一只手却怎么也绑不好。   盯着他看了一会,白飞飞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见沈浪迟疑了一下,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断了腿,没有断手,包扎这点事还做得了。过来,我帮你包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沈浪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任由白飞飞包扎。直到现在,沈浪才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是那么陌生,明明他们在谷底小屋一同生活过,但对她的一切,他曾以为清清楚楚,但那只是个假象,事实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包扎好伤口,见沈浪一直盯着自己,白飞飞白他一眼:“看着我干吗?我脸上能看出银子来?是不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我很陌生,明明曾经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发现当初温顺的小绵羊一下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心里接受不了啊!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我知无不答,机会只有一次,好好珍惜!”   以前的白飞飞从来不会这么说话,这么咄咄逼人,沈浪叹息一声,不管怎么不愿承认,如今见到的这个白飞飞,才是真正的白飞飞。   “你到底是谁?”既然有提问的机会,沈浪自然不会错过。他想知道她是谁,是不是连名字都是骗他的。   “白飞飞!我就是白飞飞,至于来历,无可奉告。我想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混进朱府,我只能说,我和快活王有仇,当初混进朱府,本是想等快活王来朱府时暗杀他的,可是后来出了变故,有人暗中插手,朱富贵中了毒,我不得不跟着你到了谷底小屋。后来我有事情,不得不脱身,所以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这一番说词让沈浪有些哭笑不得,还好,名字是真的,总算不全是假的。见她说完了又接着问:“你说你和快活王有仇,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   “无可奉告!好了,现在你问完了,该我问了!”白飞飞向前蹭了蹭,让自己离沈浪进一点,“沈浪,   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中机关你跟进来,我掉山崖你也跟进来,你当你属猫的啊,有九条命怎么玩都玩不死是不是?还是说沈浪你的大侠病已经病入膏肓,救都没得救,只要看见个人有危险,不管对方认不认识,也不管是不是死有余辜你都能拼了命去救对方?你当你是西天如来佛祖还是观士音菩萨?世间这和多人佛祖都渡化不完,就凭你沈浪一条命你觉得你救得了几个,你能在鬼门关前走几回?就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你沈浪的这条命就得交待在救人上。”   “诶,照你这么说我跳下来救你难道还错了?行,下回你再有危险,我一定在旁边老老实实的看着,就算你被人用剑戳个十个八个窟窿,我都不会管你!”这丫头,怎么比朱七七还刁蛮,她以前装柔顺还真是装得好,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虽然听得出来她是关心自己,可是话说出来却全变了个味。   “没错,你跳下来就是错了!你没看见上面那八个人的阵法有多厉害吗?你一跳下来,就熊猫和百灵两个人,十有□被抓个活个的。若是你被抓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逃脱,到时候你带人下来救我不就行了。现在好,知道咱们掉下来的两个人不是被抓走就是被灭口了,想要离开这里,就只能等我伤好,自力更生离开这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在我伤好之前,恐怕咱们得过一段风餐露宿的日子。在这段日子里,就劳烦你沈大侠多多照顾喽!”   沈浪看着白飞飞脸上恶劣的笑容忽然就全身发寒,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会被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折腾死。不过刚才那番话确实有些道理,比起他们被困在山崖下,到是留在上面的熊猫和百灵现加危险。想到这,沈浪无意识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阵法,竟然这么厉害!”   “铁锁连环阵!”   “你怎么知道?”沈浪诧异的看着白飞飞。   白飞飞一眦牙,笑得万分邪恶:“因为这阵法是我亲自排演出来的!是专门为了活捉对手所创!”   “既然是你所创,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又用来对付你?难道你的手下出了叛徒?”沈浪更不解了。   叛徒?听到这两个字,白飞飞苦笑一声,是出了叛徒,只不过是在清理叛徒,叛徒是就她啊。知道这个阵法的只有幽灵宫的人,上次在客栈中截杀她的人,用的也是幽灵宫的秘制毒药自尽。但幽灵宫中绝不会有男人,难道是白静身边出了叛徒?但如果是白静身边出了叛徒,为什么要杀自己?她已   经叛出幽灵宫,按理说对那个叛徒完全没有威胁才对!   “飞飞,飞飞!”   沈浪的手在白飞飞眼前摇晃,刚回神来的白飞飞被吓了一跳,一把拍掉他的手:“叫我干吗?”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沈浪也不生气,他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只要不触及他那根敏感的大侠神经,不违反武林正义,不伤害别人,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他几乎都能容忍一切。不过但凡大侠,都喜欢管闲事,虽然白飞飞不反对管闲事,但这闲事若是管到自己头上,任谁也不会觉得痛快。以沈浪的个性,很可能就把闲事管到自己的头上。想到这种可能,白飞飞本来雪白的脸就无限向着包公的方向进化。   “没什么,我在叛徒的事,可能真的有人背叛了我,但我一时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目的,所以有点出神!”白飞飞的口气又恢复到那种淡淡的,连神情也变得冷淡起来,一瞬间,沈浪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在谷底小屋时,那个看透凡尘世事的女孩。   日头渐渐落下,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果然不见有人下来寻找他们。白飞飞和沈浪虽然都没有挑明了说,但心中都明白,熊猫和百灵十有□是出事了。沈浪望着燃起的篝火,表情凝重,看不出在想什么。白飞飞闭目养神,心思却不停的转着,她想到了很多事,却又理不出个头绪。看看沈浪的表情,他这个人啊,就是个圣父,谁有难要是不帮一把,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更何况熊猫是他朋友、兄弟,如今生死不知,他对陌生人都能舍命相救,更何况是熊猫。白飞飞想了想,对沈浪说道:“明天你就去找找出路吧,若是找到出路,你就先上去,你上去可以打听一下熊猫的情况,也可以叫人来救我,总比两个人都守在这里强。”沈浪没想到白飞飞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个方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也没有反驳,点头应了一声后,两个人就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作者有话要说:超级肥的一章!!! ☆、伤痕   第二天一早,白飞飞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她的断腿肿得不像样子,紫黑色的一片,再加上绿色的草药汗夜,看起来又可怕又恶心。沈浪用树叶折成漏斗状,打来溪水给她喂了些水,又采了不少野果子,烤了一只兔子放在一边,以防她肚子饿。白飞飞的头晕晕沉沉的,她想自己可能是有点发烧,沈浪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太清楚,只知道他要上去搬救兵,不管沈浪说什么,都点头哼哈的应付。等沈浪一起,白飞飞头一歪,便晕睡过去。   这山崖下有条小路能通往崖顶,只是崎岖难行。沈浪走了大半天,沿途又留下标记,以免回来时忘记了。回到欧阳别庄,果然熊猫和百灵都没有回来。   “沈大哥,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夜没回来?”朱七七昨晚等了沈浪一夜,到现都没睡,沈浪没回来,猫大哥和百灵也不见了,三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谁都能猜得到一定是出事了,朱七七想帮沈浪的忙,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沈浪哪有心情去猜朱七七的那些心思,看见小四和驴蛋,赶紧叫他们带上绳子和担架到山崖底下救人。朱七七不知道沈浪要做什么,又吵又闹,也要跟着,被沈浪给吼了回去,小泥巴在一旁劝了半天,总算劝住朱七七,让她老老实实的留在欧阳别庄。   回到山崖下的山洞内,白飞飞倚着石壁晕迷不醒,沈浪摸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赶忙让小四和驴蛋将白飞飞放在担架上。那条小路甚是崎岖,有些地方几乎就是直上直下的,一个人爬上去都费劲,更何况还抬着个大活人。为了防止白飞飞从担架上掉下来,沈浪只能把她绑到担架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个人才从崖底爬上,返回欧阳别庄。   朱七七这个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沈浪再回来时天都已经快黑了,她早就忘了沈浪吼她的事,一听到沈浪回来了,立即欢欢喜喜的跑去找他。谁知一进门,就看到沈浪把白飞飞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朱七七心里的一团火“唰”的一下被泼了盆凉水,一下子就熄灭了。总算她还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只是站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浪,满脸委屈。   “小泥巴,麻烦你给飞飞换身干净的衣服,小四,你去抓些药。”但凡武林中人,多少都会些医术,沈浪也不例外。他开了张方子交给小四,让他去抓药,自己则避了出去,让小泥巴给白飞飞换衣服,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朱七七一眼。   “沈大哥!”见沈浪忠于没什么可忙的,朱七七才出声提醒沈浪,自己还在这里。其实她更想问,白飞飞怎么会在这里?他跟白飞飞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朱七七也许头脑简单,也许天真无知,但女人的敏感却一点都不少,沈浪看白飞飞时矛盾的眼神,只一眼就让人知道,白飞飞在他眼里,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朱七七觉得心一阵阵的痛,有些埋怨白飞飞,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又有些埋怨沈浪,和她在一起不好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白飞飞,为什么要想着白飞飞?   听到朱七七的声音,沈浪才回过神来,他担心熊猫和百灵,有些心不在焉:“七七,有事吗?”   “那个……猫大哥和百灵怎么还没回来?”其实朱七七想问的是白飞飞,但犹豫半天,还是换了个话题,问起熊猫和百灵。   沈浪刚想说熊猫和百灵的事,忽然听见屋里的小泥巴一声惊叫:“啊——”沈浪和朱七七同时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事,一前一后返回屋内。沈浪推开门进去,小泥巴身子靠在桌子上,一手捂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的盯着床上的白飞飞。白飞飞侧身躺着,面朝里,背朝外,上身的衣服都已经脱了下来。忽然见到白飞飞□的模样,沈浪本能的想要扭头闪避,但马上他就发现小泥巴惊叫的原因了。白飞飞的背上伤疤纵横交错,新伤叠着旧伤,皮肉外翻,颜色或深或浅,形状狰狞可怖,由于伤痕太多,叠加在一起就形成一块块凹凸不平的肉块或肉瘤,整个后背竟没有一块好地方,与双臂雪白细嫩的皮肤开成鲜明的对比。   朱七七跟在沈浪身后进了屋,见沈浪盯着白飞飞看,心中就生气,正想骂一句“不要脸”,结果一不小心正看到白飞飞的后背,吓得尖叫着捂住眼睛躲在沈浪身后,再也不敢看一眼。   沈浪毕竟是男子,多有不便,安慰了小泥巴几句,好在过了一会儿小泥巴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的给白飞飞换了身干净衣服。衣服的是朱七七的,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白飞飞偏瘦,穿起来很宽松。   小四抓了药,煎成药汁,白飞飞一直晕迷不醒,沈浪用筷子撬开她的牙齿,硬给她喂了下去。折腾完这些,天早就黑了,沈浪让朱七七、小泥巴等人先去睡,自己留下来守着,不时用毛巾沾了冷水给白飞飞擦脸降温。后半夜白飞飞的烧才退下来,沈浪就着床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这次白飞飞醒得到挺早,她一动,沈浪也醒了。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定是守了一夜。白飞飞挣扎着想坐起来,沈浪赶忙将她扶起。一低头才发现衣服已经换过了,不是掉下山崖时穿的那一身。现在这身衣服是用最好的丝绸做的,华丽得很,闪耀着一种“我家很有钱很有钱”的光芒,大概是朱七七的衣服,只是自己穿着有点宽大。沈浪倒了杯水,喂白飞飞喝下。烧了一天一夜,喉咙都快冒烟了,这一杯水可解决了大问题。   “谁给我换的衣服?”白飞飞当然不会认为是沈浪给她换的,若大个宅子难道还找不出个丫鬟老妈之类的人?想想自己那一后背的疤,她也曾照着镜子看过,尽管铜镜模糊,但也能看出大概模样,自己看着都不寒而粟,一个没太见过血腥的女人,不吓晕过去才怪。   “是小泥巴!”沈浪的声音有点沈,想到白飞飞后背上的伤疤,显然不是一次两次造成的。是谁这么狠心,竟能对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他想到第一次见到白飞飞时她的眼睛,眼除了浓浓的化不开的忧愁,什么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她露出那种至伤至痛的眼神?   是朱七七的那个小丫鬟,说起来白飞飞还是挺喜欢那个女孩子的,至少比朱七七有脑子多了,她喜欢聪明人。想到这,自嘲的笑了一声:“可怜的孩子,一定被吓坏了吧!”   沈浪没有说话,这样的话题,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见沈浪毫不意外,白飞飞到是诧异了:“不会你也看到了吧!”见沈浪点头,白飞飞是真的吃惊了。虽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任何一个正派的男人都不会偷看女人换衣服,尤其这个人还是沈浪。白飞飞的眼神变得越发诡异,她实在无法想象沈浪会留在屋子里看她换衣服的样子。   一看白飞飞的眼神,沈浪就知道她想歪了,当即又好气又好笑:“是小泥巴吓得大声惊叫,我以为出了事才闯进来,结果就看到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那么重的伤,既然是男人,也未必受得了,对于一个女孩子,留下那样的伤痕,一定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痛。   “看到了我背上的伤!”白飞飞接了他的话,把内容说完,“你不用小心翼翼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这样说着,但目光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冰冷,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忧愁都不见了。如果真的过去了,就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相比这个目光,沈浪更喜欢刚才那个有些诡异的眼神,至少那还是一个活人的眼神。现在的白飞飞,更像一个活着的死人。   关于背上的伤,两个人都没有再提,沈浪命仆人熬了些粥,看着白飞飞吃了粥,又服了药。才准备离开,熊猫还没有消息,那群黑衣人也真够神秘的,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沈浪刚要出去,白飞飞开口叫住他:“你要去找熊猫和百灵?”   沈浪点头称是,白飞飞垂目微笑:“那你要去哪里找?知道那些黑衣人把他们带到哪了吗?”这两个问题一下把沈浪问住了,但正因为不知道,他才要去找。小泥巴虽然给白飞飞换了衣服,但她身上的物件都收在木盒中放在床头。白飞飞从里面翻出一块玉佩,扔给沈浪,“到孔宅,找黄惠云,就说我的吩咐,让她带人帮你找。打探消息,我的人比你在行。顺便再让她派个人过来,给我送几件换洗衣服,我总不能一直和朱姑娘抢衣服穿!”说完故意挑挑眉,一脸的俏皮。   难得见到白飞飞如此孩子气的模样,沈浪好心情的笑了笑,冲白飞飞扬了一下手里的玉佩:“飞飞,谢谢你!” ☆、无衣宫   沈浪回来的很快,跟着沈浪一声回来的,还有黄惠云以及两个女婢。两个女婢不仅带来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还带了许多治疗内外伤的药物。白飞飞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不仅积攒了许多金银,也收藏了不少珍稀药材,这回到是派上了用场。   “主人,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黄惠云查看了白飞飞的伤势,虽然已经听了沈浪说事情经过,可真看到白飞飞的伤,黄惠云觉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沈浪要办的事,你办了吗?”白飞飞躺在床上闭着眼,断腿的滋味可不好受,除了断腿,她身上还有内伤,除了这些伤痛,就是一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也是十分遭罪。   “我已经命人给八仙楼传了话,打探熊少侠和百灵姑娘的消息。那些黑衣人上次就在客栈伏击咱们,这次又派人来行刺宫主,属下实在想不出他们是哪方势力。按理说,现在最想对付主人的,就是快活王和幽灵宫的老夫人,但属下看着,这些黑衣人似乎不是这两方任何一方的人马。”黄惠云说到这里,看看白飞飞的脸色,见白飞飞猛的把眼睛睁开,吓得连忙闭嘴。   白飞飞没有看她,黄惠云所说的,她早就想到了,以快活王的性格,杀人只会明目张胆的杀,绝不会暗杀,而白静这方面,幽灵宫里没有男人,这一点就可以确定不是白静指使的。神秘的第三方人马要制她于死地,不,在客栈里还是想要杀了她,而在金不换的宅子里,则是想要活捉她。既然是活捉,那么必有所求,对方到底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想想自己身上最大的好处,无非就是八仙楼,和手下的这些人,如果对方是冲着这个来的,那可以肯定,黑衣人的首领,必然是她十分熟悉的人,而且和幽灵宫有关系,这个人,到底是谁?   “主人,你为什么要救那个百灵姑娘,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也不会伤成这个样子!”黄惠云有些埋怨白飞飞的鲁莽,自从跟了白飞飞之后,她就将白飞飞当成亲人。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一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主人,黄惠云当然向着白飞飞。   白飞飞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不满黄惠云的多嘴:“哼,我哪里救的是她,我救的是我自己。”   “救的是自己?主人,属下不明白。”   “虽然我已脱离了幽灵宫,但是带人攻打快活城的沅秋、环翠、莲碧、映荷都是我的人,你觉得快活王会放过我吗?还我,我叛出幽灵宫的事,至今江湖上还没有传开,只有幽灵宫的人和咱们的人知道,虽然这也和幽灵宫不与江湖上其他门派来往有关,但是未尝不是白静故意封锁消息,目的就是让快活王以为我还是幽灵宫的宫主,快活王要对付白静,我也跑不了。”   “那和救百灵姑娘有什么关系?”黄惠云还是有些不明白。   “白静和快活王都不想我好过,若是他们同时动手,你觉得我的胜算有多少?虽然他们不太可能联手,但是我可防着这个巧合。而且相比白静,快活王更可怕。我救百灵,是卖沈浪一个人情。沈浪这个人好打不平,又同情弱小,你觉得他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如果快活王要杀我,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哦——”黄惠云恍然大悟,“主人的意思是,沈浪会帮咱们对付快活王。可是,连主人都惧快活王三分,那沈浪能对付得了快活五吗?”   “沈浪的智谋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有智谋,有胆识,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和快活王为敌,那这个人一定是沈浪。就算他斗不过快活王也没关系,有他顶着,也省得我腹背受敌。总之笼络住沈浪,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早知道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就换个方式,不用这个苦肉计了。”想了想,白飞飞又觉得有些话要嘱咐黄惠云,“那些黑衣人既然是想抓我,那么想必他们抓了熊猫和百灵之后,很可能会联系我。这些日子我要留在欧阳别庄养病,孔宅的事就全权由你管理,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属下明白。属下带了两个女婢过来,就把她们留来照顾主人饮食起居,主人看如何?”虽然明知白飞飞不会气绝,但做为属下,只能提出意见,却不能代主人做出决定,这一点黄惠云很清楚。果然白飞飞点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同意留下这两个人。黄惠云又说了一些白飞飞不在时发生的琐事,便告退返回孔宅。   虽然欧阳别庄里也有仆人,但还是用自己人比较放心。沈浪一直在查找熊猫和百灵的下落,他治着山崖处的脚印,一直追到洛阳城里,便失去了线索。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既然线索是以城里断的,那么熊猫和百灵他们很可能还在城里。”看不过沈浪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出言相劝,“他们是为我而来的,不如就放出消息,说我重伤断腿,现居于欧阳别庄养伤。我相信,既然他们那么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我,那么收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再出现。”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沈浪一心想所有人好,以一个人的安危换另外两个人的安危这种事,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双方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到想看看对方是什么来路,到底为何要与我为难!”白飞飞向来说一不二,既做了决定,也不理会沈浪反对与否,当下吩咐人将黄惠云请来布置一番。既然要引对方上钩,自然要做万全的准备。令白飞飞没想到的是,黄惠云还带来了两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孟旭和韩暮雪。   “你们怎么来了?”孟旭来白飞飞不奇怪,但韩暮雪的到来真是让她诧异了,师父一向对她管得严,时时刻刻不忘把她改造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今怎么会放她出来?   “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就回山里的!”孟旭自从报了家仇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平日住在山里,靠打猎、种田、砍柴为生。话说起来,这几个师兄弟真正在混湖的只有白飞飞一个人,其他人都过着隐士生活,学了一身本事却都不愿意在江湖上走动,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态。   “舅舅嫌我在家里闹腾,就让孟师兄带我来你这里了!”韩暮雪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想想韩暮雪的性子,家里一定是鸡飞狗跳的,师父把她发配到自己这里,估计是对她重出江湖心有不满,于是就嫁祸于人了。韩暮雪虽然不管是师父的徒弟,却也是师父一手教出来的,整日里师兄师姐的称呼。既然人都来了,白飞飞总不能再把她赶回去。   因为断腿,不好移动,所以白飞飞一直留在欧阳别庄养伤。前几日黄惠云送来两个女婢,不过是一般的仆人,自然也不用和欧阳别庄的主人欧阳喜打什么招呼,但现在来的人是自己的师兄师妹,再不见礼可就说不过去了。白飞飞有伤在身不宜走动,就让沈浪介绍孟旭和韩暮雪认识。   孟旭和韩暮雪还带来有关黑衣人的消息,近日江湖上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名为无衣宫。无衣宫在各地都有分舵,规模相当庞大,没有数年的经营绝不会有这样的局面。能在不知不觉间建立规模如此之大的组织,且一点风声都不露,看来这个无衣宫主,也是一位能人啊!白飞飞又说了熊猫和百灵的事,孟旭知道无衣宫在洛阳的分舵,当下和沈浪决定晚上夜探无衣宫。   无衣宫在洛阳的分舵表面上是家酒庄,实际上别有洞天。无衣宫的资料,就连八仙楼收集到的都不多。他们行事风格又十分神秘狠辣,孟旭武功虽高,白飞飞却也为他捏一把汗。只恨自己现在不仅受伤,又断了腿,没办法助他一臂之力。白飞飞对几个师兄都很冷淡,当然,这是和他们闹腾的性情有关,唯有孟旭不同。四个师兄中孟旭最为稳重寡言,却也最得白飞飞关心。孟旭和沈浪夜探无衣宫分舵,白飞飞整整一夜没睡,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直到韩暮雪告诉她孟旭和沈浪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熊猫和百灵,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三师兄有没有受伤?”白飞飞不关心经过,结果都出来了,再探讨经过就毫无意义,她只担心自己在意的人有没有受伤,“我这里有不少上好的金创药,暮雪,你给三师兄送过去。”   韩暮雪看白飞飞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一声:“我的好姐姐,你那里最好的金创药还不是向师兄配的,向师兄配的药,有你的份自然也有孟师兄的份,你就别操那个心了,还是好好养伤吧!”韩暮雪这么一提醒,白飞飞也笑了出来,真是关心则乱,三师兄经常进山打猎,大师兄配的金创药属他得的多,哪里还用得着自己手里的这份。见白飞飞放下心来,韩暮雪赶忙劝她躺下睡一会。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她身上有伤,一夜未睡哪里还撑得住。   安抚好了白飞飞,韩暮雪就跑到前院去看孟旭。前厅里人还挺多的,除了孟旭还有沈浪、熊猫、百灵、朱七七、欧阳喜、小泥巴、驴蛋和小四,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一身锦袍,穿得像个富家公子,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无时无刻不在散放着勾引女人的光芒。长得到是人模狗样的,像是人们常说的花花公子,韩暮雪在心里给王怜花下了定义之后,只看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了。韩暮雪一向都是个刁钻的性子,除了孟旭谁都不理:“孟师兄,你可回来了,白姐姐担心了你一夜,你要是再不回来,恐怕她就要拖着断腿去找你了!”说完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孟旭。孟旭被她看得脸一红,想训斥几句,又觉得欲盖弥彰,便狠狠瞪了她一眼。韩暮雪吐吐舌头,到也不怕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到也罢了,沈浪和王怜花听到韩暮雪这番话,脸色不约而同的变了变,只是变色的原因各有不同,幸好屋中也无人注意到,一番心事,也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罢了。 ☆、真相   “你不是和我一起被快活王关在地牢里的那个女人吗?你怎么会在这?”朱七七少有的细心难得的发挥了出来,“就是你那个什么白姐姐抓了我,不仅囚禁我,还敢拔我的指甲!好啊,今天你姐姐不在这,找你算账也是一样的!”朱七七说着,就要冲韩暮雪扑过去。韩暮雪和白飞飞是一个师父教出来了,身上的功夫不说出类拔粹,也是一流的,怎么会怕朱七七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千金小姐。小泥巴一看小姐要发彪,连忙拦着朱七七,生怕她惹出事来,百灵也赶忙站出来帮忙拦着。   韩暮雪双臂交叠,围着朱七七转了两圈:“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你刚才说什么?要找我算账?我劝你还是消消气,算了吧!就凭你,还想找我算账,就是十个你加起来也办不到。你不要以为有沈浪、熊猫给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就算有他们给你撑腰也没用!”   “你!我要杀了你!”朱七七猛的推开一直拦着她的小泥巴和百灵,向着韩暮雪就冲过来。韩暮雪一闪身便躲开了,朱七七第一次扑空,又向韩暮雪抓去,两个人一个抓一个躲,韩暮雪身子非常灵活,一会躲在沈浪身后,一会躲在熊猫身后,一会又躲在百灵身后,拿这些人当盾牌,挡着朱七七。   “抓不着,抓不着!哼,你就这么点本事啊,说那么多大话,还以为你有多少本事呢!”韩暮雪一边说一边冲朱七七做个鬼脸。   现在毕竟是在欧阳别庄,闹得太大了主人脸面上不好看。孟旭板起脸厉声喝止:“暮雪,别闹了,别再戏弄朱姑娘,快向朱姑娘道歉!”孟旭这个人平时总板着脸,看起来似乎很可怕,但在四个师兄中,属孟旭的为人最老实忠厚,最好说话。韩暮雪从小在四个师兄的照看下长大,对他们了解甚深,怎么会怕他,只当孟旭的话是耳旁边。   孟旭管着韩暮雪,沈浪也赶忙拦着朱七七:“七七,不要再闹了,韩姑娘远来是客,你太无理了!”   沈浪的话对朱七七来说就是圣旨,他一出声,朱七七就立即停了下来:“沈大哥,她欺负我,你不但不帮我出气,还帮她!”沈浪被朱七七的大嗓门吵得头疼,他很想告诉朱七七,她口中所谓的欺负基本上都是自找的,可是这话就算说了,估计朱七七也听不进去。朱七七总是这样,不管什么事,从来不考虑别人,也不听别人的解释,次数多了,沈浪也懒得和她解释,只求她不要再胡闹就行了。沈浪与仁义山庄和朱富贵有旧,又答应过朱富贵要照顾他女儿,虽然对朱七七一次次惹出烂摊子早就不耐烦,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朱爷,还是要忠君之事,不能丢下朱七七不管。因此只能一次次耐着性子,给朱七七收拾烂摊子。   “哟哟哟,靠山都不帮你了,朱大小姐,你要怎么办啊?”就算孙老头就算再怎么不待见这个外甥女,但他也是韩暮雪的舅舅,自家关起门来教训孩子和被外人欺负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所以韩暮雪也算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在外头有舅舅、四个师兄和白飞飞罩着她,一向都是横着走,何曾怕过谁?连快活王的东西她都敢去偷,更何况戏弄朱七七。   孟旭狠不下心来教训韩暮雪,但又不能看着她无法无天,只能吓唬她:“暮雪,不要再闹了,你要是再胡闹,我就告诉飞飞,让她来制你!”果然,一提白飞飞的名字,韩暮雪的气焰立即消了许多,翻个白眼,不说话了。   “飞飞?这事跟白飞飞什么关系啊?”朱七七有些不明白,怎么扯上白飞飞了。   韩暮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笨蛋,白飞飞就是我白姐姐啊!”   朱七七总算还不太笨,想想沈浪明明是去追那个面具女,最后却把消失已久白飞飞带了回来,再加上韩暮雪的说明:“好啊,原来白飞飞就是抓走我的人!沈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说呀!她那么对我,把的囚禁起来,还拨了我的指甲,好啊,你就看着她欺负我,还把她带回来!沈浪,你明知道她不是好人你还帮她……”   “喂喂喂!”韩暮雪一听就炸了毛,“你说谁不是好人啊?你才不是好人呢!我白姐姐,又温柔又善良又美貌,比你这刁蛮不讲理的千金大小姐强多了。别说是沈浪,如果换作是我,我也帮她不帮你!”   “你,你们……”朱七七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沈浪,希望沈浪能替她说句话。可惜他们俩人的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沈浪明显没明白她的意思。   “七七,这事情很复杂,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不要再胡闹了。”沈浪又是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自从他认识朱七七以来,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好啊,你觉得我是在胡闹是不是?那我走,以后就再也没人在你面前胡闹了,你就守着你的白飞飞吧!”朱七七说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出欧阳别庄。   韩暮雪向外探探头,看着朱七七的背影消失:“哟,被说了这么两句就受不了,孩子心理素质真差!”孟旭轻拍了一下韩暮雪的头,用眼神警告她不要火上浇油,否责就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白飞飞,让白飞飞来收拾她。   沈浪赶忙去追朱七七,这个朱大小姐比快活王还难对付。不过才一转眼的工夫,朱七七就跑得不见人影。为了黑衣人的事情,沈浪已经忙得有点焦头烂额了,朱七七又闹出这件事来,沈浪真的觉得自己快忙晕头了。   白飞飞现在寸步都离不开床,听着韩暮雪讲述她如何戏弄朱七七的事情。韩暮雪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白姐姐,你不知道那个朱七七有多蠢,怎么都抓不到我。”   “行了!”白飞飞沉吟一会儿,“暮雪,这里毕竟是欧阳别庄,别太张扬了。还有,没事别去招惹那个朱七七。那个朱七七简直就是个扫把星,不管她在哪,都能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别跟着她瞎胡闹,如果你不听话,当心我把你送回师父那里,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又不是我要胡闹的,是她蛮不讲理……”   “好啦,一会你叫三师兄过来一下,还有,你们不要留在欧阳别庄,去孔宅住。我不在那里,很多事都交给黄惠云,我还是不太放心,让三师兄帮我盯着点。孔宅里收着不少新奇玩意,回头让黄惠云找出来给你看看,喜欢什么随便拿去用就是了。”白飞飞知道韩暮雪喜欢新奇玩物,虽然平时对是对她摆冷脸,但在白飞飞心中,还是很疼师父这个外甥女的,也这是韩暮雪虽然怕她,却依然和她很亲近的原因。   韩暮雪乖乖的去打孟旭,孟旭的个子很高,进门时总是下意识的低头。白飞飞还记得以前有几次,看到孟旭不小心头撞在门楣上,总觉得很好笑。现在想想,竟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三师兄,你们是怎么把熊猫和百灵救出来的?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太过容易了。”白飞飞也不卖关子,直接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也觉得很奇怪,等我们到达无衣宫分舵时,那里竟空无一人,而且就连地牢的大门都敞开着,仿佛就是把人质白送给我们一样!”当时他和沈浪还以为有诈,结果直到把人带出无衣宫分舵的大门,竟连个人影都不见。   “什么?空无一人?他们玩空城计呐?”韩暮雪不管那些,往深里追究问题是白飞飞的活,她只负责有什么说什么,还不要想那么复杂呢!   这下白飞飞彻底蒙了,完全弄不清无衣宫玩的什么把戏,以前两次的交锋来看,这无衣宫绝对是敌非友,但这次的举动太奇怪了,把白飞飞的思路扰乱了。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对白飞飞来说十分不利,不如就来个以一静制一动,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她只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三师兄,既然你这次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心无力,不如师兄就留下来帮帮我吧!”本着资源绝对不能浪费的原则,白飞飞不打算放孟旭回去过打猎砍柴种地的太平小日子。孟旭是个忠厚的人,当年他艺满下山报仇,多亏了白飞飞给他提供了情报。如今白飞飞有难,就算不开这个口,他也是打算留下来的,因此一口答应。   孟旭带着韩暮雪住在孔宅,一方面帮着白飞飞处理事务,另一方面则暗中打探有关无衣宫的消息。这无衣宫的宫主还真是神秘,虽然无衣宫是江湖上新兴起的帮派,但其规模却足以让许多成名已久的帮派望洋兴叹。但即使这么大的声势,江湖中人对无衣宫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却一无所知,就连个地分舵主的资料都少得可怜。洛阳的分舵事后孟旭又去了一次,依旧是空无一人,就连明面上的店铺生意都已歇业。看样子,无衣宫的人似乎想放弃这个分舵了。    ☆、夜袭   欧阳喜号称是“赛孟尝”,最喜欢结交朋友,江湖人也愿意给欧阳喜几分面子,不仅是因为他有钱,还因为他视金钱如粪土,为朋友两胁插刀,没有人会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结交,也没有人会愿意无缘无故和这样的人作对,因为不管是谁都会有江湖救急的时候,而欧阳喜,绝对会在需要救急的时候鼎力相助。   白飞飞在欧阳别庄休养,江湖上突然出现一个无衣宫,白飞飞总觉得这个无衣宫宫主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对自己了若执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一张硕大的网正向自己扑来,却无处可逃。两个伺候白飞飞的女婢以前没见过这位主子,只听主事的姐姐说主人向来严厉,要她们小心伺候,不要出错。两个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对这位曾经执掌幽灵宫的年轻女子既好奇又崇拜,有幸被主事的姐姐选来伺候主人,心中都觉得庆幸无比,若是能得主人欢心,指点武功,那么以后说不定会被委以重任。听说几位主事的姐姐都曾得主人指点武功,所以这几位姐姐的功夫是她们所有人里最好的,还能经常得主人吩咐外出办事,在江湖上行走。两个女孩子想起主事姐姐平日里的气派,都不禁心生羡慕,只盼着自己也能得了白飞飞的青眼,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两个女婢站在门外,孟旭带着韩暮雪坐在床前,黄惠云站在一边等着白飞飞吩咐。白飞飞想引无衣宫的人出来,本来这事是要与沈浪商量的,可是朱七七不见了,沈浪与朱家关系非浅,朱七七失踪,他自觉难向朱富贵交待,这几天急着到处找朱七七。沈浪帮不上忙,白飞飞只能把自己的人手调到欧阳别庄安排布属。这样也好,自己的人,用得放心。   吩咐黄惠云调些好手过来,几次交手,白飞飞已深知无衣宫的人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她可不敢小看他们。对待敌人就要全力以赴,尤其是这种强敌,若是一时大意,只怕就会万劫不复。黄惠云记下白飞飞的吩咐,答应一声便回了孔宅去调派人手,孟旭和韩暮雪则留了下来。没有外人在,韩暮雪又恢复了活泼的性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抱着白飞飞的手臂撒娇:“白姐姐,你都布属好了,那我干什么啊?你平时对我那么好,现在有事情,你不能让我闲着啊!”   白飞飞好笑的瞪了韩暮雪一眼,她的性子她还不明白嘛,就是个爱凑热闹的,胆子到是够大,天不怕地不怕,本事也不错,可惜就是性子太野,心黑手狠,做事不留余地,有她在,到是不用担事情不会闹大。食指用力点了一下韩暮雪的额头:“你啊,是不是听说无衣宫的人厉害,所以就变着法的想和人家交交手啊?”韩暮雪到不算是个武痴,但习武之人遇到高手,总想讨教一招半势的,尤其是像韩暮雪这种平时都喜欢逞强斗胜的人。以她的功夫,白飞飞到不认为她一定会输,只是她是师傅的外甥女,若是有个好歹,白飞飞没法子和师傅交待。以防万一,白飞飞不打算让她插手这件事。   “你气跑了朱七七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孔宅,哪里也不许去,要是让我知道你又调皮捣乱,立即让三师兄把你送回师傅那里,让师傅看着你!我想师傅很乐意给你请个女红师傅,让你好好学学针线活,师姑的绣活可是极好的。”白飞飞口中的师姑就是孙老头的妹妹,也就是韩暮雪的母亲。果然白飞飞掐中了韩暮雪的七寸,一听要把她送回母亲舅舅身边,立即垮了一张小脸,不敢再跟白飞飞撒娇耍赖了。   白飞飞都按排妥当,孟旭带着韩暮雪回孔宅。一路上韩暮雪欲言又止,她知道四个师兄里白飞飞最敬重的就是孟旭,虽然表面的是孟旭对白飞飞多有维护,言听计从,但实际上,孟旭说的话在白飞飞面前,有时候比自己的舅父都有份量。虽然不能说通白飞飞,但是可以在孟师兄这里下手,只要孟师兄肯给她说两句好话,不怕白姐姐不会改变心意。听阿香说这个无衣宫的人个个身手都不弱,还差点让白姐姐吃了亏,她到要看看对方是什么狠角色,竟然能让白姐姐如此头疼。   “你不要白费心思了!”还没等韩暮雪说话,孟旭就已猜出她的心思,这个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唯恐天下不乱,难怪师傅会嫌她太闹腾,让自己把她带出来,让白飞飞管着她。师傅这招祸水东引,实在是妙啊!   被孟旭一话揭穿了心思,韩暮雪脸上一红,不过她可不会就这么放弃:“孟师兄,人家没什么心思啊,不就是想给白姐姐帮帮忙嘛!你看现在白姐姐受了伤,白姐姐平时那么疼我,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孟旭好笑,这个韩暮雪还不死心:“你知道,我是不会违背飞飞的意思的。飞飞向来心中有丘壑,她既然都已布属好了,那我们按她的安排行事就好。至于你,你只要袖手旁观,就是对飞飞最大的帮助了!不要妄想我会为你说话,如果你再不肯安份,不用等飞飞把你送回去,我就先让师傅把你接回去。”说完孟旭也不理韩暮雪抱着刀走在前面。   韩暮雪沮丧着一张脸,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孟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赶忙跑了两步,追上孟旭。孟旭这个人平时不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必定是说一不二,他既然说不会违背白飞飞的意思,那就一定会遵守诺言。想让孟旭改变主意,韩暮雪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求白飞飞改变主意,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夜,欧阳别庄寂静无声,就连守夜的下人都歪在屋子里眯着眼睡觉。四道黑影从房顶飞身飘落在白飞飞所住的小院中,声息皆无,可见四个人的轻功都相当的高明。这个院落位于欧阳宅的西北角,临近花园,最是安静不过。四个人的到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大概四人对他们的身手相当自信,从房顶飘落院内,只是微微看了一下周围,便不再留意四周的情况。四人对视一眼,一眼头,其中一要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薄刃匕首,插进正房的门缝之中,小心亦亦的把门里面的门栓拨掉,然后缓缓推开门,四人鱼贯而入。   藕荷色的丝绸帐子绣着出水芙蓉,松松散散的垂落下来,挡住了拔步床内熟睡的身影,四个黑衣人中领头的那人一手高高举起匕首,另一只手一把掀开幔帐,紧接着举在空中的匕首就狠狠的刺了下去。黑衣人连刺了几下,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借着月色可能看被匕首刺坏的棉被露了雪白的棉絮,却没有一点血色。黑衣人连忙扯开被子,里面哪里有半点人影,只有一只被匕首刺得稀烂的枕头歪歪斜斜的倒在床上。   “不好,我们上当了!”领头的黑衣人低低的怒吼了一声,立即向身后的三人一摆手,示意他们赶快撤。那三个黑衣人心领神会,转身就向外奔去。   “几位,既然来了,为何又匆匆而去啊!”随着这句低沉的女声,白飞飞坐在木制的轮椅上出现在院落里,正堵住四个黑衣人的去路。孟旭站在她身后,推着轮椅。十几个身穿白衣的婢女个个手持长剑,成扇面行排开,对四个黑衣人隐隐的成了包围之式。   白飞飞看着四个黑衣人冷笑一声:“贵主人还真是对飞飞关心得很,如今飞飞身受重伤,已如同废人,贵主人还念念不忘,深夜派人前来探访,飞飞真是不胜感激。四位,何不露出真面目,让飞飞一睹真容可好?”   小院里依旧静寂无声,尽管这个不大的小院落里,站着十多个人,却连一丝稍微大一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四个黑衣人明白眼前的形势,今天晚上他们四个人是一个都没别想活着回去了。四个人一低头,就想咬碎嘴里的毒药丸。孟旭早就被白飞飞叮嘱过,一直防着这些人自尽,一见这四个人眼神有异,飞身上前点了其中两人的穴道,再想点另外两人的穴道,却还是晚了一步,另两个人都已中毒身亡。白飞飞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尸,虽然没有把四个人全部活捉,但有两个活口,也不错了。冲站在她身后的婢女挥了挥手,这些婢女立即拖走了地上的尸体,顺便把那两个活口也带走了。天上的明月皎洁依旧,天空静谧依旧,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景,谁也不会想到,就在刚刚,两条人命消失在这样月白如洗的夜色里。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归来! ☆、放长线,钓大鱼   幽灵宫的规矩,绝对不允许背叛。每个幽灵宫的宫女都在嘴里藏了毒药,任务一旦失败就咬破蜡丸服毒自尽,极少有被人活捉的时候。即便被人活捉了,也绝不会招供。若是不招,最多就是个死,若是招了,白静有的事办法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些黑衣人和幽灵宫的宫女如出一折,白飞飞没指望能在那两个被活捉的人身上问出什么话来,只是叫人将他们关在孔宅的地牢里,看住了不许他们自尽便是了,其他的竟是一概不问。   朱七七失踪了,当白飞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假装关心了一下,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她不是沈浪,对这位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时刻看着她,朱七七的事情,自有沈浪去头疼,而她要关心的,就是找出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者。抓住了两个黑衣人,到是让韩暮雪找到了好玩的玩具,每日里总是要用各种样的法子把那两个黑衣人捉弄一遍,这到是让白飞飞难得的得了清闲,不用再被这个玩劣的师妹缠着。   之前白飞飞身受重伤,生怕那些黑衣人趁她重伤之时前来暗算,自己手下的那些人,功夫是不差,但比起那些黑衣人,却还是差上许多,所以她故意留在欧阳别庄中,寻求沈浪的庇护。现在孟旭来了,以孟旭的武功,自然护得了她周全,再加上抓了两个黑衣人,所以便搬回孔宅。沈浪和朱家及仁义关系非浅,纵使他什么都不说,白飞飞也看得出来,如果仅仅是侠义心情,一个人也不会为别人的事付出如此之多。沈浪为了朱家和仁义山庄的事,不仅是连命都不要了,他是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外人,这只能说明沈浪和朱家,和仁义山庄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特殊关系。想想朱家和快活王的那笔乱账,白飞飞只觉得这关系真是斩不断理还乱。快活王是白飞飞的仇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朱家和快活王这团乱麻一样的关系,白飞飞实在不想插上一脚,没得吃不到肉还惹得一身腥。   一回到孔宅,白飞飞就接到了几个消息,朱七七那天一气之下离开欧阳别庄,就遇到了如意,如意带人追杀朱七七,却被快活王救走了。以前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无衣宫这个门派,可是最近,无衣宫的人却屡屡动作,竟是毫不顾及,大有由暗转明之势。还有就是无衣宫的人和王怜花有过接触。王怜花是谁?是云梦仙子和快活王的儿子,也是这世上最恨快活王的人之一,无衣宫找上王怜花,难道是要对付快活王?可是他们和快活王有什么仇恨,非要对付他呢?白飞飞想得有些头疼,要说起快活王来,他的仇家还真不少,若说无衣宫主是快活王的死对头,完全有这个可能。虽然幽灵宫重创了快活城,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快活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但只要快活王这个人还活着,无衣宫想对付快活王,那就不是容易的事。   白飞飞断了双腿,虽然伤势愈合得不错,但到底是行动不便,同时也愈加后悔当初不该为了让沈浪生出愧疚之心而使这让自己受罪的苦肉计。如今一个无衣宫处处给她添乱,偏偏一点头绪也没有,既然无衣宫和幽灵宫有如此之多的相似之处,那么不如从幽灵宫这边下手,说不定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想着如意还留在幽灵宫,这个丫头虽然不是完全忠于自己,却也有几分真心,她一向与自己身边的环翠关系好,白飞飞便吩咐环翠带人去查幽灵宫,看看幽灵宫和无衣宫到底有什么关系。她执掌幽灵宫多年,没想到白静竟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藏住这么大的秘密,看来平时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了。   和如意比起来,环翠实在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虽然这个“单纯”只是相对而言。白飞飞并不讨厌如意,都说忠仆不侍二主,但如意在白静和白飞飞这间都能当得起忠仆二字,就这一点而言,如意实在比环翠这个单纯的小姑娘强太多,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白飞飞才更加信任环翠,尽管就办事能力而言,她更倚重如意。   “属下参见宫主!”环翠很快就带着如意到了孔宅,自从离开幽灵宫后,这还是白飞飞第一次见到如意。虽然白飞飞叛宫,白静已经下令将她逐出幽灵宫,但如意再见到昔旧主,神色却与从前无异,依旧对白飞飞口称“宫主”。白飞飞坐在木制的轮椅上不动生色的打量如意,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虽然也不错,各有千秋,但论起沉着稳重来,还是要属如意为最。   “我已经离开幽灵宫,再也不是幽灵宫的宫主了,让环翠请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你帮忙,希望你看在咱们旧识一场的份上,能帮我一帮!”如意这个人比环翠看得明白,虽然这并不能说明她不重感情,可是面对如意,白飞飞本能的不敢和如意赌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她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收起了上位者命令式有语气,带了一点邀请的意味。   “在属下心目中,宫主,永过都是宫主!”如意说得很诚恳,或者说她这个人一直都很诚恳,白飞飞不怀疑她这句话里的诚意,心里那一点点的担心,也放了下来。   “最近江湖上新出来无衣宫,他们的武宫路数,所用的毒药,行事手法都和幽灵宫相差无已,可是幽灵宫中并无男人,我想知道无衣宫和幽灵宫之间有关系!”白飞飞没有直接问白静是不是偷偷的又建立了无衣宫这样一个组织,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白静不太可能这么做,但事实又证明无衣宫和幽灵宫关系非浅,白飞飞只觉得这一团乱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无衣宫最近在江湖上频繁动作,幽灵宫早就收到了他们的消息。这个门派如同雨后春笋,凭空出现在江湖上,并且以另人无法想像的速度迅速壮大,隐隐有称霸江湖之势。自从白飞飞带人叛离幽灵宫,如意就成为年轻一辈中白静最为倚重的人。她常在江湖上行走,替白静办事,自然听说过无衣宫的种种事迹。乍一听无衣宫竟然跟幽灵宫有关系,不禁一愣,她从小在幽灵宫长大,幽灵宫中从来没有男人,这一点绝无怀疑。无衣宫中不能说全部都是男人,但可以肯定大部分都是男人,白静因情伤对快活王恨之入骨,连带着对所有男人都持有偏见。以白静的脾气,怎么可能允许幽灵宫里有男人。但无衣宫的行事风格又与幽灵宫十分相似,这事真是奇怪。   “宫主,老夫人绝不会允许幽灵宫里有男人出现,这事古怪得很,只怕另有详情。”如意一时也想不到头绪,只能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白飞飞看如意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且以她对白静的了解,也完全相信如意的判断:“这事确实古怪,我也弄不清楚无衣宫到底是什么来路。幽灵宫那边我想请你帮我盯着,看看能不能在那边查出一些线索。”虽然白飞飞嘴里用了一个“请”字,但语气中却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命令的意味。好在如意跟在白飞飞手下办事多年,早就习惯了宫主说一不二的行事风格,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若是白飞飞真跟她客气起来,只怕如意还会不习惯。   “是,宫主放心,属下定会细细查探。”见白飞飞再没什么吩咐,如意告退。不管是对白静来说,还是对白飞飞来说,如意都堪称是个忠仆,虽然白静和白飞飞多有不合,但不管是哪个主子吩咐的事情,如意都会尽心尽力的去办。她在二人之间找到了一个准确的平衡点,不管她替谁做事,对方都不会觉得如意背叛了自己。从这一点来说,就连白飞飞也不得不佩服如意确实是个能人。白飞飞望着如意的背景,她发现,就算如意在效忠她的同时也对白静忠心,可她却没办法像对一个普通的背叛者那样对如意,因为从始至忠,她都不觉得如意有背叛过她。    ☆、美人千重面   “唉呀,王兄,这回你可一定要帮帮我!”身材胖胖的金不换举着一只肥胖的手,连哭带喊,那副模样好不凄惨,“王兄,你毒术高超,可一定要帮小弟解了这毒,小弟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你的!”这金不换虽身为快活城四使之一的财使,在江湖上提到快活城的四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借着快活王的身价,四使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就连那些立派数十年上百年的名门大派,提起快活城的四使来也要给几分颜面,可偏偏这金不换,却是个十足的小人,如今他有求于王怜花,还哪管什么身份脸面,只恨不得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王怜花帮他解了这身上的奇毒。   金不换这副毫无骨气的样子令王怜花一阵腻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虽然王怜花从不自认为是个君子,可就他这个自认是真小人的小人,也不得不承认跟金不换比脸皮厚卑鄙无耻,他也得甘拜下风。金不换这个人他留着还有用,所以尽管心理厌烦,还不得不帮他。王怜花微微促了促眉头,现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尽管王怜花依旧身着锦袍,头带金冠,一副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模样,可是脸色却前所未有的憔悴。怒则遍体生寒,动情则身如火烧,被那个疯婆子打了一掌,王怜花本以为没什么事,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一动怒,便如身置寒冰之中,甚至眉毛和发稍都会结上一层寒霜,而每当动情之时,便全身发热,哪怕身子浸在冷水中,也无法排解内脏犹如火烧般的灼热感。若是还不明白自己着了那疯婆子的道,那王怜花也就枉称智计超群了。这些天来,他和云梦仙子想尽了办法,却一点进展也没有,王怜花这才知道那疯婆子的掌法有多厉害,中掌之初不会感到任何异样,可随着一次次寒冷交替发作,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若是不早日解了这掌发,迟早有一天会气虚而亡。王怜花不得不承认,白静的这一手,玩得够漂亮,也够阴狠歹毒。   茶,是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此时的茶冲得不浓不淡,冷热适中,正适合品茶。王怜花端坐在太师椅上稳稳当当的端起天地人三才盖碗茶杯,官窑烧的上青花瓷,杯盖一碰杯身,发出一声极轻的声音,竟是格外的好听。王怜花捏着盖碗将漂在水上的茶叶抚了抚,抿了一口浅绿色的茶汤,茶很香,可惜,金不换一声接一声的哭求,把这茶韵茶香破坏殆尽。王怜花的眉头不禁又紧皱了皱,看着跪在他脚边的金不换露出一个冷笑,嘴上却说得十分亲热:“金兄,快起来快起来,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可能不帮你呢!”一边说着,一边把金不换拉了起来,顺便将手指搭在金不换的脉搏上替他切脉。据金不换说,他中了幽灵宫主白飞飞所下的奇毒断筋腐骨丸。云梦仙子王云梦善于使毒,在江湖上提起云梦仙子,哪怕是惯于杀人放火的猛汉,也不禁要打个哆嗦,不仅因为云梦仙子使毒的功夫奇高,更因为她心狠手辣,落在她的手上就没想再活着。王怜花自幼得母亲教导,这使毒的本事大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他自幼就聪慧过人,成年后更是能文能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因此听金不换说他身中奇毒,天下间除了那下毒的幽灵宫主白飞飞之外就无人能解,心中甚是不愤,替金不换解毒,一来是他有意拉扰金不换,二来也是想要和这个幽灵宫主白飞飞较量一番,让那白飞飞知道知道什么叫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别的不敢说,在这使毒下,却是没有人能超过他们母子的。   金不换知道王怜花在替自己号脉,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也不敢再哭哭涕涕,生怕打扰了王怜花,让他号错了脉。这脉初看起来,与常人毫无异样,可是细细的感觉,却又不一样,隐隐的竟有一股阴鸷之气。这脉实在古怪得紧,王怜花自认生平所学,也算是见多识广,竟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脉。看来这毒真如幽灵宫主白飞飞所说,天下间除了她,再无人能解此毒。一想到这种可能,再想想初识想要压白飞飞一头的想法,王怜花心中立即升起一股怒火,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如置冰窟一般寒冷,赶忙收敛心神,压下心头的怒气,又不想让金不换看出异样,强忍着身上的冷意冲金不换一笑:“金兄,这毒果然有些古怪,小弟一时也无法解此毒,不如给小弟一些时日,研究研究,然后再给金兄答复,如何?”   听王怜花如此一说,金不换不禁有些失望,可眼下除了王怜花,他又找不到别人,白飞飞早就不知道消息,不然他也不会求到王怜花的头上。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金不换不敢对王怜花摆脸色,只得赔笑答应,然后回去等王怜花的消息。金不换前脚刚走,黑蛇立即抱着床厚厚的棉被给王怜花围在身上。再看王怜花的眉毛、鬓角竟已挂上了一层寒霜,三伏天正热的时候,王怜花裹着厚实的棉被竟然还冷得全身发抖,黑蛇忙又命人取来火盆生上:“少爷,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哼,难道我不知道吗?只是这掌是白静打的,能解了这掌力的,恐怕也只有白静,以她的脾气,你觉得她会替我治伤?只怕恨不得我立即就死了,以解她心头之恨吧!”王怜花冷哼一声,黑蛇对他很忠心,办事也算稳当,就是人笨了一点,很多事想不透。罢了,这世上像他王怜花这盘聪颖过人能文能武的,只怕除了他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这么想着,王怜花心底竟有些隐隐的得意,这一得意,似乎身上的冷意也退了些许。   冷意退去些许,王怜花略松了松裹在身上的棉被,闭着眼睛思考金不换说的那个白飞飞——继白静之后成为幽灵宫宫主的女人。白飞飞、白静,白静、白飞飞……王怜花仔细思考这两个名字,在孔宅绑架他的面具女人,在朱府做丫鬟的苦命女白飞飞,白静的养女,一个女人竟有如此之多的身份,枉他王怜花还号称千面公子,这个白飞飞即使没有千面,怕是比起他来也不差什么。只是在孔宅里白飞飞的表现,只怕她和白静的关系并不好,以白静的脾气,一个不听话的养女,怎么还能把幽灵宫交给白飞飞掌管呢?恐怕白飞飞早就和白静闹翻了吧,只是金不换这个蠢货还以为白飞飞依旧是幽灵宫的宫主。王怜花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金不换身上的毒,他的内伤,恐怕都要着落在这个有着多重身份、多重面具的白飞飞身上。只可惜她不是白静的亲生女儿,否则他王怜花就要多一个姐姐了。多一个姐姐,这感觉还是赖。   孔宅还是那个孔宅,朱漆的大门平日里总是紧闭着,不时有附近的百姓探头探脑,对着这座深宅大院指指点点,猜测着这座大宅院的新主人到是谁,平日里总也看不到有人进出,莫不是住在这里的是狐妖鬼魅之类的异物?黑蛇躲在一个胡同里,盯着孔宅紧闭的朱漆门,他在这里已半日有余,却不见有人出来,更不见有人进去,若不是确定他家公子想要找的人就住在这个宅院里,他都以为这就是一座没人居住的空宅院了。明明里面住了不下数十人,可是整个宅院却如同空无一人的鬼屋一般,处处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就连门前那对威风凛凛的石头狮子,都从里到外的透着股邪气。   黑蛇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丝毫不动的朱漆大门,冷不妨肩头被人拍了一下。黑蛇猛一回头,手不自觉的摸向宝剑的剑把,没想回站在他身后的正是穿着一身红缎锦袍的王怜花。王怜花手中的白纸折扇以湘妃竹为骨,白纸扇面上画着貂蝉拜月,还题着几句诗。如是对王怜花稍有些了解,就会发现扇面上的诗和美人,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公子……”黑蛇刚想报告一下自己盯了一上午的结果,却见王怜花将纸扇一摆,示意他不要说话,黑蛇立即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公子足智多谋,大概他要说的,公子也都猜到了。   黑蛇想的没错,这孔宅里的人深居简出,王怜花早就猜到黑蛇注定什么都查不到。既然山不来就我,那么我就来就山,王怜花冷笑一声,“唰”的一下打开纸扇,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轻摇纸扇,一派玉树临风的风流公子模样,引得几个路过的姑娘顿时羞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王怜花,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富家公子,真是长得一副好模样。以王怜花的功夫,自然不会连几个小姑娘的目光都没发现,只是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负,吸引女人的目光也觉得理所当然,所以不仅不觉尴尬,心里反到有些自得。不过王怜花一向都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所以被几个姑娘青睐,到也不会因此而失了分寸。不理会那些女人的目光,王怜花自顾自的向前走了几步,出了黑蛇藏身的胡同:“黑蛇,走,本公子带你去会会白姑娘!”    ☆、寻常与不寻常   “少爷,真的要进去吗?”   站在孔宅的门前,黑蛇有些犹豫,虽然少爷的话他不能不听,可是住在里面的那个女人可是个硬点子,十分不好对付,少爷进去容易,万一再像上次一样着了那女人的道,可如何是好?黑蛇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忠心,时时刻刻都把王怜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若不是冲着这一点,以王怜花的心智,定不会允许身边跟着这么一位才不出众貌不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蠢笨的属下跟在身边的。   见黑蛇磨磨蹭蹭,王怜花有些不奈烦,脸色微微变冷,心生不满,但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生怕寒意发作,连忙控制心神,立即恢复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黑蛇跟在王怜花身边多年,对少爷的性子不说了若指掌,十几年下来,总是了解一二的。见王怜花面露不快,就明白少爷这是心意已定,牛头九都拉不回来了。要说这少爷什么都好,足智多谋,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一身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这性子偏了几分执拗,换句话说就是有点恃才傲物,少爷艺高人胆大,他到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可害得他这个属下跟着提心掉胆的,若事真出点什么事,只怕夫人不会饶了他。   孔宅还是那个孔宅,院子里冷清得厉害,要不是前头有个引路的小丫鬟,真让人怀疑这院子就是空宅一座,毫无人烟。但看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却丝毫不见落迫,花草树木也丝毫不见衰败,可见有人经常打理,看似空空如也,但这里并未像看起来那样荒凉。孔宅原来的主人可是个富贵之人,有权有势,自然也有品味,把整个宅院打理得仿佛天宫一般。假山雕刻,四时花木,珍禽异兽……无所不包。白飞飞得了这个宅子之后并未做太大改动,只是命人好好的维护着这个宅子,因此这座富丽堂煌的大宅院并未因为异了主而衰败,因此这一走来,穿墙过院,风景很是雅致。王怜花摇着湘妃竹的纸扇,一步三摇,很是悠闲的观景着这一路的风景,还时不时的点评一番。前头带路的小丫鬟到也不急着促他,虎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王怜花慢走她也慢走,王怜花快走她也快走,王怜花停下她便也停下。若不是她一脸严肃,还真看不出这小丫鬟其实对这个不速之客是十分不满的。   小丫鬟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的年纪,还未及笄,穿着清水色的衣裙,在炎炎夏日里到让人看起来十分的清爽。小丫鬟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睛大大的,嘴唇有些厚,看起来像嘟着嘴,倒有几分可爱。小丫鬟到底年纪还小,五官还没长开,稚嫩的脸庞配上故作严肃的表情,仿佛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一般怎么看怎么有几分滑稽。王怜花看这个小丫鬟心理觉得有趣,就想逗逗这个小丫头,顺便套套她的话。哪知这个小丫头看似年纪小,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嘴巴却严实的很,不管王怜花问什么,怎么旁敲侧击,都是一问三不知,问了半天,除了知道这个小丫鬟叫冷袖,是外院跑腿粗使的小丫头外,什么都没问出来。王怜花一阵泄气,同时心中也更加警惕起来,连一个最末等的仆役都是个如此谨慎的人,看来白飞飞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呢!至于白飞飞,根本不用猜,从她伪装成孤女这一点来看,王怜花就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   小丫鬟引着王怜花和黑蛇,一路来到到花园的凉亭中,白飞飞背对的他们二人,背着手站在凉亭内。骨折的腿经过月余的休养,如今伤势已经全愈。一身白衣,在这烂漫的花丛中,真仿如天仙下凡一般。   “白姑娘,别来无恙!”王怜花冲白飞飞一抱拳,见白飞飞转过身来,没有面具的遮挡,一张清纯绝美的脸上,已不见了熟悉的温婉和淡淡的哀愁,取而代之的是过于犀利的审视和冰冷的疏离,那双眼睛就像是世上最锐利的刀子,剥开伪装的画皮,直看到里面的筋骨。在这样的目光上,王怜花不自觉的有些不自在,就仿佛他心底的那点秘密全被面前这个人看穿了一般无所遁形。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王怜花升出一丝恼懊和反感,收敛心神,轻摇折扇面露出一逼似笑非笑的面容,似目对白飞飞的目光毫不在意。   白飞飞的眼睛紧盯在王怜花的脸上,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变化也不肯放过。看王怜花状似无意的掩饰内心情绪的变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王公子,好久不见,看王公子脸色苍白,似乎过得并不好!”阴阳煞,那可是白静的绝学,就连白飞飞都没有学到。一看王怜花的脸色,白飞飞就知道他中阴阳煞已经有些日子了,若是再不解了阴阳煞的掌力,只怕王怜花的死期很快就到了。   “多谢白姑娘关心,在下很好!”被白飞飞猜中心事,王怜花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这个人可以忍得了一时之气,受得了□之辱,可是以骨子里,却非常的骄傲,虽然被白飞飞看破,却硬撑着不承认。见他嘴硬,白飞飞冷笑一声,也不却拆穿他。中了阴阳煞,又主动找上门来,十有□是来问阴阳煞的解法的,反正现在急的人是王怜花,不是她白飞飞,她有的是时间陪他耗,就看看到底谁最后会沉不住气。   来者是客,白飞飞没有给这个千面公子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吩咐丫鬟上茶,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冲凉亭中间的石桌石凳一指:“王公子,请坐!”茶是顶好的信阳毛尖,白飞飞轻啜一口茶,王怜花隔着茶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白飞飞,曾经那么小家碧玉,柔弱得仿佛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人,如今坐在他的对面,脊背挺得笔直,眼角眉稍都带着千重杀气,一举一动张显着这个人果断利落狠绝的作风,和小家碧玉、柔弱这样的才真是一点也搭不上关系。朱七七无疑是美的,她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得泼辣、张扬,也生机勃勃,和朱七七比起来,白飞飞在容貌上无疑更加精致,但就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气,所以王怜花自然更喜欢朱七七。如果说朱七七是带刺的玫瑰,虽然有刺易伤人,但俗话说,没刺的玫瑰没人采,越是这样火辣的女子,反而越吸引人。白飞飞到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可惜这样高洁的花却不易让人感到亲近,因此王怜花也就是觉得白飞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罢了,却没有其他想法。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原以为是莲一样的女子,其实根本不是任何一朵娇嫩的花,而是一把利刀,有着最为尖锐的冷锋,号令天下,眨眼之间取人头颅,杀人不眨眼。在某种角度来说,朱七七比不上,世间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王怜花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白飞飞,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就像是鬼怪故事里的妖狐女鬼,只是露宿山寺中的书生的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这么想着,王怜花就不禁多眼了几眼,却不妨白飞飞猛的抬起眼眸,二人的目光正好对上,王怜花不但不露尴尬,反而冲白飞飞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似含情脉脉,又似什么都没有,一时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公子看了这么久,不知可以飞飞脸上看出什么来了?”从王怜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白飞飞就发现了,只不过不动声色,想看看王怜花卖得到底是哪门关子。   放下手中的茶杯,泡茶人的手艺相当好,上等的信阳毛尖入口后满盈清香。见白飞飞发问,王怜花轻轻放下茶杯,又摇起他那把湘妃竹的白纸美人扇:“当然是看白姑娘长得美。”这话说得有些轻佻,白飞飞却没有恼,却也没有因为王怜花的夸赞而露出些许喜色,尽管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朱七七朱姑娘也很美。”   “但白姑娘不是寻常人。”   “王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如果王怜花是寻常人,就不会出现在孔宅,不会出现在白飞飞面前。就冲这份胆量,他到担得起“不寻常”这三个字。白飞飞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目光在王怜的脸上扫过,然后就像没说过这翻对话一般,慢慢的品着毛尖。   这个凉亭虽然不靠山不靠水,却因为地势较高,有微风穿过而格外的凉爽。王怜花却突然感觉有些热,他确定不是自己的伤势发作时那种烈火灼伤感的热,而是额头发烧,身上似乎出了汗,粘粘的很不舒服,想掏出汗巾子擦一擦,场合又不合适,只能忍着。他想喝茶掩饰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躁热感,却又觉得这样做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会让白飞飞小看了自己。躁热感越来越强,凉风时不时的吹过,凉亭四周的花木不时发出“沙沙”声,不对,这股躁热来得太突然,太奇怪,好像是喝了茶之后才有这种躁热感的,是茶,这茶水不干净!    ☆、迷局(一)   王怜花最后的视线停留在白飞飞的脸上,白飞飞也在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容,是她下的毒!那一瞬间王怜花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随后当他看到面前这个女人额上细密的汗珠时,她也中毒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山间的路多崎岖,马车摇来摇去,王怜花的头一下子撞在马车的车壁上,痛感让他迅速清醒过来。他被人横放在一辆马车里,马车内很宽敞,四面以及顶棚都以精钢包制,车门关着,外面有人驾着马车,隐约能呼到驾车人挥着鞭子吆喝的声音。白飞飞靠着精钢制成的车壁上五心朝天,闭目养神。王怜花费力的坐了起来,试着运用力,这才发现这毒药不仅让人内力尽失,就连身体的力气似乎也都流失殆尽。苦笑一声,想要对付他们的人真是煞费苦心,先用狠辣的毒药让他们内力尽失,然后又把他们困在精钢打造的马车内,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白姑娘……”王怜花有气无力了叫了一声,既然白飞飞也中了毒,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必然要统一战线,全力合作,这样才更容易逃出生天,也更方便查出幕后黑手。   白飞飞睁开眼睛,虽然她也中了毒,却比王怜花醒来的早。王怜花一醒,她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这才不愿意出声:“坐好,不要乱动,也不要强制运功,我们中的毒是在软筋散里又加了其他药材制成的巨毒,越是乱动或运功,毒性发作越强烈。放心,这毒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让我们暂时失去反抗能力而已。”   听白飞飞如此详细的介绍他们所中的毒药,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吃了一惊:“白姑娘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因为这毒药是我研制的!”确切说,是向晚风和白飞飞共同研制的,但白飞飞不想多说。她的几个师兄虽然都有一身出奇的本领,却都有一颗隐士的心,只向往小桥流水人家的田园生活,不愿参与江湖的是是非非,如今她已经把三师兄孟旭拉下水了,不能再连累其他人。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就算王怜花想要去查她的底细,白飞飞也有本事让他什么都查不到。闭上眼睛,不想再多说什么,这种升级版的软筋散,药效猛烈,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色无味,哪怕是像王怜花这样的用毒高手,也极难察觉到,所以他们两个才会一起中招。   见白飞飞明显不想再说下去,但也学着她的样子五心朝天坐好,闭目养神。虽然王怜花面很镇定,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秘制的软筋散出自白飞飞之手,可现在却连白飞飞自己的中了毒,难道是她身边的人出卖了她?那为什么要连自己一起抓来呢?是被白飞飞连累,还是一开始对方就把他也算在了计划之内?看白飞飞镇定的模样,她好像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难道她已有了脱身之法?他记得最后的印象是在孔宅的凉亭中晕了过去,黑蛇一直站在他身后,如今黑蛇没有在身边,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奇怪,就算白飞飞也中了毒,但在孔宅中还有数十名她的属下,对方是怎么把他们从孔宅中运出来的?难道孔宅的人都遭遇了不测?或者说,她们全部都背叛了白飞飞?这两种猜策,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性都不高。白飞飞的手下都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对方要想将她们全部歼灭,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若说她们集体背叛,可能性也很小,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被人抓住的?抓他们的人,又有什么什么样的身份?是快活王还是白静?或者是除了这二人之外的第三方势力?   马车摇晃得很厉害,似乎是在爬坡,白飞飞和王怜花都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但还是不时的撞到车壁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马车猛的一晃,然后停住了。王怜花的白飞飞几乎同时睁开眼睛,二人对视一眼,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心理却明白,把他们抓来的人大概是要露面了。   马车的门本来关得很严实,车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突然有人从外面把车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由车门外射进来,白飞飞和王怜花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将头向里面扭去,过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这才齐齐向外看去。看到站在车门外那个驼背的麻脸婆子,白飞飞心里一阵失望,她本以为这一回对方抓住了自己,幕后之人也该露面了,没想到露面的还是无关紧要的卒子,这个在幕后坐镇的人还真是狡猾。   驼背的麻脸婆子一只手挑起马门上挂着的帘子,一张满是褶皱的脸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白姑娘,王公子!到地方了,请下车吧!”说完便伸出另一只手,意思是要搀扶白飞飞和王怜花下车。白飞飞也不恼,勉强抬起一只手放在这个婆子粗糙的手中,被婆子连搀带拉的扶下车。王怜花见白飞飞从容镇定的下了车,不想让这又驼背又长着一张麻子脸的婆子和白飞飞小看了去,便在婆子又递过来手之时,也不理婆子,强撑着一口力气撑住车辕跳了下去。下了马车,四下观望才发现他们竟身处于茫茫大山之中。洛阳城外多名山,如白云山、邙山等等,一时之间王怜花也分不清到底是哪座山,不过风景却十分的秀丽。那丑婆子身后站着四个身着黑衣、黑纱罩面、腰带弯刀的大汉,王怜花扫了这四个大汉一眼,心想若是这些人选择在这里杀死他,到是个不错的长眠之地。   “白姑娘,再往上走,这马车就上不去了,还请姑娘移步。来,老婆子扶着姑娘,这山上的路不好走,姑娘当心别崴了脚!”这麻脸婆子虽然言语恭敬,但神态却很不以为然,说是要搀扶白飞飞,却一把扣住白飞飞的脉门,好在她只是挟制住白飞飞,并未有进一步动作,要不然白飞飞的这只手只怕要被废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白飞飞一向都是个很识实务的人,形势比人强,就算这蓝婆子一刀杀了她,如今她也只能受着。所以虽然被挟制,但白飞飞并未恼怒,也未反抗,任由蓝婆子扣着自己的脉门。   “蓝婆子,你的主人派你混进孔宅,费尽周张就是想活捉我,如今我已落在你手上,可你的主人却还不露面,看来现在无衣宫主如今在江湖上风头正盛,我白飞飞,还入不了贵宫主的眼啊!”白飞飞微微扭过一点头,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微扫了一眼蓝婆子,然后立即收回目光,毫不在意的浏览四周秀丽的山景。   蓝婆子本来就弯着腰,听白飞飞不咸不淡的责问,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一些,言语之间也更加恭敬:“白姑娘说得哪里话,我家宫主可是十分看重白姑娘,只是现在还是不是我家宫主露面的时机,所以才没有亲来迎接白姑娘,等时机到了,白姑娘不必寻,我家宫主自然就会现身。”   “哦!”白飞飞沉吟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蓝婆子,“那我就恭候贵宫主大架了。”   蓝婆子没有应声,只是头更低了一些。她本就有些驼背,再加上刻意低了头,面朝黄土背朝天,谁也没有看到那些满是麻子和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阴森森的冷笑,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令人心生寒意,实在可怖。   四个大汉两个一左一右搀扶着王怜花,另外两个跟在身后。王怜花本落后白飞飞半步,此时听见白飞飞与这丑婆子交谈,方知她们竟是认识的,而且这丑脸婆子还是潜伏在孔宅之中的奸细,但上前一步,与白飞飞并肩而行。   “怎么,白姑娘与这位老妈妈相识不成?”白怜花本能的想轻摇折扇,作出一逼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手指微动这才想起来,他那把折扇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那把折扇上的美人还是他亲手画的,就这么丢了,心里不禁有些可惜。   “她是蓝婆子,原是孔宅新招来的厨娘。不过现在不应该叫她蓝婆子了,而是蓝总管,无衣宫大总管蓝盈。”   听了这翻介绍,王怜花到并没有特别在意这婆子的身份,只是在心中暗自叹一声可惜了,蓝盈这么秀气的名字,偏偏叫这名字的却是个满脸麻子又驼背的老婆子,真是可惜了这么个好名字。白飞飞不知道王怜花心中所想,只道他也在暗自吃惊蓝婆子的真实身份,毕竟现在无衣宫在江湖上可是炙手可热的帮派,不少小门小派都归在了无衣宫的羽下,替无衣宫办事,以寻求无衣宫的庇护。   这一路都是上山的路,果真如蓝盈所说,越是向上,山路越是崎岖难行。大概是山顶久无人烟的关系,草丛茂盛,通往山上的小路几乎被野草蔓盖,若隐若现。这路边长着不少低短的荆棘,时不时的刮着白飞飞的裙角,一条上好的云锦裙,不一会儿便刮得破烂不堪。王怜花也没好到哪去,他一向爱干净,可如今不仅衣角破损,靴子上更是沾了不少污泥,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可白飞飞打量一眼他现在的模样,便知道王怜花心里不定憋着多少火气呢。   王怜花和白飞飞中了毒,身子没有力气,行走不快,尽管有人搀扶着,可是依旧走得气喘吁吁,蓝盈以及那四个黑衣人武功都不弱,到是不见乏累的模样。大概他们心里也明白现在的王怜花和白飞飞与废人并无二样,因此虽然走得慢,却并不催赶二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一片几乎无路可行的密林,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条藏在深山之中的河流。河水并不宽,两岸草木茂密,河水呈现出碧绿色,与四周的植物形成一体,若不是有人带路,还真难找到这里。河岸边停着一条小木船。不多不少,刚好能坐下他们七个人。蓝盈催促白飞飞和王怜花上了船,她坐在白飞飞身边,王怜花和两个黑衣大汉坐在对面,另两个黑衣大汉撑船。河水流淌得并不湍急,因此船行水面也不算颠簸。这条河一直向密林深处流去,也不知流向何处。白飞飞心里没底,不知道蓝盈要把她带到哪里,只得暗暗记下沿途的景物作为标记,一时间也没有心思再说话,便沉默起来。王怜花也是一样的想法,他甚至比白飞飞更加惶恐,毕竟身上的阴阳煞未解,若是这时候发作,可是大大的不妙。只是现在没有好的脱身之策,只能暗中记下来时走过的地方,以方便将来逃脱之时,不至于在这林子里辨不清方向。蓝盈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方才也是白飞飞说一句,她才答一句。至于四个黑衣大汉,从头至尾就没开过口。几人全都沉默以对,林子里更是静得诡异,偶尔只听几声鸟儿的嘶鸣从天划过,间或几声野兽的低吼,除此之外便再无声息。 ☆、迷局(二)   河流的尽头,竟是一片静谧的湖水,四周山峦环绕,只有这一条水路可通到外面,当真是个隐密的地方。这湖中疏疏密密的开满了各色莲花,风吹莲动,煞是好看。在湖水中心,有一座小岛,隐约可以看见小岛上有间小木屋,虽然不雅致,却胜在天然,配上这四周的风景,到也有几分野趣。   小岛也就是方寸之地,一眼便可望到边际,在岸边建着码头,看来有人经常上岛活动。白飞飞四下打量一番,不由得猜测这湖、这岛,以及这岛上的码头和房屋是不是都是为了她而准备的,蓝盈把她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将她囚禁在这里,让她在这处风光秀丽的地方养老不成?若是如此,到也不错。不过无衣宫主真的会对她这么好吗?白飞飞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虽然不知道无衣宫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若说无衣宫主憋着坏正想着什么毒计算计她让她生不如死,那白飞飞是一定相信的。   船靠上码头,两个黑衣大汉先跳上岸,用绳子将船系在码头的木栏上,然后另两个黑衣大汉一左一右,架着王怜花上了岸,最后是蓝盈扶着白飞飞离船蹬岸。   小木屋不大,只有一间,有一木破旧的木床,一张木桌并几张长凳。床上放着一床被褥,桌上放着一套粗瓷茶壶茶杯,然后就再无他物。白飞飞被蓝盈扶着坐在长凳上,王怜花也坦然的坐在白飞飞身侧,虽然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暗想这地方实在够简漏的。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王怜花心里这么想着,站在一边的蓝盈便谦恭的说道:“地方简漏,委屈白姑娘和王公子了!请二位在这里小住些时日,一会有人会把饭食送来,我们这就告对退了。”说完也不等白飞飞和王怜花说话,带着四个黑衣人便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反锁。白飞飞这才发现,这木屋的窗子极小,还被婴儿手臂粗细的木棍横竖不齐的从中间拦着,想从窗户跳出去是完不可能了。若是没有中毒,无论是王怜花还是白飞飞,一掌便可劈开这木屋的门窗。再不济凭着力气也能拆了门窗逃出生天,可现在二人行动都困难,更别说逃去了。白飞飞叹了口气,这无衣宫主为了对付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那蓝盈没说谎话,不一会便有个蒙面的黑衣大汉提着盛了饭食有篮子开了门进来,那篮子上蒙着一块白布,虽然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可一阵香气从篮子传了出来,饿了一天的白飞飞和王怜花闻见这阵饭食的香气,也不禁感觉肚子有些饥饿。这黑衣大汉一看就是经过训练,也不多说话,放下篮子就走,出去之后还不忘把门反锁了。   王怜花目送大汉出了门,然后掀开篮子上的白布,里面是一盘子酱牛肉,一条鲤鱼,一碗蛋花汤并两碟小菜及两碗米饭。东西不算丰盛,却也是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搭配合理。白飞飞一一把饭菜拿出来,她手上气力不济,每动一下都是强撑,饭菜还好,把汤端出来的时候,却因力气不够,手不端撒了一些出来,幸好这汤不算太热,并没有烫伤。虽未烫伤,但白飞飞手背上的皮肤又白又嫩,吹弹可破,被热汤一烫,迅速红了一片。王怜花连忙伸手扶住汤碗,慢慢放在桌面上。然后从衣袖中抽出一条白丝帕子递给白飞飞。白飞飞手上还沾着汤汁,也没客气,接过帕子擦净手上的汤水,擦完之后本想还给王怜花,但一想他这个人一向喜欢故作风雅,想必这脏了的帕子他也不会愿意要的,索性就放在一边,一条白丝帕子而已,他王大少爷家大业大,又是个千金散尽还复来的主,不会计较的。   二人个自端了一碗饭,谁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二人心里都清楚,对方若真的想杀他们早就杀了,不会大费周张的把他们困在这里再在饭菜中下毒来毒死他们,所以二人都不担心这饭菜不干净。粗瓷的茶壶里还有温热的茶水,茶不算是好茶,尝不出是什么品种,大概就是山野间长的野茶,虽不好,却也有几分清香。白飞飞倒了两杯茶水,因为担着茶壶的手一直在抖,茶水撒出来不少,也不在意,用袖子一扫,擦净了撒出来的茶水。这个时候也挑不得好茶了,一杯茶水下去,才解了口中的渴意。这茶杯极大,因此一杯茶下去,两人谁下没有去倒第二杯。王怜花扭头看一眼床上的被褥,只有一床,看来今晚他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难道他要和白飞飞睡在一张床上?看看白飞飞极美的容貌,大概天仙也不过如此了吧,和这样的美人同床共枕,他到是不介意的,只是若是白飞飞解了身上的毒,大概就要杀他王怜花而后快了吧!   小木屋中本就狭小,门窗又被封了,因此外面虽然还留有太阳的余晖,可这屋中却已昏暗下来。屋内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趁着视线还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屋内的东西,白飞飞不客气的霸占了屋中仅有的一张床。王怜花苦笑一声,若是平时,他到不介意做一回采花贼,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是现在,就算他有心,也无这个力,看来只能在这破条凳上凑合着坐一夜了。   第二天一早,木屋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两个婆子端了热水和饭食进来,伺候白飞飞和王怜花梳洗,然后伺候着二人用早饭。白飞飞以为这两个婆子也会像昨天的大汉一样,完事就走人,把他们关在这里。没想到今天的事情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这两个婆子不但没有走,收拾了碗筷竟又带进四个妇人来。这四个妇人年纪不大,样貌到也看得过去,每人手里抱着几匹大红的锦缎。这些锦缎虽都是大红色的,可是质地却略有不同,但不管是哪一种,一眼便知都是上等货色。几个妇人先把手中的锦缎放下,然后不由分说,就在白飞飞和王怜花身上量起了尺寸。   “你们宫主还真是有心了,竟然还给我们两个阶下之囚做衣服!”白飞飞看了王怜花一眼,王怜花虽然没说话,但微索眉头,似是也弄不明白这无衣宫主唱的是哪一出。目光一扫面过,白飞飞看着其中一个婆子,明显这两个婆子是主事的人,四个妇人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无宫衣的人个个训练有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然分得清清楚,白飞飞自知想在这样的人嘴里套话不容易,但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并不打算隐瞒请了四个妇人给她和王怜花做衣服的原因,当然,再深层次的东西就问不出来了。   果然,其中一个婆子一听白飞飞如此说,立时改了方才三缄其口的模样,满脸堆笑:“老婆子在这里给二位大喜了,这办喜事自然要穿吉服,这几个妇人都是极好的绣娘,是我家宫主特意找来给二位做喜服的。”   “喜事?什么喜事?”白飞飞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又觉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抓不到头绪。内心却升起一种不详的念头,一向镇定从容的表情因这不详笼罩心头,不禁收敛了表情,绷着脸,眼角挂了一丝狠厉,似乎随时都会杀人一般。   那婆子依旧笑嘻嘻的,完全不把白飞飞变得铁青的脸色放在眼里,接着说道:“当然是白姑娘和王公子的婚事了,二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个幽灵宫主白静之女,一个是云梦仙子之子,不仅门当户对,更兼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家宫主欲成全二位的美事,特意广撒英雄帖,遍请江湖上的英雄前来参加二位的婚礼,并且亲自给二位主婚。对了,我家宫主还特请了白宫主、王夫人和快活王,这三人是二位的长辈,这婚礼上要是没有了长辈,可不成样子。我家宫主说了,虽然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白姑娘!”说完这婆子也不看白飞飞的脸色,只冲着四个妇人吆喝,“这嫁衣喜服务必要做得精致华丽,要是出了差错,当心你们的小命,都给我小心着点。”方才还一副谄媚的嘴脸,转眼间就变成了恶狠狠的疯狗模样,看来这婆子平时也是个欺软怕硬、惯会作威作福的,不过也不排除这婆子是故意做给她看的,这是要告诉她,别管她白飞飞多厉害,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就算她只是个小小的婆子,也得看她脸色行事。   白飞飞收回了目光,没再接着问。虽然没有镜子,但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白静的女儿嫁王云梦和快活王的儿子,这算什么?兄妹乱伦?幸好她不是白静生的,只是她抱回来的养女,要不然快活王肯定宁愿杀了这一对儿女,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丑事发生。等等,她是白静抱养的这件事可没几个人知道,这种事白静不可能到处去声张,而白飞飞也从不提起此事,难道说这个无衣宫主是真的想让他们两个当着白静、快活王和王云梦的面上演一出兄妹乱伦的戏码?这个人的用心可真够歹毒的,不过他大概没猜到,白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当年可是快活王亲手打掉的,想来白静和快活王都不会在意这件事,至于王云梦,跟她没关系,她的感受和反应不在白飞飞关心的范围内。想想他们这几个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快活王当年得造多少孽,才能搞也如今这么复杂的关系来。白飞飞苦笑一声,不知道她那师父和几位师兄知道她要嫁给王怜花,会有什么反应?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气得拿烟袋杆抽断王怜花的腿,白飞飞可清楚,师父一直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想把她许配给四个师兄之一,至于那个全凭她心情,随便挑。现在被王怜花这个小子捷足先登了,老头不气个半死才怪,特别是王怜花还是快活王的儿子,师父对快活王,那个是半个眼珠都看不上。    ☆、百废待兴的快活城   几乎一夜之间,幽灵宫宫主白静之女白飞飞要下嫁云梦仙子和快活王的独子——千面公子王怜花的消息就传变了整个江湖。稍稍上了点年纪或者有点江湖阅历的人,对当年白静、王云梦和快活王之间恩恩怨怨都略有耳闻,如今听说白飞飞要嫁给王怜花,不禁各个瞠目结舌。快活王就是柴玉关的事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这白静可是柴玉关的原配妻子,那白静的女儿,岂不就是柴玉关的种!同父异母的姐弟成了亲,这就是乱伦,说是天下间最无耻的事也不为过。若是换了别的父母,只怕就是打杀了儿女,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家门出这种丑事。有那不怀好意的,只等着白飞飞和王怜花拜了堂成就周公之礼,看那不可一世的快活王柴玉关的脸面还往哪搁。   白静、王云梦和柴玉关三人几乎是同时接到了白飞飞下嫁王怜花的请柬,只是三人反应并不相同。看到大红的请柬上鎏金的喜字,白静气得当场就把请柬撕了个粉碎,恨恨的对文姑姑骂道:“那个小贱人,我白养了她这么大,没成想到头来竟被一个男人迷惑,投靠了王云梦那贱人母子两个,他们这是要连起手来对付我呢,哈,我到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这也正好,省得我麻烦,就一起送他们下阴曹地府,也省得他们黄泉路上孤单!”   “花儿要娶白静的女儿,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王云梦不敢置信的跌坐在椅子上,大红的请柬从葱白如玉的指间飘然滑落,“这是乱伦啊,不,我一定要阻止花儿,来人,来人!”从前天开始王云梦就失去了儿子的消息,一同失踪的还有儿子的仆人黑蛇,一开始王云梦还以为儿子去哪里游玩了,可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联想,花儿聪慧无比,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定是有人逼迫他。这个人是谁?难道是白静?不管逼近花儿的是谁,对方都是来者不善,不行,花儿现在有危险,她必须求他。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在遭到爱人背叛之后心灵上唯一的寄托,若是花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能活了。   一把大火,把个富丽堂煌的神仙居化为了灰烬。那是柴玉关给李媚娘准备的地方,本想着迎娶她之后,两个人就在这里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过问江湖世事。然尔人算不如天算,他这一生,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当他得到天下三件致宝作聘礼去迎娶李媚娘时,昔日的佳人早已化做一抷黄土,更没算到早些年被他一把大火烧死的发妻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养大了一个智计超群的女儿,烧了神仙居,毁了快活城,他辛辛苦苦二十年创下的基业就这么毁在了白静的女儿手里。想一想当年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能在江湖上创下响当当的名头,正是因为白静全心全意的帮他,帮他抢夺各个门派的武功秘籍,掠夺金银财宝,如今这个结果,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只是兄妹乱伦?快活王冷笑一声,挥手将大红请柬扔进火盆:“想靠这点传言就打倒本座,也未免太小看本座了。”看看四周正在重建快活城的工匠,不管是谁要对付他,都来得正好,他要让那些鼠辈看清楚,他快活王是打不倒的。   “快活王,快活王,你在哪呢?他们说要建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呢!”一个穿着红衫的女子欢快的大说大笑着,从来来往往的工匠中跑了出来。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原本阴沉着脸的快活王立刻现出一丝恍惚,随后看着像自己跑来的少女,脸上又浮现复杂隐忍的神色,期盼、怀念、悲痛、欣喜……以及一抹无法忽略的狠厉。   少女因为跑得太快,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眸子是最纯粹的黑,没有一丝杂质,她拥有世上最愚蠢的天真,和最残忍的善良。这个少女,正是失踪多时的朱家大小姐——朱七七!   直到如今,快活王也忘不了初见朱七七时的惊讶,她长得真像她娘,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媚娘回来了。可是很快他就分辨出来这不是媚娘,这个孩子活得太过张扬,虽然有着一样的天真和善良,但媚娘更温婉,也更贤惠。她们母女俩长得太像了,像到快活王总是情不自禁的失神,情不自禁的以为那就是媚娘,媚娘终究还是舍不下他,又回到他身边了。越是这样想着,等回过神来,心里沉沉的失落就越难以掩饰。他要娶朱七七!这个念头在快活王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瞬间便下定决心,既然李媚娘这么狠心的离他而去,让他二十年来的努力都成了个笑话,让他的痴情付之流水,那么他就娶了她的女儿,让她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不想着他,念着他,为她的无情无意付出代价。   快活王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否则不会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凭空建起一座富饶的城池。他要娶朱七七,自然不会傻傻的说出口来。面对单纯得连防人之人都不懂的朱七七,只几句话间,就把小姑娘对沈浪那点思春的心思套了出来。快活王不介意朱七七喜欢谁,反正最后朱七七要嫁的人一定会是他,谁敢跟他抢女人,那就准备受死吧!   “你出来这么久不回去,就不怕家人担心吗?”快活王背着双手,跟在朱七七身边,看着朱七七跑来跑去,对什么都好奇。快活王被幽灵宫的人毁得不像样子,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刻,城中到都可以看到工匠们正在修理房子或城墙,众人一同劳作,到是把这座几乎等同于废城的快活城显得生机勃勃的。   快活王的一句话,让朱七七脸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去:“我才不回去呢!那个臭沈浪,就会向着那个坏女人,根本就不关心我,也不知道那个姓白的给他下了什么药了,反正在他眼里那个女人就是千好万好,我朱七七就是不懂事爱胡闹,我才不回去呢,反正也没有关心我!”朱七七满脸幽怨,唠唠叨叨,没用快活王细问,就把沈浪、白飞飞和她自己之间那点破事吐了干净。   “那么你爹呢,你也不想见你爹吗?”快活王这个人,极度的自尊自傲,尤其是成名之后,更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挑衅他的威严,可偏偏就是这个朱富贵,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罢了,对他却没半点敬畏之心,几次三番的与他作对。虽然快活王对朱富贵这种找死的行很恼怒,甚至几次三翻都差点杀了他,但总是阴差阳错的让朱富贵在他手下死里逃生。对朱富贵,快活王看不起他是个商人,可就是这个他看不起的商人却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也是这个商人,对他这个让江湖人胆战心惊的快活王面前,却不屑一顾。在看不起朱富贵的同时,快活王心里对他还有一点点的佩服,以及羡慕。佩服他不怕死的胆气,羡慕媚娘最终还是选择了他,他们,还生了一个女儿。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快活王还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也更回狠李媚娘绝情,更坚定了让李媚娘死也不能安生的心。   色使山佐天音一直负责督促快活城重建一事,虽然快活城中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好在财使十分得力,很快就筹集了一批金银送了回来。如今这快活城重建虽是工程浩大,却也不差银子。山佐天音见快活王和朱七七两个人越走越远,担心主上身边没人服侍,就想跟上去。快活王见山佐天音想要跟上来,不想让人打扰,便冲他使个眼色,不准其跟上来。色使虽然担心,但也不敢违抗主上的命令,微微一躬身,便继续监工。   快活王还想带着朱七七到城外走走,内城到处都在施工,虽然这样显得很有生机,可也乌烟瘴气的,到不如城郊景色怡人。正想着,就见宋离快步迎面走来,一撩衣襟单膝跪倒在地:“主上!”   停下正想前进的脚步,快活王微微眯了眼睛:“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前两天接到无衣宫的请柬,请他为王怜花和白飞飞主婚。请柬上的措辞虽然客气,却也隐隐含着强迫的意味。这无衣宫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快活王在江湖上行走二十余年,自问虽不敢说对江湖上所有的门派了如执掌,但凡是有点名气的门派,到都也听说过一二,这个无衣宫却是从未听说过。就在最近,无衣宫突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先是江南几大世家臣服于无衣宫,之后又收降了西北、西南等商道上的几路悍匪,把持漕运,吞拼大帮小派,大有要一统江湖之势。无衣宫把江湖这滩混水搅了个天翻地覆,快活王怎么能不查查对方的底细,于是宋离便被快活王派出去打探消息。   “属下无能,并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无衣宫就像个幽灵一样,没人知道无衣宫宫主到底是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无衣宫的人一旦被擒就会立即服毒自尽,根本没办法通过活口审问出有用的信息。但是百秘一疏,无衣宫就算再神秘,只要它还在江湖上活动,就总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经过数天的查访,无衣宫的行事风格竟与幽灵宫极其相似,就连武功套路都出自一家,显然,无衣宫和幽灵宫有着不也告人的关系。但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查不到了。   听到宋离什么都没有打探出来,快活王到并没有恼怒,叫宋离下去休息,却再也没什么心情陪着朱七七说话了。朱七七说十句,他也就偶尔答上一两句敷衍一番。想起那张被他扔在书房桌子上的请柬,看来王怜花和白飞飞的婚礼他是非要走遭不可了,也好,就让他见识见识无衣宫主的真面目,看看这位一直藏在幕后的大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想罢,快活王打定了主意,要参加王怜花和白飞飞的婚礼,可是他却一时冲动,没有想到还有两个故人也一定会来参加婚礼,而这两个故人,无论是谁,都恨他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三人若是见了面,并不需要无衣宫的人来做什么,只要这两个故人联手,就足够他受的了。    ☆、第一桩婚事(一)   如见满江湖都在传闻一桩最不可思议的婚事,那就是白飞飞要下嫁王怜花。婚礼的地点,就在洛阳城西南二十里处的积翠山庄。积翠山庄背依青山,因为山庄前后长满了柳树,远远望去青翠一片,十分好看,所以便有了积翠山庄之名。在这桩荒唐的婚事传便江湖之前,没有人知道积翠山庄,或者说,即使知道积翠山庄,也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除了名字文雅一点,积翠山庄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山庄而已。但如今,每个江湖人都知道了,积翠山庄绝对不普通,就凭它的主人敢让白飞飞和王怜花在这里成姻,它就绝对不普通。   快活王的女儿和儿子要成亲,一时之间这个话题成了洛阳城里人们茶余饭后最爱谈论的问题,从当年一名不闻的柴玉关如何火烧幽灵宫,如何抛弃发妻,再到如何玩弄王云梦,最后到两个儿女如何艰苦长大成人,柴玉关如何丧尽天良变成今天的快活王,传出的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更加催人泪下。   “大哥,你说这白姑娘怎么可能是快活王的女儿呢?王公子也是快活王的儿子,那么这不就是兄妹乱伦吗?他们怎么能成亲呢?”洛阳城里最劲爆的消息早就传进了欧阳别庄,百灵、驴蛋、小四和小泥巴惊讶得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就连沈浪和熊猫也吃惊不小,他们两人一向与王怜花有交情,尤其是熊猫,这个直肠子的汉子一直把王怜花当成兄弟,当成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没想到他的兄弟还有这么隐秘的身世,尤其,他是快活王的儿了,而快活王是熊猫的义父。熊猫向来不喜欢把事情想复杂了,所以这件事除了惊讶之外,也就是高兴这下子他和王怜花可真成了兄弟了。   与熊猫相比,沈浪之所以惊牙,更多是因为白飞飞的身世。相比王怜花是快活王的儿子这件,白飞飞是快活王的儿女这更出乎他的意料。白飞飞曾经隐晦的说过她和快活王有解不开的恩怨,沈浪曾猜想,也许白飞飞的父母也像他的家人那样,惨死在快活王的屠刀下,其中关节,沈浪曾设想过千种万种,却从未设想过,白飞飞竟然是快活王的女儿。他知道她那一后背的伤疤是她母亲的杰作,还曾想过到底是怎样的母亲,才能这么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女儿,现在真相大白,再想想,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一切都不奇怪了。   不管白飞飞和王怜花的身世怎么传奇,都无法掩饰这桩婚姻兄妹乱伦的本质。在最初的吃惊过后,大家终于把重点转了回来。熊猫难得的脑子灵光了一下,见沈浪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忙拍了一下百灵的头,让她别当着沈浪的百说这些事。沈浪的心早就让那个白飞飞给勾走了,有时候熊猫真不知道他这个好兄弟到底在想什么,放着七七这么好的姑娘不喜欢,偏偏要喜欢那个白飞飞。那个白飞飞心眼多着呢,只怕把他们这一伙人给卖了,他们还得帮她数钱。不过沈浪心眼也多,单就这一点而言,沈浪和白飞飞两个人到是绝配。打发走百灵、驴蛋、小四和小泥巴几个人,这四个,也就小泥巴还懂点眼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剩下那三个全是大嘴巴,口没遮拦的,现在沈浪心里够难受了,不能让这几个人再给他兄弟心口上撒盐。熊猫是个厚道人,终是不肯在此时戳沈浪的伤口。若是换成王怜花,此时就算不落井下石,恐怕也要以看沈浪伤心为乐,说不定还要假惺惺的流上几滴鳄鱼的眼泪,趁人不备再在伤口上狠狠踩几脚才好。   “兄弟,我说你……”下面的话熊猫没说下去,他想说让沈浪看开点,白飞飞一眼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七七可比那姓白的好多了,尤其是她对沈浪一心一意。可是想想感情的事讲究个两厢情愿,是强求不来的,就像他喜欢七七,但七七心里却只有沈浪一个人,所以话说一半,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拍拍沈浪的肩膀。   沈浪扭头对熊猫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就像他常常露出的那种笑,以示让熊猫安心。沈浪到底不是一个情种,他对白飞飞是真心的,但在他的心中,很多事,都比儿女情肠更重要,比如说侠义。白飞飞平时最看不惯沈浪的,就是他的侠义心肠,他对人讲义气,可没问问人家对不对他讲义。在白飞飞眼里,沈浪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不管遭人多少误会,还是喜欢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真是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副忠肝义胆的侠义心肠,让这点子情伤变得如此微不足道。并不是沈浪不懂情伤,只是他心里必须要承担的事情太多,情在他心里的位置,永远排在最后,还来不及情伤,便已忘记情伤。   “放心吧,我并没有伤心,只是想不明白飞飞到底要做什么。她明知道王怜花是她的弟弟,怎么还会要嫁给他?我想不明白这一点。”沈浪给熊猫一个放心的眼神,仿佛从里到外,他就真的只在思考这一件事而已,那一瞬间的恍然,仿佛只是一个幻觉,连熊猫自己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在沈浪的脸上,看到过那么无助、迷惘的表情。   既然沈浪这么说了,熊猫便接着说道:“他们姐弟俩一对怪人,谁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种事,若是别人做出来,我不敢相信是真的,但若说是他们姐弟俩做出来的,那我到是一点都不怀疑。”熊猫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把简单的事复杂化的人,在他的思维里,也就少了几分怀疑精神。这种脾性往往让人觉得他重意气,容易让人亲近,可是也十分容易让有心人利用。沈浪对熊猫的脾气知之甚深,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疑点来。但以他对白飞飞和王怜花的了解,他们绝对不可能成亲,尤其还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成亲,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如此一来,很有可能这桩婚事不是他们的本意,要么有人乱传谣言,要么就是他们现在身不由己,凭直觉,沈浪更倾向后一种可能。以白飞飞的脾气,若是有人造谣生事,只怕她早就叫人灭了那人全家,哪里还能等到流言传得满江湖乱飞呢!一想到王怜花和白飞飞可能有麻烦,沈浪的心就像被油煎过一样,不行,他要去孔宅看看,看看飞飞是否平安无恙。   孔宅还是那个孔宅,花树廊桥与之前见到过的样子并无二致,只是宅子里已经空无一人。院子里的小路上落了许多落叶,房间还算干净,可见这里已有几日没有打扫过了。飞飞出事了!见到孔宅里的场景,沈浪立即明白,不仅是白飞飞,恐怕连王怜花现在也是受制于人。只是不管是王怜花还是白飞飞,他们的功夫都是在一流高手之列,除了他们两人,这孔宅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婢女仆役,功夫都不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悄无声息的掠走了白飞飞和王怜花,还带走了这孔宅里的数十人,最难的是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高干,沈浪的后背不禁生出起了一层冷汗。   孔宅很大,前后有五进院子,沈浪对这里并不熟悉,他只是凭着本能,从外院开始,一进院子一进院子的开始查看,看看还有没有人在这院子里。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可是沈浪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在这里,能找到一个活人,能找到一个知道这座宅院和白飞飞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活人。   查看完最后一间房音,沈浪注定要失望了,孔宅里不但没有人,甚至连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那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如果不是笃定孔宅里的人一定是出了意外,见了这场面的人大概都会以为她们是搬走了,而不是消失了。可是她们绝对不是搬走了,大件家具不说,金银财物、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位没有动过,甚至厨房里的灶下还有燃了一半的木柴,锅里还有蒸了一半的米饭和炒了一半的菜,所有的这一切,都说明这里的人不是搬走了,而是突然之间,受到胁迫不得不离开。沈浪的心一点点凉下去,他感觉到了对手的强大,强大到即使面对快活王,他也没有感受过这样大的压力。无论何时,哪怕是面对快活王这样强大的对手,沈浪也未曾失去过信心,即使明知武功不敌对方,而且差着不是一点两点,但那时沈浪仍自信自己可以赢。可是这一次,对上这个从未见过面,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强大对手,对方不仅武功高强,心思更是缜密,这样强大的敌人,他能战胜对方吗?沈浪从出生起,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第一次不确定、甚至是开始否定自己的能力。他怕了,面对未知的对手,心,本能的生出了恐惧。尽管恐惧,沈浪却知道现在不是怕的时候,白飞飞在对方手里,即使怕,即使对面是龙潭虎穴,即使可能有去无回,他也要闯上一闯,即使对手可能要了他的命,他也要同对方斗上一斗。想到这里,沈浪果断的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孔宅。这种时候,还有另一个地方可能会打听到白飞飞和王怜花的消息,如果那里也打听不到……沈浪不敢想像这种情况会发生,如果真的是那样,他就真的要绝望了。    ☆、第一桩婚事(二   沈浪不是第一次来八仙楼,他做赏金猎人,追捕逃犯,自然要先知道逃犯在哪里,八仙楼无疑是个打听消息的好去处。但大多数赏金猎人却并不喜欢这里,原因无他,这里卖的消息,虽然准确,却也十分的昂贵,费进千心万苦得来的赏金,只需一两个消息,但大半都进了八仙楼主人的腰包。在这一点上沈浪也不得不成认,八仙楼的主人真是个很会做买卖的人,这无本却能得万利的买卖,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恨它是因为它掏空了赏金猎人的钱袋,至于爱它嘛,自然是因为它的消息会给赏金猎人带来更大的猎物,更多的金钱。   八仙楼和普通的酒楼并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说它有何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比普通的酒楼豪华了一点,酒菜钱贵了那么一点而已。沈浪坐在专门用来接待买消息的客人而设立的雅间里,隔着绫纱屏风,隐约可以看见屏风后面坐着一个女子,她应该年纪不大,脊背挺得很直,在她的身后还有两道人影,这两道人影应该也是女子,一左一右站在坐着的那个女人的身后,应该是随身伺候的丫鬟。一阵阵特殊的香气从屏风后面慢慢传了来开来,应该是那女人用的香。沈浪皱皱鼻子,并非是讨厌这股香味,也并非是这香味不好闻,相反这香味浓郁却不刺鼻,好闻得很,只是在沈浪的认知当中,从未闻到过这种香味。虽然他不是识别香料的行家,但常见的香料还是嗅得出来的,尤其是女人们喜欢的香味,大同小异,真是常见得很。屏风后面这女人用的香,沈浪却从来没有闻见过,而且这种浓郁香气,一见便知不是中原所产之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泊来品,即便不知其价钱几何,但猜也能猜得出,这香的价钱定是不便宜的。   江湖人都说,来了八仙楼,只要有银子,就没有买不到的消息,由此可见八仙楼确实有通天的本事。可是八仙楼再有本事,也不是神,也还是有无论如何也打听不来的消息,比如沈浪现在想要知道的,比如八仙楼掌柜也正急着追查的消息——白飞飞在哪里。在八仙楼的雅间里,阿香坐在屏风后面,沈浪坐在屏风前面,两个陌生人,不同的心思,却关心着同一个人的安危。   “我们只查到白姑娘是被无衣宫的人抓走的,不只是白姑娘,孔宅里就连扫地的小丫鬟都被抓走了,至于关在哪里,是我这个牚柜无能,竟一点也察不出来。不过抓走的人是无衣宫的总管蓝盈,之前她曾以厨娘的身份藏身于孔宅之中,我这里有她的画像,一并送与沈公子吧!”阿香向身边的小丫鬟示意,很快小丫鬟便拿着一卷画卷从屏风后走出来,将画卷轻轻放在沈浪身边的桌子上,然后恭身后退几步,一转身又回到屏风后站好。   沈浪拿出银票放在桌子上,八仙楼的消息一向是明码标价,在八仙楼成立之初,也有些人买了消息,却想懒掉这巨额的银子,结果可想而之,他们的下场都很惨。八仙楼的人没有要他们的命,却让他们生不如死。然后,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敢懒八仙楼的账了。沈浪当然不是懒账的人,不但不会懒账,他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朱富贵为了感激沈浪的帮助,将朱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分给了他,朱家三分之一的财产,若是换了别人,便是打着滚花,恐怕也是花不完的,不过若是照沈浪花钱的方式,只怕用不了之久,这三分之一的财产就不会剩下多少。好在朱富贵是个有远见的人,不但给了沈浪三分之一的财产,还给了他许多能干的掌柜,打理他名下的田产店铺,到也不至于让沈浪把这巨额的财富全赠了豪士,济了贫困。   “这银子还请沈公子收回!”屏风后清脆的声音响起,沈浪一愣,他本以起身想离开,听到这话,又生生收回了已迈出去的脚步,拧身回首,不明白这一向赚钱同抢钱一般的八仙楼掌柜何时这般大方起来,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掌柜这是何意?”虽然心里疑惑不解,但沈浪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慵懒的笑容,就像此刻,心里明明在意得要死,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问这个问题是如此的漫不经心,以至于对方是否做出回答,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   绫纱屏风上是上好的苏绣山水,尽管这绫纱薄如蝉翼,但隔了这屏风,到底还是看不太真切的。阿香看不清沈浪脸上的表情,偏偏他的语气又听不出任何情绪,这让阿香无法猜测出沈浪的心里到底做何感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略一沉吟:“八仙楼的消息对沈公子来说并无太大帮助,也就是说,这条消息是无效的,既然是无效的消息,那自然也就不值钱,既然不值钱,八仙楼又怎能收沈公子的钱!若是收了沈公子的钱,那就是坏了口碑,砸了八仙楼的招牌,日后谁还信任八仙楼,谁还会来八仙楼?八仙楼的消息虽然昂贵,却也是货真价实,担得起‘公道’二字,若今天为了区区几两银子,断了八仙楼日后的财路,岂不是得不偿失?”阿香是苗女,说话做事向来都是快人快语,如今掌管了这八仙楼,虽也懂得些人情事故里的弯弯绕绕,但终是少了汉家女的矫揉造作,多了苗家女的爽利。因此她这番话出说来,再配上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到显得格外真诚。   沈阳无疑是个好人,所以对待这种很真诚的人,他一向都是同样的真诚以待。慵懒的笑容似乎毫无变化,又似乎比方才深了一些、真了一些,漆黑的眼底,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伸出手收起桌上的银票,沈浪的手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污垢,除了握剑时虎口和指腹留下的薄茧,但再也不见一点瑕疵。如果沈浪是王孙公子,有这样一双保养得很好的手,但一点也不奇怪,可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江湖浪子,穿着最普通的细麻质的旧衣服,全身上下,除了那口剑,看不出一点值钱的地方。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手中握着天下首富三分之一的财富,就是这样的人,有一双比王孙公子保养得还要细嫩的手。像他这样的人,有着这么一双和本身十分不搭的手,一般人也许不会注意到,但凡是在江湖上有点本事,有点阅历的人便都看得出,这是一个用剑高手才会有的手。   “既然掌柜如此说,那么沈某恭敬就不如从命了!”沈浪是个不在乎钱的人,他不在乎花多少钱,自然也不会介意人家不收他的银子,只因他心里足够坦荡,除了坦荡,既然八仙楼的掌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浪觉得自己再推辞,难免就有些虚伪了。   出了八仙楼,沈浪脸上的慵懒的笑容难道的带上了几分愁容。无衣宫最近在江湖上闹得厉害,他就是想不听这个名字都不行。连八仙楼都查不到消息,可见无衣宫来头不小。他忽然想起在洛阳城外的那些黑衣人,他和白飞飞联手,硬是被那些人逼得落入山崖,如今飞飞落在他们手中……沈浪不敢深想,尽管理智告诉他,无衣宫放出飞飞和王怜花成亲的消息,那么这两人若真的在他们手上,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感情上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一些不好的事情,他怕,怕白飞飞,受到伤害。   欧阳别庄还是那个欧阳别庄,熊猫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他在等沈浪回来。明明是一样的欧阳别庄,可是熊猫却觉得今天这欧阳别庄里的气氛实在沉闷,天气太热,潺潺的流水声太吵,树上的蝉鸣太烦,就连这不声不响不动不吵的亭台楼阁,看起来都太碍眼。   百灵、小泥巴、驴蛋和小四就一直坐在台阶上看着熊猫走来走去,四人的视线盯在熊猫身上,随着熊猫走动的方向,四个人的头也不约而同的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百灵看不下去,“噌”的一下站起来,正好挡住熊猫的去路:“大哥,你就不要走来走去了的,沈公子是去打听消息,又不是去龙潭虎穴,你着什么急啊!”   “唉,我能不急吗,要是不能快点把人找着了,白飞飞也就算了,王怜花可就……”熊猫本想说“王怜花可就得娶他亲姐姐了”,后半句没等说出口,就看见沈浪从月亮门里拐出来,顺着石板小路向这边走来。熊猫眼中一亮,也顾不得百灵了,连忙闪身迎了上去拦住沈浪:“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听了熊猫的话,沈浪的脸上现出一丝黯然,他没有回答熊猫的问题,只是无奈的轻轻摇摇头。熊猫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唿”的一下暗了下去,见沈浪很没精神的样子,忙又重重的拍拍他的肩:“你别太担心了,我们再细细打听就是了,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没事的。”其实熊猫心里也无法确定白飞飞和王怜花会不会出事,但人遇到坏事总会情不自禁的往好处想,更何况现在他又有心安慰沈浪,自然不会说不吉利的话。   沈浪点点头,他知道熊猫这人够意气,却也憨直得很,能说出这番话来到真不容易。一抬头,见百灵、小泥巴、驴蛋和小四都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担忧,有这些人为自己担心,沈浪心中一热,却也不愿意他们跟着自己费神,于是便点点头:“咱们还是进去说吧!”说完,就率先穿过院子,回到客厅中。 ☆、第一桩婚事(三)   “什么,连八仙楼都不知道他们的消息?”熊猫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足能吞下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足够说明听到这个消息他有多么吃惊。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沈浪,熊猫一定以为对方是在看玩笑,那可是八仙楼,传说中只要有银子,无论什么消息都能买到的八仙楼,可现在八仙楼竟然也不知道白飞飞和王怜花被无衣宫的人抓到哪去了。熊猫重重的一捶椅子旁边的方桌,桌上的茶碗随着这一记重捶跳了几跳,盖碗杯托一阵乱响,“可恶!”想起无衣宫的那些黑衣人曾经抓走了百灵,熊猫就觉得心中一阵气闷,这些乌龟王八蛋,整天缩在乌龟壳子里,叫人抓不着头脑,实在可恶。   沈浪无奈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去孔宅查看过,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八仙楼的人说,不只是飞飞和王怜花,就连孔宅里扫地的小丫鬟都被无衣宫的抓了去,我回来就是想让百灵看我走一趟,再去孔宅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百灵极为擅长追踪,既然无衣宫的人在孔宅把人抓走了,虽然过了些时日,但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吧!   对于沈浪的要求,百灵到不推辞:“好,沈大哥,我这就跟你去。”一听百灵要去,熊猫自然也要跟着,就连小四和驴蛋都要跟去。小泥巴自知自己不会武功,去了也是帮倒忙,但不凑热闹,留在孔宅等他们。小四和驴蛋武功不高,沈浪和熊猫都怕万一要是和无衣宫的人动起手来,他们不能分心顾及到这两人,那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动起手来,就连沈浪和熊猫也不敢保证能不能全身而退,于是便让两人留下来美其名曰保护小泥巴,对于这护花使者的身份,二人到也欣然接受。最后去孔宅的,就是沈浪、百灵和熊猫三人。   孔宅已空了许多日子,莫说无衣宫的高手行事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留下了,这些时日,也足够将一切痕迹毁去。但沈浪一行人总算没有白来,井水被人下了毒,只因为毒性强烈,虽然已过了几日,毒性确依旧留在井水之中。除此之外,百灵还在后门处发现了半个残存的脚印,尽管那印痕极淡,还是被细心的百灵发现了,但她也只能从这半个残存的脚印推断出孔宅里的人是被人从后门运走的,至于被送到哪里,就真是风过了无痕了。   三个人无功而返,回到欧阳别庄,沈浪和熊猫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百灵本想说些宽心的话安慰他们,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乖乖的坐在熊猫的下手,满脸担忧的看着她的大哥。她对熊猫的心意,除了熊猫这根木头,谁都看得出来。偏偏熊猫满心满意的喜欢着朱七七,对百灵的感情完全不觉。有时候百灵也气苦,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个木头猫,可是感情的事若是有道理可讲,那便不是感情了。就像朱姑娘喜欢沈大哥,可是沈大哥却喜欢白姑娘。这感情就像是一团乱麻,斩不断,理还乱,百灵有些头疼,她不想想这么多,既然喜欢了,又忘不掉,那除了喜欢,还能有什么办法。便是苦了自己,也只能受着,谁让她喜欢的人是个木头呢!   小泥巴、驴蛋和小四本来想问问情况,一见沈浪和熊猫的脸色都十分沉重,百灵又在身后一个劲儿给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什么都别问,这三人就明白大概此行不顺利,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便也沈百灵,乖乖的闭紧嘴巴,借口倒茶,赶忙离开客厅,留下沈浪和熊猫,还有百灵三人,不打扰他们思考大事。   不管是在八仙楼坐镇的阿香,还是在孔宅查寻蛛丝马迹的沈浪,都没有查出白飞飞和王怜花的消息,可是这不代表没有他们的消息。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江湖上关于白飞飞和王怜花的婚事又传出进一步的消息,下月初七,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徐记酒楼被人包场了,原因是幽灵宫少主白飞飞和云梦仙子之子王怜花要在下月初七在徐记酒楼拜堂成亲。   “什么?他们姐弟俩还真的要成亲啊!”熊猫是个直性子,虽然他也明白,白飞飞和王怜花必然是受人胁迫的,否则也不会传出如此荒唐的消息。可是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还是觉得这两个人不会是认真的吧!随便又想到义父,若是义父知道这个消息,恐怕要气坏了。熊猫不是快活王,他本人是个重感情的人,将心比心,自然而然也认为这天下间所有人都同他一样,对亲情格外看重。可惜,他忘记了快活王之所以是快活王,之所以能成为武林中的一代枭雄,就是能舍常所不能之舍,否则也就不是有白静和王云梦刻骨的仇恨,再不会有白飞飞和王怜花这对异姓姐弟。   自从知道白飞飞和王怜花即将成婚的消息,沈浪就异常沉默,对熊猫的问题也没有回答,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需要回答的问题,熊猫自然也不需要别的人回答,答应他清楚得很。见沈浪满目幽思的模样,熊猫也只能长叹一声。情之一字太过复杂,连沈浪这个聪明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一个大老粗就更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况且他还自己的情都摆不平,又哪有那个精力却管他的好兄弟,知道朱姑娘人在快活城,熊猫既欣喜于知道朱七七的消息,知道她没有危险,又愧疚于不得不对沈浪隐瞒,只因现在不宜暴露他和快活王的关系,同时又愤怒于沈浪只想着那个白飞飞,对朱姑娘的一网情深视而不见,总之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让熊猫的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熊猫有一个优点,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否则以他那个直来直去的脑子来思考这些乱成麻的问题,只怕真的要难住他了。   洛阳八仙楼的生意还是依如继往的好,尽管它的掌柜阿香已没有太多的心思管里八仙楼的事,全仗着手下得力的人撑着,可这丝毫不影响账本上白银的数量流水的翻涨。当然,这生意不是指酒菜生意。若说起酒菜生意,最好的自然是那徐记酒楼。因为最近盛传的消息,让原本已有些走下坡路的老字号徐记酒楼神奇般的起死回生,很多人抱着或好奇或八卦的心思,一趟一趟的往徐记酒楼跑,就想打听出点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好在众人面前显摆一番。当然,每跑一次,总会给徐记酒楼带来十几或几十两的进帐,要知道做为洛阳城里的老字号酒楼,徐记酒楼的酒菜可不便宜,尽管它那卖到八两银子一碗的燕窝未必比小酒肆里一两二钱银子一碗的燕窝好吃,但来这里吃饭的人,要的就是个贵,就是个“爷家有钱”的范,有了这些爱装面子只要最贵不要最好的大爷们,徐记酒楼想不赚钱都不行。   “阿香姐,咱们的人查到城外十五里有一家寺庙,最近那座远尘寺里总是有可疑的江湖人出入,我派人去查了查,却在那寺庙中发现了密室,而且出入远尘寺的江湖人,很像是无衣宫的人。虽然他们没有穿着无衣宫特有的黑衣,但是咱们派去盯稍的人却发现他们有跟无衣宫的人接头。看来沅秋姐姐她们,十有八九就被关在远尘寺里,就是不知道小姐是不是也被关在那里。”   “继续派人盯着,只是确定里面关的是咱们的人就准备就人。不管小姐在不在,至少先把沅秋他们救出来也好。”阿香想了想,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但本能的直觉告诉她,白飞飞十有八九不在远尘寺。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活抓了小姐,又放出小姐要成亲的消息,弄到如此声势浩大,只怕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同样的,对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让她们查到小姐的下落。只是现在除了小姐,三少爷和韩姑娘也下落不明,这两人是小姐的同门师兄妹,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姐虽然不一定会怪罪他们,但定然是会不高兴的。阿香想了很多,但除了先救人,也没什么出什么好办法。一直等着回话的女孩子是阿香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苗秀,虽然只有十六岁,江湖经验却十分老道,办事也稳重,说起来,这丫头在八仙楼做事的时间比阿香还长,难得的是她对白飞飞一片忠心,主人指派了谁来管理八仙楼,她就跟着谁乖乖做事,丝毫不敢怠慢,难怪苗秀虽然只是个在外面办事的小丫鬟,却能得白飞飞的另眼相待,若不是她年纪太小,武功还没有大成,只怕这八仙楼掌柜的位置,早就是这个小丫头的了。   “阿香姐,咱们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苗秀也想到对方不太可能把白飞飞和沅秋、环翠她们这些下人关在一起,若是救了这些人,对方定然有了准备,对白飞飞也肯定看守得更加严密,这样一来,她们想打听小姐的消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若是他们一点动作都没有,咱们想找主人,那才叫比登天还难。不计什么,只要对方有了动作,就不愁咱们抓不着他们的尾巴!”   苗秀略想了想,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阿香姐,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救人的事!”苗秀恭身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阿香一个人。这屋子北侧摆放着长条桌案,上面供奉着佛像,阿香跪在佛像前满目虔诚的行礼祭拜,心中暗暗祷告:菩萨,请你一定要保佑主人平安归来,若是上天一定要收回主人的生命,那么她,情愿替主人一死。 ☆、第一桩婚事(四)   离初七的日子越近,徐记酒楼的生意就越红火,同时,涌入洛阳城的江湖人也越来越多。初七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沈浪没有看黄历,不知道这个日子是不是像市井传言的那样,是个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但初六以前,洛阳城一连下了十多天的雨,雨水不大,却连绵不断,但到了初七,连继十几天的细雨突然停了,不仅停了,还艳阳高照,似乎老天爷也知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想破坏这惊动整个武林的大喜事。   沈浪和熊猫一大早就到了徐记酒楼,在二楼,占了一个顶好的位置,居高临下,一楼大堂的情况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又临窗,进可攻,退可守。明明是一场喜事,但沈浪和熊猫却偏偏选了这么个很适合打斗的地方,也许在这二人心中,潜意事都认为这场喜事并不像它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喜庆,在喜庆的表面下,很可能掩藏着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   徐记酒楼贴满了大红的喜字,一楼正堂已经被人布置成了喜堂,红金喜字高悬,左右各点着一支红蜡烛,此时红蜡还没有点起来,成亲大礼将在黄昏时间举行,要到那个时候才会点燃。门口的牌匾上更挂好了红绸结成的绣球,小二按照掌柜的吩咐,准备好鞭炮,单等着新人到了,好点燃鞭炮。包了这徐记酒楼的人早就放出话来,遍请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参加今天的婚礼,成为今天的宾客。不管是哪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好奇心,所以今天来这徐记酒楼的宾客特别多,纵使徐记酒楼是这洛阳城里占地最大、最宽敞的酒楼,却也招待不了这么多的宾客。好在徐记酒楼的掌柜到是个有主意的,把左右的人家都租了下来,再在街上摆上桌椅,一样招待客人。只不过能坐在正堂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主,而没钱没势又想凑热闹的,就只能坐在外面了。   熊猫跟沈浪一大早就到了徐记酒楼,坐的位置又好,酒楼内外的情况都一目了然。虽然上好的雨前龙井很香,但是喝了一整天的茶,熊猫跑了七八趟厕所,他可没有沈浪那么沉得住气,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坐一整天。   很多人来徐记酒楼观礼,更多的是想看快活王到底会不会来,来看他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的婚礼。快活王也就是当年的柴玉关,他伙同白静设毒计不仅骗了各大门派武功秘籍,更是心狠手辣的杀了许多各门各派中的高手,致使不少门派人才凋零,从一流的大门派沦落为三流的小门派,整个武林中,快活王得罪的人实在不少,十个江湖人里只怕有两三个就是快活王的仇人。   太阳偏西,许多人都已等得不耐烦,但又想凑这个百年难遇的热闹,即使不耐烦也不肯离去。江湖人多半都没读过书,为人粗鲁,遇事喜欢直来直往,虽然耐着性子在这里等婚礼吉时,却也忍不住骂骂咧咧,酒楼里里外外嘈杂一片,到显得极为热闹。   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立时盖住了酒楼里人们嘻笑怒骂的嘈杂声。“新娘子来了!”一直面沉如水,稳如坐钟的沈浪突然眼睛一亮,立即从窗子向外望去,果然楼下一对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正向徐记酒楼走来。走在前面的是新郎,手里牵着大红绸子结成的绣球,另一头牵在新娘子的手里。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沈浪和熊猫都认出来那个新浪正是王怜花无疑。新娘子头上盖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看不见五官,左右各有一个小丫鬟搀扶着,缓缓的跟在王怜花身后,想来就是白飞飞了。   熊猫一手扶着窗子一边向外探头观看:“唉,沈浪,你看,王怜花怎么有点奇怪啊,走个路也软绵绵的,好像没长骨头似的。”熊猫又看了看,“那个白姑娘也有点奇怪,还有那两个小丫鬟,看起来都有功夫底子,白姑娘不会是被她们胁迫了吧,可是白姑娘那么高的武功,这两个小丫鬟就算有点功夫,也高不过白姑娘啊!”   “他们中了毒!”沈浪的脸色有些阴沉,王怜花最善使毒,飞飞对医术毒术都有些了解,可是无衣宫的人却能让这两人中招,尤其是连王怜花也中招了,可见对方在使毒这方面是技高一筹。神秘、势力庞大、武功高强,又会用毒,飞飞啊飞飞,你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仇家。沈浪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想到他曾经问过白飞飞到底是什么人,当时飞飞直言不讳的说不能告诉她,没想到,她竟然是快活王的女儿,难怪她要伪装进朱家,又化身为鬼面女,几次三番的与快活王做对。听说快活王当年放火活活烧死了结发妻子白静,能在那一场大火中活下来,一定经历了非人的痛苦。沈浪没有见过白静,也想像不出一个有着那样悲惨经历的女人,如今会变人什么样子,但想来也知道,一定不会太好。跟着那样的娘,想来飞飞过得也不好,一点都不好,她那一背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新人进了酒楼正堂,喜娘大概有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样子,胖胖的身子活像个移动的圆球,虽然满脸皱纹,却扑了许多的粉,似乎要用厚厚的脂粉把脸上的沟壑填平一般。头上插了三支粉红、紫红、玫红不同颜色的花,左边两支右边一支,当真是个花枝招展的样子。胖喜娘扭动着她那十分不明显的腰肢,这婚礼要拜天堂,还要拜高堂,原本留给高堂的三把椅子却空着,看来不仅快活王没来,就连白静和王云梦都没有来。白静不来沈浪到不觉得奇怪,不用想也知道,白飞飞和白静之间的关系一定是不怎么愉快的,但王云梦没有来,却大大出乎沈浪的意料之外,难道她会不管儿子的死活吗?   虽然高堂不在,但喜娘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赶着吉时,按着程序高喊一声:“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又高又尖,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浪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居高临下,清楚的看到左边那个扶着白飞飞的小丫鬟对着白飞飞的腿弯踢了一下,随即白飞飞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显然王怜花要比白飞飞识实务得多,不等人来踢,便一矮身跪倒在地,乖乖的磕了一个头。看着白飞飞被那两个小丫鬟压着肩不得不磕头行礼,沈浪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恨不得立刻跳下去,将白飞飞带走,可是时候还不到,他还要再等等。   “二拜高堂——”喜娘的声音尖锐得像把锋利的刀,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狠狠的刮了一下。随着一声高喊,王怜花和白飞飞跪倒在地,眼看这一拜就要成了,忽然一道银光直奔喜娘的咽喉。这个喜娘也不是寻常人,尽管这一剑来得够快,可是胖喜娘就像早就料到这一剑一般,退步闪身,干净利落的躲过了这一剑。   来人这一剑虽刺得狠绝果断,但用剑的人却并不追杀喜娘,反而退了一步,一把拉起王怜花:“花儿,你没事吧!”原来这人正是王怜花的母亲,云梦仙子王云梦。白静和快活王都没出现,但好歹出现个王怜花的亲娘,当然快活王与白静、王云梦两位女子的风流事迹恩怨情仇,可以说是荡气回肠,当年就曾轰动整个江湖,时过二十年,现如今又成为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云梦的出现在沈浪的意料之中,快活王未曾现身,却在沈浪的意料之外。他已经见识过白静作为母亲的无情,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明知自己的一双儿女要冒着乱伦之名成亲却依旧无动于终呢?作为人之父母,在沈浪见所知道的人之中,白静可算是最狠最绝的,但柴玉关,这个男人的心,比白静还要狠,还要绝。   “哟,王夫人,这头一拜拜天地已经拜过了,这二一拜拜高堂可正等着你这位高堂出现呢,既然来了,就请上坐吧!”胖喜娘用手一指三把椅子其中的一把,“可惜快活王没来,要不然为婚礼就更热闹了。不过没关系,今天还有一位王夫人您的老朋友到场,相信你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这位老朋友的!来人啊,请白宫主上坐,新人准备拜高堂!”胖喜娘的声音一落,二楼雅间的门“哐当”一声,被人从里到外推开,几个黑衣大汉押着白静、如意及两个幽灵宫的小宫女走了出来。原来白静早就到了徐记酒楼,只不过一直藏身于雅间之中。但现在看来无衣宫的人技高一筹,早就猜到了白静在此,并且已经制住了白静和那几个宫女。   胖喜娘怪腔怪调的笑了几声:“白宫主,王夫人,请上坐吧!”   “哼,你以为我跟她一样没用么,会被几个无名小卒制住。”王云梦环视一周,见不知何时已有几个黑衣大汉将她与王怜花围了起来,而新娘子则被两个小丫鬟带出了包围圈外,王云梦冷冷一笑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现在我要带我儿子回家。”   二十年前,云梦仙子的名号在江湖上十分响亮,她用毒的狠辣和她的容貌一样出名,也一样让人闻风丧胆。所以那时的云梦仙子很有自信的收留了被白静到处追杀的快活王,帮助快活王对付他的仇家,甚至不惜与整个武梦为敌。二十年后的今天,她依然有这个自信,能在徐记酒楼带起她唯一的儿子,她生命里除了复仇之外唯一的指望。可惜她错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过了二十年,云梦仙子终究还是老了,尽管她的容貌仍像二十几岁时一样漂亮,可这掩盖不了武林中新人备出的事实。她的身影刚刚一动,四五把利剑就纷纷抵住了她和王怜花的咽喉。这几个使剑的人算是高手,但比不上云梦仙子。王云梦自然能轻而易举的躲开这几把剑,但王怜花却躲不开,他中的毒还没有解,内力全无,此时就连江湖中的三流高手,都能要了他的命,有了这个弱点,王云梦就是想躲也躲不开了。   胖喜娘冷笑一声,看着白静和王云梦被强压着坐在椅子上,扯开嗓子喊道:“二拜高堂!”   “且慢,本座还没到,这婚礼怎么能开始!”    ☆、第一桩婚事(五)   即使快活城如今落魄的不成样子,但快活王也依旧是快活王。他的气势,他的威严,依旧无人敢小觑。快活王穿着一身金棕色的袍子,上好的蜀锦泛着光泽,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让人不敢直视。在快活王身后,跟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插着两支黄金包红宝石的簪子及几支珍珠珠花。红宝石呈现出最纯正的血红色,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价值不菲。就是那几支珍珠珠花,珍珠虽小,却也是最上等的南海珍珠,色泽圆润,是有钱也很难买到的好东西。这红衣姑娘婉如一朵怒放的红玫瑰般耀眼,着实让徐记酒楼里的人惊艳了一把,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间流光亦彩,如黑夜之中的明星般熠熠生辉。这个美艳的红衣少女,正是失踪已久的朱家大小姐——朱七七。   这场婚礼变得越来越热闹了,先是兄妹乱伦,再是亲身父母纷纷到场,如今快活王身边又跟着个朱七七。这朱七七是天下首富朱富贵的独生女,这朱富贵和仁义山庄关系非浅,再加上他仗义疏财,与江湖人多有交往,也很得江湖人敬重。这朱七七虽然生长在富人家,却被朱富贵宠出了个任性妄为的性子,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很是不同,天生的假小子,整下上树下水的,朱富贵跟人家交际应酬,她也跟着见过许多江湖上的人物。如今这些挤在徐记酒楼看热闹的江湖人,虽说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位朱大小姐,可是那认识的人也不少。再加上快活王、朱富贵和李媚娘那点扯不清的关系早就传遍了整个江湖,现在朱七七又跟在快活王身边,不禁就在这满是人群的徐记酒楼里引起一片哗然。   “唉,我说兄弟,这快活王前阵子都把朱老爷逼死了,这朱家的姑娘怎么跟快活王一块来了,这快活王和朱家不是死敌么?”朱富贵为了不把死去的夫人的骸骨给快活王,那可是宁愿自杀也不肯屈服的,这事虽然朱家和仁义山庄瞒得仅,但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朱家和快活王的那点恩恩怨怨在江湖上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凡是混江湖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唉,我说兄弟,朱家和快活王之间那点事你没听说吗?这快活王惦记着朱富贵的老婆,二十多年还没忘,这人都死了还要见着尸首。那朱富贵可是好脾气,可你看这朱大小姐,哪有一点朱老爷的样子,这指不定啊,是谁的种呢!说不定这朱大小姐和今个拜堂这两位那还是亲戚呢!嘿嘿!”这人说完就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那先问话的人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光贼溜溜的在快活王身上扫了几眼,又怕被快活王察觉到,连忙收回目光,与他那兄弟一起暗笑起来。   徐记楼酒里前来看热闹的人切切私语,快活王内力深厚,耳力极好,当然听见这些人的议论,可他却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冷目扫视一圈酒楼里的江湖客,重重冷哼一声,竟是目不斜视的走上前去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朱七七自动自觉的跟在快活王身后,见快活王坐下,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原本乱嘈嘈大堂的在快活王的注视下渐渐安静下来,他的目光太冷,那目光根本就不像是在看活人,仿佛这一屋子都是蝼蚁,他想捏死谁便捏死谁。见大堂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快活王这才冷笑一声:“这不是要拜堂吗?怎么本座来了,这高堂到不拜了呢?嗯?”   “哎哟!”胖喜娘反应到快,“这快活王的大名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咱们这不就等着您老人家嘛,既然这高堂都到了,这成亲礼,咱们自然是要继续的。来来来,把新娘子扶过来,你们两个小丫头仔细扶着新娘子。唉,新郎过来过来,准备拜高堂喽!”   两个丫鬟说是扶,实则连拉带拽的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拽了过来。这拜高堂只准备了三把椅子,分别是给快活王、白静和王云梦准备的,只是如今朱七七占了其中一把,快活王自然坐了中间的那把椅子,如今只剩下一把,白静和王云梦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一举一动都得看人家的意思。几个看着白静和王云梦的人暗中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胖喜娘到是镇定的很,上前两步:“朱姑娘,这新郎新娘马上就要拜高堂了,您移步,换个好位置观礼!”   “唉,这不是拜高堂嘛,我不坐这,还要坐哪啊?”朱七七满脸疑惑,随即又露出了然的表情,一拍脑门儿,“唉,忘了说了,我就要嫁给快活王了,这快活王是王怜花的爹,我自然是他的后娘,这高堂的位置,难道我坐不得?”   一听这话,胖喜娘眼球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即又是满脸堆笑:“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坐得,坐得,这高堂的位置朱姑娘自然坐得,来人,再加把椅子!”随着胖喜娘一声令下,一个小二利落的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好。虽然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小二,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个小二是个练家子,而且绝对是个一流的高手。   一切准备就续,胖喜娘扯开嗓子就想喊“二拜高堂”。王云梦被迫坐在白静下首的位置,锋利的刀架在脖子上,但她没看那刀一眼。她的目光一直停在王怜花身上,和白静满眼的毒怨不同,除了仇恨,她还有儿子,这也是她唯一比白静幸运的地方。看着王怜花无力的被人强按着跪倒在地,王云梦最擅长用毒,怎能看不出来儿子是被人下了软筋散,如今一点内力都没有,如同半个废人。这一拜下去,从此往后她的儿子就将从惊艳才绝的翩翩贵公子变成人人唾弃不耻,与亲姐姐乱伦的下贱胚子。从此以后,就连街上最肮脏的乞丐都可以嘲笑他,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糟蹋他、作践他。王云梦不顾脖子上还架着快刀,猛一回头,目眦欲裂,怒瞪快活王:“柴玉关,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真的就这么看着不管吗?他可流着你的血!”王云梦在赌,她不能不赌,真是可笑,这个无情的男人的心有多狠,她会不清楚吗?可到头来,能不能救得了她的花儿,竟全赌在这个狠心的抛妻弃子的男人。   快活王的眼睛总是微眯,别人与他对视之时,便总会觉得对方高高在上的正府视着自己。听到王云梦悲愤的声音,他微微侧了头,用眼角微瞄了她一眼,然后就收回目光,竟连半个眼角也不肯再施舍给她,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新娘冷笑一声:“是本座的,本座自然会认,不是本座的,谁也别想让本座背这个黑锅。”   “柴玉关,你什么意思,花儿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王云梦怒火上撞,想要站起来同快活王理论,却被两柄钢刀死死的压住,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王怜花是我儿子,我自然要认,至于白飞飞——”最后一个字快活王冷冷的拉了一个长音,略一停顿。快活王一停住话头,四周立时起了一片切切私语声。看快活王这样子,这白静生的女儿竟好像不是他的种一般。这怎么可能呢,虽然白静为人狠辣,但除了下嫁快活王之外,可从未传出过与哪个男人暧昧不清之事。反到是那云梦仙子王云梦,年轻时依仗着容貌美艳,与许多江湖顶顶有名的大人物关系不清不楚的,可以说是有名的荡妇。这快活王连王云梦生的儿子都认了,怎么反动不认女儿呢?   见下面的人已起了疑心,快活王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一动不动,只毒怨的看着他的白静:“白静当年确实怀了一座的孩子,但是,哼,一碗打胎药早就将那个孩子打落,也正因为如此,白静在追杀本座之时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引起了幽灵宫的那场大火。现在这个白飞飞,八成是白静从哪里抱养来的孩子。”叙述当年自己所做下的恶事,这快活王的语气里竟一点悔意都没有,仿佛他所说的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而不是亲手打落自己的骨血,害得妻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事实。   从进了这大堂起,白静就一言不发,甚至快活王的出现,也没能让她有什么情绪变化。可是此时听见快活王亲口述说着当年的事情,白静心中压了二十年的恨意就如同火山底积压了千年的熔岩一般喷涌而出:“柴玉关,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害了我一生,这笔账,今天就是你该还的时候了,拿命来!”白静就坐在快活王的右手边,一掌快如闪电打向快活王的心口,竟丝毫不顾身后两个大汉手里的刀还架在她的脖颈之上。   这一掌又快又狠,看出得白静是打算一掌就将快活王给打死。加之她与快活王之间的距离极近,当真是难躲难防。快活王不愧是快活王,见白静的掌打到,竟不躲不闪,硬生生接了白静一掌。不仅如此,白静的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快活王身上,快活王却纹丝未动,反而肩头微动,内力鼓动,猛的发力,竟将白静震飞一丈多远,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胸前。   “二十年前你不是本座的对手,二十年后你依旧不是本座的对手,想报仇,去黄泉路上报吧!”说完,快活王立身扬掌,竟要对结发妻子赶尽杀绝。   红影一闪,没人看清这个胖喜娘的动作,可是当人们看清时,她已挡在白静身前,依旧是满脸堆笑:“哟,今儿个可是两位新人大喜的日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可都不能破旧了这喜事。来人啊,请白宫主回坐。”虽然胖喜娘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但她的笑容之中却有着这容人反驳的威严,一双眼睛因过胖的圆脸而眯成了一条缝,可是却敢与快活王对视,并丝毫不退让。   快活王纵横江湖二十多年,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在他的一生中,见过无数的人,有的对他恭敬有加,有的对他卑躬屈膝,有的对他横眉怒对,可是敢用命令语跟他说话的,面前这个不知姓名,却有着一身奇高武功的胖喜娘还是头一个。这场婚礼是无衣宫办的,那么这个人就是无衣宫的人,无衣宫如此藏龙卧虎,难怪敢跟他叫板。快活王忽然想感叹,这江湖上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先有沈浪这样的青年才俊,当然,他的那个逆子王怜花也是江湖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就是跟着他娘不学好;如今又有无衣宫这样实力强劲的门派,难道他真的老了吗?在这个胖喜娘的目光下,快活王竟生出一丝力不从心之感。    ☆、第一桩婚事(六   “好,那本座就等这场婚礼结束!”快活王坐回原位,他狂妄,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但面对这个摸不清底细的胖喜娘,快活王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当然,这个胖喜娘功夫高,可是再高的武功,也是比不上快活王的。快活王顾及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人,那个到现在还没有人见过其真面容的无衣宫主。能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还不被人察出底细,快活王知道,如果这天下间还有谁能和他抗衡,大概就是这个人了。白静也被两个大汉架着,坐回愉快活王右手边的位置上,只是怕这两人再动起手来,不仅椅子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一个大汉更是站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胖喜娘笑眯眯的看着一对新人在快活王等人面前站好,等着拜高堂。宫主安排的这一场婚事真是越来越精彩了,先是兄妹乱伦,再是朱七七要下嫁快活王,最后白飞飞竟然不是快活王的女儿,只是白静抱养的孤儿。不管是哪一个消息,都足够让今天前来观礼的江湖人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了。   “二拜……”   “且慢!”胖喜娘尖锐的嗓音再次被打断,只不过,这回说话的却是新娘子。清脆的声音好似黄莺出谷,短短两字,却让人听得如醉如痴。   “既然无衣宫宫主亲自为我和王怜花主婚,这么重要的场合,贵宫主也应该露个面吧!否则这个‘主婚人’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本姑娘要嫁人,嫁得又是千面公子这么才艳惊绝的人物,怎么能连主婚人都没有呢,喜娘,本姑娘说得可对?”虽然隔着盖头,但白飞飞的声音却清晰无比,足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胖喜娘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强撑着笑容,虽然白飞飞看不见她的神色,但能被无衣宫宫主派到这里来镇场子,定然也是个能屈能伸能忍的狠角色。   “十分不巧,我家宫主正好有事在身,不能参加白姑娘和王公子的婚礼,不过礼物已经送到了,相信白姑娘一定会喜欢我家宫主特意为二位新人准备的礼物!”胖喜娘希望用送礼这事打消白飞飞要求无衣宫宫主现身的目的,但显然她低估了白飞飞的执着。   白飞飞冷笑一声,虽然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但这一声冷笑,也不难让人猜出这位有着好听声音的姑娘,是个冷清高傲的脾性,没那么容易让人忽悠。果然,只听白飞飞冷冷的开口道:“那好,既然无衣宫主贵人事忙,那再等等也不迟,什么时候无衣宫主不忙,本姑娘就什么时候成亲!”说完一晃身,从两个一直扶着她的丫鬟手中摆脱前置。两个丫鬟一见,都是大吃一惊,赶忙伸手想再次抓住白飞飞的手臂,谁知就在此时,突然从人群中飞出一双竹筷,寒光一闪,两只竹筷正好射中两个丫鬟的咽喉。这两个刚刚还好好的丫鬟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眼光互看着彼此,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然后再来不及露出别的表情,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从咽喉出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清粉色的衣衫,流到地上,形成一滩粘乎乎的污迹,血腥味另人有些作呕,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得几不可闻。   倒在地上的尸体还带着余温,鲜血还冒着热气,但不管是快活王,还是那个胖喜娘,对这一幕骇人的场景却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就像倒不是死了两个人,只是拔掉了两根杂草一般不需留意。胖喜娘盯着那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冷笑:“白姑娘好手段,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白姑娘了!”到此时,胖喜娘已经完全没有了逢场作戏的心思,人都死了,这就意味着无衣宫失去了对白飞飞的控制,也意味两方正式撕破脸皮,开始正面的、直接的交锋。   “若是没点子手段,又怎能被贵宫主看在眼里?”对胖喜娘的讽刺,新娘子视若无睹,这份好耐性,到是值得人称赞。但在坐的不管是快活王、王云梦、朱七七还是胖喜娘,甚至是白静,都没有称赞的心思。   “看来白姑娘是要执意如此了,我劝白姑娘还是不要固执的好,与我家宫主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胖喜娘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也许是她被逼急了,再露不出那种不亲假亲不近假近的假笑,也许是她不想再保持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总之与刚刚满面笑容的喜娘比起来,现在这个又胖又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完全变了个样。她面色阴沉,一看就让人觉得这人心理没打好主意,声音冷冰冰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尽是威胁。原本弯弯的眯缝眼不见了,阴冷的眼神如薄利的刀锋,散发出毒怨的目光。被此时的胖喜娘盯住的人,会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盯着自己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毒蛇。不过白飞飞的视线被盖头挡住了,她看不到胖喜娘的狠毒神色,同样胖喜娘也看不到盖头底下那个人脸上的嘲讽和冷酷。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并没有因为胖喜娘的这句话而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甚至就连她说话的语速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动:“你是在威胁本姑娘?还是你觉得本姑娘会接受你的威胁?蠢货!”语声一落,原本无任何情绪的人却突然抬起手正对着胖喜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三支袖箭齐发,“哧”的一声钉进胖喜娘的胸口。由于距离极近,这三支三寸来长的袖箭竟是齐根末入,胖喜娘的胸前只看得见一滩散发着腥臭味的血迹。胖胖的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须臾工夫,已经死了三个人。原本热闹的喜堂,瞬间变成了停尸场,鲜红的血和大红的喜字一同出现,场面份外诡异。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新娘子,会在自己的婚礼上出手杀人,杀掉的还是主管婚礼司仪的喜娘,尽管这是一场不太正常的婚礼。也许这些看热闹的江湖应该出不愧是幽灵宫主白静养出来的女儿,心狠手辣、手段狠毒不下其母,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上一刻还说得好好的,下一刻就能把对方杀了,真真是喜怒无常。白飞飞的名字,从今天起,将会成为江湖最为畏惧的人之一。   没有人说话,就连刚杀了人的新娘,只是自然而然的放下抬起的手,之后就站在大堂之上无所动作了。而那几个看押着白静和王云梦的大汉,也没有动作,就仿佛死掉的人不是他们的头领,就仿佛刚杀了他们头领的人并没有站在他们眼前。群龙无首这种情况,根本不适合这几个人。大堂里极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清晰的听见。在这种时候没人敢大声说话,似乎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很可能被这个喜怒无常新娘杀死。人们,是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沈浪一直在楼上静静的看着楼下的一幕,二楼雅间中还有许多酒客,开着门看楼下发生的一幕幕。他和熊猫夹在其中,除了占的位置好一点外,到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吱嘎”,沈浪听得出来,这是旁边雅间的门开了,大概是门轴好长时间没上过油,才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大,甚至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在这样一个肃静的场面里,这一点点声音,足以打破楼下那微妙的宁静和平衡。   “白姑娘好胆识、好魄力,明明受制于人却能在如此不力的情况下扭转乾坤,看来老夫要是再不出现,就是不识好歹了。”沈浪和熊猫坐在雅间里,看到一个五十出头的人从门前走过,沿着楼梯慢慢走下楼。这人的身材很高大,略瘦,尽管只看见侧脸,但沈浪看得出,这人在年轻时定是个英俊的男人,即使人到暮年,也依然十分有风采。下颌留着一把美然须,不长不短,身着灰色锦袍,他走得很慢,很稳。徐记酒楼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修了有些年头了,木质的楼梯由于年久,平时走在上面总是“吱吱嘎嘎”的响,仿佛随时都会塌掉一般。可是这个老者走在其上,却声息皆无,由此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内力极为深厚,也许不在快活王之下。与这样的人对上,沈浪不由得看了一眼还盖着盖头的新娘,心中暗暗替她担忧:飞飞,与这样的对手对上,你可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无衣宫宫主,久闻大名,今天终于有幸一见,小女子有礼了。”随着话声,一身喜服的新娘盈盈下拜,不见一丝江湖女子的粗鲁,反而比真正的大家闺秀还要风采勃发。见到这样的白飞飞,在场的人都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刚才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女人,尽管隔了盖头,没人看见她在杀人的时候是不是眨了眼睛。    ☆、第一桩婚事(七)   “白姑娘痛下杀手,不就是要逼老夫现身么!只怕老要是再不出来,这大堂里就要再多出几句尸体了。”这个老人的语气带着悲悯,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悲悯,甚至他还眼带悲痛的看了看地上那三具已经冷掉的尸体,那样子,就好像他真的是个很慈悲的人一样。但稍有脑子的人只要动动脑子,也知道尽管他的语气、表情是那么的悲悯,但也只是看起来慈悲罢了。一个真正慈悲的人不会来了江南几大世家,连小孩子都不留;一个真正慈悲的人,更不会成为一方霸主,成为如今江湖中人人都畏惧的存在;一个真正慈悲的人更不会和快活王这种枭雄对上,王见王,只是能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大概是看不惯无衣宫主如此做作的模样,盖头底下传出轻轻的一声“哧”笑,声音不大,但在肃静无比的大厅中却分外清晰。对面的老者到是好涵养,神色不动,依旧是一脸慈悲,就好像这一声轻笑嘲讽的不是他一样。   “阁下就是无衣宫宫主?今天一见,小女子三生有幸。既然宫主要为小女子和王公子主婚,总要让小女子知道阁下的大名才是。”朱七七是带刺的玫瑰,开得浓烈,就如同她风风火火的作风一般,总是浓艳得让人无法忽视。白飞飞是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风姿绰约葶葶玉丽,让人敬仰,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当然,这仅限于她不杀人的时候。   “老夫穆云归。”   穆云归,白飞飞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从未听说过穆云归这个人,但无名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没有本事。即使看不清这个穆云归到底长成什么样子,是否像快活王一样霸气侧漏,还是像他说话的语调那般,表现出假惺惺的慈悲。本能的白飞飞觉得这个人的形象更符合后者,但不管是哪种,她都不是小看这个人,小看对面这个人,就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而白飞飞,她敢于冒险,但不代表她不惜命,恰恰相反的是白飞飞是个十分惜命的人。   众人眼里,只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盈盈下拜,犹如一支在风中微微摇曳的红莲,美得如梦似幻:“穆宫主既然来了,那还劳烦穆宫主为飞飞和王公子主婚,这婚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场婚礼到了这种地步,新娘子还不忘嫁人,凡是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无不嘴角抽搐,同时不自觉的用怜悯的目光看了千面公子王怜花好几眼,娶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杀人无预兆,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为妻,尽管对方是个美女,任谁都吃不消啊!就算是惊艳才绝的千面公子,娶了这样的女人,也够他糟心的了。   在二楼看着楼下所发生的一切的沈浪五指紧握成拳,他想不通白飞飞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她真的要嫁给王怜花吗?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浪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痛得无以复加。但他是沈浪,即使心再痛,也不会因此而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依旧不动声色,任由楼下的事态自然发展。现在还是不他出面的时候,最佳的露面时机只有一次,一旦错过,想要扭转乾坤,想要救出飞飞和王怜花,想要带走朱七七,就再也不可能。   不管看热闹的人怎么想,几个当事显然不觉得这场荒唐的婚礼有停下来的必要。只是一直坐在快活王右侧,被几个大汉看管着的白静眼神闪了闪。没有会想看白静的那张脸,那张大火焚烧过的脸太过可怕,那眼神也太过阴毒,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全身泛出寒意,因此也就没有人看到白静的反常。这个男人……自从脸毁了之后,除了仇恨,白静对从前的事情记得实在不可,可是这个男人,她却有印象。但也只停留在一层浅薄的印象之中而已,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也记不得这个男人的姓名身世,只是莫名的觉得熟悉,以前应该在哪里见过他的。   穆云归微微一笑,他现身,本来就是想让这场已经进行不下去的婚礼完成,听白飞飞这样说,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白飞飞终于嫁给了王怜花,至少从穆云归那松了口气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是这么想的。三叩首礼成,新人理应被送进洞,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管是快活王还是穆云归,都没有闹洞房的意思,穆云归那满是怜悯慈悲的脸似也被这对新人的喜气所感染,露出了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笑容。在这笑容下,他的声音也变得更绵软,看起来就像一个最普通的详和的老人:“好了,新郎新娘进洞房吧!今天在这里的各位,大家不醉不归。”   “不行,他们不能成亲,我不同意!”王云梦愤怒的瞪着双眼,她本就长得极美,虽已人到中年,但一点也不显老,那张脸还如同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一般。虽然此时她目眦欲裂,但配着那娇美的容颜,却让人觉得别具风情。常言道:笑褒姒,怒妲己,病西施,泪昭君,褒姒、妲己、西施和昭群都是古时有名的美人,而四句话也正是说这四个美人最美时的形态,褒姒的笑容是最美的,所以才有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干出烽火戏诸侯的荒唐事来。而妲己则是发怒之时最美。西施天生有心疾,每每心疾发作,黛眉微促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引得多少男子怜惜不已,于是就有了东施效频的典故。昔日昭君出塞,一曲琵琶引得心绪悲恸,落泪拜别故土,天上的大雁见到昭君落泪时美丽绝伦的样子一时忘记了摆动翅膀,竟从天下跌落下来,“沉鱼落雁”中的“落雁”二字说的就是昭君了。   妲己发怒的样子有多美,没有人见过,但见此时王云梦怒目而视的样子,一时间许多人竟看着痴了,不约而同的想到,纵使妲己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吧!王云梦虽美,穆云归却丝毫不在意,见王云梦不管不顾的要冲过来,那几个黑衣大汉虽然拦着,但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出重手伤了她。坐在一边的白静到没事人一般,冲着王云梦“嘿嘿”冷笑两声,似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很开心一般。   望了一眼状似疯癫的王云梦,穆云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这一天他可计划了好久,不能因为这个女人而搞砸了。想到这,穆云归冷笑一声:“王夫人,令郎已成亲,白姑娘也是你的儿媳妇了,你还闹什么?而且王公子与白姑娘虽然是今日成亲,但早已有了夫妻之实,难道王夫人你要逼着王公子始乱终弃么?”百花醉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千金也难求。他微微斜了一眼穿着大红喜服的白飞飞和王怜花,这两个人被关在湖心小岛上,本就是孤男寡女的,再加上百花醉……他可是给了这两个人一份大礼呢!哼,蓝盈可是亲眼看见的,两个人早就不清白了,也不知道一会把那个消息告诉柴玉关,他会是什么反应。为这一天,他准备的时间够长了,不管是谁,都不能破坏他的计划。   “什么?你是说花儿他和……”王云梦没想到竟会这样,她的宝贝儿子竟然早就和白飞飞有染了,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之,我就是不同意,我儿子这婚事不作数。”王云梦想挣扎着站起来,奈何被身后那几个大汉死死的按着肩膀,挣了几下竟丝毫未动。再狠毒,她终究还是个女人,终究不如男人那样强悍,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王云梦的心如被撕裂一般疼痛,她把目光投向快活王,这个男人是她儿子是父亲,也是她曾经的丈夫,现在的仇人。如果说天底下王云梦最不愿意求的人是谁,非快活王莫属。这个男人毁了她一生,给她造成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她恨不得能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是现在,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她必需得求他,“柴玉关,花儿可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看着他娶白飞飞吗?以后……以后你让他怎么做人?”虽然不是亲生兄妹,可那好歹也是白静养大的女儿,花儿要是娶了她,只怕以后要让江湖人耻笑一辈子,一想到她的儿子要受苦,一向心狠手辣的王云梦竟也忍不住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快活王的手保养得很好,手上的皮肤极为白皙,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此时他正端着青花瓷的茶碗饮茶。因为早年王云梦跟许多男人关系不清不楚,快活王一度怀疑王怜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因此对这个儿子也就谈不上什么感情。哪个男人都不会高兴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所以他没有一见面就杀了王怜花,真的是已经很宽容了,这大概还是看在他和王云梦曾有过一段情,而王云梦也曾帮过他不少忙的份上。后来王怜花胸前的胎记证实他确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快活王这才正视自己这个独子,但也只是正视而已。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再加上他与王云梦的恩怨情愁夹在中心,对这个儿子,快活王虽也不能无动于终,但也很难真心喜欢。甚至和儿子的感情还不如他从小养大的熊猫、宋离和阿音这三个孤儿的感情来得深。虽然不喜欢王云梦把他的独子教出这么个做派,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快活王也不可能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在今天之前,想到白飞飞曾一手毁了他亲手建立的快活城,还火烧了神仙居,快活王就恨不得将白飞飞碎尸万断,但如今她成了他的儿媳妇,快活王心中的感觉还真是复杂得很,这个女孩子漂亮,武功高强,又聪明又有手段,配自己的儿子到也是郎才女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是白静养大的女儿。快活王也想过阻止这场婚姻,可是那个穆云归……微微眯了眼睛瞥了一眼那个留着两撇胡子身材微胖的男人,敢跟他叫板的,二十年来江湖中他穆云归是头一个,快活王心中一阵冷笑,既然是冲着他来的,难道他还会怕了不成?不如就顺水推舟,看看这个穆云归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想到这,快活王没急着答应王云梦的哀求,脸上挂着冷笑,看了穆云归片刻:“既然穆宫主好心为本座的独子主婚,白姑娘又是个人才出众的女孩子,本座自然乐得有这么个好儿媳妇!”   此话一出,王云梦就像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掌一般,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柴玉关竟然不帮她,不帮他的亲生儿子:“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王云梦就像失了神智一般,双眼茫然的望向远处,喃喃自语几声,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冲着柴玉关大喊起来,“你竟然看着你的亲生儿子娶那个姓白的,这可是乱伦!柴玉关,你还是不是人?”   女人尖锐的喊叫声在大堂里划过,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王云梦原本娇艳的五官此时竟有些狰狞,如果她现在能动,所有人都毫不怀疑她一定第一个杀了快活王。听到王云梦的叫喊,快活王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哼,本座早就说过,当年白静肚子里孩子早被本座亲手打掉了,白飞飞根本就不是本座的亲生女儿。”   既然白飞飞不是快活王的女儿,那么她与王怜花成亲,虽然还是有些嫌隙,但江湖人向来不拘小节,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以王云梦和白静的关系,她反对自己的儿子娶白飞飞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江湖人总是正义感过剩,喜欢抱打不平。刚刚这穆云归说王怜花与那白飞飞早已有了夫妻之时,虽然说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但若是始乱终弃就有失磊落了。一直围观看着这场戏的江湖人都低声议论起来,即便是快活王坐在上座压镇,也挡不住人们的好奇心。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穆云归冷冷一笑,这个秘密他隐瞒了二十年,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快活王害死了他的女儿子,他就拿他的一双儿女来抵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之情,穆云归冷笑一声:“柴玉关,你错了,白飞飞她是你亲生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只能说,这是奇卡的一章……嗯! ☆、第一桩婚事(八)   “什么,白飞飞是快活王的女儿?”   “怎么回事,刚刚快活王不说白飞飞不是他的女儿嘛,怎么这一会又成了他的女儿了?”   “嘿,看来这老婆多了也不是好事,连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弄不清楚!”   猜疑声、讥笑声连成一片,快活王耳力好,听得清楚楚。当年那碗打胎碗是他亲眼看着白静喝下去的,那个孩子早就死了,这个穆云归现在竟说白飞飞是他的女儿,简直可笑!快活王刚想说“真是荒唐”,穆云归似是早就猜出他想说什么一般,抢先开口道:“不错,当年白静是喝下了你给她的打胎药,可是那个时候白静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一碗打胎确实把孩子打下来了,但那个孩子却没有死,尽管孱弱,可还是活了下来,只不过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闭住了气,接生的人以为孩子死了,就把孩子放来蓝子里,打算扔掉。谁知被一个幽灵宫的一个宫女看见了,她本想告诉白静孩子还活着,还没来得急见着白静,幽灵宫就起了大火,所有人都急着逃命,那个宫女只好带着孩子先逃了出去。那个宫女在大火中受了伤,她把孩子寄养在一户农家,之后就因为伤势太重死了。谁知阴差阳错,白静为了复仇而后抱养的女孩,竟然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你!”穆云归用手一指快活王,眼里闪着复仇的快意,“就是你快活王的女儿!你的儿子和女儿不仅成了亲,还有了苟且之事,柴玉关,你丧尽天良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这就是老天给你的报应,让你的子女都不得善终!”   “你说什么?”快活王猛的站起身来,向前急行两步,突然又顿住身形,满脸震惊,不敢相信反问道:“这、这不可能,你撒谎!”他不信,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如果这是真的,快活王很清楚他将承担什么,也很清楚他的儿子,还有那个很可能是他女儿的白飞飞,如果这是真的,他唯一的骨血就只有死路一条。乱伦啊,只能以死以谢其罪!   纵横江湖二十余载的快活王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狼狈过,在漫长的岁月里,快活王几乎已经忘记了这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是什么感觉,尽管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历坎坷,也曾九死一生,但没有一次,能让他像今天这般绝望。他本来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面前这个老匹夫信口开河,可是穆云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始坠冰窟:“就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穆云归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绸缎,“这是二十年前,那孩子出生时所用的襁褓,幽灵宫的东西,都有独特的标记,你跟白静好歹夫妻一场,应该识得吧!”   穆云归一抖手,那块襁褓就平平的飞了出去,快活王伸手接过襁褓,打开仔细观看,果然是二十年前幽灵宫的旧物,在襁褓的背面还有一行血字,写的是孩子的出生时辰。穆云归像是觉得说得还不够清楚一般,接着说道:“襁褓背面的写字是那个宫女留下的,写的是孩子出生的时辰。幽灵宫中书信往来,都会在文字里暗含独特的记号,这血书之中也有,你可看仔细了!”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快活王不信。快活王颓然的垂下拿着襁褓的手臂,目光放在还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上,这就是他的女儿,他们才相亲,他的女儿才出嫁,可惜马上就要死了。与其受这样的其耻大褥,他宁愿亲手杀了这一对儿女,以免遭世人耻笑。想到这,快活王的目光突然狠戾狰狞起来,就想立即动手一掌打死这一对儿女。   “今天来这里的人都是来看我和王怜花成亲的,若是不让他们见见新娘子的模样岂不是对不起千里迢迢来到此处观礼的各位!”方才这一番变故,早让旁观的人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此时新娘子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清脆好似黄莺出谷,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见新娘大红的衣袖一接抖,五根白玉般的指抓住红盖头的一角,“唰”的一下扯了下来。肤似白玉,眉若远黛,眼如秋月,唇似桃花,这新娘子果然美貌如双,只是熟悉白飞飞的人却知道,这个新娘子根本就不是白飞飞,而是白飞飞身边的环翠。   “你、你不是白飞飞,白飞飞在哪里?”显然穆云归对白飞飞也是很熟悉。他脸上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就连快活王都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快,眨眼间便神色自若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到是王云梦,见新娘不是白飞飞,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阴沉似水的脸色也露出一点点轻微的笑意。她跟白静没有仇恨,若真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因为她们可悲的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现在那个男人成了她们共同的仇人,那么两人之间就更没有什么瓜葛了。只是毕竟是曾经的情敌,王云梦就算再怎么大度,也不愿意和曾经的情敌成为亲家,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个大度的人,说是睚眦必报还差不多。   新娘不是白飞飞,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穆云归的失态以及那一声询问并未压低声音,在场的不少人都听在耳里,立即议论起来。新娘不是白飞飞,那么白飞飞哪里去了?虽然一时情急失态,但穆云归到底还是一条老狐狸,很快就镇定下来:“老夫真是小瞧白姑娘了,刚才就凭那一手袖箭功夫,就应该猜出新娘不是白姑娘。白姑娘若是真的解了老夫的毒,那么想要杀人根本就用不着袖箭,这只能说明新娘换人了。”   和穆云归的失望相比,快活王可就大松了一口气,新娘不是白飞飞,那么穆云归之前说的话自然皆可不信,也就没有什么兄妹乱伦的事,他也不用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女。   “哼,老夫本不想杀你们,既然你们坏了老夫的计划,那就都死在这里吧!”随着穆云归的话音,只听“嗖嗖”箭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二楼的雅间里惨叫连连,原本图二楼视野好,花大价钱包了雅间的人一起涌向楼梯,向楼下跑来。木质的楼梯不堪拥挤,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有些人更是来不及走楼梯,仗着功夫,直接从二楼翻过栏杆跳了下来。此时楼下的人们才看清,这些从二楼跑下来的人竟有不少人都受了伤,身上被数量不一的雕翎箭穿透,伤口出流出来的血竟都是黑色的,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可见箭头上不仅抹了毒药,其毒性更是见血封喉。那些本来只是受伤的人虽然从二楼跑了下来,但不过片刻,就七窍流血而亡。   沈浪和熊猫二人原本也在二楼雅间之中,他二人功夫好,虽然被外面埋伏的弓箭手杀了个措手不及,却并未受伤。二人纷纷跳到一楼,这才发现此时一楼之中早已涌进一队黑衣大汉,这些人都用青纱蒙着脸,人人手里一把钢刀,刀法狠辣,下手毫不留情,不一会地上就多了十几具尸体。这样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刀法不求招式花样多,只求一招致命,显然这种屠杀行为,这群人是做惯了的。   穆云归并没有离开,十几个黑衣大汉守着门口,堵住了唯一的出路,穆云归就站在这十几个黑衣大汉中间,手捋花白的胡须,微微眯了眼睛,兴致昂然的看着徐记酒楼里这一场单方面压倒式的屠戮。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原本因办喜事而显得特别热闹的酒楼此刻变成了修罗场,热闹的街道也变成了黄泉路。那些埋伏在外的弓箭手已从二楼的窗户闯了进来,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对着下面的人箭矢齐发。这些人堪称是神箭手,弓箭只伤对手,对同在下面的同伙,却丝毫不伤。徐记酒楼纵使是洛阳城里最大的酒楼,但毕竟空间有限,挤在大堂的人又多,前有杀手,上有弓箭,左右又人满为很难施展开,只能任对方砍杀。   酒楼突发变故,快活王本想冲上前去先制住穆云归,但他和穆云归之间有一段距离,又坐在大堂的最里面,二楼的人一冲下来,竟将他和穆云归隔开来,快活王只能先解决了看守白静和王云梦的黑衣人,本想着这个时候大家能一致对敌,谁知白静失了制肘,却对快活王突然发难:“柴玉关,今天我就与你同归于尽,受死吧!”快活王只觉得面前一冷,赶忙闪身避开白静的掌风。他躲得开白静的掌法,可一点武功都不懂的朱七七却躲不开,快活王一闪身,正好把躲在后面的朱七七给露了出来,白静这一掌,直奔朱七七而去。沈浪和熊猫都看见了白静的这一掌,奔何他们二人都和朱七七相隔堪远,中间又隔着许多人,想过去救也来不及。   “沈大哥,快救我!”朱七七吓得闭上了眼睛,惊慌之中竟忘了闪避,方才看见沈浪从二楼跳下来,就只记得大声呼救。就在白静的掌似碰非碰到朱七七之迹,快活王后发而先至,对着白静的后心就一掌,白静若是躲,朱七七则无恙,若是不躲,即便朱七七死在她的掌下,那么她自己不死也得重伤,这一招围魏救赵使得相当精妙,果然白静猛的转身躲过这一掌,快活王也顺势转身到了朱七七面前,将朱七七护在身后。   穆云归捻须冷笑,看着白静和快活王抖个你死我活,白静本不敌快活王,但快活王要顾着朱七七的安全,难免有些分神,不能使出全力。白静也看出快活王这个弱点,时不时的就对着朱七七发狠招,让快活投鼠忌器,一时间放不开手脚,到也与白静战了个平手。就在穆云归得意的看着他亲手导演的这一幕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却突然一刀刺向穆云归的后心。穆云归耳听身后恶风来袭,身形一转,不但躲过了这一刀,反手探出三根手指一招锁喉手掐向对方的喉咙。对方一见一击不成,立即缩身避过这一招锁喉手,同时身子斜向里一窜,便跃到丈余开外。虽然穆云归的一记锁喉手走空,但他的手指却碰到了这个黑衣人包头的黑巾,连着脸上的青纱一同落了下来。只见那人一头如云的青丝散落,哪里是什么大汉,分明是个俊俏的姑娘。   韩暮雪倒提单刀,“咯咯”一笑:“老东西,原来就是你在暗自我们,白姐姐要等会才到,我先替她宰也你这个老混蛋!”话未说话,韩暮雪的刀快如闪电,直刺向穆云归的咽喉。   穆云归冷笑一声:“白飞飞没来也好,一会她来了,就可以给你收尸了!黄毛丫头,既然你要找死,老夫就送你一程!”穆云归没有使用兵器,他和快活王一样,只用掌法接韩暮雪的刀。两个人刚过了一招,突然一声巨响,原本被穆云归的手下关起来门,竟然被人从外面连门栓一起劈了个粉碎。门外站着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威猛,女人容貌清丽,如一支风中摇曳的白花,风姿绰约。她的脸上虽然没有笑脸,甚至有些冷漠,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快活王、穆云归、沈浪、熊猫、朱七七甚至是王云梦、白静等人都看到了这二人,也同时因看见这女人而大吃一惊,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孟旭和白飞飞。    ☆、第一桩婚事(九)   “白姑娘厉害,没想到那‘散功粉’也没能困住白姑娘!”穆云归脸色铁青,那一副慈悲的模样早就不见了,收起了假慈悲的面孔,这个人竟然意外的阴沉,让人感觉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计划着什么阴谋。三番四次的暗算她,这个人到是和白飞飞想像中爱搞阴谋的形像差不多。在不露出阴沉的一面时这个人就露出一副慈悲的模样,看来这个穆云归不仅仅是阴险不择手段,还很伪善。   孟旭先白飞飞一步走进徐记酒楼,地上到处都是木门破碎后溅落的断木,孟旭将脚下几根大块的木头踢到一边,它们挡住了路。进来之后,孟旭向旁边退了一步,让跟在他身后的白飞飞走到前面来。白飞飞倒背着双手,下巴微抬,神色肃穆,一身白衣让她看起来更加冰冷似雪。头发用一根质地极好的翡翠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不像朱七七那样用黄金打造的弹丸来炫耀富贵,可是偏偏让人觉得这个看似瘦得有些单薄的年轻姑娘贵气十足。她的个子在女人中不算高,只是中等身材,却无人敢小觑。她甚至不用展现出惊人的武功,让能让酒楼里的这些江湖人明白,她若想杀人,没有几个能躲得过。   虽然被穆云归点出了名字,但白飞飞进了酒楼之后目光并没有第一时间落在穆云归的脸上,尽管之前她一直都想找出无衣宫的宫主,但当这个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白飞飞反而那么在意这个人了。她先环顾一周,看到了快活王,看到了王云梦,看到了白静,看到了朱七七,看到了环翠和王怜花,当然也看到了混在人群里的沈浪和熊猫,最后才把目光落在穆云归脸上。大概是因为白飞飞的故意忽视,穆云归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几分。   “穆宫主!虽然阁下的人早就与我打过好几次交道,可是这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真是久违了!”白飞飞故意放缓了语速,她的眼神,她的语气,甚至是她嘴角微微的笑意,都显得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就好像她真的很期待这场见面一样。当然,再某种角度来说,白飞飞也确实想见见这位似乎总是冲着她而来的无衣宫宫主。   白飞飞就这么背着手,在穆云归面前从左到右从右到左走了两趟,她在打量他,同时穆云归也在观察白飞飞,等白飞飞立定身形不再走来走去,才阴沉沉的开口:“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见过你,在很久以前,久到还你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冷,眼神阴郁,里面含了太多复杂沉重的东西,白飞飞看不懂,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就仿佛被一条随时会攻击猎物的毒蛇盯上了,而白飞飞,显然她就是那只可怜的被毒蛇盯上的小白兔。穆云归没有给白飞飞留下太多的时间思考,他接着说到,“那时候你那么小,那么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一样,可是你活了下来,而且现在活得来不错……”   “虽然我来迟了,错过一场好戏,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白飞飞扬了扬下巴,声音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没想到在我身上还有这么一段离奇的身世,不过穆宫主,我可没兴趣听你说我小时候怎样怎样,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说到这里,白飞飞上前了一步,和穆云归拉近了距离,“我只关心今天怎样!”说完这句话,白飞飞立即抽身后退,又与穆云归拉远了距离,对着这样一位对手,她不能不防。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即使已经开了门窗,鼻翼一呼一吸之间还是充斥着血液的腥臭味,令人作呕。还有许多受伤的人,或坐或椅在角落里,不断的□。不管是穆云归还是白飞飞,都没有分给那些可怜虫一丝一毫的注意力,他们彼此对视,很些防备,彼此……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穆云归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难看,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即使酒楼里灯火通明,这个难看的笑容也让人心生寒意:“药力强劲的散功粉都没能把你怎么样,我想百花醉大概也没有起作用吧!不过我很好奇,你明明中了毒,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以为你会好奇点别的。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白飞飞忽然提高了声音,她的眼神一直盯着穆去归,没有半分移动,但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把她带上来!”几个年轻的姑娘拖着一个近乎已成为一具尸体的女人走了近来,这几个年轻姑娘的脚步都很轻,可以看出来她们的功夫不错,至少轻功不错。那个被拖进来的女人年纪已经不轻了,头发花白,发髻已经散落,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只能勉强避体。衣服几乎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手无力的下垂着,显然是被人挑断了手筋。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穿一身杏黄衫子,布料是质地良好的丝绸,在衣领和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缠枝莲,是苏绣,可以看出绣这花样的绣娘针线功夫极好,每一针都极其细致。后面跟着两个穿粉衣的女子,一左一右架着那个重伤的女人,停在白飞飞旁边。白飞飞不待黄衣女人行完礼,一挥手示意女人退下。   伸出一只手,捏着那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这真是一个很老的女人,她脸上的皱纹不比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老太婆的女人少,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折磨,她的神情十分萎靡,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神彩。白飞飞的手指就这样掐着蓝盈的脸,纤指如玉,娇娕的指尖和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无衣宫大总管蓝盈!”她的声音清彻通,像一块尖冰扎进人的心里,瞬间冻结全身的血液,“不过现在,她为我所用了。散功粉、百花醉,”白飞飞扭过头来看着穆去归,“我想幽灵宫的那个叛徒把那些幽灵宫独门的毒药,以及武功、阵法、给你的时候,一定没有告诉你,那些原本并不是幽灵宫原来就有的东西,而是出自我的师门。不过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你以为我中了散功粉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不错,散功粉确实无药可解,但来自东洋的放血术却是用来解百毒的秘法,解区区散功粉,简直是小菜一碟。至于我怎么逃出来了,你以为蓝盈假意离开那个小岛,实际却在暗处监视我,我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查觉吗?制住蓝盈,逃出来自然不成问题。”白飞飞松开手,放开蓝盈的下巴,大概是没了力道支撑,蓝盈的头无力的垂下去,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看起来像已死多时。   “惠云,带蓝总管下去,你主子我这次能逃出升天,”白飞飞停下话音,微微扭过头,眼角微眯,斜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蓝盈,然后立即转回头,微勾起嘴角,扬着下吧,眼神轻蔑的看着穆云归,“蓝总管可是功不可没啊!”黄惠云对架着蓝盈的女子轻声吩咐一声,两个女子轻轻答了一声是,便带着蓝盈退了出去。她们的动作声息皆无,犹如鬼魅。   徐记酒楼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白飞飞身上,等待着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还会出什么奇招。白飞飞没有负众人所望,左右手在空中猛击了几下,清脆的“啪、啪”声之后,一声长哨破空响起,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的长哨响,随着哨响,一支支雕翎箭从黑暗中射进灯火通明的酒楼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白飞飞还留有后手,无衣宫那些原本守在二楼的弓箭手也没想到,几乎在箭矢的破空之声响起的那一刻,黑衣人瞬间就成为雕翎箭下的尸体,从二楼的栏杆旁一头栽下,摔在地上,血花、尘埃溅起,在昏黄的灯里摇曳,惊心动魄。   白飞飞扭过脸,秀皱眉促起,太惨了,她都不忍心看,是真的不忍心,不管是什么时候,什么人死去,她都会不忍心,只不过,当她想杀人的时候,也绝不会动摇罢了!一个黑衣人的尸体就掉在白飞飞左前方,距离不超过三步。三支雕翎箭两只穿透了肺叶,一支钉在后心,但位置稍微靠下一点。他还没有死,只不过也活不成了,趴在地上不断的吐血。他的脸正对着白飞飞,喉咙里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救、救我……”虽然青纱遮住了他的脸,但那眼神里对生的渴望是那么强烈,让那些在黑暗里最为明亮的灯光都黯然失色。白飞飞走过去,她脸上的笑从不见,从箭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没笑过,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不像穆云归常露出的那种对弱者的怜悯,这是对死者的敬重。她蹲□子,探出三根手掐住那个黑衣人的脖子,“咔嚓”一声,便扭断了那人的颈骨。这个可怜的黑衣人终于不用在生与死之间,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挣扎了,尽管他可能死不瞑目,但确实是解脱了。   “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弓箭手如何?”   白飞飞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她的眼睛还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但穆云归却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就是心有灵犀一样开口接道:“名不虚传!”这是真心的评价,他得到了幽灵宫训练弓箭手的方法,照着这个方法训练出一批神箭手,只是比较起来,穆云归手下的弓箭手还是弱了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就连穆云归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哼!”听到穆云归的评价,白飞飞冷哼一声,慢慢转过身,“名?我这队弓箭队自练成以来,几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你在哪里听到的名?”她目光凛冽的看着穆云归,“哦,对了,是那个叛徒告诉你的吧!只可惜,她告诉你再多都没用,只是学了个皮毛的冒牌货而已,想要对付我,穆宫主,你还需要拿出点真本事来!”   面对白飞飞明目张胆的挑衅,穆云归上前一步:“好,那老夫就来领教白姑娘的高招!”说完便亮出架式,等着白飞飞进招。白飞飞冷笑一声,松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就想上前跟这个穆云归比试比试。一道黑影从人群中一闪,便挡在了白飞飞面前,白飞飞本想上前,被这道黑影一挡,差点撞在对方身上,幸好她反应快,收住脚步,等看清面前这个背影是谁,白飞飞不禁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挡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快活王。   “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穆宫主想找人过招,本座来陪你就是!”    ☆、第一桩婚事(尾声)   快活王的话一出口,不只白飞飞愣住了,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快活王竟然要帮白飞飞对付穆云归,这两个人可是死对头,看来虎毒不食子啊,现在白飞飞成了快活王的女儿,就算快活王再狠,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女儿对上高手还坐视不管啊!   “嘿嘿,真是父女情深,真让人感动!能和大名鼎鼎的快活王动手,老夫三生有幸!”穆云归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客气,五指如勾就向快活王的前心。快活王冷笑一声,闪身避开穆云归这一爪,出手如电一掌由上落下直击对方的头顶。快活王这一掌还未到穆云归近前,白静突然从人群中飞身跃到快活王身后,从后面偷袭。穆云归也看到了白静,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此时快活王腹背受敌,穆云归到也不惧他这一掌,当下只攻不守,竟是一副要与快活王两败具伤的架式。前后受击,这一掌打中也只是自己吃亏,快活王连忙从左侧斜着退开,躲开了白静和穆云归几乎同时袭来的招式。此时的穆云归和白静虽然没有说话,但默契十足,二人对视一眼,便结成了同盟,无论如何,今天他们二人都要快活王死在这里。   虽然是以一对二,但一时之间三人竟打了个平手。白飞飞退开一些,让出地方来给这三个人恶斗。看着三个人的身影,她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三人之中白静的武功最弱,白飞飞几乎可以肯定,这场三大高手的对决,只要再持续一会,白静必然是最出局的那一个。她对白静也许怨,但没有恨,当然,也没有爱,她只是可怜她,可怜她识人不清,把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错付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可怜她失了爱情之后又失了孩子,可怜她被仇恨和伤痛日日折磨,夜夜难以安寝。以前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她可以说走就走,在心里的厌恶累积到最后的那一刻,在所有情绪崩溃的一瞬间毫不留情的离开,可是现在她是她的母亲,这个女人曾为了她的死而追杀快活王,正因如此才会打破油灯,引起幽灵宫的那一场大火,才让她毁了容,留下满身的伤痕,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当年不是阴差阳错让白静误以为她的女儿已经死了,白飞飞确定白静会如何对待她的亲生女儿,也许比她的成长经历好一点,也许和她一样,成为白静复仇的工具,但是至少那一刻,在她知道她的孩子死了的那一刻,她是爱着自己的,爱到她想杀了那个害死自己的男人为自己报复。   即使学会了杀人,即使学会了铁石心肠,在骨子里白飞飞依旧就个感性的人。她会为了不忍看人痛苦挣扎而选择给对方个痛快,也会为了这陌生的血缘,而心绪烦乱。白飞飞也许是个冷硬的人,她可以处事果决不尽人性,但绝不是个冷漠的人,绝不会对感情无动于终,只是大多时候,她都选择用理智还控制感情,漠视感情罢了。   三大高手对决,出手便不留情,酒楼里的桌椅砸的砸碎的碎,掌柜和伙计早在死了第一个人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也算他们精明,留在这里只会送命而已。一块碎木也不知道是被谁的掌力击飞起来,白飞飞一歪头躲开,这块碎木重重的击在她身后的门枢上。白静被快活王逼得连连后退,一时间不得不退出站圈。若不是穆云归那边牵着快活王的注意力,恐怕快活王会毫不犹豫的要她的命。快活王和王云梦之间,至少还有个王怜花,这个绝情的男人总还念着一点情面,但他和白静之间,除了仇恨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现在到是多了个白飞飞,那又能怎么样呢?白飞飞不觉得他们会对她的存在特别欣喜,当然也不可能因为她而放弃仇恨,至少白静绝不会。他们一见面就是要至对方于死地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的事,不会因为突然多一个人出来而有所改变。   白静无意中看到在一旁的白飞飞,脸上露出个阴毒的笑容:“乖女儿,快帮娘杀了快活王!”原来即便是亲生女儿,她也只是她的复仇工具。虽然这个结果是白飞飞早就料到的,但是亲口听白静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凉。脸上抑制不住的浮现出冷笑,对白静的话充耳不闻,好在白静只是远远的叫了白飞飞一声,然后立即和快活王打斗起来。她和穆云归的结盟关系看来还很牢固,至少在面对快活王的时候是这样。白飞飞站在原地没有动,不但没有上前,甚至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点。快活王听到白静的话瞬间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向白飞飞看了一眼。高手过招容不得一丝疏忽,快活王这一眼,就已给了穆云归机会,快活王被穆云归生生逼退一步,不得硬接下一掌。这一招本就是穆云归攻快活王守,快活王处于劣势,又是仓促之间接招,虽然勉强接下这一掌,却也被震得后退数步,不等他站稳,白静的一掌正打在快活王的前胸,纵使快活内力深厚,也被这连续两掌震得一口血吐了出来。快活王强忍下不断上涌的血腥之气,左掌运力,趁白静全力出击,此时无防守之势,一掌打在她的腹部,将白静震飞出去,本人却也因为重伤之下勉强运功而伤上加上,又吐了血。   “老夫人!”环翠虽然对白飞飞忠心,可她也跟过白静许多日子。环翠为人心思简单又重感情,此时见到白静身受重伤,忍不住就想上前看看老夫人的伤势。猛然想起如今白飞飞和白静母女不和,而她又选择跟了小姐,再去看老夫人就不合适了。环翠强自停上想要上前的脚步,扭回头“呐呐”的看着白飞飞,她想劝,可到嘴边的话终是咽了回去。她从小就在幽灵宫长大,小姐是怎么长大的,老夫人又是怎么对小姐的,她看的很清楚。以前她是幽灵宫的一个卑微的小宫女,现在,她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从前她劝不了老夫人,现在她也劝不了小姐。   好像是被环翠的动作惊动了一般,白飞飞先看了环翠一眼,她看见了她眼里的欲言又止,也猜得出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女孩子想要说什么。收回目光,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走向白静。虽然白飞飞的面色很冷,可是跟了她多年的环翠知道,她家小姐心软了。通常看似冷硬的人都会有一颗很柔软的心,不巧,白飞飞正是这种人。如意早就趁着混乱解决了身边看守她的人,自从白飞飞离开幽灵宫之后,白静对她越发倚重,所以这次也带了如意来。白飞飞蹲□子手指搭在白静的脉搏上,她伤的很重,脏腑都被快活王的掌力震碎,虽然现在看似还清醒,但一摸脉搏就知道这个人活不成了。   “老夫人,你怎么样?”如意急得哭了起来,她是白静捡回来的孩子,要是没有白静,她早就饿死路边,成为路边野狗的盘中餐了,“宫主,你救救老夫人吧!不管怎么说,老夫人都是你的娘啊!”   白飞飞冲如意摇摇头,她也不想她死,可是她救不了她。此时的白飞飞也不像方才那般冷清,眼中的动容和无能为力通通落在如意的眼里,她知道,老夫人是真的救不活了,否则宫主不会看着不管的。其实宫主从不是个狠心的人,尽管她杀人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因为老夫人,她才不得不逼着自己狠。如意的眼中漫过悲伤,老夫人虽然看重她,但并不能说对她有多好,该骂骂,该罚罚,这么多年来幽灵宫的日子也许不难过,但也不好过。可是、可是一直生活在身边的人突然没了,还是她效忠之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意还是觉得难过。   白静的衣襟沾满了鲜血,带着一特有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先是看到如意,再看到白飞飞。白飞飞叹息一声,她的心思并没有全部放在白静身上,而是想着如意。如意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为人沉稳,也算有些谋略,最重要的她够听话。白飞飞觉得她比自己更像是白静的女儿,尤其是现在,如意看起来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伤心。看到这样的如意,白飞飞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实被白静收养来作复仇棋子的人是如意,那么是不是她的计划就有可能成功了,而不是像自己那样半途而废。   “咳咳……”猛烈的咳嗽声拉回了白飞飞的神智,她看着白静,这个把她养大的女人,本以为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女儿,哪料到峰回路转,这个白姓竟是货真价实的。想到那些鞭子,那些从小听到大关于复仇的言论,还有那些白静灌输给她的所有的痛苦都源于快活王的观念,以前白飞飞总要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在那些鞭子里发疯,不被白静的仇恨洗脑。可现在这些竟都是真的,早知道,早知道也许她就会顺从白静的心意,至少能痛痛快快的恨一个要,而不是面对如今这复杂的局面,面对身体上有血缘的父亲,不知道是该彻底的恨他,还是该大度的原谅他。白飞飞就那么看着白静,她知道她还有话要说,作为女儿,她在等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后的遗言。   “报、报仇!”白静的眼睛睁得老大,真正的死不瞑目。白飞飞伸手抚上白静那张满是烧伤的脸,慢慢抚上眼睑,合上了她的眼睛。这个女人真是把人恨到了骨子里,到死除了仇恨真的就什么都没留下。   一时间白飞飞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如意轻微的抽泣声,真可笑,她的亲生母亲死了,为之流泪哭泣的,却是个不相干的人。喉咙就像被什么压抑了很久,艰难的发出喑哑低沉的声音:“你的仇恨我不会背负,”白飞飞看着白静的脸,“以后,我只会为自己而活,你的仇恨,就跟你死亡一起埋葬吧!”说完这句话,白飞飞缓缓的站起身,冲黄惠云一点手,黄惠云连忙低头上前,她以为主人有事情要吩咐她,没想到白飞飞只拿了她的配剑。“唰”的一声宝剑出鞘,玉腕翻动挽了个剑花。白飞飞身形一动,便在这小小的酒楼内化作一道银线,笔直的剑尖直刺向穆云归。    ☆、第一桩婚事(结束)   “他杀了你母亲,你居然帮他!”穆云归瞪着眼,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白飞飞与快活王居然连起手来一起对付他,这个事实更是让怒火连天,白飞飞,这个女人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讨厌一切脱离掌控的东西,如果不能完全掌控,那就毁灭吧!   满天满地的红,不仅是轻为婚礼用的红绸缎红蜡烛,还因为顺着青砖铺就的地面蜿蜒而流的鲜血,还因为那被鲜血染红、横竖交错的尸体。熊猫是快活王的义子,自然是帮快活王。王云梦虽然与快活王有仇,但她不是白静,没有被仇恨迷了心志,这个男人到底是她儿子的爹,在这种时候,也放下前嫌,帮快活王一起对付穆云归。至于沈浪,他一向都是个求大义弃小节的人,更何况朱七七还跟快活王一起,不管冲哪方面,都不会倒向穆云归那一方。形势瞬间逆转,原本掌控大局的穆云归成了被众人痛打的落水狗。但凭着他身边身手不凡是侍卫,到底还是从众人的包围圈之中逃了出去,只不过快活王的那一掌相信会让他很难忘。   白飞飞本就是重伤初愈,在混战中左臂受了一剑,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向晚风配的独门金疮药他们师兄弟几个人身上都有,但这一点小伤白飞飞并不在意,也没有拿药出来敷上,到是韩暮雪扎扎呼呼,给白飞飞的伤口撒上金疮药,又拿出手帕包扎。白飞飞由她折腾,呼吸着鲜血的腥鼻,看着一地的尸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感觉,亦或早已麻木,没了感觉。   “咱们的人受伤的立即送回孔宅治疗,死的……”顿了一下,白飞飞声调不变,接着说道,“王森记棺材铺的老板跟我很熟,去王森记定最好的棺材,死者都好好的安葬吧!”说完这些,白飞飞扭过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王怜花一眼,作为王森记棺材铺的幕后老板,她相亲王怜花是不会小气的管她要这一管棺材钱的,更何况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以王怜花在毒上的造诣,白飞飞相信很快他就能知道只需些许时日散功粉的毒性就会自然消散,但到底没有她给的解药来得快。她的解药,值这些棺材钱。   看到白飞飞的目光,王怜花立即就明白了她的小算盘。他当然不会吝啬这一笔棺材钱,当然也不会忘记管白飞飞要解药,所以几乎在白飞飞看过来的同时,就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笑容。两个人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会心知肚明,彼此颇为默契。   环翠指挥着人处理尸体,如意守着白静的尸体。在混战中她受了伤,好在不重,白静是她的主人,也是白飞飞的母亲,所以她一直在等白飞飞吩咐怎么置办老夫人的身后事。韩暮雪一直跟在白飞飞的身边,白飞飞和白静母女之间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只是刚好该知道的全知道了而已。见白飞飞看着白静的尸体不言不语,她有些怕,怕白飞飞不管不顾,现在就找快活王算帐。虽然韩暮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去快活王的行馆捣乱,但那是因为她知道,看在她舅舅的面子上,快活王是不会跟她一个只知道捣乱的小丫头计划的,就算她把行馆翻个底朝天,快活王也不会要她的命。可是白飞飞不同,她要报仇,那么与快活王之间就必须有一个死去,这件事才算了结。快活王会因为白飞是他的女儿而手下留情吗?想也知道,这样的枭雄怎么可能会为了儿女情长而舍身赴死,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他最厌恶的女人白静生的,若是李媚娘给他生的女儿,到是有这个可能。韩暮雪不想看着白飞飞死在快活王的手下,所以无论如何,哪怕用强的,她也不会让白飞飞在这里找快活王报仇。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个十年八载,快活王早就是个糟老头子了,而白姐姐到那时还正年轻,这时候报仇才十拿九稳。韩暮雪一向自认是个小女人,所以对于这种阴损的手段,她向来都是生冷不忌。   “白姐姐,你娘……”韩暮雪想说白静的死完全是自找的,明知不敌还送上门去,不是找死是什么。但想到那到底是白飞飞的亲娘,所以后半截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看看快活王,又看看白飞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长这么大头一次,一向伶牙俐齿的韩暮雪哑口无言了。而且她发现,快活王也在看着白飞飞,目光里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愧疚,有淡淡的欣喜,还有……警惕。快活王似乎也怕白飞飞在这里和他翻脸,毕竟是亲生女儿,即使如快活王和白飞飞这么关系复杂,做父亲的也不希望和自己的儿女刀剑相向吧!韩暮雪叹了口气,想起她那个每天就知道抽旱烟晒太阳的舅舅常说的因果,这也是因果吧,若不是快活王种下的因,如今又怎会尝口儿女如仇敌的苦果。当然,如果当事人之一不是白飞飞,韩暮雪都要非常开心的对快活王大呼一声“活该”了!现在,她只能看着白飞飞和快活王这对父母纠结。   环翠想要抬走白静的尸体,被白飞飞阴止了。她拿出丝帕,一点点擦去白静口鼻中流出来的血液。这个人对她真的很不好,可是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白飞飞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也许是因为可怜她,也许是因为毕竟她曾手把手的教她学武,教她读诗书,尽管打骂的时候更多,但这些平时根本不会想起的记忆,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让白飞飞的心里生出一种钝钝的痛。   快活王一直站在那里没动,和穆云归交手他早已受了伤,可他是快活王,绝不能让人看出此时的他如此狼狈,这里除了陌生人,还有他的亲人和仇人,在这些人面前,他必须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快活王。虽然现在他仍站得笔直,仍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威势,但只有快活王自己清楚,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血腥之气时刻提醒他,那一掌让他伤得有多重,也许下一刻,他就是止不住的大口吐血,把他最为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就在这时,白飞飞向他走来。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稳,一步一步,像踩在快活王的心上,一步比一步沉重,竟让快活王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这个意外失而复得的女儿,快活王的心情很复杂,甚至在确定王怜花确实是自己的亲生之子时,尽管震惊,却也没有这样复杂的心情。当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才会亲自给白静喂了一碗打胎药。天知道当那一碗打胎药发挥作用时他心里有多么高兴,甚至因为太兴奋都没来得及确认一下那个孩子是否真的死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已经死了,是不存在的,可是,一个你从未想过会活着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而且长得还这样好。他的女儿出落得婷婷玉丽,心智超群,武功不凡,甚至比他的儿子还要优秀,面对着这样的白飞飞,快活王心里竟然是有些高兴的。可是想到自己曾兴亲手杀了她,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泛滥。再想到白静对他的恨,这个孩子大概也会和王怜花一样,恨他恨到想要杀了他吧!想到这个可能,快活王原本已有些柔软的心渐渐冷硬起来,如果她想与他为敌,那就别怪他不念父女之情!或者从最初开始,他就没有念过父女之情,所以现在白飞飞——她的女儿才会想要杀他。想到这个可能快活王的心便又从冷硬过度到柔软。他的情绪不断的在这几种可能中变化着,像一个逃不开的轮回,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心软多一点,还是冷硬的杀意多一点,或者,他只是在生气,生这个女儿的气,她竟然是那么干脆的就选择了站在与他敌对的位置,一点都不念血缘之情,一点……都不曾犹豫。   “你要杀我!”看着白飞飞就站在面前,仔细看白飞飞的模样与白静年轻的时候竟有一分相似,但冷眼一看却看不太出她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以前快活没注意过白飞飞的长相,现在仔细看她的模样,就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了一般,竟发现白飞飞的长像,既不像他也不像白静,更多的是像他的祖母。快活王对自己的祖母记得并不太清楚,那时候他还很小,过了几十个年头,谁还能记得一个早已入土的老太婆的模样。如今看到白飞飞,年幼时的记忆忽然就像昨天才见过一样清晰,快活王忽然想起小时候看到过的一张画像,据说是他祖年轻时的画像,与白飞飞竟有七分相像。她是他的女儿,不会错,绝不会错!快活王竟有些激动,他想抱抱她,想仔细的再看看她,似乎怎么看都不够。可是他的手微微一动,就对上白飞飞毫无情绪的目光。她的眼神不冷,只不过没有温度罢了。她看着你,你却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觉得她没有在看你,这种感觉,比被人憎恨还要不好。至少被人憎恨说明这个人的眼里还能你,可是白飞飞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他是她的父亲,可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个“无”,什么都不是。她是来杀他的,怎么会忘了呢?快活王在心里自嘲的回想一遍这个事实,然后激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孤傲和防备。   从头到尾,沈浪和熊猫都看得清楚。熊猫是个热血汉子,重感情。他是个粗,不太懂“人伦五常”这些圣人讲的大道理,他只知道他的义父是白飞飞的亲爹,不管因为什么,白飞飞要杀自己的亲爹就是不对的。沈浪想得要比熊猫深远,弑父,这是多深的罪孽,世间最邪恶的事也不过如此,他要阻止她,不是替快活王求情,而是阻止她背上弑父的罪名,阻止她做出被千万人唾弃的罪恶。沈浪上前一步,挡在白飞飞和快活王之间,他压低了声音:“飞飞,他是你父亲!”   话不用说透,里面的意思,沈浪明白,白飞飞也懂。可是沈浪的这份情,白飞飞并不想领。弑父又如何?像快活王这样的父亲也能被称之为父亲的话,那么白静就可以说是慈母了,至少就算她背叛幽灵宫,白静也没对她赶尽杀绝。可是快活王,她的父亲却真真实实的杀过她,再浓的血缘,也在那一碗打胎药中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沈浪的仁义,在白飞飞看来不过是迂腐,君不正则臣投外国,父不慈则子走他乡,以快活王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弑父,也不能算是罪孽了,不过是偿还旧账而已。再说沈浪与她非亲非故,有什么立场还劝她?更何况即使没有这些理由又如何,这天下只有她白飞飞想做的,没有她不敢做的。说什么天理人伦,说什么因果报应,就算有报应,她白飞飞既然敢做,自然也有胆子敢接这报应,敢弑父,也就不怕天下人的唾沫。轻蔑的看着沈浪:“怎么,沈大侠如此悠闲,不用替朱大小姐收拾她惹出的烂摊子了?否则怎么会有时间管起小女子的事情!哦,也对,朱大小姐可是说过她要下嫁快活王呢,不然也不会在这婚礼上坐在高堂的位置,白当了一回王公子的娘!若是我杀了快活王,朱大小姐可就要守活寡了,还是望门寡,难怪沈侠如此激动!”朱七七想要做她的后娘,还要看她认不认快活王这个爹!   “飞飞……”   “滚!”白飞飞冷冷的打断沈浪的话,方才脸上还有些嘲讽的笑意,此刻连那些嘲笑也不见了,“沈浪,你帮过我,这份恩情我记着,但你只要照顾好你的朱大小姐就好了,我跟快活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你少插手。就算你想管,恐怕也管不了,你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本事!”   语言有时是最锐利的尖刀,刺起人来能让对方感受到天崩地裂一般的痛,沈浪现在就感觉到了。白飞飞的话很伤人,却是事实,不管是快活王还是白飞飞,没有一个是他能改变的,他们之间的事他只能旁观,无法改变。沈浪心痛,却不是因为知道这个事实,而是因为白飞飞无视他的关心,也无视他的感情。沈浪只不过是一个浪子,白飞飞却是幽灵宫的宫主,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将他的心意踩在脚下,践踏进尘埃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沈浪是为你好,就算你找……”熊猫想说义父两个字,顿了一下立即又改口,“找快活王报仇,也得有那个本事。你娘都不是快活王的对手,就凭你,也不过是多添一具尸体罢了。沈浪你也是,你担心她干什么?这女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为她着想,她反过来还怪你,你啊……”熊猫气呼呼的看着沈浪,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把他这个深陷情网的兄弟骂醒。   “沈浪是为我好,那么熊猫你呢?你是不希望你的好兄弟管我这个坏女人的事,还是不希望你的义父杀死他的亲生女儿,以免影响他在你心目中高大的形像?嗯?”白飞飞的语调微微上扬,看着熊猫脸色巨变,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快活王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大概就是收了你这么个孝顺的义子,只是不知道你们这父慈子孝的假象能维持到几时?”白飞飞似笑非笑的扭过头看着快活王,“嗯?快活王,你真是收了个好儿子啊!有你这个好义父,熊猫的亲生父亲若是在地下有知,一定会嫉妒的活过来的。”   快活王的脸色突然变得死灰一片,他瞪着白飞飞,那样子似乎恨不得立即掐死她:“够了!”快活王的声音隐隐昭示着他的怒火,“若要杀我,尽管动手,不必废话。猫儿、沈浪你们退下,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谁都不准插手。”   “义父……”熊猫还想说什么,却被快活王一个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沈浪见局势已无法控制,只能拉着熊猫退下。   酒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在混战中那些来看热闹的江湖人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不过是沈浪王怜花等人。这些人彼此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们不得不留下来,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矛盾是个死结,不死不休。快活王等着白飞飞动手,以他的身份,他是不会先出招的,一个小女孩而已,尽管他也受了伤,可他还是不屑占一个小丫头的便宜,尽管这个小丫头又狡猾又狠毒。白飞飞看着他似笑非笑,那笑容好像在告诉快活王她抓到了他的把柄,让快活王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杀与不杀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乍现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一样明媚,看得人眩目,就连快活王也在那一瞬间觉得眼前的笑容美得像一场幻觉,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神,他知道白飞飞的话还没说完,于是静静的听她把下面的话说下去,“我和你之前的关系,早就随着那一碗落胎药斩断得干干净净,和你有仇的白静,可是她死了。你、还有你们!”白飞飞转过身环视一周,视线依次从沈浪、熊猫、王怜花、王云梦、朱七七身上扫过,“你们或许觉得白静是我娘所以我就要杀了快活王为我娘报仇,不错,白静是我娘,她死在快活王手上。可是我不会杀他,为什么要杀他呢?杀了他很多好玩的事情可就看不到了,他活着,才能感受到那些被他害得凄惨无比的人的痛苦。我要让他活着,让他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忏悔、愧疚、痛苦。每日里战战兢兢的活着,你的心时时刻刻都将被悔恨煎熬,你会痛不欲生。曾经因你受的那些痛苦,我都会慢慢找回来。不用我动手,你的秘密也不只我一个人知道,会有人收拾你的,我只等着看你狼狈落迫、众叛亲离的那一天!”   为什么还是要怨呢?应该不怨的,她只是流落到这个世界的一抹幽魂,不管是白静还的快活王,都跟她没关系,可是她还是怨了。想到自己挨过的那些鞭子,想到幽灵宫冰冷的房间里度过的那些孤寂难挨的日子,想到那个早死的小女孩,白静死了,她无人再怨,便迁怒到快活王身上,有了这么一个怨恨的对像,发泄所有的负面情绪,被沉甸甸的痛苦压住的心似乎才能轻松一些。这么多年来,什么孤魂,什么穿越,早就不重要了。在这里过度的没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受过的苦、得到的喜悦、阴暗的怨恨、亲身感受过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努力的活着,因为知道一不小心就会挂掉小命,不会好运的来个二次穿越什么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她就是白飞飞,白飞飞傲骨,白飞飞的呼风唤雨,白飞飞美貌,白飞飞的武功……以及白飞飞的怨恨,白飞飞所有的一切,也是她的一切。   白飞飞走了,带走了她的人,还有她手下的尸体。快活王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很快有快活城的人把徐记酒楼里那些江湖人和无衣宫的人的尸体清理干净。酒楼老板和跑堂伙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把酒楼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想回来了吧!   即使在太阳高照的正当午时,幽灵宫里也见不到一阳光。这座地下宫殿留给白飞飞的阴像永远是冰冷阴森的,尽管长长的走廊被十二个时辰不停燃烧的火把照得通明,在议事的大厅里以及白飞飞的房间更是镶嵌了数十颗夜明珠,将这地下宫殿照得亮如白昼,可是每次身处在这宫殿之中,白飞飞还是止不住的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正是这一丝寒意,让她一直很厌恶这里。她还记得离开幽灵宫的那天,一个人骑着马飞快的逃离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那时候她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现在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是作为幽灵宫名正方顺、独一无二的主人回来了。   早已有人先行一步到幽灵宫送来了白静去逝的消息,原本色彩艳丽的纱帐都被白纱白绫代替。等白飞飞回到幽灵宫,灵堂早已被人布置妥当,白静的遗体安静的放在一口上好的雕花黑漆棺材中,她身上原来那件染了血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下,脸上的血迹也已清理干净,就连一向散乱的花白头发,都被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插着不多的几样发饰,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文姑姑带着几个小宫女一直守在白静的灵前,她很伤心,整个幽灵宫就她跟白静的时间最长,她们共生死同患难,一起走过了二十多年,感情比白飞飞还有深厚。见到白飞飞一身重孝,恭恭敬敬的在白静的灵前上了香磕了头,文姑姑才哽咽着声音上前:“宫主,你可回来了,老宫主的身后事,还有幽灵宫的大小事就只等宫主来主持大局了……”文姑姑擦擦眼泪,强忍住悲声,她的眼睛红肿一片,看来已哭了有些时候。   白飞飞看了一眼文姑姑,又看看旁边低着头,满脸木然的宫女,如果说还有谁能真为白静的死伤心,大概也就只有文姑姑了。听说在白静还不是幽灵宫的宫主时,文姑姑就跟在白静身边伺候,那个时候的白静还没有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婆子,虽然性格刚烈,常常展露出强硬的一面,但到底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并且非常的美丽,那个时候她们主仆的关系非常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情同姐妹。幽灵宫的那场大火,要是没有文姑姑搭救,白静可能真的就死在那场大火中了。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让文姑姑在幽灵宫有了超然的地位,甚至就连白飞飞也对她十分尊敬。好在文姑姑是相非常尽责的属下,没什么野心,只会尽心尽力的办好每一件宫主吩咐下来的事情。也正因如此,白静信赖她,而白飞飞也敢放心大胆的用她。从洛阳城回来,白飞飞已派人先一步把白静的遗体送回,并让环翠给文姑姑带口信,在她未归之前,幽灵宫大小事务一律由她主持。看一眼布置得十分妥当的灵堂,白飞飞难得的露出一步安慰的语气:“文姑姑,辛苦了!”   又成了幽灵宫的宫主,和上一次不同,没有背后那个太后压着,白飞飞突然就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坐在议事厅正中的椅子上,由上而下府视跪在下面的宫女,文姑姑站在低一个台阶的位置,以示白飞飞对她的尊重。下面的宫女有许多都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被招揽进幽灵宫的,虽然白飞飞离开的日子并不长,却添了许多生面孔。清点了宫女的人数,又过问了一些日常琐事,现在幽灵宫并没有什么大事,白飞飞简单吩咐了几句话之后,就让这些宫女散了,各忙各的去。   白静的墓地据说是块风水宝地,白飞飞不太懂这些,只依着文姑姑的意思,找了个有名的道士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才又挑了宜下葬的吉日,把白静的灵柩给埋了。从始至终,白飞飞的感觉都很木然,对于白静的死,她一直都闹不明白是不是该悲伤。说不悲伤,心里又怪怪的难受,说悲伤,她又没有那种悲痛欲绝的欲望,她只能木然的看着文姑姑打理好一切,看着白静的棺材钉上厚厚的盖子,然后被平稳的放进深深的土坑里,再看着泥土抛落,把那口雕花黑漆棺材一点点的掩埋。白飞飞没有哭,她哭不出来,也没有恨,恨谁?快活王?好像她恨白静的话理由会更充足一些,毕竟快活王可没虐待她。文姑姑提了一次为白静报仇的事,被白飞飞给岔开了话题。报仇?开玩笑,她又不是活腻了想要找死,自然会有人让快活王倒霉的,她只要乖乖看着就好。   流水的日子让白飞飞想起了那段隐世的生活,那时候她天天守着师父师兄,每日里洗衣做饭,日子过得安宁平静,心里没有那么多沉甸甸的东西,变得甜淡而满足。现在和那时候很像,但也只是像而已。每日里除了处理一些琐碎的事,便是数着时辰挨日子。文姑姑几次欲言又止,白飞飞知道,她没放弃为白静报仇的事。她不可能继续这个仇恨,继续和快活王作对,所以每次文姑姑要说这事的时候,白飞飞总会在她开口前就把话题岔开,时间久了,文姑姑也看得白飞飞没有复仇的意思。对白飞飞的态度,文姑姑到没有愤怒,只是无奈的哀叹。以文姑姑对白静的感情,白飞飞以为她会对自己放弃仇恨的行为十分不满,甚至使用某些激烈的手段,但文姑姑一直用很温和的态度坚持着她的坚持,她不放弃仇恨,白飞飞也不承诺报仇,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平静坚持着自己的坚持,并且以此想来说服对方。她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白飞飞以为她文姑姑会一直这个样子,直到足够长的时间击溃她们其中一人的意志,向另一方妥协,这事才会有个结果。白飞飞十分肯定,只要时间足够长,她会是赢的那一方。她笃定文姑姑就算对她不满,也不会作出激怒她的事,不仅是因为她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曾经对幼年的白飞飞多有疼爱,更多是的文姑姑知道她的手段,如果她敢做出触及她底线的事情,白飞飞不会因为小时候那一点点的照顾对她手下留情。直到一封请柬,一封来自快活城的请柬,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平衡。快活王要成亲,新娘是李媚娘的女儿——朱七七!    ☆、第二桩婚事(一)   那一封大红的请柬有些把白飞飞吓到了,上一次看到这样夸张的请柬,还是她和王怜花的婚礼,现在却是快活王和朱七七的。朱七七有多喜欢沈浪,凡是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可这姑娘却脑子进水了似的非要嫁给年纪都能做她爹的快活王,尤其是快活王曾经还和她娘有过那么点不得不说的故事。白飞飞用两指夹着请柬翻来倒去的把玩,对此时,她不好奇朱七七是怎么想的,到是想知道若是朱富贵看着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心甘情愿嫁给害死他妻子的仇人,不知道会不会活活气死。朱富贵疼女儿可是疼的没边没沿的,没想到到头来他的宝贝女儿就这么回报他含辛茹苦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朱富贵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白飞飞不清楚,若是她有这样的女儿,那么她一定会亲手掐死她,省得丢人现眼。   “宫主!”白飞飞接掌幽灵宫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毕竟她本就是幽灵宫的宫主,又是白静的独生女,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是文姑姑……白飞飞一皱眉,脸上原本带着的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也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知道文姑姑要说什么,在白飞飞看来,文姑姑……似乎有点那么不甘寂寞了。从前的文姑姑是个本份的人,现在她也很本份,只是言语间不经意流露出对叱咤江湖的向往,那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白飞飞却看得出她的沉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白飞飞深以为然,也许从前文姑姑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那时候白静深陷于仇,忙着积累实力与快活王火拼,文姑姑很清楚只要打败了快活王,那么幽灵宫必然称霸江湖,所以她才那么不急不燥,表现得无欲无求。可是现在,新任宫主白飞飞无欲无求了,所以文姑姑便有点耐不住寂寞了。   文姑姑微微躬着身子,等了一会见白飞飞不说话,便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宫主,快活城下请柬请宫主去赴宴,不知宫主如何打算!”   “我如何打算,难道你不知么!”白飞飞没有正面回答文姑姑的问题,反而把这个问题给踢了回来。   白飞飞冷冰冰的话音落下来,文姑姑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很清楚白飞飞是怎么打算的,与快活城老死不相往来,只要快活王不来找幽灵宫的麻烦,那么这就是以后幽灵宫和快活王的相处模式了。前任宫主辛辛苦苦二十年,才把幽灵宫经营得可以和快活城一拼,前次交锋幽灵宫已经占了上锋,可终是阴差阳错,不能将快活王一举消灭。现在的快活城,虽然看着还风光,可是文姑姑清楚,那不过是纸糊的空壳子,光外面好看而已。内里的快活城早就不堪一击,也就快活王凭着余威还苦苦撑着罢了。幽灵宫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正是全剩时期,此时不把快活城吞下,更待何时?难道宫主真的就为那个可笑的父女之情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他根本就不配当个父亲!文姑姑突然站直了身子,又眸闪闪发亮的盯着白飞飞,这样子的文姑姑很少见,到是让白飞飞心中一惊。   “宫主,你一直不愿意与快活城正面交锋,可是……可是顾及父女之情!”   没有了平时的谦卑,白飞飞这才发现,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形像一点也不像文姑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其他很能给人压逼感,也很有野心。白飞飞从椅子上慢慢的站了起来,走下两个台阶,站到文姑姑面前,她的动作很稳,很从容,这样从容的态度,只有高手才会有,因为他们身怀绝技,因为他们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们无所畏惧。无论对面的是谁,哪怕就算是快活王,白飞飞也能自信这样的自己可以给对手以无形的压力,可是对面的文姑姑,从来都很谦卑甚至有些懦弱的文姑姑,竟然神色未变。是什么给了她这个的自信可能抵抗她的威压?白飞飞的目光也文姑姑对视,两个人各不相让,白飞飞在估量着文姑姑的变化到底是出于对白静的忠心,还是别有用心。而文姑姑,她的心底一片平静,什么都没有想。她知道,自己今天这样反常强硬的态度,会让白飞飞让步的,不仅是因为她是幽灵宫的元老,更因为幽灵宫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忠于她,白飞飞会让步的,冲着三分之一的人,她也会让步。也许她不会把这三分之一的力量看在眼里,也不会怕自己率众背叛,但她却讨厌杀戮,所以不会为了无所谓的争斗轻易的让幽灵宫分裂,然后陷入刀光血海之中。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了解她,看着比谁都冷,脾气又硬又倔,可是她的心,比谁都软。   “他不是我父亲。”从白静喝下那碗打胎药开始就不是了,白飞飞看着文姑姑,目光无悲无喜,白静不是个负责的母亲,面前的这个女人在她的童年里几乎充当了母亲的角色,但那只是几乎,并不等于母亲,更不是超越母亲的存在。她在逼她,白飞飞心里忍不住冷笑,她以为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吗?不错,她是很心软,但那是曾经,现在的她,在心软之上,更学会了自私,为了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她什么都可以舍得下,包括幽灵宫。白飞飞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文姑姑的耳边,“记住,幽灵宫,我说的算!”   白飞飞已经坐回那张置于高台之上的宽大椅子上,姿势与方才一模一样,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从那张椅子上走下来过。面无表情的白飞飞,坐在那样一张高高在上的椅子上,婉如稳坐神台的神袛,对幽灵宫的人来说,她确实是神,可以掌她们生死的神。文姑姑愣愣的看着白飞飞,刚才那一幕,虚幻的就仿佛神祇走下了神台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低头躬身,又恢复了那副谦卑的模样:“是,宫主,属下明白了!”恍然间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默默的把所有心事都藏在心里的小女孩了,她的心软,早已随着日复一日的争斗消磨得丝毫不剩。一个可以执掌幽灵宫的人,她竟然可笑的赌她会心软,文姑姑为自己的愚蠢羞愧。   但愿她真的明白了!白飞飞坐的位置高,即使坐着也可俯视站在下面的文姑姑。她一向自视不是个忘恩复义的人,尽管几个师兄都觉得她这个人没心没肺。小时候被打被罚,文姑姑偷偷的给她送药送食物的情景她还记得,而且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希望今天的警告可以让她看清形势,不要走到与她对立的位置,因为她也许会心软,但绝不会手软。   那封大红的请柬被白飞飞随手丢在角落里落灰,幽灵宫这么大,谁会在意一张请柬的去向,最多宫女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把它当作垃圾收走。就是这样一张价值等同于垃圾的请柬,白飞飞以为她把它扔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它,可是,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作人算不如天算。王怜花突然出现,让这张本来命运堪忧的请柬重见天日。王怜花找不到幽灵鬼谷的位置,但他找得到孔宅,找到了孔宅,孔宅的人自然会把他的消息带给白飞飞。   她是他的姐姐,曾经以为这只能是个遗憾的王怜花,在知道白飞飞确实是他姐姐的那一刻,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解药白飞飞早已命人送上,此时的王怜花早已恢复功力,也恢复了风流公子的模样。白飞飞没有让王怜花进幽灵谷,而是去了孔宅,在孔宅,还是那个亭子请王怜花喝茶。孔宅内景依旧,够大,也够奢华,看起来空无一人,但若是主人或客人有需要,这人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   “上一次在这里,你请我吃饭,结果咱们两个一块被人绑了肉票。这回你请我喝茶,我说这回不会再有什么下毒绑架的事了吧!”王怜花端起茶碗,茶水未及沾唇,一股清香便沁入心脾,茶是上好的黄山云雾茶,水是一大清早从城外运来的清泉水,好茶配好水、好景,甚好,甚好!   白飞飞抬起眼皮看了王怜花一眼,知道他不过是说笑,却也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怕了就不要喝!”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快活城,参加我们的父亲的婚礼!”   王怜花突然这么直接的说明来意,大出白飞飞的意料之外。如此坦诚,从来都不像是王怜花的风格。当然,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想要和她联手对付快活王。同样的话白飞飞不喜欢重复,但有时候不得不说清楚:“那是你父亲,不是我的!”反正快活王从来都没期待有她这个女儿,甚至不允许她生下来,而且他也是这么做的。从前是他不要她,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不要他了。   “如果茶喝好了就走吧,我这以后没事你少来,哦,不,是有事也不要来,踩坏了我的花花草草你又不赔银子。”端起茶碗用碗盖拨着漂在水面上的茶叶,这叫端茶送客,是赶人的最高境界。   一碗茶若是能打发走王怜花,那么王怜花也就不是王怜花了。他轻摇着纸扇,天气不热,这么一把纸扇在手除了附庸风雅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果——”王怜花故意拉长声音,放缓语速,调白飞飞的胃口,“韩暮雪也混进了快活城呢?而且据说很可能会在快活城惹出点乱子,惹怒快活王。”   果然,这句话成功引起了白飞飞的注意,手里的茶碗被她“啪”的一声放在石桌上,茶盖被这重重的力道震得一阵乱颤。白飞飞的目光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想要在王怜花身上刺出几个窟窿来:“我师兄送她回家了!”这几个字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为白飞飞很清楚,以韩暮雪的个性,半路逃跑什么的完全做得出来。至于惹怒快活王,这丫头仗着师父撑腰,还真干得出来,只要不过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想来快活王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也不会与她计较,但是,万一这疯丫头闹起来没轻没重的,真的把快活王惹毛了怎么办?事实上白飞飞真的料中了真相,韩暮雪确实是去快活城做一件要把快活王惹毛的事,她要去劫亲!   王怜花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说是一封信,其实只是一张留了字迹的张,写信的人太急,连信封都没准备,就这么留了一张纸,几句话写明事情经过。字是孟旭的字,就算化成灰白飞飞也认得,一目十行的看完,白飞飞只觉得一阵头晕,这个臭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祸!信里说得很简单却也很明了,孟旭送韩暮雪回家,半路却遇上了朱富贵。朱富贵是被快活城的人接去参加婚礼的,跟着朱富贵的还有朱七七的那个贴身丫鬟小泥巴,结果也不知道那个小泥巴给韩暮雪灌了什么迷魂汤,韩暮雪竟然答应和他们一起混进快活城,把朱七七给截出来。孟旭自然不会让韩暮雪胡雪,谁知这臭丫头竟然还学会了玩计谋,表面不动声色,趁着孟旭不注意,就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等孟旭发现人不见了,这丫头早就跑远了。孟旭本来想去追韩暮雪,结果偶遇王怜花,这才留书一封,请王怜花代为传给白飞飞,而他本人则先一步追进了快活城。   白飞飞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这次把这个疯丫头找回来,非好好教训她为可!和白飞飞铁青着脸暗自生闷气不同,王怜花到觉得心情好极了,这天也好开花也好看,就连支撑亭子的圆柱子都格外有气魄。黄山云雾也品得差不多了,王怜花这才起身告辞:“明日一早,弟弟到府上来接姐姐,咱们一起出发去快活城!”扔下这句话,王怜花被轻摇着纸扇,迈着方步离开了孔宅。    ☆、第二桩婚事(二)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快活城还是一片焦土。那场大火,几乎要毁天灭地。二十年前焚毁了整个幽灵宫的那场大火白飞飞没有看过,但总不会比快活城的大火燃烧得更旺盛了。直到现在,白飞飞还可以想象出那夜火光照亮天际的模样,那时候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所以她走得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现在又回到这里,看到许多新建起来的房子,看到许多在那夜活下来的人,看到许多毁坏了还未重新修复的家园,那一场大火,烧得是对还是错?白飞飞觉得已失去了判断能力,这世间是是非非终究是辨不清的,只有立场不同而已。   尽管大火给快活城造成的伤痛还没有完全被抹去,但快活城里却到处都是一喜气洋洋的气氛,这一切,只因为这座城的主人——快活王要娶朱七七。快活王杀过无数人,江湖随便抓出一个人来,都有可能和快活王有仇,他害了两个女人,王云梦一生为情而苦,白静,更是毁心毁身,快活王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可是在这里,他是个好人。快活城所有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因为他,所以这些人不用颠沛流离,因为他,所以这些人才能平静的生活,远离仇杀。在这里,快活王,他是个好人。白飞飞曾一手毁了这座城,也许看到这些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她会偶尔后悔当出的举动,可是罪恶感却怎么都不会有。活在快活城里的自然不是什么平通小民,他们有的是江洋大盗,有的是罪犯,有的是江湖人,总之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普通人。谁的都上都沾过人命,也正因如此,在快活城外活不下去,才到这里寻一方庇护。是,他们早就改过向善,像普通升斗小民一样活着,可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以前他们杀人,现在轮到他们被杀了。   婚礼举行的地点在快活城湖中心岛上的神仙居,这原本是快活王为李媚娘准备,他想在这里娶她,在这里和她过日子,可是没想到,他没娶到李媚娘,却要在这里娶她的女儿。这个结果,恐怕就是快活王自己都没有料到吧!   白飞飞这次带了环翠和如意来快活城,知道白飞飞要来快活城,文姑姑特意挑了一队宫女,扮成歌舞妓以祝快活王新婚为名,随白飞飞一同进了快活城。说是歌舞妓,可是白飞飞知道,这都是幽灵宫培养出来的死士,看来文姑姑很想借这次机会,让白飞飞再来一次大闹快活城,最好杀了快活王。王怜花并没有和白飞飞一起进快活城,他与她的目的不同,她只想找到孟旭,救出韩暮雪,可王怜花却有着更险恶的目的。他想利用她,她心知肚明,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而已。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急着逼她对快活王动手,还真是看得起她啊。白飞飞在心里暗自苦笑,到如今,总算明白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江湖,从没有此刻这般,离她这么近,让她感觉这么真实,这种身在其中的感觉,直到此刻,才融进白飞飞的心里。   快活城里最尊贵的地方就是神仙居,平日里没有快活王的命令,等闲人等都不允许登上神仙允所在湖心小岛。这次也不例外,像白飞飞这样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也只能等婚礼当天,才会有人接她上岛。白飞飞带着如意和环翠,沿着湖岸漫步,远远的可以看到湖心的小岛上座落着亭台楼院。虽然远远的看不清,但也能猜出岛上的建筑必然极为华丽。只是再怎么华丽,也比不上从前了。白飞飞放的那一把大火,把原来的神仙居烧得干干净净,这快活王也真有本事,竟在区区数月之内就将这神仙居重建起来,虽然规模远远比不上从前,却也是极好的了。   “宫主,咱们来了也有几天了,都没有打听到韩小姐的消息,是不是韩小姐没进城啊!”环翠嘟着嘴,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只是长了一张圆脸,人又生得瘦弱,所以看起来总让人觉得还是个孩子。   确实,她们来快活城几日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到,不但韩暮雪没有找到,就连孟旭也音讯皆无。至于王怜花,还没进快活城,就没了他的踪影,鬼鬼祟祟的整天跟他那个娘研究着怎么杀快活王。对这些白飞飞不感兴,只是一天没有韩暮雪的消息,白飞飞就一天不放心。师父一辈子未成亲,膝下除了他们这几个徒弟就只有这个外甥女,虽然老人家嘴上总是嫌弃这个外甥女一天到晚没个安静的时候,但韩暮雪真要出个什么事,只怕师父立即就得杀到快活城来找快活王拼命。白飞飞了解韩暮雪的性子,她一定会来快活城,也许现在还未进城,也许早就进了城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但她一定会来快活城,不为凑热闹,只为了捣乱。白飞飞很希望自己猜错了,希望韩暮雪半路上又找了别的乐子,打消来快活城的念头,但这种可能性,小得连白飞飞自己都不会信。还有孟旭,即使知道孟旭武艺高超,当今武林少有敌手,可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木讷的三师兄,白飞飞一直都把他看得很重很重,甚至比她自己能想到的还要重。   “不会,我那个小师妹……她一定会来。走吧,今日就到这,回去好好休息,过两日还有的忙。”白飞飞转身向回走,这神仙居位于湖水中心,四面都是水,若是在神仙居打起来,真是退无可退。   白飞飞带着人住在快活城内的一家小店里,小店的主人原是个工匠,快活城被幽灵宫摧毁,为了重建,特意从城外招来不少工匠,客栈的主人便是因此才来到快活城的。相比外面赋税多如牛毛的日子,在快活城里生活实在是快活似神仙,所以这个工匠便留了下来,又用积畜买下这间院子,改成一家干净的小客栈。正是看中这个店主人是快活城的外来户,白飞飞才选中了这里。鉴于快活城和幽灵宫的前嫌,说实话,快活城的人并不是很待见幽灵宫的女人们,尽管她们都是长得相当不错的美女。   小店也有小店的好处,够安静,而且因为照顾了这家新店的生意,银钱大方的条件下店主人很愿意给她们一些方便。白飞飞索性吩咐如意包下这家店,反正这里除了她们,也没几个客人。店主人乐巅乐巅的捧着银元宝,恨不得把这些漂亮的女菩萨们供起来,最好她们在这里住一辈子,那他的日子可就美了,又有银子赚,又可以看美人,真是赛过活神仙啊!店主人躲在柜台后面捧着账本做着美梦,可惜美梦总有醒的时候,如意一声棒喝,吓得店主人一哆嗦:“掌柜的,傻笑什么,赶快准备热水和上好的酒菜送到上房,快点!”如意狠狠瞪了这个奸狡猥琐的店主人一眼,转身上楼。店主人连忙笑呵呵的应了,转头吩咐厨房准备热水和酒菜,至于被瞪的事,丝毫不放在心上。谁让有钱的就是大爷呢,他这小店自开业以来,生意甚是冷清,如今好不然趁着快活王大婚的东风迎来了一个大顾,别说只是瞪一眼,就是被这姑娘打上几巴掌也值得啊!   白飞飞一直没有等到韩暮雪和孟旭的消息,却等来了沈浪。沈浪是为朱七七来的,这种事不用猜也知道。沈浪站在柜台前请店主通融想要订一间房,店主人现在守着财神爷,可不愿意为这么一间房的钱而得罪了财神爷,死活都不肯让出一间房来,尽管这店里确实还空着那么一两间房。白飞飞正好准备出店房,两人在客栈的大堂碰了个面对面。时隔数日,谁也没料到彼此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沈浪看着白飞飞,他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白飞飞是真的无话可说。上一次在徐记酒楼两个人也算撕破脸了,白飞飞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冷酷的一面展现在沈浪面前,像沈浪这样的大侠,大概以为天下的好女子都柔情似水,善良到愚蠢吧,像她这样狠心肠的女人,在沈浪这种人看来,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妖女了。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白飞飞移开目光,冷冰冰有对着店主人吩咐:“给他一间房。”说完便向外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沈浪没有回头,但脑海里却清晰的映出白飞飞的背景。他知道她一向都是个绝决的人,做事干脆果断,绝不拖泥带走,就像对待他的感情,她不接受,就连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不知为何,沈浪忽然想到了形同陌路这个词,从今往后,他们只怕真的要走上陌路了。白飞飞做事太绝,不留一点退路,而他也有不容违背的原则,他们的世界差得太多,偶尔相交,然后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第二桩婚事(三)   夜已深,小小的客栈点起了灯笼,一点昏黄在黑夜里独自摇曳,像一道飘在空中的鬼火,格外的妖异。这样的夜晚已有些凉了,白日劳作的人们都早早的睡下,本来白飞飞也该和他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今晚她却没心情睡了,就在傍晚的时候,她听到消息,有人闯进了神仙居。白飞飞第一反应就是韩暮雪来了!在这样凉如水的夜里,睡意就像退去的潮水,迅速离白飞飞远去。夜探神仙居!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至于那片宽阔的湖水,也许她可以泅水过去,湖面很宽,但她的水性也同样很好,那样宽的湖面应该不是问题。   夜探神仙居的事,白飞飞只告诉了环翠和如意,随她一起来快活城的宫女,也只有她们两个算是她的心腹,如果她出了事,至于要保住这两个人。在快活城,没有什么能瞒过快活王的眼睛,白飞飞自不会自大的以为能在这里骗过快活王,所以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出事,能让环翠和如意安全的退出快活城。   “宫主,让我们跟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如意想帮她,但白飞飞不可能让她去,虽然多一个帮手是好事,但有时候一个人更容易逃跑。白飞飞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只吩咐她们趁着夜色把人辙出快活城。虽然此时城门已送,但躲过城门的守卫偷偷出城并不是什么难事。快活王再耳目灵通,也不可能在她们出城的那一刻就知道消息,只要出了城门,她们就安全了,城外有人接应,快活王就再追出来她们也不用怕,幽灵宫经营这么多年,训练出来的宫女可不是吃素的。   黑色的鱼皮水靠会帮助白飞飞在夜晚渡过那一大片湖水到达对面的小岛上,感谢老天,今天晚上一点月光也没有,只有满天钻石一样的繁星,昭示着明天会是个风清日朗的好天气,不会因为太明亮的月光面暴露身份,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在下水前,白飞飞抬头看了看漆黑的星空,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不知为何这两句话凭空出现在她的脑子里,自嘲的笑笑,她可是要去找人的,怎么就和杀人放火扯上了关系呢?不过,如果被放现,说不定可就真要杀人放火了,反正在快活城这块地上,杀人放火也不是第一次,再来一次,也不会有心理压力。检查一下随身带的东西,确认无误,白飞飞就像一尾游鱼一般,悄无声息的融入黑漆漆的水中,很快就在夜幕下消失了踪影。   神仙居的灯火太亮,亮到白飞飞不得不加了十二分小心,避开那些在院落里巡逻的侍卫。现在的神仙居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建起来的,大体格局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从前的神仙居是二十年前建的,不重建也就罢了,现在既然重建了,时隔二十年,自然有了许多变化。白飞飞见过以前的神仙居,记得它的格局以及院落之中的所有小路,可是现在的神仙居却完全不熟悉。在一座座院落,一条条小路之间转了好一会,才大体摸清这片建筑的格局。分清方向后,白飞飞向着一处灯火最为明亮的房屋纵身飞去。   这是一处洞穴,洞穴是人工开凿的,并不深,从外面就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况,一面连着长廊,长廊的尽头连着一处院落。洞穴里装着类似笼子的机关,此时机关已经被人处动,而且处动机关的那两个白飞飞都认识,正是沈浪和王怜花。快活王座下色使山佐天音带着几个侍卫正看守着他们两人。白飞飞躲在暗处,远远的看着洞穴里发生的一切,快活王带着朱七七站在沈浪和王怜花的对面,他们在说着什么,沈浪看起来有些生气,还有些无奈。白飞飞离得较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不过这几人之间的对话,猜也猜得出来,大概就是沈浪要带朱七七回去,而朱七七不肯罢了。熊猫带着小泥巴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白飞飞微微皱眉,小泥巴在这里,孟旭的信上说韩暮雪是遇见了小泥巴,听小泥巴说朱七七要嫁给快活王的事,然后才决定要帮小泥巴救出朱七七。现在小泥巴已经到了快活城,韩暮雪却不见踪影,那么不是她出了事,被快活王抓了起来,就是她和小泥巴分开了。白飞飞来不及多想,沈浪和王怜花似乎是中了毒,王怜花瘫坐在地上,而沈浪也是靠着廊柱勉强站着。快活王似乎很生活,说话声音也很大,白飞飞偶尔能听到“婚约”什么的,支言片误足以认证她的猜想不错。   快活王没有处置沈浪,反而让朱七七照顾沈浪。白飞飞躲在暗处冷笑,男人啊,就是这样,又想要娶朱七七又想要让她心甘情愿,却不知道,朱七七本就对沈浪一往情深,想要退给他也不过是气沈浪不怜惜他而已,快活王这么做,只不过是给他们机会摒弃前嫌,重归于好而已。白飞飞一直在暗处看着,看着快活王带人离开,看着快活王毁了通往对岸的船只。朱七七见船起了火,将沈浪勉强从床上拉了起来,谁知道沈浪竟然又晕了过去。快活王到也算讲信用,治伤的药、清水、食物留得都很充足。沈浪看样子真是伤得不清,朱七七到也不算太糊涂,还知道先给沈浪熬点药。只可惜,朱七七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摆弄了半天也没点着熬药的炉子。白飞飞从暗处闪身出来,在朱七七面前站住。朱七七先是看到白飞飞的脚,会后是腿,目光一点点往上看,直到看到白飞飞的脸:“啊——”白飞飞立即捂住朱七七的嘴,把她的尖叫堵回嘴里。   “收声,如果你想把快活王的都引来,就接着叫!不过我看你连个炉子都生不好,只怕引来快活王的人,沈浪的毒还没解就先归西了。”白飞飞看了一眼旁边放的药包,还有塞满了柴草的炉子,“我帮你熬药救沈浪,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咱们互惠互利,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杀了你!”白飞飞松开手,朱七七果然不敢再叫,只是白飞飞一放开她,她就躲得远远的,生怕白飞飞要了她的命。白飞飞心中暗自好笑,她要想杀她,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她也有办法要她的命,真不知道这个朱七七是怎么想的。   药是已经分好的,白飞飞找了个熬药的陶罐,将草药用清水泡上,然后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炉子,将泡着草药的陶罐架在炉子上慢慢的熬制。做完这些,白飞飞才回过头来看着朱七七:“我问你,我师妹韩暮雪有没有来找过你?你见过她的。”   听到白飞飞的话,朱七七立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个师妹。”   “那你可曾听说快活城最近抓过什么人没有?”   “没有,直到今天,这阵子快活城就抓了沈大哥和王怜花两个人。”朱七七眨着一双大眼睛,她怕白飞飞,刚才白飞飞还说要杀了她,而且以前这个女人还拨过她的指甲,所有的记忆结合起来,越发让朱七七认定白飞飞说要杀她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虽然没有从朱七七嘴里得到韩暮雪的消息,但也可以证明,至少韩暮雪没有让快活城的守卫抓了俘虏。白飞飞不再说话,身上的水靠穿着很不舒服,但现在却没时间理会这些,她找了把扇子,慢慢的扇着炉子里的火,没一会,屋子里就弥慢着浓郁的药香。草药的味道,喜欢的人一闻就会爱上它,而不喜欢的人,怎么都不会习惯这股怪味,白飞飞是前者,朱七七是后者。尽管朱七七躲在门边,这已经是最通风的位置了,可还是止不住这些奇怪的草药味道往鼻子里钻。白飞飞就守着药炉,好像闻不到这股子怪味一般,面不改色的扇着火,时不时的加块木碳进去。朱七七好奇的偷眼看白飞飞,她很想问她是不是闻不到这股怪味,可是看她冷厉的神色,又不敢开口。过会又想到沈浪满心满意喜欢的人都是白飞飞,白飞飞长得漂亮,武功又好,不像自己总是闯祸,如果是白飞飞,那么很多事她都能帮沈大哥一把,不像她总是帮倒忙、拖后腿,想到这些,朱七七一时忘了这满屋子的草药味,神色不觉间便黯然起来,整个人都沮丧得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一般。   朱七七的变化,白飞飞没功夫理她,这种小女儿家的心思,她才懒得去猜,反正猜中了,她也帮不了她。看药煎得着不多了,便找出个空碗来,把药倒进碗里,又把炉火封住。朱七七还缩在门边,回不过神来,白飞飞只能提高了声音:“药煎好了,还不拿给沈浪喝!”   听到白飞飞的声音,朱七七似乎吓了一跳,吱吱呜呜的“哦”了一声,飞速窜到白飞飞身边,端起药碗又窜了回去。一只腿都迈出了门坎,朱七七突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白飞飞欲言又止,过了好会儿,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白飞飞,沈大哥晕迷不醒,你、你能不能去看看他,他好像伤得挺重的。”如果可以,朱七七只希望沈浪这辈子都不要见到白飞飞,是不是他见不到白飞飞,就会多喜欢她一点,就不会看不到她的喜欢呢?可是就算见不到白飞飞,沈浪也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娶她!明白这个事实,朱七七又忍不住沮丧起来。也许是神情恍惚的原因,朱七七一不小心撞到了门柱上,手里的药碗也从手中掉落,还好白飞飞手急眼快,接住了药碗,只是药撒出了一些,好在煎药的陶罐里还有点,白飞飞又往碗里倒出一些药来。看朱七七揉着额头上肿起来的大包,“唉哟唉哟”的叫痛,看来这位大小姐果然是天生就要被人伺候的主,指望她能做好点什么比登天还难,只要不添乱就要阿弥陀佛了,看来这碗药,还是自己送去吧!    ☆、第二桩婚事(四)   白飞飞给沈浪诊了脉,于医术一道上,她的造诣比不上大师兄向晚风,就连二师兄柳绍白也比不过,可是比起一般的大夫却要好上一些。沈浪并没有受伤,只是洞穴上的青苔有毒,中了毒而已。快活王留下的药完全对症,只要服下药就没事了。撬开沈浪的牙关,白飞飞把药给沈浪灌下去,手法甚是粗暴。朱七七站在床边,一会看看沈浪一会看看白飞飞,满腹的心事全写在了脸上。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有那样好的一个父亲,又有一群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还有沈浪这么个大侠护着,也难怪把朱七七养成现在这样子。   “服了药,过一会儿,他就会醒,你好好照顾他吧!”白飞飞起身就走,她本来就是来打听韩暮雪消息的,既然没有打听到自然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熬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再磨蹭下去,天就亮了。   “白飞飞!”朱七七叫住要离开的白飞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她,只是觉得沈浪还没有醒,白飞飞会武功,懂医术,要是她留下来,沈浪的安全更有保障。   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朱七七,按理说朱七七是个很好懂的人,可是有时候白飞飞却觉得看不懂她,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她喜欢沈浪,那么自然要百般讨他的好,可是总做一些没头脑的事惹沈浪生气。而沈浪呢,沈浪是个大侠,但大侠也是有脾气,看朱七七惹祸时沈浪气得发疯的样子,恨不得这辈子都离她远远的,可是每一次,不管朱七七惹的祸有多大,沈浪多生气,可是最后沈浪都会原谅朱七七,并且替她收拴烂摊子。   “有事?”白飞飞不觉得朱七七叫住她会有什么正事,但还是停下脚步,作出一副准备倾听的样子。也不知道如意和环翠按排得如何了,尽管带来的那些人多是有二心之辈,但到底都是幽灵宫的宫女,她们若是出了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折损了幽灵宫的人手。快活王对快活城内的事无所不知,若是天亮不归,恐怕快活王就要对她多加提防了,到时候再想打听韩暮雪的消息,真是难上加难。   “沈大哥、他伤得重不重。”朱七七小心亦亦的跟白飞飞保持着距离,她可没忘记白飞飞命人拔她指甲时的狠劲,她知道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现在没有沈大哥保护她,白飞飞若想要她的命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朱七七是个很冲动的人,性子上来,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阎王老子都照骂不误。可是她不冲动的时候,也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朱七七也不能免俗。   灰蒙蒙的天光从外面照射进来,可是被屋子里的烛火映衬着,微弱的天光毫不起眼。烛光摇曳,映衬着朱七七这个美人儿,平日里比带刺的玫瑰花还要明艳动人的女子,此时竟然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男人看了,有哪个能不动心的!朱七七的皮肤很白,与白飞飞略显脆弱苍白的脸色不同,那是种一看就很健康的白里带红的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迷茫的光辉,此时看来,这个骄纵的千金大小姐,竟也有了几分柔弱相。白飞飞想了想:“他没受伤,只是中了毒。虽然这种毒的毒性霸道邪性得很,但好在快活王留下的药都对症,现在他服了药已经没事了,只是现在不没有醒过来罢了。”   “那你能不能留下来?”   “啊?”白飞飞是真搞不懂朱七七到底长没长脑子,“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沈大哥如果醒来,看到你在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呵!”不是白飞飞想笑,是她实在忍不住了。难怪说陷出爱情的人都是傻子,朱七七本来就不怎么聪明,陷入爱情的朱七七已傻得无可救药,赌气要嫁给快活王也就罢了,还能让沈浪跟着着着急上上火什么的,可是现在,让她留下来陪沈浪,这算哪门子事?就算她朱七七大度的不介意把情郎送给情敌,她白飞飞也没那么下贱心甘情愿留下来陪这个随时都准备为侠义舍小我的男人。沈浪的心装得太多,江湖、侠义、仁义山庄、朱府、朱富贵、朱七七,甚至是快活王。不错沈浪是喜她,可她却不是他的唯一。沈浪心里装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比她重要。能留在沈浪身边的女人,注定要不断的为他牺牲,直到生命的尽头,直到再也没有什么可牺牲的。白飞飞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为那些她无所谓的东西牺牲,对不起,她做不到。所以沈浪和她,注定要走上两条路。一个做被人称颂却不断委屈自己的大侠,一个做别人怒骂却不会委屈自己的妖女,两者或许会有相交,但相交过后,便是各朝着朝的路一无返顾的前进,再不会回头。   “我又不是他的丫头,没义务陪他,愿意陪,”白飞飞看了看错睡不醒的沈浪,“那你陪着他好了!”   “我是想陪着她!”朱七七忽然激动起来,不仅声音大了许多,胆子似乎也随着这一声厉喊大了起来,但仅接着又泄起气来,“可是他想看到的人不是我,就算你不在他面前,他想的、念的、爱的,都是你,我在他心里,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朱七七的声音哀怨起来。白飞飞有些怅然,朱七七太低估她在沈浪心目中的位置了,如果有一天,她和朱七七同时遇险而沈浪只能救一个人的话,那么他要救的那个人必然是朱七七,她最终只能是被舍弃掉的那一个。呵!这就是大侠的爱情,最爱的,反而是最先被牺牲掉的。她就是一个小女子,福薄命浅,这样的爱太伟大,她消受不起。   稳了稳略有些起伏的情绪,白飞飞不想在朱七七面前露出心思,语气淡淡的道:“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扯上我,我没那个工夫也没那个心思陪你们看玩这种无聊的感情游戏。沈浪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扔下这句话,就向外走去。黑夜渐渐退去,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可以朦朦胧胧的看清东西,她真的要赶快回去了。朱七七还想拦住白飞飞,可是没追两步就发现白飞飞站在门口处不动了。她赶忙跟上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快活王以及色使山佐天音带着左右护法站在外面。   快活王看着白飞飞,面无表情,白飞飞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回以面无表情。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到是把气氛弄得十分压抑,就连一向喳喳呼呼的朱七七,也觉得这气氛太过诡异,竟有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感觉。她先看看快活王,又看看白飞飞,好像一瞬间明白这两人之间没有她插话的余,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坎,就差没有落在地面上,于是她悄悄的又把这只脚缩回去了。   虽然神色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但快活王的心里却着实复杂。他这一生就这么两个孩子,对王怜花,他虽然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毫不掩饰对这个儿子的厌恶,他不怕他记恨,反正王云梦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儿子,他还能指望这个儿子多孝顺他不成?但是白飞飞,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个女儿,而且他曾经亲手杀死了她,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事实。当这个孩子还在白静的肚子里的时候,那碗打胎药快活王毫不犹豫的给白静灌下,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但是这个孩子活了下来,长得这么好,就站在他面前,现在让他动手杀了亲生骨肉,快活王竟有些不忍。是的,即使再讨厌王怜花这个儿子,快活王也没想过杀了他,尽管这个逆子无时无刻不再和他的母亲谋算着怎么弑父。白飞飞,他的女儿,因为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他从没有讨厌过这个孩子,现在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儿甚至比王怜花这个儿子,还要重一点,尽管只有那么一点点。   “你不该来这里。”许久,快活王微微叹了口气,轻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也许他是真的老了,再也没有开疆辟土、快意江湖的霸气,反到是多了一些儿女情长。心里虽然不盼着白飞飞能与他言归于好,来个父慈女孝,但也不想这个女儿和那个儿子一样,处处与他作对,时时刻刻想要他的命。   白飞飞微挑了挑眉稍,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腿长在我身上,想去哪里,谁能拦得住我?”语气里的轻狂,竟有些不把快活王放在眼里的意思。不管快活王承不承认,这个女儿,竟比儿子还要像他一些,像年轻时的他,一样的任性妄为,一样的狂傲不可一世。看着傲然而立的白飞飞,快活王竟觉得透过这个女儿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再怎么感慨,他也终究是快活王,即使枭雄迟暮,快活王也不会允许挑信他的权威。   “好!既然来了,那你就一起留下吧!”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白飞飞强留在神仙居里。他有这个实力,如果快活王真要把她软禁在这里,一时之间,白飞飞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狂,可以;傲,也可以,但不识时务就不好办了。白飞飞暗暗估量了一下现在的形式,就算她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不如就势应下来,量快活王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想到这里白飞飞露出个挑衅的笑容:“既然快活王诚意邀请,那么本宫主就打扰了。早就听闻这神仙居是快活城里最美丽的地方,上次来得匆忙,都没好好看看这神仙居的景色,这回在这里小住,可要好好游览一番!”越说白飞飞嘴角的笑容就越大,输人不输阵,就算被强行留下,也不能让快活王心里太痛快了。江湖上谁不知道白飞飞上一次来快活城,来神仙居就是一把火烧了神仙居的那一回,她偏要这么说,这是在快活王心头的伤口上扎刀子,扎得又准又狠,一点不手软。   果然,被白飞飞一番话气得脸色铁青的快活王一甩袖子走人了,留下白飞飞怅然的对着天边的鱼肚白,这下,好像惹了大麻烦了。    ☆、第二桩婚事(五)   新建的神仙居虽然比不上原来的规模,但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正房厢房,正厅偏厅卧室,凉亭楼阁,一样也不少。最妙的是这神仙居内虽然就连快活王本人都不常住,可是生活用品一样俱全。大到米面粮油干柴清水,小到衣裳钗环胭脂水粉,凡是能想到的,竟然全有。鱼皮水靠虽然在水下穿着又方面又保暖,可是离了水里,再穿这一身衣服就是受罪了。白飞飞直接找到神仙居的正院,卧室里摆放着紫檀木的衣柜,一看就是上等木料,大概刚做好时间不长,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油漆和木料混合的味道,不难闻。打开柜子,白飞飞差点被里面明艳的绸缎晃花了眼,里面的衣服倒也不是不好看,只不过太华丽了,上面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最地道的苏绣,所用的布料有上等的蜀锦、云锦等,随便哪出一件来都价值不菲。这些衣裳大概是快活王给李媚娘准备的,李媚娘是穿不上了,不过她的女儿朱七七还可以接着穿。看这些衣裳一件赛一件的显示着华贵奢侈,想来也配得上朱七七那天下第一首富的独生女的身份,朱家的千金,就算穿金子做的衣服也不过份。不过这么多衣服朱七七想必是不会介意她借一件穿穿的。白飞飞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这一堆衣服里翻翻捡捡,好不容易找了一件素净些的,白底锦缎绣有水墨暗花,袖口、底襟和对襟处都是大红色的滚边,腰带是暗红色,绣着黑色花纹,雪白的丝绦,下面打着穗子,生子上坠着两颗拇指肚大小的珊瑚珠子,通红通红的,看着就让人喜欢。这件衣服处是这一堆衣服里最素的了,但和她平常穿的衣服相比,还是太华丽了一些。而且长裙坠地,穿上这一身衣服,白飞飞在镜子前照了照,哪里还有一点江湖女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绣。微咧嘴解轻笑了起来,没有到她也有这一天,竟然能和朱七七一样,当上一天千金小姐。这身衣服还是太华丽了,看看其他的衣服,白飞飞微微皱眉,现在要求不能太高,就这一件凑合着穿吧,其他的比这件还要招人眼呢!   配着这身衣服,白飞飞把长长的黑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髻,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碧玉赞插在发髻上,整个人被衬托着媚而不妖,清雅高贵,与平时冷冷清清的样子竟大不相同。朱七七一直守在沈浪身边,白飞飞没那个兴趣凑热闹,到厨房煮了粥,又准备几样小菜,把朱七七和沈浪的那一份端到沈浪休息的那些卧房里,她自己就在正厅吃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要怎么办白飞飞心里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片湖水挡不住她,但是快活王既然能将她软禁在这里,自然在对岸安排了人手看着他们,想要离开神仙居,比登天还难。最重要的是没有一点韩暮雪和孟旭的消息,不知道他们进没进快活城,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半路上出了意外。虽然一直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真的没有消息,又难免千肠挂肚的想着念着。白飞飞斜倚着廊柱,外面是秀丽的湖水,却没有一点欣赏的心情,只惆怅的对着这茫茫湖水,希望孟旭韩暮雪他们能平安无恙。   “白姑娘!”一声略有些虚弱的低沈男声惊醒了白飞飞,让她拉回不知跑到哪里的神智。回头,沈浪就站在身后不远处。虽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但大抵是余毒未清,脸色苍白如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得了什么要命的重病,随时随地都会见阎王爷。白飞飞没有给沈浪号脉,他的脸色很不好,但精神却是不错。尤其是双眼有光,不见委顿之色,走路时脚步很稳不会发飘,由此可见沈浪的毒已经不必担心了,再服两副药,休息休息就能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到处多管闲事,可劲儿折腾他这条小命。   打量完沈浪,白飞飞收敛了情绪:“沈大侠,你醒了,想来身子也无大碍了。”对一般人来讲这是客套话,明知道说的都是废话,也要作出一副关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可白飞飞这句话却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问候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病人。语气硬梆梆的,与她那一看就给人以柔顺之感的脸一点都不相符。   看着白飞飞冷淡的模样,沈浪有些恍惚,他还记得朱府初见时,那个有点柔弱,有点凄苦、有点迷茫还有点倔强的姑娘,除了倔强这一点,真正的白飞飞没有一样和他印象中那个美好的印象相符,可是他还是一头陷了下去,喜欢、不,是爱上这个叫白飞飞的女子。她不善良,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手段狠辣,对能利用的一切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利用,可是她也聪明、坚韧。身处逆境也不会放弃希望,智计百出总能逃出险境。她手段狠辣,但没有害过无辜的人,甚至还帮过他许多忙。沈浪承认,他看不懂白飞飞,但这并不妨碍他爱上她。她对他应该是无情的,可是老天却偏偏让他们一次又次的相遇,若是他们之间真的无缘,那么这一次次的相遇又是什么?无情总被多情苦,沈浪知道自己是个多情的人,他的情不限于男女私情,还有侠义之情,所以现在才饱尝情爱之苦么。沈浪苦暗暗苦笑,也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吧,他不想争什么抢什么,只一切随缘就好。收起放纵的心思,打起精神来:“多谢谢白姑娘救命之恩,沈某已经好多了。”   知道沈浪说的是实话,白飞飞点点头,没有再接着追问。沈浪这个人不能说不好,只是白飞飞和他不是一路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的大概就是白飞飞和沈浪了。白飞飞自觉无话可说,就转过身去,继续对着蓝天碧水惆怅。沈浪上前几步,也白飞飞并肩而站,看着外面的茫茫湖水苦一声:“这下子咱们是真的出不去了,这片湖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快活王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把咱们几个困死?”   “呃,你不会水?”白飞飞有些诧异,这片湖水虽说湖面宽阔,但对水性好的人来说,横渡过去不会是太大问题,比如白飞飞自己,武功好水性又不错,所以才能从湖的对岸泅水过来。看着沈浪略显窘迫的模样,白飞飞哑然失笑,没想到堂堂的沈浪沈大侠,竟然不懂水性。至于那个朱七七,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想来也不会通水性了。   白飞飞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持继太久,而是一闪即逝。这笑容虽然短暂,却也让沈浪感觉到眼前一亮。白飞飞的笑容很美,不是像朱七七那样张扬明艳的美,而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会不知不觉的让人沉醉其中。只不过她平时很少笑,总是面无表情,可能是因为幼年是不好的经历,神色中总是有着淡淡的阴郁,虽然她平时掩饰得很好,但偶尔还是流露出来。现在想来,白飞飞笑得最多的时候,竟是在伪装成孤女的那段日子,想来那个时候为了装成普通人而不得不笑吧,两下一对比,那时的笑容终是带了几分勉强的色彩,不如此时的笑容真实。   “想要度过这片湖水不难,难的是,快活王会想不到你能想出渡水的法子么?只怕对面早就有人看守着,人家就等着咱们上岸好来个瓮中捉鳖呢!”白飞飞淡淡的说着自己的分板,显然她所说的情况非常有可能会发生。   快活王之所以能称霸江湖,不只是因为他高强的武功,还因为过人的头脑。当年江湖上追杀他的人那么多,可他依旧能高枕无忧,还把那些江湖人耍得团团转,可见相比快活深不可测的武功,他的聪明才智才是最可怕的。沈浪在心中反复想着白飞飞的话,发现自己竟然低估了快活五,也看高了他自己。耳根一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枉他以为自己聪明绝伦,少有人能匹敌,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   白飞飞不管沈浪心里怎么想,她抬头看看天,叹息一声,要是有热气球就好了,直接飞过去。再一想,就算现在真的有工匠能造出热气球,她也不知道那玩意要怎么做。想到这不禁有些泄气,武功再好又能怎么样,上不能飞天,下不能遁地,现在还不是照样被困在这个小岛上。想着热气球,白飞飞不禁喃喃自语:“要是能飞过去就好了!”想想《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养的那两只大白雕,要是有这样的白雕的话,他们也可以学学郭靖和黄蓉,骑着大雕逃出生天。   “飞过去?我们又没长翅膀,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飞过去呢?”沈浪失声笑道,没想到白飞飞也会有这么异想天开,想想她平时严肃的样子,沈浪到觉得还是她现在的样子更好一些,至少没那么压抑。   白飞飞瞪了沈浪一眼,她当然知道不可能飞过去,不就是说说而已,这也让他笑话。反正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逃不出去,他和朱七七也别想离开,想要笑话就尽管笑话,她会水,到时候把他们两人扔在岛上自己逃出生天,有他们哭的。被沈浪气到,白飞飞也没心情看风景,昨晚一夜没睡,神仙居房子多得很,被褥都是里外三新的,找个房间好好睡上一觉才是正经。   原本因为被困在此地而焦虑的心情因为白飞飞一句戏言,到是让沈浪的心平静开怀了许多。飞过去是不可能了,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用点障眼法什么的也许可行。    ☆、第二桩婚事(六)   不知道是不是要在朱七七面前表现出冷静的样子,沈浪再没了早上那副抑郁的样子。好像他不是被囚禁在这里,而是被邀请来做客一般。白飞飞不像沈浪一样,那么惬意的享受囚禁生活,但她也没有表现的多反感,只是终日无所事事,到底有些无聊。好在这神仙居布置的真不错,吃的、喝的、玩的、乐的应有尽有。白飞飞在某个房间中找到一架古筝,快活王看上眼的东西自然没有凡品,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音质相当不错。还有一间书房,里面摆了整整五六架子的藏书,纸是宣纸,墨是徽墨,笔是湖笑,砚是端砚,样样都是好东西。偶尔弹弹古筝,画两笔丹青,被囚禁的生活,竟比在幽灵宫时还要轻松,除了日日惦念着孟旭和韩暮雪,这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不淡定的人是朱七七。她爱沈浪,嫁给快活王不过是一时赌气而已,等她对沈浪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自然就要反悔了。但快活王岂是她这个小丫头能随便耍弄的人,看着朱七七时时缠着沈浪,苦恼着要怎么离开这笼子般的神仙居,白飞飞忍不住一阵冷笑,对她来说,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等她离开这里,面对的就是快活王的怒火。沈浪是个大侠,他对朱七七、对朱家真的可以说是两胁插刀,也为朱家解决了不少难题。沈浪很聪明,他有胆量跟快活王周旋,可沈浪不是万能的。一个沈浪,他挡不住快活王,也挡不住快活城里的精兵。朱七七够傻,所以她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但沈浪不傻,同时又不能让朱七七知道真相,这丫头要是知道真相,只会闯出更多的祸,所以沈浪只能故作平静,每日里装成一副胸有成竹深藏不露的样子享受美酒美食,偶尔还跟朱七七下下围棋游戏一番。   白飞飞不言不语,淡淡的围观着沈浪每日里苦中作乐。沈浪这个人也许有很多毛病白飞飞都看不上眼,但他交朋友的眼光还不错。看着那些顺着水流漂过来的酒坛子,白飞飞一弯腰捞起一坛,也没客气,直接拍开封泥,没用杯子,一仰头就灌了一口。她不好酒,但并不代表不会品,酒是极品的好酒,甘而不烈,没有二三十年的窖藏,出不来这个味。这么好的酒,不用问也知道,除了快活王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有这么多的好酒,大大小小的的酒坛子,足有十多个。熊猫这朋友真够意思,为了沈浪,大概把快活王的那点家底都掏空了。又灌了一口,有些许酒水洒了出来,没拿帕子,就用衣袖擦了擦。沈浪坐在栏杆上,一腿伸直撑地,一腿曲起,踩着栏杆,看着白飞飞如此豪迈的喝酒不禁呻笑出声。   “笑什么,没看过女人喝酒?”白飞飞挑眉,不知沈浪到底在笑个啥。   “是没看过你这样喝酒,我以为你就算喝酒,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像大家闺秀那样用小杯子斯斯文文的喝。”白飞飞这个人就是有那么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如果收敛了眼里的冷锋,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女子。   “没有斯斯文文的喝酒让你沈大侠赏心悦目还真是对不起了哈!”白飞飞冷冷的刺了一句,就不再看沈浪,接着大口喝起酒来。白飞飞也觉得自己很快,她知道她有多像好人家的女子,一举一动都像,唯有喝酒这事,她喜欢大口大口的喝,每一次喝酒师父都说她像是在灌凉水一样。二师兄则说她糟蹋了好酒,好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品的。白飞飞想她到底也只是像好人家的女子而已,始终不是那样的人,看,这一喝酒,不就露了馅儿!   对白飞飞的讽刺沈浪没在意,他这个人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事,很少会生气,真是个难得好脾气的人了。他举起自己手里的酒坛子:“看在我们被一起关在这里的份上,干一杯吧!”没有杯,两个人都是直接拿酒坛子喝的,白飞飞没接他的话,直接用自己手里的酒坛子在沈浪的酒坛子上撞了一下,然后先干为敬。没有下酒菜,两个人甚至没有可聊的话题,却面对面喝起了酒。当白飞飞手里的那坛酒喝光四分之三的时候,沈浪想到了离开神仙居的办法。白飞飞对此不意外,沈浪是个聪明人,他要是想不出来,那才叫奇怪了。   神仙居四周的湖水水流很怪,白天的时候是从外向岛上流,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是这样,晚上却是以小岛为中心,向四周流,同样不分方向。神仙居继被大火烧了一次之后又面临着被拆的命运。沈流要做竹伐子,没有合适的木头,就只能拆了这神仙居里的栏杆之类能用的木杆。沈浪做了两个木伐,一个上面绑了用棉皮裹成的假人,为了以假乱真,还给假人穿上了衣服;另一个坐了沈浪、朱七七和白飞飞他们三个人。载着假人的向南,快活王就在对岸的大宅院里住着;载着真人的,向北,对岸直通快活城的北城门,北城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防守相对要弱一些,当时,快活城的老百姓都是快活王的眼线,上了岸他们还要是避开这些手无束鸡之力的老百姓。   夜晚的水流要比白天要快得多,朱七七坐在木伐的前头,白飞飞坐在尾端,中间夹着沈浪。为了让那做诱饵的木伐引人注目,白飞飞和沈浪还特衣做了假人,穿上真人的衣服立于木伐之上,希望能引开快活王的耳目。白飞飞看着那越漂越远的木伐,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一声,希望能为他们上岸逃亡赢得时间。   沈浪和白飞飞一左一右,每人手里拿着块木块当作木桨使用。朱七七看着有趣,也要试试用木板划水。白飞飞实在怕这位大小姐一不小心掉到河里,所以把杏眼一瞪,威胁她好好坐在木伐上,若不老实就把她扔到湖里喂鱼。被白飞飞恐吓一番,朱七七果然立刻就吓得不敢胡闹了。沈浪在一旁看着好笑,他一向拿这个娇纵的大小姐没办法,没想到她到是极怕白飞飞的,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夜暮之中只见满天星斗,耳边时高时低的划水声听起来格外诡异。沈浪和白飞飞都是沉稳之人,就算心里再怎么担忧,轻易不会露在面上。至于朱七七,这姑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直到现在,她还搞不清楚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惹了多么可怕的人。朱七七是个爱闹腾的人,但有白飞飞这座煞神在场,她也不必太闹腾,到也老老实实的坐在木伐上。白飞飞虽然面无表情的用木板划水,心里却想了很多事情,一会儿想着韩暮雪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一会儿又想着那只做诱饵的木伐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这快活城里到处都是快活王的眼缄,不知道他们这次能不能在快活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升天。   木伐行进的速度还算快,从湖心的神仙剧到岸边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白飞飞第一个从木伐跳到岸上,周围黑漆漆的,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似乎没有埋伏,冲身后打了个手势,沈浪扶着朱七七也跳到了岸上,三个人辨了一下方向,挑了一小路。朱七七本想问问这是去哪儿,刚张开嘴就被沈浪制止了,这姑娘除非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大喊大叫的。现在四周这么静,要是让朱七七喊上一嗓子,还不把快活城里的人给招来啊。   空空的木伐载着三个稻草人随波逐流,在湖面上漂荡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才靠岸,几乎是一碰到陆地,漆黑的夜里立即亮起无数火把,快活王站在最前面,身后站着色使山佐天音和左右护法。快活王盯着木伐上的三个黑影,等了片刻,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左护法看到快活王的示意,立即叫两个人上前去把木伐拉到岸上。三个木柴稻草做成的假人,还穿了衣服,在这夜暮里,远远一望,真假难辨。快活王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三个假人,神色难辨。金蝉脱壳之计,想出这计策的是沈浪还是白飞飞?沈浪足智多谋,但他这个人太讲侠义,不一定会在这种小地方耍小心计,那么耍出这一手的就是白飞飞!“哼,哈哈……”快活王忍不住大笑起来,不愧是他柴玉关的女儿,果然智计过人!可惜,快活王没高兴多久,就反应过来他女儿的这些心计是用来对付他的,想到这一点,快活王立即笑不出来了,铁青着一张脸,甩袖子走人。当然,临走的时候快活王没忘记下命令立即全城搜捕沈、白飞飞和朱七七这三个人。    ☆、第二桩婚事(七)   朱七七是大家闺秀,虽然她的所作所为更像个野丫头,但她是天下第一首富朱富贵的女儿,是被捧在手心里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她长到十八岁,除了小时候因为淘气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之外,几乎没受过一点伤,遭过一点罪,可是自从认识了沈浪,朱七七只觉得她这辈子要受的苦难,似乎都在认识沈浪的这两三个月里受完了。比如现在,她跟着沈浪白飞飞跑了一夜,只觉得腿都要跑断了。朱七七抱住一棵树,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我、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白飞飞和沈浪到不像朱七七这么狼狈,只是受她连累,也不得不停下来。还好这是一片树林,似周没人。沈浪和白飞飞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沈浪扶着朱七七:“不行,现在还没出快活城,快活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追上来了,咱们得快走!”   “沈大哥,我真的跑不动了。”朱七七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诉苦,“咱们这都跑了一夜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我腿都快跑断了!”   沈浪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行,咱们得尽快离开!”   “啊——”朱七七痛苦的哀号一声,抱着树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沈浪一急,就提议背着她走。   看着这两个人磨磨蹭蹭,白飞飞翻了个白眼:“算了,现在天都亮了,咱们要是乱走,说不定会遇到人。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就先在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再走,避开人群。这一夜估计也跑得够远了,快活王的人未必就一定能找到咱们。”说完,找了个荫凉的地方,白飞飞率先坐了下来。   从神仙居出来的时候,白飞飞准备了水和干粮,如今太阳当空照,林子里湿热难忍,干粮还好,水成了三个人救命的东西。朱七七抱着水囊猛灌了几口,坐在树下一连“唉哟”一边捶腿。   沈浪把干粮拿出来分给两人,白飞飞没有什么食欲,但为了保存体力,不得不吃一些。朱七七到是饿坏了,只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面对没什么滋味的干粮难免报怨一番。   “我们这个样子,只怕还没出快活城,就被快活王抓回来了。”沈浪的视线放远,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似乎在自言自语,可白飞飞明白,这话是对她说的。一共三个人,朱七七是个不顶事的,不拖后腿就偷着乐了,有问题自然不能和她伤商量。沈浪能征求意见的人,只剩白飞飞一个。   白飞飞盘腿在树下打坐,闭着眼睛思考着怎么混出快活城。听沈浪这么一说,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大摇大摆的当然出不了快活城。等天黑咱们偷偷进城,偷些衣服和水粉,乔装改扮一下再混出城去。我虽然不像王怜花那么精通易容术,但多少还是懂点的,骗不过王怜花那样的专家,骗骗普通人应该不是问题。”说完这些话白飞飞又闭上了眼睛,此时快活王大概发现他们玩了一手金蝉脱壳,在再不可能上岸的方向上了岸,而最可能上岸的方向却是一只空木伐和三个假人。快活王发现被骗,估计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快活城里所有的人都在找他们,依靠自己那点拙劣的易容术能不能逃出去,只怕还是个未知数。这些话白飞飞不想跟沈浪说,说了也是白说,以沈浪的聪明,就算他不知道她的易容术是否高明,但当前的形式还是能估计到的。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点好处,省力气,有些话不用说,对方就明白了。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中午,他们要等到晚上行动。沈浪和白飞飞还好,朱七七却是个砖耐不住的性子。拉着沈浪东扯西扯,报怨无聊,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是谁造成的,闯了祸一点吸取教训的意思都没有。白飞飞闭着眼睛,她的听力很好,虽然四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不远处正有一队人向他们这个方来前进。她看一眼沈浪,显然沈浪也发觉了,立即让朱七七闭嘴。白飞飞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用口型吐出两个字:“上树!”说完一纵身,就跃到树上。踩着一根又高又粗壮的树枝,向下望去。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果然是快活王的手下,看样子正在搜捕他们。沈浪学着白飞飞的样子,带着朱七七跃上另一棵树。还好朱七七没有恐高症,这姑娘平时就上树下水的,此时站在树枝上扶着树干到也不害怕。沈浪和白飞飞对视了一眼,下面的情况他也看到了。他们想出城,真是难比登天。   那些搜捕沈浪他们的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在周围检查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等了一会儿,才从树上跳下来。白飞飞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他们搜不到咱们,恐怕还会返回来,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咱们得赶紧走。”   “啊,又要走啊……”   “闭嘴!”朱七七抱怨的话在白飞飞恶狠狠的一瞪之下通通咽回了肚子,她知道自己有沈浪护着,更明白白飞飞若想将她怎么样,沈浪是护不住的。所以她只能委屈的躲在沈浪身后,却不敢对白飞飞有一丝怨言。   此时此刻沈浪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考虑朱七七的心情,和白飞飞商量一下三个人沿着与那些搜捕的人相反的方向走,先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想办法弄些衣务以及易容的东西,争取明天一早就出城。   快活城说是城,其实它的范围很大,可以藏得下一片湖水的城,自然也能藏得住几个起伏的山包。白飞飞的沈浪最先找到的,就是隐藏中山包中的一个小村庄。白飞飞让沈浪看住朱七七在村庄外面等着,她自己潜进村庄。对普通人来说,快活城真是个好地方,没有数不清的徭役,赋税也轻得几乎等同于无,快活王要用钱,从来不屑于从普通老百姓身上盘剥。快活城没的贪官污吏,遇到天灾,快活王还会分发粮食救济老百姓。白飞飞藏身在暗处,不禁叹息一声,难怪快活城里的人都是快活王的眼线,换作是她,她也会为给自己提供平静生活的人感激涕零,甚至是以死相报的。可惜,她的出身和立场注定了不可能为快活王卖命,更不会对他心生感激,所以面对快活王一手创造出来了如桃花源一般的景象,也只能长长的叹息一声。找了户看起来还算有钱的人家,偷了几套半新不旧的衣服以及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用来易容的东西,返回村外与沈浪朱七七汇合。   三个人不敢生火,怕引来追兵,更不敢在村庄附近停留。白飞飞在村庄里偷了东西,等天亮之后主人家发现,估计快活王也就知道了,快活王知道了,自然能猜得出他们在这里出现过。他们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明天亮之后易了容,再混出快活城。   快活城三面环山,只有一面是通往城外的出口,想经出去,必需经过城中最为繁华的聚集区。没有人皮面具,白飞飞只能用些颜料改变三个人的肤色,她自己换了身男装,沈浪与变成了五六十岁的老头,连头发都染得花白。朱七七自然成了老太太。三个人换好衣服,这才敢向出城的方向前进。白飞飞故意和沈浪、朱七七拉开距离,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逃亡也一样,三个人聚在一起,要是倒霉被发现,就被人家一锅端了。分开走,就算有一方被发现,另一方也有可能逃得掉。对于白飞飞的分析,沈浪表示同意。朱七七撇撇嘴,看起来不太同意的样子,不过作为包袱累赘之类的角色,她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   城门口不出意外的有人盘查,等待出城或进城的人们排起长长的队伍,白飞飞看到这一幕,讽刺的撇撇嘴,看来快活王对这个不省心的未婚妻还真是在意啊,弄出这么大阵仗,不过这不就等于昭告江湖人快活王的未婚妻还没等出嫁就给他戴了一顶结结实实的绿帽子了嘛!快活王这么智计过人的人物,居然也有犯傻的一天,白飞飞忍不住扶额,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也逃不过老糊涂的一天啊!   白飞飞站在人群之着,随着人流缓缓移动,等着出城,沈浪和朱七七在前面,白飞飞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还好在城门前盘查的人不是山佐天音,要不然这点拙劣的易容术只怕当场就要暴光。其实昨天晚上为了防止快活王猜出他们想用易容的手段混出城,白飞飞直接将那户人家的主人杀了灭口,并用化尸水将尸体化掉,这样发现的人就会晚一些,为他们出城赢取时间。当然这些事她是不会对沈浪说的,这个大侠一定不会赞同她的作法,白飞飞不怕他不赞同或者斥责,但这个节骨眼上,她可不想听沈大侠叽叽歪歪的说教。   马上就能出城了,白飞飞心里提着的一口气就在要落下来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一阵骚乱,几个快活城的侍卫押着一个身穿黄衣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也不作什么,就是押着那姑娘站在城门边上,明晃晃的钢刀横在那姑娘的脖子上,大有她动一动,就立刻砍掉她的脑袋的意思。白飞飞站在人群里向那几人望去,一看那年轻姑娘的脸,心里“咯噔”一下,不是韩暮雪还能有谁?她找了这个小师妹这么多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这个臭丫头,还真是能给她添麻烦。    ☆、第二桩婚事(八)   看到韩暮雪的一瞬间,白飞飞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主意,不是没想过就这么冲上去把人给截下来,反正离城门这么近,冲出去也不是难事。可是看看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城外又无人接应,也许她们能冲得出城门,但也仅限于出得了城门而已。快活城这么多人守在城门口,就是不反抗让她一个一个的砍,也足够累死她。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个沈浪和朱七七,沈浪到没什么,但朱七七,没来由的白飞飞就觉得只要有这姑娘,准能坏了她的事。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不能出城了。好不容易有了韩暮雪的消息,总要弄清楚她被关在哪里,也好想对策救她出来。   趁着人群中的骚乱,白飞飞躲到角落里暗暗观察周围的环境。沈浪和朱七七已经到城门边上了,前面还排着两三个人,马上就能出城。白飞飞本打算送佛送到西,等沈浪朱七七出了城,就去发暗吃,让手下的人布属接应。坏事就坏在朱七七身上,她是见过韩暮雪的,而且韩暮雪是为她而来,认出韩暮雪也在情理之中。本来认出了也就算了,不知道朱七七是怎么想的,竟然喊了出来:“唉,那不是韩暮雪,她也被抓了……”沈浪想阴止朱七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离城门又近,两步之外就站着快活城的护卫,朱七七这一嗓子,让人家听个清清楚楚。   “沈浪和朱七七在这,捉活的!”对方一声令下,沈浪和朱七七两人就被包围起来。好在没人发现白飞飞,躲在人群里的白飞飞一扶额,朱七七真是个大杀器,一刻不盯紧了就会惹麻烦。快活城的护卫都被沈浪和朱七七吸引了,看守韩暮雪护卫只剩下两人,一左一右手持钢刀站在韩暮雪两边,钢刀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韩暮雪的脖子。大概是为了让出场地好生擒沈浪和朱七七,看守韩暮雪的两人所在的卫置离沈浪他们较远。这边发生骚乱,老百姓纷纷散开,生怕刀剑不长眼睛,受到牵连。   白飞飞逆着人流靠近韩暮雪,突然出手,两只飞镖正中那两名看守的咽喉。也不管沈浪和朱七七他们那边,半拉半抱的带着韩暮雪就向城门外冲。包围沈浪和朱七七的守卫没想到韩暮雪这边会有人突然杀出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分出人来去追已经晚了一步,白飞飞已经带着韩暮雪出了城门。   出了城门白飞飞心里一松,只要不是在快活城内,想要逃走就容易得多。快活城周边山高林密,随便在哪个密林里一藏都能躲过追兵。白飞飞心里正盘算着怎么逃走,前面一道人影将她拦住:“还想逃!”   是快活王!白飞飞看清了前面的人是谁,快活王的掌也到了。躲不开,白飞飞一横心,松开拉着韩暮雪的手,双掌横推,硬生生接下快活王这一掌。白飞飞被震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吐了两口血,到底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   “白姐姐!”韩暮雪赶忙跑过来抱住白飞飞,她混进快活城,没想到很快就被人发现了身份,结果被抓了起来。快活王对她还算客气,除了让人看着她,身上的刀伤药都还在,赶忙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倒出几粒药刃给白飞飞服下,“白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白飞飞紧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死不了!”确实死不了,快活王没想要她的命,这一掌自然也不会下死手。不过白飞飞的状况,也仅限于死不了而已。沈浪那边也不好,快活城的守卫就已经很难应付了,更何况快活王也在这里。快活王一出现,沈浪就明白他们今天走不成了。   朱七七还快活王的未婚妻,自然没会被压在地牢里,香闺宝殿。快活城里不差一间好一点的屋子,给朱七七找一个华丽的住居所还是不难的,只不过不再那么自在,出入都有人跟着就是了。不差朱七七一间房自然也不差沈浪、白飞飞和韩暮雪的一间房。快活王这个人自负惯了,沈浪在年轻一辈里很出色,但那也只是在年轻一辈里,在快活王这种武林前辈面前还是不够看,请他们留下来参加婚礼,就说明快活王根本就没把他们几人放在眼里。   白飞飞伤得很重,好在快活王亲自给她诊了脉,又开了药方,一剂中药喝下去,整个人虽然还是面似白纸,呼吸微弱,但脉象却平稳下来。自从喝了药,白飞飞便一直昏睡不醒,韩暮雪和沈浪两个人轮流守着,当天晚白飞飞有些发烧,韩暮雪用白酒给她降温,忙了大半夜,零晨的时候温度才降下来。白天沈浪守着,换韩暮雪去休息。   整整晕迷了三天,白飞飞才醒过来。沈浪就坐在床边,眉头微促,眼神也没有焦距,不知道到在想什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白飞飞想喝水,三天来除了灌中药可以说是水米未尽,嗓子像火烧一般,干渴得难以忍受。一出声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虽然声音很低,但足够让沈浪回神。见白飞飞醒来,沈浪先是一脸惊喜,随即就像心有灵犀般立即给她倒了杯茶水,半抱起她的上身,让她靠在他身上,慢慢喂白飞飞喝水。连喝了两杯茶,白飞飞这才觉得又活过来了,喉咙没那么难受,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和虚弱:“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暮雪呢?”   “她在你隔壁,昨夜守了你一夜,今天早晨才睡,这会儿怕是睡得正香呢!”沈浪笑笑,如实的把情况告诉白飞飞。   听到韩暮雪无实,白飞飞这才放下心来,神情一顿,大概没了担忧,精神也有些提不起来,眯了眼睛,只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白飞飞又睡了过去,这一次不像前几天一样昏昏沉沉的,她的睡眠很清浅,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都能感受到痛苦。看着白飞飞的睡颜,不知为何,沈浪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描摹白飞飞微促的眉头,想要抚开那几乎促起的皱纹。白飞飞睡得极不安稳,沈浪的指刚刚碰上她的眉头,她的头就动了一下,躲开了沈浪的手指。虽然人还是没有醒,但即使在睡梦中,依然能感受到沈浪的动作。沈浪一惊,连忙收回手,他这是怎么了,竟然做出这种轻浮的举动。她的伤,她的痛,一促眉,一轻颦都牵动着沈浪的心,他爱上了这个女子,可是她却不爱他。沈浪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当然不会对一个女子纠缠不休,可是这分喜欢的心情,怎么都放不下。   白飞飞再次醒来,太阳已微微西斜,沈浪端了药进来,看见白飞飞正挣扎着坐起来,赶忙放下药碗,扶着她坐起来。白飞飞也不矫情,借着沈浪的手,撑着坐了起来。看到桌上的那碗药:“把药给我拿来吧!”沈浪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起身把药端了过来,递给白飞飞。白飞飞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中药那点苦味,和胸腔中火烧火燎的灼痛感比起来小菜一碟,此时白飞飞也管不了这药苦还是不苦了。   “怎么,快活王还打算娶朱七七,朱七七都跟着你跑了,快活王就不怕头上戴顶有颜色的帽子?”白飞飞冷笑,快活王到真是个痴情种,只可惜,他的痴情只针对李媚娘一个人,对其他人,包括李媚娘的女儿都太过无情。白飞飞对快活王的评价,沈浪不好接口,他不在乎白飞飞怎么说快活王,可是涉及到朱七七,甚至涉及到朱家,沈浪就不太方便开口了。朱家的事,白飞飞不想再管了,她只想要怎么把韩暮雪救出去。沈浪是要管到底的,他对朱富贵有过承诺,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朱七七嫁给快活王。沈浪的目标是把朱七七带离快活城,而白飞飞的目标是把韩暮雪弄出快活城,看似殊途同归,实际上两个人完全是两条不同的路。   “把韩暮雪给我叫来,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那丫头,我为她受这么重的伤,让她伺候我,也是应该的。”有些事白飞飞不能对沈浪说,但是对韩暮雪没什么好隐藏的。白飞飞能想到的事,沈浪自然也能想到,没说什么,出门去找韩暮雪。   韩暮雪一蹦一跳的进了屋,白飞飞看她满脸没心没肺的样子,没好气的笑了一声。她这里伤了个半死,这丫头还跟没事人一般,她真是白操这份心了。   “白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韩暮雪虽然能闯祸,又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劲儿,可是白飞飞伤得有多重,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也知道白飞飞之所以受这么重的伤都是因着她的缘故,所以这说话间就带着几分讨好和小心亦亦。   白飞飞瞥她一眼,那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了,一眼就能看个明白,这丫头的想法还真是简单。白飞飞长叹一起,她和韩暮雪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她什么个性子,她还不了解嘛!白飞飞懒得和她计较:“快活城里有一家叫香雪坊的胭脂铺子,那里有我留下的人,你想办法和她们联系一下,让人接应我们,想办法出去。”   “好嘞,明天一早我就想办法联系人去。对了,白姐姐,那朱七七……”   听韩暮雪这个时候还想着朱七七的事,白飞飞不觉得气上心来:“你还敢提朱七七,那朱七七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是许你金了还是许你银了,就让你这么把命舍给她。咳咳……”白飞飞气急,说话也声色俱厉,说得急了,猛的咳嗽起来。白飞飞横眉怒目,韩暮雪心里也有些怕了,后悔自己不该多管朱七七这档子闲事。见白飞飞急成这个样子,赶忙上前抚着白飞飞的后背给她顺气。   “白姐姐,我错了,你别急,我再也不乱管闲事了,什么朱七七朱八八的,都不关咱们的事,你别急啊!”   韩暮雪扶着白飞飞躺下,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想让韩暮雪改了性子比登天还难。可是不让她改,就这性子迟早得闯大祸,师傅年纪大了,还能护她几年,就算能护着她,也总有尽不到力的时候,就算不能改了她的性子,也得让她知道知道轻重,别地上的祸不闯天天闯天上的祸,她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是这么个折腾法。   “算了,说了你也是白说,你爱怎样就怎样,早晚吃到苦头就知道轻重了。”白飞飞摆摆手,让韩暮雪出去,有她在这儿闹着,白飞飞更静不下心来。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从这铁笼一般的快活城里逃出生天。    ☆、第二桩婚事(九)   即使重伤出不得屋子,白飞飞也感受到了快活城里的丝丝喜气。偶尔有丫鬟在院子里经过,说些城里办喜事的情况。白飞飞虽然下不了床,但她耳力好,丫头们在院子里戏耍说笑,她在屋子里也能听得真切,再加上韩暮雪不时的探听些消息回来,外面的事,白飞飞还是知道一些。根据听来的消息分析分析,快活城里的情况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听说朱七七住在一处独立的院落中,与白飞飞住的院子只隔了一处小花园,大概经过朱七七和沈浪逃跑的事情,快活王似乎也不敢再拿大,命人看住朱七七,当然,沈浪他们几个也有人监视,只不过沈浪再想随意和朱七七见面是不可能了。白飞飞猜沈浪大概会趁着夜里偷偷去见朱七七吧,他们的事白飞飞没心情理,她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快活王没想要她死,留下的药都是一等一的好药材,再配上内力调息,内伤一日好似一日。   白飞飞的伤养了数日,已不妨碍日常行动,这天正调息完毕,韩暮雪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白姐姐,快活王和朱七七就要成亲了,就在三天之后。”白飞飞看她一眼,没说话,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坐下慢慢的喝着,听着韩暮雪絮絮叨叨说着快活城里准备婚礼的盛况,“白姐姐,你不知道,快活王还看中这个朱七七,单是上好的绸缎就准备了好几箱,还有珠宝,可都是好东西。听说快活王身边的那个财使是专门给快活王搜刮金银财宝的,看样子那个财使还真是没少搜刮好东西。不过快活王那个年纪,都能当朱七七的爹了,你说朱七七是怎么想的,嫁谁不好,非要嫁给个糟老头……”   “喝杯茶吧,从一进门就说个不停,你说得不口渴,我听得都口渴!”白飞飞给韩暮雪倒了杯茶,看着她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快活王怎样,朱七七又怎样,都和咱们无关,你老实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说到时候我护不了你。”见韩暮雪连连点头,便又问她,“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那个胭脂铺的老板李三姑说会想通知城外的人,就等快活王大婚的那天,咱们就溜出城去。”   白飞飞点点头,快活王大婚,城里必定一片大乱,到时候趁乱溜出去最好。看韩暮雪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白飞飞让她出去玩,自己细细想着三天之后离开快活城的事。她受伤这些日子,快活王虽然留下了药材,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不过派了人来请她、沈浪和韩暮雪三人务必出席婚礼。说是请,其实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完全是强迫性质的。出席婚礼,那么白天是不可能有机会离开了。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就是最好的离开的机会。快活王总不会为了盯着他们这几个小虾米,连洞房花烛夜都不过了。   这三天来快活城里越发的忙碌,三天后婚礼的正日子,喜堂自然是设在神仙居中,快活王选了一处临水的开阔天台处设宴招待前来祝贺的江湖豪杰。白飞飞、沈浪和韩暮雪被安排在贵宾席,看来快活王还是挺重视他们的,白飞飞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看歌舞表演。朱富贵也来了,老头气得够呛,腮帮子鼓着,眼睛瞪着,怒视快活王。哪个做父亲的愿意把辛辛苦苦养大的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一个年纪和自己一样大的人,更何况李媚娘当年还和快活王不清不楚,换作白飞飞是朱富贵,宁可掐死朱七七,也不会让她嫁给快活王。不过朱富贵好像让人点了穴道,所以只能怒瞪快活王而已,骂不得打不得,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想想那滋味,真是够憋屈的。唉,看着朱富贵白飞飞心中忽生怜悯,老头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养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女儿,真不如不养。   令人意外的是朱七七竟然不哭不闹,就那么呆呆的坐在那里,活像一个木偶,难道朱七七也被点了穴道,否则怎会这么安静,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白飞飞挑挑眉,做着无聊的猜测。更奇怪的是,王云梦和王怜花竟没有出现,这对母子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大概早就进城了,只不过隐藏在某处正等着杀掉快活王的机会。这么想着,白飞飞的眼睛不停的在那些歌舞伎中扫来扫去,这些歌舞子是从快活城外请来的,王云梦最有可能混在其中,就是不知道王怜花那个妖孽是不是也男扮女装藏身于其中呢?想象了一下王怜花穿女装的样子,白飞飞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轻笑起来。   快活王似乎真的很高兴,无论是谁来敬酒,一律来者不拒,白飞飞低着头,心里恶意的想着照这么喝下去,快活王只怕进不了洞房。只是这婚事真能这么顺利的进行吗?看着歌舞升平的场面,想到不知埋伏在哪里的王怜花,白飞飞有些黯然。只怕用不了多久快活城就要再上次上演腥风血雨了吧!想到这,白飞飞冲坐在一边的韩暮雪勾勾手,见她一脸疑惑的凑过来,就压低了声音:“你去联络咱们的人,王云梦母子肯定进了快活城,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他们也一定会破坏这场婚礼,这边一乱起来,就让咱们的人接了咱们出去,见机行事。”   “是!”韩暮雪得了白飞飞的吩咐,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溜了出去。没过多久就返回来,“都安排好了!”   白飞飞点点头,不再出声,专心看歌舞表演,就好像突然之间对歌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般。见白飞飞不说话,韩暮雪也不敢出声,百无聊懒的看着歌舞。   快活王从来都不是拘泥于世俗礼制的人,否则他不会两度抛妻弃子,更不会跟已有未妻夫的李媚娘纠缠不清,所以听说这场婚礼没有拜天地这个环节,白飞飞也就见怪不怪了。再怎么惊世害俗的婚礼,新娘新郎也是主角,这场婚礼被无数人盯着,不禁是那些趁机想拍快活王马屁的,还有那些想向快活王寻仇的,或者想将他从武林霸主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想借着婚礼杀死快活王的人不在少数,当然快活王心里也清楚,这些人盯着他,他也在防着这些人。一个男人,更准确的说,一个在成亲当天的新郎,最不可能防范的人就是即将和他拜堂成亲的新娘。   朱七七是王云梦假扮的,她的剑藏在袖子里。在快活王的酒喝得正憨的时候,突然刺向他的肋下。白飞飞忍不住为王云梦的这一招叫好,可惜她刚深吸了一口气,肺叶就火烧火燎的疼,疼得她不住的咳,眼泪都咳了出来。韩暮雪扶着她撤到了外围,想杀快活王的可不只王云梦和王怜花两人,还有那些前一刻还在翩翩起舞的歌舞伎。单凭那一手神鬼莫测的轻功,白飞飞就知道这些歌舞伎是无衣宫的人。无衣宫的手伸得还真够长,竟伸到快活城里来,只是看快活王被数人围攻还游刃有余的样子,再看那些已悄悄围上来的城中守卫,无衣宫的这只“手”,只怕要被快活王给剁了。   韩暮雪扶着白飞飞悄悄的向外撤,很快就有两个做丫鬟打扮的两个女孩子凑到白飞飞身边:“宫主,属下奉命前来接应。”白飞飞没心情理她,现在她没喘一口气,五脏六腑都像刀割的一般疼。两个小丫鬟也乖觉,不等白飞飞吩咐,就引着她和韩暮雪向着不为人注意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宫主,属下已备好了船,就在岸边停着,现在快活王□乏术,自顾不暇,顾不上咱们,咱们趁现在悄悄的上船离开神仙居。出了快活城备有快马,快活王就是神仙,也追不上咱们。”   两个小丫头眼中闪着光彩,兴致勃勃的说说她们的安排,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白飞飞身体虚弱,懒得管她们。这两个小丫头白飞飞并不熟悉,幽灵宫那么多人,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那些小宫女,都由环翠、如意她们几个管着,在幽灵宫中,白飞飞熟悉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能在她面前说得上话的,自然也是幽灵宫中负责重要事物的人。白飞飞望着那两个小丫头的背影微微皱眉,这次来快活城,她带了环翠和如意,这两个人竟然没有亲自来接应她,就算有事,一个人留下镇守,一个来接应,这才是合理的,两个人却一个都没出现,太不合常理了。白飞飞暗自加了戒备,不是她多疑,小心总是能使得万年船的。   一路上出奇的顺利,到不是没有人拦着她们,偶尔遇上几个守卫,那两个小丫头几招就给解决了。两个小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功夫却着实不错,出手狠辣,招招都制人要害,竟是一点也不留情。白飞飞自己也是个狠辣的人,与人交手生死都在一瞬间,谁犹豫了,谁就可能先死。她不反对狠辣,却莫名的不喜欢这个两笑靥如花的女孩子这么狠厉。一直出了快活城,来接白飞飞的不是环翠和如意,而是本应该在幽灵宫镇守的文姑姑。    ☆、第二桩婚事(十)   “文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意和环翠呢?”   “宫主,属下是特意来送您去黄泉路的,如意和环翠已经先下去等您了,请您也安心的下去吧!”文姑姑一声令下,数十个弓箭手开弓搭箭,成半月型将白飞飞和韩暮雪围在其中,眼看着就要万箭齐发立即将二人射成筛子。没想到幽灵宫中的叛徒竟然是白静生前最为信任的文姑姑,真是天意难料,她白飞飞没死在快活王手下,没死在快活城里,却要在快活城外被从小照顾自己的人杀死,这难道就是天意么?就算是天意,她也不任,她的命,只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快活城的城门就在身后,不过数丈远,白飞飞冲韩暮雪使个眼色,强行运功使了个倒踩七星步,二人齐齐向后跃去。与此同时,数点箭矢也射向二人,要将她们至于死地。白飞飞一抖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掷了出去,白绫的一头抓在她的手中,另一头则如蛇一般缠上了带她出来的一个小丫头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带,那个小丫头躲闪不急,一下子被白飞飞拽了过去。白飞飞出手如电,不等她反抗,一手抓住她的腰带,另一后探出二指迅速点住了这个小丫头的穴道,将她挡在身前当作盾牌,挡住箭矢向快活城内撤去。韩暮雪有样学样,早在白飞飞出手的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途,她虽然没有白绫,但百宝囊中带着飞爪百练索,把飞爪百练索当作白绫用,效果更好。学着白飞飞的样子抓着另一个小丫头当民的肉盾,两个人几个纵跃,就退到了快活城内。   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即使幽灵宫刑罚残酷,从一开始就让宫女们在心理上因为畏惧刑罚而不敢背叛;尽管那些宫女们都是孤苦无依的女子,背叛幽灵宫她们将无处可去,但依然挡不住尽早会来临的背叛,只是白飞飞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背叛者,竟然会是劳苦功高的文姑姑。难怪无衣宫用的毒药、武功路数,甚至是弓箭队都出自幽灵宫,没想到文姑姑竟然和无衣宫主勾结在一起了。白飞飞恼恨自己竟然没有发现文姑姑不对劲儿,现在想想文姑姑平时的表现虽然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但还是有可疑之处。那时白飞飞以为她是跟着白静出生入死的老人,谁背叛幽灵宫,也不会是文姑姑,没想到最不可能背叛的那个人,却偏偏就是叛徒。   快活王遇袭,快活城里自然乱作一团,快活城里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戒严。文姑姑带着人追着白飞飞和韩暮雪冲进来,立刻与快活城的守卫交上手,韩暮雪机灵,趁乱带着白飞飞逃之夭夭。好在她们两个对快活城都算熟悉,知道哪条路最容易逃跑,哪里最容易隐藏。   韩暮雪带着白飞飞找了个不起眼的民宅藏了进去,至于民宅里原来住的人,随手点了他们的穴道,丢进空房间里关着,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谁的生死。   被困在平房里,虽然还没到没吃没喝那一步,可韩暮雪和白飞飞却是轻易不敢出门一步,就怕被文姑姑手下的那些人认出来。白飞飞躺在床上,她的内伤还没好,胸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没想到跟随白静多年,最不可能是叛徒的文姑姑居然就是她一心想找出来的内奸,这剧情转折还真是……出人意料。自己多年苦心经营,总以为就算没练成一双火眼金睛,也懂得几分看人之术,可到头来到底是看走眼了,落到今天的下场,到是一点都不冤枉。如今里没有内应,外没有外援,她和韩暮雪,真的就要困死在这快活城里吗?   “找沈浪!”思考了片刻之后,白飞飞很快就做下决定,不管是沈浪的侠义风度,还是看在她救过熊猫百灵的份上,沈浪绝对不会对她撒手不管。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不知何时,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孟旭,不如去找沈浪,有现成的保镖不用,这才是真的傻了呢!   韩暮雪和白飞飞藏在民宅里,这宅子不临街,藏在一个胡同深处,若是不留意,很难发现在胡同里还有一座院子。韩暮雪也是看中了这里足够隐蔽,才绑了这家的四口人,抢了人家的宅子。虽然藏在胡同深处,可是街道上乱哄哄的声音还是时不时的传进来,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懂。被关在柴房里的那一家四口都不会武功,被点了穴道又用粗绳捆了手脚,柴房的门也上了锁,没人救他们根本逃不出来。把白飞飞安置在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韩暮雪又给她把脉,只觉得脉搏微弱,时断时续,竟有性命不保之势。白飞飞紧闭着双眼,眉头皱得紧紧的,强忍着胸中的不适,咬紧牙关时刻提着自己,千万不能昏迷过去。   “白姐姐,你伤得不轻,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药材,顺便探查一下快活城里的情况。”白见见低低的应了一声,若是不是韩暮雪眼光不错的听着她,只怕根本注意不到这一声“嗯”。给白飞飞掖好被角,韩暮雪这才离开宅院。带好院门,见胡同里空无一人,提气纵身跃上房脊,居高临下,找了条人少的夹道一纵身,钻入房宅之中,瞬间不见了身影。   快活城内陷入一片混乱,无衣宫的人、文姑姑的人、快活城的人,还有王云梦母子带来白云牧女斗在一处,无衣宫的人和文姑姑的人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王云梦和快活城、无衣宫都有仇,但相比起来,自然快活王是她的头号敌人,所以白云牧女和无衣宫、文姑姑暂时结成了联盟,共同对付快活王。韩暮雪探明了基本情况,心中暗想,不管是哪路人,都不是好东西,且让他们先狗咬狗去,最好能斗个两败俱伤,这样白飞飞就可坐收渔人之利。到处都乱哄哄的,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都躲进家里,仅仅的关上门,生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一个不注意,就殃及自己这个小小的池鱼。街让横三竖四的躺着许多尸体,有的早已断气,尸体都凉了,有的受了重伤,虽然现在还没死,但是鲜血肠子五脏流了一地,显然是救不活了,只躺在那里痛得直哼哼。韩暮雪本想去找沈浪,让沈浪想办法带她们出城,可是混乱之中,竟连沈浪的影子也找不到。沈浪和仁义山庄、朱家向来都是一路的,他出现在快活城就是为了朱七七,只怕现在正趁着混乱保护朱大小姐远离这虎狼之地呢,想找沈浪没那么容易。没办法,韩暮雪只好先找了个药铺。她医术不算好,但总还是懂得些歧黄之术,依着白飞飞的伤势,在药铺里抓了几副药。这个药铺的主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管她讨要药费,韩暮雪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一个专门熬药的药罐。   韩暮雪回到那座宅院中先看看白飞飞的伤势,此时白飞飞已睡熟,虽然气息微弱,但还算稳定。临走之前韩暮雪把大师兄配制的救命丹药给白飞飞服下一颗,也正是这颗保命的丹药,才让白飞飞死里逃生。韩暮雪心中松了一口气,暗想那个看起来不怎么着调的大师兄配的药没想到效果还不错,以后有时间一定得多要一些带在身上,简直就是行走江湖必备利器啊。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到厨房舀水洗净药罐,泡上药材,又点燃炉子开始熬药。   一边熬着药,韩暮雪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早饭就喝了一碗粥,午饭没等吃快活城里就天下大乱了,现在日头偏西,这一天竟然没正经吃过东西。厨房里到是有肉有菜,只是韩暮雪厨艺不佳,让她做饭不过是糟蹋东西罢了。想了想转身去柴房把那一家四口中的妇人给放了:“你现在去做些东西吃,警告你别耍花枪,要是敢逃跑,我就先杀了你的一双儿女再杀你丈夫!”那妇人吓得哆哆嗦嗦,连声应是,颤颤微微的跟着韩暮雪去厨房做饭。   韩暮雪抱着剑倚在厨房门边上,眼珠不错的盯着那妇人做饭,只要她敢有一点越轨的举动,就立即拔剑出鞘砍了妇人的脑袋。那妇人也知道韩暮雪是个什么心思,吓得心惊胆战,多一步都不敢动,好几次吓得差点打碎盘子碗。妇人煮了粥,炒了青菜,还烙了饼,炖了肉,有荤有素,还算丰盛。   “姑、姑娘,我那两个孩子也一天没吃东西了,你看……”妇人几乎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才敢向韩暮雪提出这个小小的要求,只为给自己的孩子要口吃的。韩暮雪看看那一锅白粥,还有一摞烙头,略微一点头。妇人立即欣喜的用盆碗装了食物,带到柴房去。韩暮雪解了孩子和那男人的穴道及粗绳,只是反他们反锁进柴房里,然后端着药及白粥青菜,去看白飞飞。    ☆、第二桩婚事(十一)   白飞飞依旧昏睡不醒,韩暮雪用筷子撬开她的牙关,反熬好的药汁一点点灌下去。满满的一碗汤药,有小一半都撒了出来,总算喂完了药,韩暮雪也累得满头大汗。她长这么大,还没照顾过病人,没想到照顾病人一点也不轻松,比练武还累。怕白飞飞的伤势恶化,韩暮雪了不敢放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找了两床被褥,铺得厚厚的,就直接在白飞飞的床边打了地铺。现在天气虽然渐渐转凉,但夏日的余热还未过,睡在地上,到也不觉得多么寒冷。想到柴房里的那一家四口,韩暮雪难得的善心大发,丢了两床被褥给他们御寒。   韩暮雪睡眠向来很浅,心里惦记着白飞飞的伤势,更是不敢睡死,总是睡一会,就醒过来看看白飞飞怎么样。果然后半夜白飞飞发起烧来,好在发现的早,打了盆冷水,把毛巾弄湿,用湿毛巾给她迭拭身体降温。一时折腾到破晓时分,白飞飞的烧才算退下去,脉象也稳定了,虽然依旧微弱,但跳动得却平稳有力,不再时断时续的,可见性命是保住了。   阳光透过发黄的窗户纸,朦朦胧胧的给屋子里撒下一层昏黄的光。韩暮雪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但那光照在屋子里,哪里都闪闪发亮,竟是一点也睡不着了。昨夜发过烧,此时白飞飞到睡得格外安稳,那些过于冷清的眸子此时正紧紧的闭着,没了那清冷的目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韩暮雪到院子里抻抻腰,踢踢腿,又练了趟剑,完全把这个小院当成自己家了。练完了才感觉到肚子饿了,又到柴房去把那个女人放出来,让她准备早饭。也许是昨天晚上韩暮雪那两床被褥挽救了她女土匪的形象,女人虽然还是很怕她,但已不再战战兢兢的。这妇人是做惯洗衣做饭这些家务的,手脚麻利得很,拌了咸菜煮了粥,昨天剩的烙饼也重新热好了,做完这一切,就拘谨的站在一边,双手拽着衣角暴露了她的紧张,目光中流露出内心的恐惧。   韩暮雪依旧就妇人用蓝子装了他们一家人的饭,然后把他们锁在柴房里。韩暮雪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她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她可以留着这家人的命,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妨碍到她,如果哪天这一家四口挡了她的路,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街上已经听不过杀戮声了,韩暮雪出去看了一下,相互厮杀的几方人马都不见了,只留下快活城的守卫们维护秩序,同时也防范被人偷袭。街上的尸体被人清理掉了,虽然店铺照常开门,人们也都出来或买或卖,但刚经过一场恶战,城里还是显得冷清了些。快活城接连两次被人攻打,虽然最后保住了城池,可也看出城中已人心不稳,老百姓都显得人心慌慌的。看来快活王再次获得胜利了,没想到无衣宫加上文姑姑、王云梦都没能搬到快活王,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怕。   回去的时候白飞飞已经醒了,靠着床半坐着,似乎是在等韩暮雪回来。她不急着打听快活城里的情况,等韩暮雪喝了一大杯不冷不热的茶水,这才慢悠悠的问起:“外面情况怎么样?”   “快活城里暂时还是安定,听说无衣宫主、文姑姑和王云梦母子都受了重伤,被赶出了快活城。虽然没有快活王受伤的消息,但同时与几大高手搏斗,想来他也讨不得好去。我没找到沈浪,但他应该还没有离开快活城,因为快活王收了朱七七做干女儿,现在朱七七是这快活城里的大小姐,朱七七还在,沈浪也不会离开。”   “干女儿?”白飞飞吃了一惊,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前一天还在举行婚礼的两个人,怎么过了洞房花烛夜,到成了父女了?白飞飞的脑子飞快的思考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随即冷笑一声,“干女儿,恐怕是亲生女儿吧!”   “什么?”韩暮雪显然不太能消化这个信息的内容,“你是说,朱七七是快活王和李媚娘的……私生女!乖乖,那朱富贵岂不是戴了近二十年的绿帽子,还替奸夫养女儿!”这朱富贵还真是宽宏大量,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睡了,他居然还能替这对奸夫淫妇养孩子,这忍功实在了得,难怪能当天下第首富呢。不过朱富贵的钱大概不是因为替人养孩子才赚来看的吧!等等,朱七七是快活王的私生女,那么她不就是白姐姐的妹妹!想到这里,韩暮雪看白飞飞的眼神就有点复杂,有这样一个妹妹,大概白飞飞也不会太高兴吧!   经过一场混乱,死了无数人,快活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也只是平静而已,往日的繁华和歌舞升平是再也不见了。房子毁了,还可以再建,但快活城的安定繁荣却被接连两次的动乱彻底破坏,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恢复了。白飞飞在宅院里养了几天,偶尔下床走动走动,门是不大出的,外面的消息多是韩暮雪带回来的。这丫头虽然平时看得不太靠谱,但打探消息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快活城里的情况,不到半天就让她摸得差不多。白飞飞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心理这丫头真是天生做探子的料。   白飞飞没有急着去找沈浪,她相信让沈浪出手帮忙,诛杀文姑姑和那些幽灵宫的叛徒,沈浪绝不会拒绝,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作为主事之人,她重伤未愈。连主持大局都做不到,还谈什么诛杀叛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伤养好,一切等伤愈再谋划不迟。   无衣宫和文姑姑他们虽然被快活王赶出了快活城,但是并未退去,而是死守城门。快活城这个地方三面环山,就一面能出入,虽然易守难攻,但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把城门堵死,那么城里的人就只能被困在城中,粮草耗尽而死。以前白飞飞带领幽灵宫众人攻打快活城的时候,不是没想到围城的计策,只是当时快活城中兵强马壮,而幽灵宫中多是女子,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战斗力上就更不占优势,一旦长期围困,很可能会被突破重围。所以白飞飞在几经思考之后,选择了攻城,出奇兵、快兵攻占快活城,摧毁快活城的兵力。现在快活城先受重创在先,实力大不如从前,再加上无衣宫方面三方联合,远胜于当年幽灵宫的势力,所以他们选择围城的策略,显然比攻城更占优势。   快活城里的物资早被白飞飞洗劫一空,就算后来快活王又重新储备了粮食,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充足,虽说人口也减少了,但每日里人吃马喂,到底还是耗费不少。白飞飞不知道快活城里储备了多少粮食,但估计撑不了几个月,只怕有一两个月,快活城里的人就得顿顿喝稀饭了。   那一家四口人从飞飞醒来那天就被韩暮雪放了出来,让他们负责照顾白飞飞及准备一日三餐。当然,韩暮雪没有忘记毫不客气的威胁这一家人,只要他们敢生什么不轨的心思,立即就让他们人头落地。一家人是最近才搬到快活城的,以前只听说这里是片乐土,没想到才搬来没几天,就遭飞来横祸。那天先是街上乱哄哄的,好多人都在杀人,然后就是两个莫明其妙的女人突然闯进来,绑了他们一家人,占了他们的房子。本来他们都以为活不成了,听说这些江湖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没想到现在又被放出来。虽然那个挺漂亮的姑娘叫他们不许出门,但好歹小命是保住了。这一家人在快活城定居时间不长,对快活王也没那么忠心,再加上前几天城里才出了乱子,就算韩暮雪不说,他们也不敢出门的,因此这一家人到没想起向快活王通风报信,只想着好好听这位姑奶奶的话,把这两位大神伺候好了,让她们赶快走,能给他们一家人留条活路就好。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这家人伺候韩暮雪和白飞飞到十分尽心,比教导过的丫鬟还要用心。   韩暮雪曾在快活王的行馆盗走了九珠连环,这是武林至宝,可解百毒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后来白飞飞从行馆把关压在地牢里的韩暮雪救出来时,顺理成章的将九珠连环没收了。她自己对配药交不在行,但大师兄向晚风却是杏林高手。白飞飞就将九珠连环给了向晚风,到现在她都记得自己把九珠连环交到向晚风手里时,他两眼放光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财迷掉进金子堆里的猥琐德性。向晚风将九珠连环研磨成粉,又配了许多珍稀药材,练制成保命的九转还魂丹。练成之后几个师兄弟每人给了三颗,交待他们这是保命用的。白飞飞昏迷时韩暮雪给她服了一颗,后来白飞飞又服了一颗,两颗九转还魂丹下去,她的伤竟好了三成不止。再加上静养、汤药、运功调息,在这宅院里休养了十来天,她的伤好了近五成。虽然功力不能和以前相比,但好歹行动自如了。现在快活城被困,白飞飞和韩暮雪也被困在其中,多呆一天,就多费一天的粮食,如今逃出快活城已迫在眉睫。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爬回来更新了 ☆、快活城之围(一)   韩暮雪找来一些胭脂,让白飞飞遮掩一下苍白的脸色。重伤本就未愈,伤上再伤,虽说捡回一条命来,到底伤了元气,不是短时间内能养好的。现在白飞飞的脸色已经不是虚弱的苍白,而是透着一股死气的青白色,若不是两人都懂些医术,知道她的身体没有性命之忧,看到这样的脸色,只怕要以为这个人大限将至了。   “算了,沈浪如今在快活城里,快活王身边都是什么人?个顶个的高手,眼睛都尖着呢,我现在这个样子是遮掩不住的!”话虽这样说,白飞飞还是点了一点胭脂涂在脸上,并非为了掩人耳目,女儿家哪个不爱美的,即使病容难去,也还是想美丽一些,即便病,也要做个病西施。   快活城里的一景一物白飞飞到也算熟悉,她也算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做过几天快活城的主人,短短时间内,快活城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无数的房屋店铺被毁,就连快活王苦心修建的神仙居,都一把火化作了尘土,虽然现在重新修建起来,但在规模和华丽程度上,到底和原来的神仙居没得比。想到这些,白飞飞突然就有些感慨,她如今不过二十岁,人生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二十年却过得无比艰辛痛苦,争斗、杀戮,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麻木,环境果然是能锻炼人的,从手无束鸡之力的弱女子,到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不过就是二十年而已。   快活城里最好的住宅神仙居里不仅住着快活王,还住着快活王新出炉的义女朱七七,朱七七的爹朱富贵,侍女小泥巴,小泥巴的追者小四和驴蛋,这两人的大哥熊猫以及熊猫的爱慕者百灵,另外就是沈浪这个闲人了。此时又多了一个白飞飞和韩暮雪,总之这些人的关系足够错综复杂,以至于定力不够的人,如小泥巴、小四、驴蛋和百灵战战兢兢的躲在角落里,生怕这些人一言不和动起手来。   茶是今年新下来的雨前龙井,水是这快活城里的山泉水,好茶、好水,再加上烹茶人的好手艺,这一杯茶实在是香。白飞飞眯着眼睛细细的品着这杯茶,就仿佛好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茶一般。快活王坐在主位上,一双眼睛颇有些阴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不上在琢磨些什么。   一旁的茶几上摆着四样茶点,数量不多可是胜在精致,颜色形状美得让人不忍张口吃下去,就算是皇宫里的点心,大概也不过如此。白飞飞显然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把每样茶点都尝了尝,觉得滋味不错,这才略带嘲讽的说道:“看来这快活城虽然被围了,却没什么可担忧的,单看这精致的点心,就知道这城里家是不缺粮食的!”怎么可能不缺,白飞飞心里明白,就是故意说反话刺激刺激快活王,但凡能让快活王不痛快的地方绝不放过,只要看到快活王不痛快了,她心里就痛快了!韩暮雪与白飞飞认识有数十年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其他人虽然听懂了白飞飞话里的讽刺,但看着快活王铁青的脸色,为他的脸面着想,到底忍着假装没听出来。只有朱七七懵懵懂懂,只是她虽然不全然理解白飞飞话里的含义,却也只知道这定不是什么好话的,更知道现有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快活王看着言笑晏晏的白飞飞只觉得一阵气恼,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生来就是要活活气死他的。若不是她带人偷袭快活城,将快活城中的粮草搬个空,快活城岂会陷入今天的困境。快活王在江湖中纵横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娶李媚娘为妻,而最为自豪的就是建立了这座没有争战、没有徭役、没有痛苦,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快活城。这座城池他经营了二十多年,原本粮草充草,就算被围困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可是白飞飞却毁了他的苦心经营,粮草、金银珠宝……快活城的物资被这丫头弄个一干二净,能拿走的全拿走了,不能拿走的,一场大火也把那些积攒多年的东西烧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后来夺回了快活城,也在江南购进粮食储存起来,但到底伤了元气,现在快活城里的粮食仅仅够维持一两个月的,再这么围困下去,被那些人攻入城中只是迟早的事。   “哼!”快活王冷哼一声,“白姑娘自身都难保,快活城的事就不用白姑娘操心了,这个这时间,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惩治幽灵宫的叛徒吧!”快活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冷笑,“我到是忘了,以你现在的伤势,想惩治叛徒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快活王的兴灾乐祸显而意见,但白飞飞并没有因为他的讥讽而发怒,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她本就是生了一逼乖巧的模样,配上这个甜美的微笑,更是惹人怜爱:“区区一个叛徒,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么!只怕快活城之围怎么看都比我这年惩治叛徒更急一些,等快活城之围解了,我的这个叛徒,自然也就应然而解,你说是不是?”围攻快活城文姑姑也有份,白飞飞就不信快活王会大度到放文姑姑一码,就为了给自己亲自收拾她。这招借刀杀人,她用得是明目张胆,真真正正是在快活王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可快活王却不得不做她手中的快刀,替她收拾了那个背叛者。白飞飞的话说得明白,快活王听得更明白,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没想到他纵横半生,如今到被一个小丫头给利用了。更可恨的是,明知道是利用,这个亏他还不得不吃,这才是让快活王最郁闷的地方。   白飞飞带着韩暮雪死皮赖脸的住进了神仙居,也不管人家主人欢不欢迎,同不同意,把神仙居里上好的药材搜了个遍,什么千年雪莲、千年人参……什么东西好,白飞飞就拿来用。对她土匪一般的行径快活王只能暗气暗憋,若是为点东西和自己的亲生女儿计较,作为一代枭雄的快活王觉得这种行为太掉价,为了面子着想,他也干不出这么失身份的事;可若不计较,看着白飞飞如在自家后院一般在神仙居里来去自如,无疑是把快活王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快活王怎么不生气?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房间,白飞飞和朱七七成了邻居,沈浪就住她们俩对面,白飞飞出门十回有九回能看到朱七七和沈浪在院子里腻味。只要白飞飞一出现,沈浪必然是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表j□j语还休,朱七七自然也就是如同掉进了醋缸里一般,从头到脚全身都冒着酸味,偶遇到那么几次,弄得白飞飞也混身不自在,索性重伤未欲,也就不出门了,天天没事就在屋中运功疗伤,伤势一日好过一日,伤愈的速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虽然外面有虎视眈眈的敌人,但快活城里的日子还算平静,除了朱七七常常把这神仙居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正常得不能更正常的日子真不像是正被人家围困的样子。快活王还是那个快活王,整天摆着一副霸王侧露的模样,似乎不把城外的那些人放在眼里。白飞飞冷冷的看快活王的热闹,她知道,快活王心里,肯定没有表面装出的这般平静。   白飞飞在快活城里一边养伤一边苦思对策,别看她在快活王面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都会有大个的顶着,但她的心里却像火烧一般。幽灵宫现在情况如何,幽灵宫外的暗桩有没有发生变故,幽灵宫中那些效忠于她的宫女,有多少人活着有多少人死了,投靠文姑姑的人有多少?不弄清这些事情,白飞飞连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白飞飞正在卧室中打坐,就听外面朱七七又器又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飞飞虽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耳朵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声音越来越小,好像朱七七跑出去了,跟着还有一连串的脚步声及呼喊声,大概有人在后面追朱七七。白飞飞叹了口气,看样子朱七七又闯祸了。有朱富贵、快活王宠着,又有沈浪跟在后头专门给她收拾烂摊子,有这么好的条件,朱七七要是不闯祸,都对不起这几个变相怂恿她闯祸的人了。白飞飞感叹了一会便不做多想,收敛心神,调理内息。   虽然朱七七三天两头的闯祸,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但今天这祸竟与往日不同,傍晚的时候韩暮雪扎扎呼呼的跑进来,向白飞飞报告她最新打听到的消息,这丫头简直就是个包打听,快活城里的大小消息,就没有她打听不到的。白飞飞维持五心朝天的姿势,抬起眼看了一眼正坐在桌旁喝茶的韩暮雪,又闭眼睛养神。   “白飞飞,真被你料准了,那朱七七竟然真的是快活王和李媚娘的私生女。不过神怪的是沈浪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脸死了全家的苦情相,这朱七七的身世虽然不太见得光,可是干沈浪什么事啊?他干吗摆出副仇大苦深的模样?”韩暮雪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托相腮,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极为重大的问题,“难道是因为沈浪和快活王不对头,所他嫌弃朱七七的出身了?不对啊,沈浪不是喜欢白姐姐你嘛,那又怎么会嫌弃朱七七,他又不会娶那个傻妞?”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竟连自己都开始编排起来,白飞飞赶忙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好了,你不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沈浪和朱七七怎样,是他们的事,你不要多管,有没有孟师兄的消息?”   一直没有孟旭的消息,白飞飞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安。之前不知道文姑姑的事,现在知道了,她很怕孟旭已遭了文姑姑的毒手。毕竟孟旭是在通过幽灵宫给她传递消息后才失踪的,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一和幽灵宫联系就失踪,让白飞飞不能不疑心到文姑姑身上。不是她不信任孟旭的功夫,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背后捅刀的事,谁都有可能中箭。    ☆、快活城之围(二)   被困在快活城里,白飞飞一直忧心着孟旭的消息,可快活城里劲暴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把白飞飞本来有点忧郁的心思冲淡了不少。先是朱七七的身世被揭穿,竟是快活王的私生女,再是沈浪的身世被暴露在阳光下,没想到这个沈浪竟是当年一代大侠沈天钧的独生子沈岳,沈天钧被快活王灭门之后,沈岳侥幸活了下来,改名为沈浪,一边闯荡江湖,一边暗中查访仇人柴玉关的消息。朱七七和沈浪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朱七七对沈浪一往情深,面对这么个漂亮得像娇艳的玫瑰花一样的女孩子,沈浪就算不能回报同样的感情,也不可能一点不动心,如今红颜知己成了杀父仇人的女儿,想也知道沈浪的脸色有多不好看,沈浪不好了,朱七七这个痴情女也不可能好,朱七七不好了,快活王这个二十四孝的好老爹,又能好到哪里去。对快活王来说,朱七七这点破事还不能算是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是王云梦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金不换,如今那个金胖子和左公龙一同指证,快活王器重的义子熊猫,是丐帮前帮主的独生子,而丐帮前帮主正是被快活王所害。昔日的好父子如今反目成仇,快活王这个人也怪,放着亲生的儿子不疼,对这个干儿子到是疼到骨子里,如今熊猫把他当仇人看,无意于在快活王的心上捅了一刀。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把快活王的帮手统统变在了敌,不用王云梦他们打进来,就够快活王头疼一阵的了。白飞飞听到这些消息只是冷冷一笑,让她比较意外的是金不换这个人还活着,当日她给这金胖子服下毒药,本是想通过他打探快活王的消息,后来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就没顾得上这个金胖子。本以为他早就毒发身亡了,这人的命到了够硬,靠上了王云梦母子,这云梦仙子用毒号称一绝,解了她下的毒药,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早在快活王就是柴玉关这一消息传满江湖之时,丐帮就憋着气,等着找快活王的麻烦,如今有了无忧宫牵头,不仅是丐帮,江湖上凡是与快活王有仇的帮派,都与他们沆瀣一气,守在快活城外,就等着城内弹尽粮绝,然后一起对付快活王。韩暮雪这个包打听,不仅打听快活城里的八卦,就连快活城外的情况也打听得一清二楚。托她的福,白飞飞虽然足不出户,但这城里城外的消息知道个一清二处。   虽然对穆云归这个人,白飞飞十二万分的没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是有几分手段。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如今武林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门派,都以他马首是瞻,俨然有几分武林盟主的架势。当然,前提是得打着讨伐快活城,围剿快活王的旗号。不过现在用这个旗号掩人耳目,将来若真的把快活城一举拿下了,穆云归这个武林盟主可就名符其实,到时候谁会不服,谁敢不服?   围城一围便是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城里的人看似平静,却多少都有些人心慌慌的。在这城里,不只是白飞飞,几乎所有人都估计到有一场大阵等着他们,但是没人想到一日会来的这么快。白飞飞一直认为,最先挑起这场战争的,也许会是怕夜长梦多的穆云归,也许会是克制不住仇恨的王云梦母子,毕竟这对母子对快活王的仇恨已经超越了一般人对仇恨的理解,变成了一种畸形的情感,不仅要置快活王于死地,哪怕让他多活一天,对这对母子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事。可是白飞飞万万没料到,把快活王推上不归路的人,恰恰是快活王自己。   自从朱七七的身世、沈浪、熊猫与快活王的仇恨或是无心或是有心的被人们翻出来,这快活城里的气氛就翻了个天。朱七七真的很伤心,白飞飞唯数不多的几次走出屋次,有好几次撞见这位大小姐在院子里偷偷抹泪。她真的很爱沈浪,不知为何,看到朱七七的眼泪,白飞飞忽然就很感慨,不是同情,只是觉得情之一物果然伤人甚深,白静为它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王云梦母子为它要拭夫杀父,李媚娘也因些自尽而亡,现在是朱七七,曾经那么骄傲的大小姐,生来就是上天的宠儿,如今却只能躲起来默默流泪。不管你的身份是千金小姐还是武林霸主,也许在别的地方可以呼风唤雨,但在爱情面前,也只能无力的低声哭泣。爱上沈浪,是朱七七这一辈子的劫。   一是朱七七现在不需要沈浪的保护,二是沈浪朱七七的生父快活王有着血海深仇,如今这种情况,两个人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时时呆在一起。看着形单影只的朱七七,白飞飞觉得这个姑娘现在真有那么点可怜像,虽然她真的不算是个可怜的人。对朱七七来说,不过是她对沈浪的爱再也等不到希望,但对快活王来说,朱七七的情伤,是他一手造下的孽,他欠的债,如今报应到他女儿的头上,这位在江湖上蛮不讲理了一辈子的江湖霸主,终于找回了他那早就丢去喂狗的良心,开始反思、后悔、愧疚年轻时的所作所为,最后竟然异想天开的打算还当年的债。他同时给沈浪、熊猫、穆云归、王云梦母子,甚至是白飞飞下了战帖,相约三日后午时在快活城城门前一战,清算一下当年的旧帐。白飞飞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烫金的帖子,贴子上的言词写得霸气十足,透着快活王特有的狂傲,却也有股日暮西山的苍凉之感,快活王这是准备好了后事,打算以一死来成全女儿的爱情了。勾勾嘴角冷笑一声,白飞飞忽然就觉得快活王这个人简直幼稚得可笑,他也不想想,以王云梦对他的恨意,他若一死,这个女人可会饶过李媚娘和他的孽种?只怕就算对朱七七有情的王莲花想保她,也未必保得下来。再说朱七七虽然蠢了一些到底不是无情无义,快活王对她的好她也不是全无感觉,再加上有一层血缘关系,亲父为己而死,她还怎能和沈浪在一起,尤其是逼死她亲爹的人里还有沈浪一份。把帖子扔到茶几上,这快活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到是给白飞飞提供了个机会,所谓擒贼先擒,想要收拾文姑姑这个叛徒,不如就借快活王的手,先除掉这贱人背后最大的靠山。   三日后的天气很晴朗,与快活城城门前的肃杀气氛一点都不相配。白飞飞出门时已太阳高照,带着非要来看热闹的韩暮雪来到城门前,该到的主角早就到了,她们是最晚的。   快活王独自站在城门一侧,对面站立的是沈浪等人,昔日疼爱的义子、妻子、儿子,如今都成了他的敌人,不知快活王还是个名叫柴玉关的武林枭雄,在江湖上腥风血雨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白飞飞站在角落里看着孤注一掷的快活王,忽然觉得这个武林的一代霸主,在某种角度来说,不过是个可怜虫。   最先动手的人,是白飞飞最没想到的人——沈浪和熊猫。沈浪天生就是个大侠,他的骨子里都是侠义风范。熊猫是个重情义的人,否则以快活王的天生凉薄,也不会待他如亲生子。两个重情重义的人,如今一翻脸,却是第一个向快活王挥刀的人,白飞飞觉得如今这局面,完全日自作孽不可活的典例,就是不知快活王心中做何感想。   穆云归等人并未动手,站在一旁,空出好大一片地,供沈浪、熊猫和快活王拼个你死我活。白飞飞猜他们大概是想坐收渔人之利,以穆云归喜欢占便宜的性格这是他的作风。文姑姑站在穆云归身侧,神情很是亲密,以他们的态度来看,这文姑姑对穆云归似乎不是单纯的投靠那么简单,难道文姑姑和穆云归有私情不成?白飞飞只是这么一想,没有深纠,以如今的情况来说,文姑姑和穆云归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根本不重要,反正他们已结成了利益同盟,只要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就够了。   快活王若想杀谁,江湖上恐怕没谁能逃得掉,但如今,两个新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沈浪和熊猫,竟然与快活王打了个平手,难分胜负!这说明什么?说明快活王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根本就不想杀他们,或者说,他想死在他们的刀下。对快活王来说,如果他的命运注定是死在敌人的刀刃之下,那么被沈浪和熊猫杀死,确实比死在别人的刀下要好得多。只是,沈浪还好说,熊猫真的会对快活王下杀手吗?   看好戏的人不只白飞飞一个,不同的是白飞飞并不关心这场恶战的结果,她关心的是有没有机会一举除掉文姑姑和穆云归。王云梦大概是最盼着快活王死的人,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在打斗的三人,恨不得快活王能被沈浪或熊猫一剑穿个透心凉。   “你们都说这是本座欠你们的,今日,本座就把欠的命债全都还给你们!”快活王本已一掌将沈、熊二人震出数步之外,此时他若是趁胜追机,这二人决没有活命的道理。可是快活王不但没有追机,竟对迎面刺来的刀剑不避不闪。寒光闪烁,沈浪手中的剑,熊猫手中的刀从快活王的身前刺入,在身后露出带血的刀尖剑刃,这可真是个透心凉了。白飞飞看得明白,这两人的刀剑虽然看似刺得凶狠,却未伤快活王的要害,不过是多流点血,看着凶险罢了。看来不想杀人的,不只是快活王一人啊,沈浪和熊猫也没有杀快活王的意思。细思之下,这也符合二人的行事作风,到没什么好意外的。   “为什么不杀了他?”王怜花上前一步,声音里的狠厉带着刺骨的冷,不像他那一身红衣,更不像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温柔佳公子形像。   “谁说我们要杀他?”沈浪没了平日的笑容,但也没有什么恨意,只是平淡淡带着一些解脱的意味。大概是因为终于不用和朱七七“仇人见面”,所以感到轻松吧!   “我们只想一人给他一刀!”一人一刀,前情旧帐一笔消,熊猫的声音带着凝重,脸上也不再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是坦荡得很。这一刀之后,他和快活王之间不再是仇人,却也不再是父子。快活王很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那长年阴鸷的眼神忽的一变,不舍、欣慰、留恋……许许多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令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天地之间在这一瞬变得静,静得能听到落叶悠悠飘落的声音。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不够,你欠我们母子的还没有还!”声音一落,王云梦身形一晃,便到了快活王面前,与快活王打斗在一起。王怜花也随后加入战罢,又是二对一,与方才的情形相似,但人却变了。   白飞飞抬头看看快活城上如洗的天空,有些事看似已结束,其实不过是才开始。比如面前这场硬帐,看似要结束了,你死我活的争斗,刚刚才拉开序幕。    ☆、快活城之围(三)   事情的进展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和快活王拼个你死我活的沈浪和熊猫竟然转身就站在了快活王那边。剧情急转直下,本来人单势孤的快活突然多了两个帮手,而稳操胜券的穆云归却少了两个强劲的同盟,多了两个麻烦的敌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着以快活王和穆云归为首的两方人马,都不想错过这场好戏,这场难得一见的武林大战。就在这时,人群中白光一闪,只见一道白线射了出去,众人皆是一惊,等反应过来,白飞飞已把一把锋利的匕首j□j文姑姑的腹中。谁都没看清白飞飞用的是什么招式,也许根本没有招式,就连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韩暮雪,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离得如此之近,可她根本就没看清白飞飞是怎么到了文姑姑身旁,又是怎么偷袭成功的。她的武功不是最高,内力不是最深厚,但论轻功,这里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她更快。   一击得手,白飞飞并不急着查看这一下是否要了文姑姑的命,而是立即抽身后退,只因此时穆云归的掌风已到,擦着裙角,才堪堪躲过这一掌。   飘身后跃出数丈,白飞飞并没有站到沈浪或快活王那一边,而是挑了一个安全的、相对中间的位置站定身形。穆云归扶着文姑姑,连点她几处大穴止血。这一刀正中要害,好在穆云归出手快,所以刀口不深,因此文姑姑才没有立即丧命,但仍有性命之忧。白飞飞躲避他的攻击时,把刺在文姑姑身上的匕首也抽走了,若是不拔刀文姑姑的伤势凶险但至少不会大出血,这匕首一去,伤口没了阻碍,那血也就如山洪决堤一般喷涌出来,止都止不住。看着文姑姑的伤势,穆云归将其交给属下照顾,然后黑着脸注视着白飞飞:“你也要站到快活王那一边不成?”   “我哪边都不站。只是幽灵宫对叛徒绝不饶恕,她既然有胆子幽灵宫,自然就要准备好承受背叛的代价!”这代价,便是性命。此时白飞飞伤势未愈,便她清楚此刻绝不能势弱,因此尽管胸口一阵阵闷痛,时不时觉得血意上涌,可面上除了脸无血色之外,竟是一点不露,依旧谈笑风生,霸气十足。别人见了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她是大病初愈,所以脸色不好,绝不会想到她的内伤根本就没有全愈。   “背叛?哼,到底谁背叛了谁?”文姑姑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着站起来,双目眦裂,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我对白静忠心耿耿,可她回抱了我什么?她害死了我的女儿!当年我早就劝过她柴玉关这个人不可信,可她鬼迷心窍不仅不听我的劝告,还帮着那个负心汉设局,骗杀了无数江湖人,与众多门派结下仇怨。结果怎样,哼,白静有眼无珠,自己遭报应毁了容也就罢了,可我的女儿有什么错?她才四岁,什么都不懂,还是个孩子,就被活活烧死在火中,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当年幽灵宫那把火虽然是意外,可起因却和快活王、白静脱不了干系,我为我女儿找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文姑姑声嘶剧烈,大概是重伤之下又悲愤交加,猛的咳起来,嘴里的血也不住的随着咳嗽一股股的喷出来。   “白静有眼无珠看上了柴玉关,落得个凄凉的下场;你不也是同样有眼无珠,跟了白静这个主子?你女儿确实死的无辜,但这都是命,就像白静为柴玉关舍去一切,最后不仅被辜负,还不得好死,这就是她的命。你跟错了主子,让女儿无辜惨死,这就是你的命。老天爷安排了你命该如此,怪得了谁?当然,你可不认命,也可以报仇,不过这辈子这个仇,你是注定报不了了,这也是你的命,要怨就怨老天爷把你的命设定得太不好了,下辈子投胎记得挑个好人家,别像这辈子这样,命运凄惨!”白飞飞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语气里不悲不喜,不愤不怒,只有陈述事实的冰冷,冷得人们在这“秋老虎”的炎阳下生生打了个寒颤。   沈浪看着面无表情的白飞飞,这个人既没有太深刻的仇恨,也没有太多的悲悯。她的心太硬,硬到无所愄惧,无可动摇,而他,恰恰相反,他的心太软,软得放不下侠义之心,放不下仁义山庄,放不下朱家,放不下朱七七。沈浪忽然就明白了,这辈子他和飞飞再无可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要,就像两直线偶然相交,虽然有了联系,但也只限那一点,一点过后,各奔东西,再无交集。可笑的是,他还妄想把白飞飞留在他的世界,天空的流星再美,在人眼里也终究是一闪而过,谁能留得住流星的脚步呢?白飞飞对他沈浪来说,就是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那么美,那么遥不可及。   文姑姑已再说不出话来,只见出的气不见进的气,唯有大口大口的吐血证明她还活着。穆云归顾不上其他,把文姑姑抱在怀里,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阿文,阿文,你坚持住,醒醒,我们还没有为我们的女儿报仇呢,你不能死啊,阿文!”   离他们不远的白飞飞听到穆云归悲痛之下说出来的话心里一惊,许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也都想通了,原来穆云归和文姑姑竟然是一对。对文姑姑的身势白飞飞只知道大概,她们之间的年龄差距注定不会了解太详细。文姑姑年轻的时候有个丈夫,婆家因为文姑姑只生了个女儿而不满,要为丈夫纳妾。文姑姑恨丈夫背弃两人“恩爱两不移”的誓言,要服从母命娶妾,恼怒之下就带着女儿离家出走,没想到半路遇到土匪,被恰巧路过的白静搭救,这才进了幽灵宫。如今看来,这个穆云归就是文姑姑的丈夫。白飞飞一直以为这些年文姑姑与她的丈夫再无联系,没想到二人早就破镜重圆,还联手导演了今天这出戏。   “妖女,你杀我爱妻,拿命来!”穆云归红了眼睛,再不管快活王诸人,欺身逼近白飞飞,立掌如刀直奔她胸口膻中穴拍来。膻中穴是死穴,这一掌要是拍上,立即毙命。白飞飞还未及有所动作,一左一右两柄利剑寒光一闪,分别从两侧刺向穆云归。若是穆云归直意进招,那么在打中白飞飞的同时,必然也会被这两柄剑穿了糖葫芦,况且白飞飞哪里会站着不动让他打,这一掌未必中,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可就明智了,无奈之下只能撤掌后退,躲开这两剑。他一躲,两柄剑的主人恰好上前,隔开穆云归,把白飞飞挡在身后。穆云归再想对白飞飞进攻,已然是没有机会了,只能看着这两个坏他好事的人咬牙切齿。   这两个人正是韩暮雪和沈浪,韩暮雪看了沈浪一眼,她对这人没好感也没恶感,只是觉得这样的人不是白飞飞良配而已,但此刻见沈浪为白飞飞出头,心中却有些感动。沈浪的缺点是他心中装的东西太多,对他来说天下大义比儿女私情重要的多,可对女人来说,天塌下来只要砸不着自己就和自己没关系,所以她的男人也只需关心自己会不会被砸,至于别人死活就不需要他多想了。因此沈浪是个好人,却绝不会是个好丈夫。作为白飞飞丈夫的后选人之一,沈浪纵有再多的缺点,可以在键时刻,他总是护着白飞飞的。韩暮雪心中暗自感叹了一声,他若不是把仁义之类的东西看得太重,她一定支持他和白飞飞在一起,可若那样,他也就不是沈浪了。看来这世间的事没有十全十美的,就像沈浪,他对天下人博爱,唯独会对自己的伴侣,自己最亲近的人残忍,大侠们心中至高无尚的道德标准,还真是高尚得讽刺。   韩暮雪心里虽然感叹着沈浪和白飞飞两人有缘无份,但强敌在前,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们害死我妻女,今天老夫就与你们同归于尽!”穆云归双目充血,声嘶俱裂,也不用武器,仅凭着一双肉掌与韩暮雪和沈浪打斗起来。白飞飞有心帮忙,可惜她现在的身体自身都难保,只能退到一旁观战。穆云归的目标是白飞飞,对他来说韩暮雪和沈浪只是两个碍事的人,能不能除掉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这两个人挡住白飞飞,白静害死了他的女儿,白飞飞杀了他的妻子,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人都直接或间接死在这对母女手里,今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这个妖女。   “穆云归,要动手,本座陪你!”快活王不会说让他别为难几个孩子辈份的年轻人,尤其这些人中,还有一个是他的女儿。在一儿两女中,快活王毫无疑问最喜欢爱、最宠爱的就是朱七七,最厌恶的是王怜花,然而让他最不知道如何面对、情感最复杂的就是白飞飞。他曾亲手杀了这个孩子,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没存在的,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还这么出色。尚在女人腹中的胎儿与活生生的成人完全是两种感觉,就是王怜花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快活王的底线,可他还是选择了手下留。对当年白静肚子里那个未出生的胎儿,他可以狠得下心一碗药灌下去打掉这个胎儿,可是对长大成人,不,即使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看到她的笑颜,感知她的喜怒哀乐,父女天性,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纵使是狠戾的快活王,也不禁心软起来。这是他的女儿,怎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快活王、沈浪、韩暮雪联手对战穆云归,熊猫想要上前帮忙,却被王怜拦住。王云梦自然不会让儿子吃亏,飞身加入点团。快活王手下的色使、气使、左右护法等人都与熊猫自幼想熟,见熊猫以一对二,当然不能看着他吃亏,左右护法率人与穆云归带来的人相持,色使和气使则帮熊猫对战王云梦母子。   快活城的城门前,俨然成了修罗场,双方人马都杀红了眼,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在这种混战的情况下,白飞飞也不能幸免,虽然有韩暮雪等人护着,没有直接对上穆云归这样的高手,可是小喽啰的骚扰还是不可避免的。勉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些小喽啰。白飞飞身上有伤,虽然这些小喽啰武功不高,远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车轮战还是让她的身体无法支撑,出招越来越散乱,还要躲避攻击来自背后的攻击,竟渐渐被人逼入死角,十分儿狼狈。一个黑衣蒙面的大块头高高举起单刀,对着白飞飞就砍下来。还没等白飞飞躲闪,一支利箭带着破空之声“噗”的一下,就从背后穿透黑衣蒙面人的心脏,在前面露出带血的箭头。紧接着,箭矢就如同夏日的暴雨一般撒下来。虽然是双方混战,但这些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支支全部钉在敌人的身上,由此可见这些射箭的人不仅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其精准度堪称天下无双。   “白飞飞,孟师兄带人来救我们了!”穆云归那连有快活王和沈浪应付,韩暮雪抽身撤到白飞飞身边,横剑在身前,护着白飞飞杀退周围的敌人,把白飞飞安置在比较安全的角落里。   这些弓箭手正是幽灵宫的人,带队的是孟旭和黄惠云。有了这一队人马,战局立即呈现一边倒的形势。孟旭见白飞飞被韩暮雪护着,没有生命之忧,便不再担心。拿起强弓,箭搭弦上,“嗖”的一声就射出一支箭,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孟旭的箭不管别,只瞄准了穆云归。穆云归既要应对快活王这样强劲的对手,又经防着背后的冷箭,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一时间手忙脚乱。躲得来一支两支,但孟旭的箭又快又密,虽然大多被穆云归躲过了,还是有几支箭射中了,只不过没有伤到要害而已。穆云归的肩头、大腿、肋下都中了箭,本来就已不敌快活王,这下子更是招架不住,被快活王一掌打在胸口上,随后沈浪的剑就压在他的脖子上。   沈浪行事自有君子之风,所以他的剑只是抵住穆云归的脖颈,并未杀他,可以后面观战的白飞飞却并打算就这么放过穆云归。见沈浪没有动手的意思,对旁边的韩暮雪一使眼色:“暮雪,杀了他!”韩暮雪心领神会,低头正瞧见脚边落了一柄单刀,单脚又勾、一踢,这柄单刀便顺势飞了出去,正中穆云归的前胸。一掌一刀皆伤在要害处,穆云归连声都没发出一声变断了气。沈浪一惊,回头见白飞飞冷着脸战在一旁,虽然心里不赞同的她的作法,可是见到这样的白飞飞,心中忽然就生出一丝无奈。即使不赞同,也不会责怪,明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却不会憎恨厌恶,这大概就是爱之深,情之切的原故吧!他们之间的缘分终究太浅,此生,这情,这爱,就让它埋在自己的心底吧!转念间沈浪想了很多,想通关节后不再纠结,协助快活城的人马开始收拾残局。王云梦母子被生擒,快活王不会杀自己的儿子,但今生今世,他们都别想离开快活城的地牢了。   眼见快活城的事已平息,孟旭陪着白飞飞,见她面如白纸,心中一阵心疼。他为人木讷,向来不爱说话,更不会说些讨人欢心的话,可是对白飞的关心、担忧、爱护却是一点不差。之前韩暮雪跑到快活城里,孟旭联络幽灵宫的人前来救援,没想到却被文姑姑暗算,好不容易才从重重包围中逃脱,为了躲避文姑姑的人的追捕,也不也贸然出现,只等待机会与白飞飞汇合。快活城里风云变幻,文姑姑与穆云归等人联手攻打快活城,孟旭才找到机会联系上黄惠云,带着人马暗中埋伏。   听孟旭简单的讲述经过,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白飞飞仍能感受到当时的凶险。几个师兄弟中孟旭的武功是最好的,连他都感觉到棘手,可见当时必定是九死一生。好在不管是韩暮雪还是孟旭,大家都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看一眼虽然战事平息但仍乱糟糟的快活城,白飞飞微微垂眸,从此以后快活城真的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师兄,我们走吧!”   “好!”   沈浪在人群中,注视着那一对男女,女子一身的白衣,瘦弱可怜,男子紧紧的将女子护在怀里,仿佛怀里的这个人就是整个世界。沈浪的眼睛有些酸,白飞飞想要的,他沈浪注定给不起,做不到。如今这样就很好,有那样一个男人,视她如珠如宝,把她看得比整个天下还重要,尽管心里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比他更适合白飞飞。沈浪心里默默的道一声“保重”,此一别,今生再不相逢,愿有来生,再与君相逢、相知、相交! ┏-┓ ┏-┓ ━━━━━━━━━━━━━━━━━━━━ ┃ ┃ ┃ ┃ ╭︿︿╮ 本书由(潋滟旧梦)整理,下载更多好书 ┃ `~⺌~` ┃ ( 书香 ) ┃ ▂▂ ▂ ┃.o○╰﹀﹀╯ 请访问书本网 ┃≡ o≡┃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 --━┻┻┻━━━━━━━━━━━━━━━━━━━★★━━━━━━━